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幽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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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幽情(上)-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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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罗脸色开始苍白了,自己离家出走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爸,到底怎么回事?您为什么哭呀?”
  “是东屋梦乃夫人烧香熏的呀!眼泪直流,好痛呢!”父亲眨着眼睛,说:“你的元服仪式决定之后,她就催我也让公主行裳装仪式。我反对,她就动员所有侍女,制造噪音、污染空气,而且霸气十足。我究竟是造什么孽要受这种苦?”
  看来不只是被烟熏的,是真的哭了,鼻子还不断抽噎着。
  “光是你元服的事就叫我烦死了,还要求我让东屋的绮罗行裳装仪式……”
  “为什么突然要替我办元服仪式呢?我是很开心,可是……”
  绮罗难以置信的问。那么害怕成为政治丑闻、坚决反对的父亲,居然会急着办元服仪式,叫绮罗百思不解。
  父亲擤擤鼻子,很不甘愿的说:“当今主上都开口问了,我再怕也得办呀!”
  “当今……?”绮罗呆了一会,瞬间大叫起来:“您是说皇上?”
  “正是!”
  “……”绮罗惊讶得目瞪口呆。所谓皇上,当然是平安京都里居最高位、拥有最高权力的人。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为什么会关心到自己元服仪式的事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
  “两天前,跟我弟弟右大臣、大纳言,一起在御前谈话。最初只是谈些人事异动等严肃的话题,也不知怎么地,中途就转话题。”父亲痛苦地回想当时的事。
  刚开始只是一些很平常的会话。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也没有流行病,京都一片祥和。这一切多亏了主上的政治才能。”
  “是呀!真是前所未有的泰平之世。全是主上的德政。”
  “世上之德才,全集合在主上之身了。我们这些俗人,全是乌合之众啊!”
  光是这些讨皇上欢心的话也就没事了,偏偏最年长的大纳言开始批评起当今的年青人,说:“最近的年青人,就只想到名利。字也写不好,歌也不会吟,沉迷在金钱和女人里。看了就叫人生气,没一个优秀的!”
  “当今皇上这么贤德,却没有容貌才华出众的年青人可以为宫中增添生气,左近少将还算可以,但是也有些奢华、轻浮。”
  “是呀!这样的太平之世,宫中看不到帅气的达官公子,后宫看不到美丽的女侍,真是令人丧气呀!”
  弟弟右大臣说完后,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们对话,一直坐在御帐台后、保持沉默的皇上开口了。
  “的确,朝廷、后宫都没有什么特别醒目的人,真是太寂寞了。是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太没情趣,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呀!”
  右大臣以为“令人丧气”这句话,惹了皇上不高兴,赶紧白着脸解释。
  “是最近优秀的人才太少了,并不是您……”
  “可是,在我父亲问政之时,有你们这么多优秀的大臣。我却没有优秀的人才可以接下你们的棒子,这都是我的责任。”
  “不…不…不…”右大臣和大纳言都脸色大变,求救似的看着权大纳言。
  权大纳言赶忙打圆场:“皇上才刚即位二年呢!不久就会有人在皇上德政之下崭露头角的。您太心急的话,反而对年青人不好。”
  右大臣也赶忙接着说:“是呀,才刚开始呢!像哥哥家的小孩,就连元服仪式都还没举行呢?是不是?大纳言大人。”
  “是呀,没错呀!”大纳言也拼命应和。
  “是叫做绮罗吧?听说是会让人眼睛一亮的美少年呢!私藏这么一个孩子,也难怪宫中缺乏生气喽!”
  话题急趋权大纳言最不愿提及的了。虽是为了让皇上心情好起来,两个高官才拼命赞美绮罗的,却还是给皇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果然,皇上对绮罗产生了兴趣。
  “我的确是常常听到绮罗的名字。踢球大会时,也听到年青人谈论他。他好象很受欢迎,长得很美是吗?今年几岁了?”
  “嗯…十…四岁了…”
  “十四?”皇上沉默了一会。权大纳言吞了一口口水,心想糟了,话题愈来愈趋向棘手的方向了。
  “十四岁不是该元服、仕进了吗?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嗯…这…”
  “还没行元服之礼吗?”
  “还…没有……”
  “为什么?”
  “……”权大纳言无话可答。
  绮罗是女孩子的事,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说的。他开始冒冷汗、头昏眼花。右大臣看权大纳言沉默下来,于是接腔说:“大哥就是太保护小孩子了。希望他们永远维持童姿,所以连同年龄的公主都还没有行裳装仪式。”
  “是呀,我也听说了。是一个跟绮罗长得一模一样、美丽稳重的公主。”皇上点头说。
  权大纳言瞪了弟弟一眼。可以的话,真想当场骂他鸡婆、笨蛋。如果引起了皇帝的兴趣,要迎他入后宫,那可怎么办是好?
  “为什么到了十四岁,还不行元服、裳装之礼呢?”
