四人经化装好,古老头立即机警地说:“少主人和丁姑娘你们四位由厅侧沿墙根绕至后
面,老奴率领着春绿、夏荷和秋菊三人由前门出去分别绕向院后,只要离开了独院,闪身到
其他独院了口前,他们便不会再怀疑了。
古老头把话说完,大家立即分头进行。
果然,古老头四人一出院门,即见两边远处正对这面的院门,突然掩住了原来偷拉开的
门缝。
古老头早巳叮嘱好了春绿三人,这时一出院门,除古老头仍立在门下表示要等人前来的
样子,春绿三人却一阵风似地奔向了院墙左右。
这一招果然厉害,左右远处相对的两座院门,虽然有的再度悄悄地拉开了一条门缝,但
迅即又将门关上了。
不一会儿,春绿三人已飞似地奔回来,古老头依然立在门下,直到估量许格非四人已离
开了客栈,才踅身走进门内。
许格非、丁倩文以及单姑婆和冬梅,四人一出后院门,立即分别闪身进入三条通道内,
各自设法觅寻各自的出路。
单姑婆和冬梅两人非常顺利,转了没两转便看到了一道平墙木门,门外停满了车辆,槽
上拴着成排的马匹骡驴。
一看这情形,两人再不迟疑,径直走了出去。
走出平门一看,不少车夫马夫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聊天,有的喝着大碗的茶,有的则坐
在空车辕上抽着烟。
单姑婆知道走到客栈的车马大院子里来了,只要按着车轮的车印走,就能找到大门口。
果然,绕了两个弯便看到了灯光明亮的车马大门口,正有两个店伙坐在门下聊天。
单姑婆穿的是古老头的旧衣服,颏下贴了一绺山羊胡,很像个乡巴佬,徒手未拿兵器。
冬梅穿的是古老头的崭新衣服,背插着宝剑,虽是土布衣,但却是紧身窄袖,一看就是
练武人穿的衣服。
门下的两个店伙,一看马车院子里走出来一个老头和一个背剑的英挺少年,不由惊异地
由长凳上站起来。
单姑婆立即苍劲低沉地笑着说:“我们爷儿俩随便走一走,看看热闹,到酒楼上喝两壶
酒。”
两个店伙见冬梅背着剑,一双明亮大眼睛威棱地瞪着他们两人,哪里还敢多盘问什么?
是以,急忙含笑举手指道:“老爷子,酒楼就在旁边,是咱们本店特别设的……”
说话间,古老头和冬梅已走过了两个店伙的身前,单姑婆呵呵一笑道:“多谢两位小二
哥。”
说罢转首,果见是自己住的店,酒楼就紧临店门的旁边。
这时街上的人正多,多是武林人物在街上游荡。
单姑婆和冬梅一面走向酒楼前,一面借着两街的灯光注意街上,但见人来人往,看不见
许格非和丁倩文。
到达酒楼前,酒保立即向前招呼。
单姑婆知道底楼都是些贩夫走卒,道听途说,没有什么真实消息,楼上雅座,酒客的身
份地位也高,听到的消息也较为正确。
是以,两人毫不迟疑,径向楼上走去。
单姑婆一登上楼口,全楼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同时向单姑婆和冬梅两人望来。
两个酒保跑过来—看,当然有些失望,看单姑婆和冬梅都是粗布土衣,能不能付出酒钱
来都成问题,遑论赏钱了。
但是,看了身背宝剑的冬梅,一表非凡,眉笼煞气,俊面上一点笑意都没有,知道怠慢
不得,两人赶紧哈腰堆笑道:“老爷子,您两位请坐。”
说着,肃手指了指就近的一张空桌。
楼上近八成座的酒客,绝大多数是武林人物,见单姑婆和冬梅土里土气,没什么稀奇,
也就继续猜拳行令,举杯呼干,高谈阔论起来。
两人一落座,跟来的一个酒保,立即哈腰堆笑,恭声问:“老爷子,您喝壶什么酒,来
点儿什么菜呀?”
