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没损失?”末帆认真至极地瞪她。“我被性骚扰了不是?”
双手抱胸,灵媚的双眼也睁得滚圆。“这应该叫做艳遇吧?!我也很倒霉耶。”
末帆显然相当不认同。“怎么会是艳遇?接吻怎么能随便接?好歹总要你喜欢这个人才行吧?!”
这男人有一张开朗帅气的脸,长得十分好看,但他那认真的神情,却教不由自主想笑。不过她怕她真的笑出声来,这男人会更气,索性说:“好嘛,是我错,我真的很抱歉,我请你免费喝啤酒行了吧?”抓了他的手就要回PUB。
“我不想喝酒。”他闷声说,脚步也钉死了不动。
拉不走他,只好回转身。“那你要怎样?”
这么年轻、帅气的男人,打死她也想不到他是楼下教会的人,认定他必是她店里的客人。
末帆看看她,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个美女,妍媚的双眸透着聪敏灵动,微翘的鼻子和适合微笑的唇。说真的,让这样的一个女人强吻的确不是什么天大的灾难,但他从小信教,又十分注重感觉,他总觉得即使只是个吻,也不该那么随随便便。
末帆指指楼下。“我要下去了。”
微给这下被吓住了。“你是……楼下教会的人?”
“嗯。”她惊吓的表情,比起他刚才被强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忽然觉得满有趣的,能把她吓呆成这样。
仿佛报了仇,他闲闲地把手插进休闲裤的口袋里,越过身边走下了楼。
完了,完了!在原地又呆了好几秒。她跟楼下教会平时结的怨已经够多了,这下又强吻了教会里的人,他们不把她当恶魔看才怪!以后她只要一下楼,恐怕教会里的人就会拿出十字架与大蒜来对付她。
天哪……她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先是被楚邺那个可怕的男人搞得神思混乱,又吻错了另一个男人!
烦躁地把一头长发全甩乱了,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用手梳了梳发,呼口气,走回PUB。
一打开门,阿梆竟又迎了上来,还是那副埋怨的口吻:“你去哪了……”
都是他!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正好全部倒在阿梆头上。她的样子很像是想狠狠给他一拳。“我才想问你去哪了!不是应该在隔壁等我吗?”
“可是我一直等一直等,你都不来……”阿梆很无辜。
“不想等是不是?”冷冷地回答:“好啊,不用再等了,反正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
“草莓……”阿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急着想挽回,冲动地去拉她的手。
“你听不懂啊!”绝情地把他的手甩开。“我们完了,OK?”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向吧台找端俪去了。可怜的阿梆,在与交往了三个礼拜又两小时三十二分的现在,即被一脚踹开。
“又甩了一个男人?”端俪眼里全是笑,要了杯酒给。
“人笨,又不强势,又不幽默,又没才华,只有一张漂亮的脸,”颇为不屑地灌了一大口酒。“还不知道要听话,叫他等一下都没耐性,这种男人不甩掉他留着干嘛?”
“说得好。”端俪夸张地鼓鼓掌。“但你每天这么甩来甩去,不累吗?”
“我也不晓得。”又呷了一口酒。“我很容易爱上一个人,因为我总是很容易看到一个人的优点。但是,”她认真地看着端俪。“我绝对不容许自己为不对的男人而心碎,所以只要一发现这男人不适合我了,我立刻就走。”
“那也要有那么多男人来爱你,你才能挑啊。”端俪的语气不知是羡慕还是称赞。
“是么!”说到这,就感叹了。“我不敢说自己有多么丰富的内在美,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灵魂不是?可是我遇见的每个男人几乎都只爱我的外表,不懂得欣赏,也不理会、不在乎我的心灵,你看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浪漫的长发,甜甜的脸蛋,没有一丝赘肉的大腿……这样的外表好像只是在告诉男人:请把我吞了。”
“别伤心了,”端俪安慰似的敲敲的头。“你会碰到好男人的。”
然而仿佛回应端俪的话似的,轰然一声,楼下传来了分贝惊人的噪音。那有如打墙拆房子的强大声响超过了PUB的鼎沸人声,超过了鼓声分明的电子舞曲。
端俪第一个惊跳起来。“地震啦?”
瞟她一眼。“你见过地震不摇只出噪音的吗?”
跳下椅子,迅速往声音的来源跑去。应该是在一楼的后院。她直往后跑,奔出了后阳台。
果然上楼的后院里有两位拿着气动凿削机的工人,正敲除教会后院原有的花埔,那狂大的噪音,更是让人想把耳朵给切掉!
聚集在花埔附近是几个教友,十分得意地抬头睨视她,认得其中几个跟她吵过架,这下他们可真报仇了!