  “也没什么特别理由。只是公主太内向了,连见到我都会害羞。看到新来的侍女也会躲起来,是令人伤脑筋的孩子。绮罗也是,童心未泯,每天跟小孩玩在一起是他最开心的事,没什么前途……他这样的人仕进任职,只会带给大家麻烦。所以不打算让他行元服之礼…”权大纳言拼命解释。
  皇上笑着说:“你真是个奇怪的人。贵族们都是在孩子还没脱离稚气之前,就急着让他们仕进任职,而你却这么淡泊。你就是这一点让人佩服。你的孩子一定也跟你一样淡泊,会全心全意为我做事吧!”
  的确,贵族们都是拼命想让孩子们早点仕进,早点顺利踏上平稳的官途。所以毫无这种想法的权大纳言,当然颇得皇上好感。
  “现在宫中的确缺乏生气。没有引人注意的达官公子,是寂寞了一些,后宫的侍女们也稍嫌不足。我也很想见见这个传闻的人物,让他入宫任职吧!”
  “入宫任职…?”
  权大纳言呆住了。无论京都贵族们如何批评他元服之礼拖得太晚,或是绮罗赌气离家出走,他一直都为了保护自己的政治生命,而坚持到底。
  可是,现在是皇上说“让他入宫任职”的。这次再拒绝的话,自己的政治生命才真的是完蛋了。虽说是太平无政争之世,再大的事件也不会危及生命,却还是有失势和失权的顾虑。
  “可是…可是…”权大纳言感到全身无力。他不想失势,可是让绮罗仕进的话,就是对皇上隐藏重大秘密,像抱一颗定时炸弹那样危险。“绮罗尚无官阶,现在要他仕进,把他当一个成人来使用,对他来说可能还有些不适应。请再等些时候再让他入宫任职吧!”
  父亲这番话只是为了逃过这场劫数,可是皇上却是有所感的深深地点着头,说:“这就是父母心呀!要入殿需要五位官阶,我会授予绮罗五阶的。说着说着,我就愈想见他了。赶快给他办元服仪式,带来见我吧!”
  权大纳言无话可说,只有深深伏拜,说:“谢皇上!”
  “原来是这样……”听到这样的原委,绮罗深深叹了一口气。为了元服的事甚至离家出走,但真的由皇上下令时,绮罗又感到沉重压力。“事情好象闹大了。”
  “何止是闹大了。当天,那个大嘴巴右大臣就到处去说,皇帝亲自下旨要绮罗行元服之礼,弄得满城风雨。连中风在床的祖父关白左大臣都坚持说,在孙子元服、裳装那一天,势必要担任加冠、结腰绳的职务。”父亲已经是声泪俱下。
  加冠就是在元服仪式中,替元服者剪去童发、结髻,再戴上帽子。而结带就是在裳装仪式中,为着裳装者绑上腰绳。两种职务都是相当于成人式中的公证人,虽然只是形式上的职务,大都是请日后能帮助自己、提携自己的有力贵族来担任。
  祖父想执行这个职务,也是因权大纳言家是名门中的名门之故。
  “祖父还真有干劲,都快退休的人了。”
  “不只是他,连弟弟右大臣都报名啦!他说若非他提起你,皇上才不会下旨要你行元服之礼。所以为了感谢他,应诿让他执行加冠仪式。现在可能在你祖父那里抽签,决定由谁来担任此职务。连天下左右大臣都牵扯进来了,这场元服仪式是躲也躲不掉了。我认啦,你也要有所觉悟。如何?可以行元服之礼了,高兴了吧?”
  父亲绝望似的喊了几声,又呜咽哭了起来。绮罗大惊失色,把伏地而泣的父亲交给“不得了啦”的近江,径自回到房里。
  小百合已经从认识的下女口中探知她们不在时发生的种种,正等着告诉绮罗。
  “在北嵯峨期间,发生了不少事呢!政子夫人为了准备元服仪式,忙得眼睛都充血了。昨天还因为太兴奋,脑充血躺了下去呢!”
  “哦……”
  “东屋的绮罗公主一听说要行裳装之礼,就昏倒不醒人事了。现在被移送到东北屋邸,由权大纳言大人派女侍照顾。”
  “爸派的人?赞岐呢?东屋的侍女呢?”
  “东屋的侍女全都参加诵经大会了。以赞岐为首,宣布在目的达成之前,绝不回到工作岗位。说清楚一点,就是罢工啦!”
  “罢…工…?”
  这场大骚动,还真把绮罗给吓呆了。的确,为了传闻中左近少将的敌意,不肯服输而坚持要行元服之礼的是自己。可是,她实在没想到会变成这么大的事件。一直以为,只要当天行完元服之礼,马上进宫任职,一切就结束了。可是,冷静地一想,凡事重规矩的贵族社会,怎么可能将仪式随便带过呢?