单姑婆旨在前来听听消息,刚刚吃饱了晚饭,哪里喝得下酒。
是以,呵呵两声,装出一副慈祥神态道:“来二两白干,两碟小菜就好了。”
酒保一听,自己的脸上都有些尴尬,强自一笑,嘿嘿两声道:“老爷子,这位小侠……”
话未说完,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老婆婆的愤怒声音道:“酒保,把我们的酒菜给我们移
到这儿来。”
单姑婆闻声一看,只见东墙角的一桌上,一个身着蓝绸上衣,下着黑褶裙的老妇人,领
着一个一身绿衣的小姑娘,正向着这边悻悻地走过来。
由于对方也是一个老妇人带领着一个少女,因而单姑婆特别注意,因为她闯荡了江湖数
十年,竟然不认得这一老一少是谁。
只见老妇人四方脸,大眼睛,面色铁青,提着一柄护手双钩剑,悻悻地走过来,显然在
方才的那一桌上闹了不愉快。
再看绿衣少女,桃形脸。柳叶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倒是一副小家碧玉型的美人儿,
由于她背后插着宝剑,眉宇间也凭添了几分英气,愈增她少女的魅力。
但是,打量间,发现那位手提双钩剑的老妇人,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和冬梅,径向她们
的桌前走来。
单姑婆心中一惊,赶紧收回视线,望着仍立在桌前的酒保,不解地问:“你说什么来
着?”
酒保见问,赶紧哈腰堆笑,肃手一指冬梅,恭声问:“小的是说,这位少侠吃些什么?”
单姑婆恍然噢了一声道:“他还小,用不着吃什么喝什么!”
酒保听得一愣,正待说什么,手提双钩剑的老妇人和绿衣背剑少女已到了桌前。
单姑婆看得一愣,那位妇人已强自绽笑,谦和地说:“老爷子,只有您这儿还有两个空
位,我们娘儿俩借坐一下好吗?”
单姑婆听得两道霜眉一蹙,不由转首看一眼全楼,这就一会儿的工夫,方才空闲的几张
桌子,这时已坐满了酒客。
继而一想,她和冬梅出来的目的就是探听一些消息,说不定能在这一对母女身上,获得
一些机密线索。
心念电转,立即含笑肃手道:“不用客气,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人……”
话未说完,老妇人已迫不及待地坐下来,同时感激地说:“谢谢您老爷子,真是太不好
意思了!”
说话间,那位绿衣背剑少女,也带有几分羞怯地在冬梅对面坐下来。
随在身后的两个酒保,也急忙把移过来的酒菜杯箸摆上。
老妇人急忙将双钩剑倚放在桌腿上,执壶满了一杯酒,立即含笑道:“来,我老婆子敬
老爷子和少侠一杯。”
单姑婆和冬梅突然发现有四个黑缎劲衣黑巾包头的壮汉,提着单刀,满面怒容地走过来。
但是,两人都视如未见,依然含笑将杯举起来,单姑婆尚装出一副慈祥的声音,呵呵笑
了两声。
也就在双方举杯正准备送向唇边的同时,当前一个黑脸虬须的魁梧大汉,突突用刀尖将
老妇人的杯口按住。
单姑婆看了心中当然懊恼,刚登上损来便遇了这种事。
冬梅何曾看到这种仗势欺人的事,顿时气得面色铁青,但是,单姑婆没有表示,她也不
敢乱动。
对面的老妇人却叭的一声放下了酒杯,起身怒声道:“我们母女势单力薄,惹不起你们
铁门寨躲开了你们,你们依然追了过来,你们到底打算怎样?”