而站在另一位工头模样旁边的,是刚才她吻错的那个男人,正跟工头商量着什么……这点子是他的?
嗯,不吵架的抗议,不暴力的报仇,满聪明的。
正当欣赏着那男子时,端俪拔尖的音量吼过来:“怎么办哪?这么吵!”
噪音这么大,说话非用喊的不可。幽默地倩然一笑。“什么怎么办?你听那机械声不是挺有节奏的?这是最原始的工业之声舞曲!叫里头照着这节奏跳吧!”
“啥?”
端俪傻了眼,却风致嫣然地长发一甩,进屋里去了。
第二章
端俪来找的时候,她正倚在后阳台上,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楼下。
这栋公寓租下了二、三楼,二楼开PUB,三楼则是她的住家。端俪有二楼三楼的钥匙,直接开了门就进来,一路找着了在后阳台的。
“你在这干嘛?”端俪狐疑地问。
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安静。
顺着的视线,端俪发现的注意力全放在一楼礼拜堂后院的一座透明玻璃屋,那屋里放了台钢琴,平常很少人用,但是今天钢琴前却坐了个男人,正弹奏着优美的旋律。
楼下的装潢工作尚在进行中,而工人今天或许休息,所有的噪音都不见,只有钢琴柔美的乐声,在九月阳光的下午静静流淌。
“美不美?”轻声问端俪。
端俪点点头。琴声悠扬、温柔,真的好美。
“你认识他?”她问。
“也算不上认识。”笑了。那弹琴的男人正是乔末帆,把那天错吻他的事件,跟端俪大致提了提。
“啧,”端俪调侃着。“一吻定情哪。”
“他比较觉得像是性骚扰。”纠正她。
“拜托,”端俪眸。“多少男人排队等着让你吻还没机会呢!你又不是那么随便的。”
“不同世界的人嘛。”手肘撑在阳台上,静静看他。“他是教友呢。”
“啥?”端俪做了个骇然的表情。她们跟楼下礼拜堂可是有仇的。
“不像吧?”微微一笑,水眸中跳动着波光。
端俪被她幽柔如梦的眼神给吓着,立刻就有了问题:“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有吗?”怔怔反问。
“你看看你,眼睛亮得像圣诞树上的灯泡了。”端俪奚落她。“真该拿个镜子给你自己瞧瞧。”
嫣然一笑,不否认了。“你知道我一向喜欢有才华的男人。”
“爱情有所谓的试探暧昧期、交心期、热恋期、毁灭期。”端俪促狭地。“你们现在在哪一期啊?”
看看她。“零期。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啥?”端俪又皱眉了。基于她们与楼下教会的不良关系,这实在不怎么好打听。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微微一笑,转回头又去看专在弹琴的末帆。
刚才是看着他走进玻璃屋的,高大的身躯往屋中一站,仿佛挡掉满屋子的阳光,然而又像是带进一身的阳光。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随性的男人,大衬衫下摆散在牛仔裤外面,宽肩阔胸,高鼻梁,明亮的眼睛,开朗的笑容,不太俊美,不怎么酷……
可是不知怎么着,他就是教人看起来觉得舒服。好像在秋天看见不冷不热的太阳,或者是刚啜了一口香醇浓郁咖啡的那种愉悦。
这样的男人有种不知名的魅力,摆在任何一个女人的面前,大概都会对他有好感。
“去追呀!”端俪鼓吹她。“反正你现在没男朋友。”
“如果是他……大概有点难吧……”若有所思地凝着末帆。“我在他眼中或许是个可怕的魔女,搞不好的话,是连一点点可能性都没有呢。”
“真麻烦。”端俪撇撇嘴。好像很急着帮找男朋友似的,她又忽然想到:“喂,那天那个男人呢?就是站在PUB外面一直看,你后来跑下楼去找他那个。他又是谁啊?”
“他?”很快就想了起来。“Elvin的朋友。”
她心满意足的起身走进屋里,拉开抽屉翻出那张被她捏皱了的名片给端俪看。
“什么视觉艺术公司?”端俪也看不懂。“没听过。他到底是谁呀?”
“Elvin移民了,出国前要他照顾我。”解释。
“真的?”端俪十分羡慕的神气。“说真的,Elvin对你真好。”
正在厨房给端俪煮咖啡,听见这话,在厨房里回应:“我跟Elvin的个性根本不合。”
“我想起来啦,”端俪笑道。“他对你可真的算得上是迷恋了。那时候被你整得多惨呢。”
“不管怎样,他是有老婆的人,”把咖啡端出厨房,放在茶几上。“我不会去做没有未来的事。”
“没有未来……”端俪神色倏地变得有些黯然,她想起了自己,她的情人是有妇之夫。
“你也是,”身为好友,不怕直言劝她。“他什么时候才会跟他老婆离婚?你跟着他能保障多久?”