  加冠有加冠的人,结发有结发的人,还要举办盛大的披露宴会,邀请所有亲友参加。何况是皇上下旨,更要办得华丽隆重。所以,她能体会父亲的混乱和苦恼。
  不过,元服本来就是自己所希望的,所以调适心情去面对也是应该的。只是为了自己元服的事,连东屋的绮罗都迫接受裳装仪式,实在让绮罗寝食难安。
  绮罗是自己喜欢扮成男装,自己想要行元服之礼的。可是,不得已非扮女装不可的弟弟,平常就已经够苦了,还要他行裳装之礼,以女儿之身披露于大众之前,那不是要让他羞愤而死吗?
  绮罗坐立难安,带着小百合赶去东北屋邸。
  父亲派的侍女弁小君正好端着洗脸盆出来,看到绮罗,就把食指按在唇上:“刚清醒过来,不要太刺激他。”
  绮罗点点头,轻轻走进房里。弟弟正躺在隔着屏风的另一端,念念有辞。仔细一听原来是:“我绝对…不要…裳装……,不要……”
  绮罗才一靠近,他就吓得全身发抖,发出尖叫声。
  “赞…赞岐?爸答应裳装的事了吗?”
  “不是赞岐,是姐姐。”
  “姐姐?”突然,弟弟的声音变得有力了,但同时也变得刺耳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刚才还昏迷不醒的人,霍然推开被褥,坐起身来,说:“欢迎你回来呀,北嵯峨很凉快吧?当你回来时,元服仪式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各地的庆贺也络绎不绝。对了,我还没有祝贺你呢,这次的元服仪式万事齐备顺利,恭喜你啦!”
  太阳穴处爆出青筋,颤抖着双唇,一口气说完后,呛得他直咳嗽。小百合赶紧上前,给他拍背。
  “干嘛说得这么激昂嘛!冷静点……”
  “冷静?”弟弟吊起双眉。“听了两天的噪音、熏了两天的烟,怎么冷静?姐姐能如愿行元服之礼,是很开心。不巧的是,我可从来没想过要行裳装仪式。可是,却为了你想行元服仪式,把我妈搞得几乎疯狂了……!我活不长了,真想这样死掉算了!”
  也许是从小被当成女孩养大,所以也感染了女人的歇斯底里,弟弟绮罗伏身哭了起来,劝也劝不止。
  绮罗叹口气,说:“不要这么悲观嘛!爸虽优柔寡断,对影响他政治生命的事,还是会坚持到底的。这次答应行元服仪式,也是碍于皇上的命令呀!皇上对你的裳装仪式也没特别说什么,爸是不会举办的。你看,梦乃都抗争两天了,爸还是没屈服呀!”
  拼命安慰后,弟弟绮罗才用手背拭去泪,半信半疑的说:“真的吗…?”
  “是呀!没有皇上的命令,爸一定会坚持不行裳装仪式。你也要振作一点,不要输给梦乃夫人。”
  “嗯、嗯……”弟弟边打嗝边猛烈地点着头时,从东屋传来了阵阵的欢呼声。接着,一长串的鼓声,响彻全邸。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姐弟俩下意识地互相握紧了对方的手。这时,弁小君神情慌张地冲了进来。
  “大人刚刚决定,让东屋绮罗公主的裳装仪式跟元服仪式同一天举行。”
  “什么?”姐弟俩同时发出惊叫声,弟弟绮罗立刻瘫软地倒向姐姐。
  “爸为什么会……”
  弁小君清清喉咙,说:“我听说是……”侍女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好奇,每件事都拉长了耳朵偷听,所以家中的事无所不知。“皇上下的旨。”
  “皇上?皇上为什连裳装仪式都……”
  绮罗无法相信。弁小君委委道来:“关白大人抽签输了,不能执行加冠之仪式。就去要求皇上,让他替另一个孩子执行结腰绳仪式。他哭着说,他年纪已大,想剃发出家,只是一直在等孙子成人,想亲眼看见他们前途有个着落。皇上想,十四岁还不举行裳装仪式也是蛮奇怪的,才下旨同时举行……”
  “唔……”弁小君还没说完,弟弟已经满脸通红,口吐泡沫了。弁小君和小百合忙着端水端药,乱成一团时,绮罗抱着弟弟,感到非常的不安。
  《这次的元服仪式引起了这么大的骚动,让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真的能顺利行完元服仪式、入宫任职吗?》
  因为有皇上圣旨,绮罗少主和绮罗公主的元服、裳装仪式,已近在眉睫了。
  加冠、结腰绳的仪式,都是由当代大臣自愿出任执行的,不知羡煞了多少贵族。而且,据说关白左大臣在加冠仪式结束后,就要退出政界了。那么,后继者当然是摄关家嫡流的权大纳言了。
  值得骄傲的是,这是在皇上的命令下举行的,自己不久后又将升为关白左大臣。每个人都争相评论权大纳言的荣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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