这时,全楼酒客见发生事情,俱都停杯落箸,转首向这边望来。
已经撤刀回去的虬须黑汉,嘿嘿一笑道:“你们母女把酒菜搬移到这边来,就是瞧不起
我们铁门寨的人。”
老妇人立即愤声道:“你们守着我女儿,说的话句句不堪人耳……”
话未说完,另一个三角眼,扫帚眉,勾鼻尖嘴的汉子立即轻佻地说:“看你的女儿也有
十七大八啦,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怕什么呀!”
站在较后面的黄面削瘦汉子,突然向前一步,举刀一指冬梅单姑婆,粗俗地说:“你们
娘儿俩,分明是一个想嫁给这个糟老头子,一个想送给这个小子……”
绿衣少女一听,顿时大怒,飞腿踢开坐凳,锵的一声将剑掣出来,同时怒叱道:“娘,
您能忍我可不能忍了,什么铁门寨,仗势欺人,一窝子土匪……”
老妇人听得面一变,不由脱口怒叱道:“媚儿……”
话刚开口,四个持刀大汉同时用刀一指绿衣少女,怒骂道:“好个不知死活的贼婢,胆
敢辱骂我们铁门寨,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未说完,实在忍不住的冬梅,倏然由位置上站起来,冷冷一笑问:“怎么?你们铁门
寨敢莫是阎罗殿不成?”
单姑婆一见,不由大吃一惊,急忙起身一摇双手惶急地说:“孩子,你绝少下山,根本
不知道江湖上的厉害,你看,全楼的英雄豪杰大侠们,没有哪一个胆敢出来支援,你就该知
道铁门寨的声势不凡,人家敢在嵩山脚下闹事,少林寺的眼前调戏妇女,便知人家是大有来
头的门派。”
四个壮汉见单姑婆明着劝冬梅,实则是想挑起公愤,进而引起少林子弟的干预,因而,
四人同时怒骂道:“老狗放屁,你想找死。”
冬梅冷冷一笑,双眉飞剔,靥罩杀气,锵的一声将剑掣出来,同时哼声道:“想找死的
是你们,可不是少爷我。”
酒保们早巳慌张地请来了掌柜的,只见一个中年灰衫人,慌忙拱手道:“大家都是朋友,
万望息怒……”
话未说完,当前虬须黑汉已大喝一声:“好小子纳命来!”
大喝声中,急步向前,手中单刀一式“力劈华山”,照准冬梅的天灵就砍。
冬梅何尝将这些人看在眼内,哼子一声,身形一闪,剑尖猛地点在黑汉的刀背上。
只听锵的一声脆响,接着响起一声刺耳惊心的惨叫。
因为,虬须黑汉的单刀被冬梅一点,嚓的一声,将桌角砍了下来,由于这一点之势,黑
汉的身形收势不及,虎冲向前,冬梅趋势垂剑,剑身经由黑汉的肩头,直切到腰间。
全楼酒客—见,呼的一声站起来,不少人发出了啊声。
另两个持刀大汉,同时厉喝—声,双双举刀向冬梅砍去。
冬梅自知已经闯祸,但是她却觉得并没有做错,是以,这时一见另两个大汉双双举刀砍
来,再度一声沉喝,一式“破浪逐波”,径由两个大汉中间穿过。
一到两个大汉的背后,倏然回身,疾演“拨草寻蛇”,剑光一暗,又是两声刺耳惊心的
凄厉惨嗥。
只见两个举刀齐剁的黑衣大汉,撒手丢刀,同时仆倒,两个人出身体己被冬梅的剑身拦
腰斩过,仅有些许肚皮相连着。
全楼酒客一见,俱都吓呆了,就是老妇人和绿衣少女也都愣住了。
冬梅知道再不走就走不了,立即望着已藏在桌下的削瘦汉子,怒声道:“回去告诉你们
的强盗头子,有本事要他到东海岛上来找我。”
说罢转首,望着已走至地身后的单姑婆,沉声道:“爷,我们走!”