“至少他现在还很爱我。”端俪幽幽地说。“唉,我跟你不一样,你面对爱情总是很理智,我就连你十分之一的骨气也没有。”
“他老婆不是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万一她来闹呢?”不得不提醒她。“何必惹得一身腥?”
端俪摇了摇头,拒绝去想似的。
“哦,对了。”她忽地起身,把放在门边的一个纸盒递给。“他送我这个。可不可以先放你这里?帮我收好。”接过。挺重的。打开纸盒,竟是一幅小小的、框好了的西画。
“夏卡尔的画?”问。
“你认得?”端俪好惊讶。“他昨天是有跟我讲过画家的名字,可是我都记不得耶。”
“就算认不出来,这里也有签名。”敲敲画的一角。“连夏卡尔都不知道。就叫你没事去美术馆看看画展,不要只会到中兴百货去培养气质。”
“我管它夏卡尔是圆的扁的。”端俪怨。“我只知道他说这幅画叫蓝色情人,而且值十万美金。”
“这是真的,不是复制品!”吓得差点要拿不住画框。
“他跟他老婆一起去买的,还会有假的?”端俪的声音有点怨。“他说这两天跟他老婆吵架,他一个不爽,就把值钱的东西拿来送我。”
“为什么不放你家?”问。
“他老婆知道我住哪。”端俪微微垂下了头。“说真的,我也怕她来闹。”
“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放哪里啊。”很为难。“还是去银行开个保险箱收起来?”
端俪看了看表。
“今天来不及了。”
“也对。”手上捧着这幅蓝色背景的画,实在像捧着个烫手山芋。
“哎,随便放啦。”端俪的口吻,好像这是一张只值十元台币的明信片。“我没钱的时候,可以把它拿去卖就行了。”端俪都已经这么说了,而且是帮好友一个忙,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这天端俪回去之后,家便多了这么一幅价值连城的画。
这么昂贵的东西,放家里实在不放心,万一遭了小偷怎么办?
可是话又说回来,小偷怎么知道这是真品?
灵机一动,带着画,拿了钥匙去开楼下PUB的门。还没开业,PUB里半个人都没有,她进办公室取了钉子钉槌,在墙上敲了敲,就把画挂上了。
PUB里,当初装饰了许多张仿制的名画,毕卡索马谛斯一大堆,甚至也有假的夏卡尔。那种一张一百块的装饰品只是不值钱的假货,所以从来都没有人多看一眼,就连小偷也不会傻到去偷一张垃圾,那么,如果有真迹混在其中……
这是的如意算盘。在放进保险箱之前,这里恐怕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得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回三楼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PUB里的工作都好忙,忙到她一下子忘了还有张价值连城的画在她PUB的墙上,自然也忙得忘了要去银行开一个保险箱。
这天下午,她下楼去PUB算帐,从办公室里拿着计算机想去吧台看看收银机里有多少现金,经过办公室的那面墙时,她刻意瞄了一眼,因为蓝色情人就挂在那片墙上。
只是……站在吧台前,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她歪着头想了想,到底是什么不对劲?
蓝色情人!倏地甩了计算机,冲到办公室的那面墙前。天哪,那幅小小的蓝色情人居然不见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背上冷汗直流,心脏一直往下掉,掉进看不见底的洞里。
不见了,怎么会?价值三百多万台币的东西,完了,完了,她该怎么跟端俪解释?
冷静,冷静!双手抱住头痛欲裂的脑袋,死命要自己镇定下来。应该不是小偷,她想,PUB完全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不可能有这么识货的小偷,就取走这一项。
也许有什么线索……冲回吧台,微颤的手拿起电话,一个一个打去问员工和常客,是否知道这幅画的下落。
不知道,有的人这样回答;没印象,也有这样说的。每挂掉一通,身上的细胞就死掉一千个。然后,她问到了来打工的男工读生。
“那幅画啊?我……”男孩似乎欲言又止。“呃……”
“你呃什么?”实在是等不及了。“你要是知道就快讲啊!”
“是这样的,”男孩支支吾吾的。“我把它送给楼下教会的一个女生了。”
“什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把我的画拿去送人?!”
“对、对不起!”男孩因内疚而结巴了。“我、跟她在楼下聊天,她跟我说、她很喜欢那些画家的画,我就想到我们楼上有好几张海报,就想说、先拿一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