惊呆了的灰衫中年人,急忙一定心神,慌得伸手向前将冬梅拦住,同时沉声道:“你们
在此杀了人,你们不能走。”
冬梅立即横剑剔眉,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灰衫中年人到了这般时候,不能再说是酒楼掌柜了,是以,急忙抱拳沉声道:“在下少
林三十七代俗家弟子……”
子字方自出口,冬梅突然呸了一声,同时愤声道:“你最好不要说少林两个字!”
说罢闪身,径向梯口走去。
单姑婆心中一动,趁机向前低声道:“你是少林三十七代弟子,还得称呼他一声师叔
祖。”
灰衫中年人一听,心中一惊,再度愣了。
单姑婆和冬梅两人,就趁灰衫中年人一呆之际,匆匆下楼,一出酒楼门口,踅身向东,
直奔镇东街口。
两人一出街口,立即展开身法飞驰,直到一处荒草矮树乱坟前才双双刹住身势。
单姑婆回身察看,发现身后确实没有人追来,这才双双进入矮树林内。
一进矮树林,冬梅立即不安地说:“单姑婆……”
话刚开口,单姑婆已镇定地说:“过去的事不要提了,赶快恢复原来的模样转回店去。”
冬梅听得大吃一惊,不由惊异地说:“怎么?我们不去探听消息啦?”
单姑婆立即无可奈何地说:“在酒楼上已闹了事杀了人,哪还能四出探听消息?所幸我
当时应付得好,没有惹出大乱子,否则……”
冬梅立即不解地问:“您是说,那个酒楼掌柜的真以为我是他的师门师叔祖了?”
单姑婆正色道:“至少他心存顾虑,不敢贸然动手,他不但不敢拦阻我们离开,还得安
抚酒楼上的酒客。”
冬梅听罢,却忧急地问:“这件事我们回去怎么对苇姑娘说呢?”
单姑婆毫不迟疑地正色道:“当然实话实说呀!”
冬梅一听,立即惶急地说:“不行呀,苇姑娘一定会处罚我。”
单姑婆正色道:“那是当然,不过她可能看在你家小姐的面子上告诫一下算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恢复了老婆婆和侍女的原来模样,只是单姑婆手里少了一根鸠杖。
两人出了矮树林,立即向镇北街口绕去。
单姑婆前进中,越想越懊恼,不由叹了口气道:“现在只有看丁姑娘的了。”
其实,现在的丁倩文处境更糟糕。
丁倩文迅速地离开了客店,走出一道长巷,即是灯光明亮,熙来攘往的大街。
她也是一进入大街就东张西望,希望能看到许格非和单姑婆以及冬梅三人顺利地脱离客
店。
由于一直没有发现三人,只得进入大街,径向正西走去。
丁倩文一面前进,一面计划着到什么地方去探听消息较为合适。
去酒楼?刚刚吃过晚饭,去说书听歌的地方?那些人聚精会神地听讲故事,听唱歌,不容
许别人谈其他的事,最后决定去专门消磨时间的清茶棚子。
当然,丁倩文一袭蓝衫,五柳长须,完全一副有德有学问儒士打扮,进入乱糟糟的茶棚
子根本不相称。但是,在无处可去的情形下,也只好到茶棚子里碰碰运气了。
看看将到西街口,才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灯光昏暗的茶棚,一方缺角毛边的茶招子,
要死不活地悬在棚边的一根竹杆上。
这一带街上的人并不多,但茶棚下的人并不少。
只见灯光昏暗的茶棚下,也坐了有七八成座,距离尚有十数丈,便听到里面嗡嗡如沸的
谈话声。
丁倩文看得心中一喜,立即加快了步子。
也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悲凄妇人的哭喊声道:“天民,天民……”
由于哭喊之声就在丁倩文的身后不远,丁倩文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三十余岁的华衣妇人,秀发微显蓬散,神色十分憔悴,看来颇有几分姿色,但
已哭得像泪人儿似的。
但是,那华衣妇人的目光竟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