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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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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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砸了。
  人群不知什么时候散去了,梁凤歌站在火堆前背着两只手沉默地看着被夜色浸染、白雪覆盖了的朱家老宅,并不过来哄她,朱卿卿哭得抽气,将手背擦了一下腮边的泪,哽咽着独自往回走。棉鞋被雪水浸透了,又湿又冷地裹在脚上十分不舒服,她每往前走一步,想咬梁凤歌的欲望就要炽热一分。她一直走了十步,梁凤歌还没有喊住她,或是追上来拉住她。
  朱卿卿停了下来,抽噎着回过头去看梁凤歌。梁凤歌还站在那里,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火光将他颀长的身影衬得有些孤单,雪落在他的肩头上很快又被热气烘化成水,然后浸染开去,把他两边的肩头尽数打湿。他也和她一样,没有想过要出来的,只是家常打扮,甚至连外衣都没有披一件。
  朱卿卿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她转过身去,大步朝着梁凤歌跑去,紧紧抱住他的腰,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肩头上,气势汹汹地道:“谁让你和我赌气的?赌气伤财的道理你不知道啊?”
  梁凤歌任由她咬着,一动不动。
  朱卿卿有点害怕了,她想他大概是真的生气了,便赶紧松了口,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他,再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梁凤歌低声道:“你满意了么?”
  朱卿卿不回答他的话,只是继续低声道:“我只是忍不住。我很害怕,很害怕,你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我怕你有一天会突然翻脸不认人……我就想,不如趁我还没有那么喜欢你的时候早一点和你说清楚啊,也免得将来会难过死掉……”
  梁凤歌没有回答她,只是垂着眸子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很是平静,仿佛已经对她冷心了。
  朱卿卿哽咽起来:“原来周嘉先说没有食谱就不能成亲,周家翻脸不认人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难过的,但是想到你要是也这样,我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光是那样想想,就已经恨不得想要杀死你了,但是又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能把你和周嘉先相提并论。其实我之前让你们做那个二选一的选择题,是存了私心的,我想要是周嘉先选食谱,你选了我,那我就弄本假的给周嘉先,让大家都知道周家拿走了食谱,再悄悄儿地给你食谱……”
  梁凤歌仍然不说话,朱卿卿的身上的热度一点一点地凉下去,她缓缓收回手,自我解嘲地一笑:“我还是改不掉这个爱唠叨的性子,也不管人家爱听不爱听。你继续站着吧,我走了。”
  她转过身要走,手臂却被人抓住了,梁凤歌仍然没有回头看她,而是继续盯着火焰已经小下去的火堆,淡淡地道:“继续啊。”
  继续个鬼啊。继续会她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么?继续把她的倾慕和自卑多疑说给他听,好让他以后嘲笑她么?朱卿卿板着脸道:“我没兴趣了。”
  梁凤歌回过头来看着她:“我对你说了那么多的好听话,从来没觉得烦,你不信,我就一遍又一遍地说给你听,赌咒发誓,撒娇卖痴,装病装疯,什么都来过了,从未觉得厌烦,只觉乐在其中。我只想着,有朝一日总会让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样的,可惜却只换来你这样的对待。如今,你不过对着我说了这样几句话,就觉得丢脸了么?朱卿卿,你是有多要脸呢?和我说句好听的话,让我心里暖和暖和,你会死么?这样几句话你便觉得难为情丢脸,那我天天对着你说,岂不是应该把脸埋在沙土里去?”
  想到梁凤歌会把头埋在沙土里,撅着屁股大声对她说情话,朱卿卿忍不住笑了起来,抬眼对上梁凤歌生气的样子,便娇滴滴地靠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小声道:“我错了。是我错怪了你,是我多想了。你原谅我好么?”
  梁凤歌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道:“你这次伤了我心,害我损失了一大笔财富,不能就这样算了。”
  朱卿卿瞪他:“那是你的吗?真论起来,也要怪你连着骗了我好几次,我被你骗怕了才会多想的。”
  梁凤歌叹了口气,道:“好,是你的,那你伤了我的心要怎么说呢?”
  朱卿卿歪着头想了想,低声道:“那你想要怎么样?”
  梁凤歌指指他的唇,别有所指地道:“现下四处无人。”
  朱卿卿犹豫了又犹豫,四处看了一眼,踮起脚去飞快地吻了他的唇一下,随即转身就跑,小跑着夸张地道:“好冷啊,好冷啊,雪把棉鞋都浸透了,一定会生冻疮的。”
  梁凤歌大步走上前去,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朱卿卿抿着唇满足地笑了笑,趴在他宽厚的肩背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颈边,一点都不想动弹,好想此刻就是洞房花烛,她和他便不用再分开,可以光明正大地一直在一起。
  朱卿卿很快就又重新活过来了,不亦乐乎地一会儿扯扯梁凤歌的耳朵,一会儿又拉拉他的头发,一会儿对着他的耳洞吹口气,一会儿又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梁凤歌,我喜欢你。梁凤歌,朱卿卿喜欢你。”
  “别闹!再闹就把你扔下去。”梁凤歌板着脸,唇角却忍不住地勾了起来,他走得极慢极稳,每一步都似是经过了丈量,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整齐的脚印,就好像是雪白的锦缎上勾勒出的一条花边。
  朱卿卿更嘚瑟了,揪着他的耳垂捻着,念经似的唠叨个没完:。你才不会扔呢,你舍不得。”
  “胡说,我如何会舍不得?刚才你不是都说我要杀你了么?”梁凤歌开始抱怨,“朱卿卿你真是猪啊,吃得这么肥。”
  “不许说我是猪!听见没有?”朱卿卿掐他的耳垂,“背不动就明说么,我不会死赖在你背上的,年纪轻轻的大男人,像我这样苗条的小姑娘也背不动的,还好意思找借口,我真是替你着急啊。”
  梁凤歌索性闭上了嘴。
  朱卿卿满足地抱住他的脖子,一字一顿地喊他:“梁!凤!歌!”
  他不应,她就继续喊,直到喊到他受不了,无可奈何地应了:“你要做什么?”
  朱卿卿笑:“说,你是什么时候打上我的主意的?”
  梁凤歌懒洋洋地道:“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啊。”
  朱卿卿不由好生奇怪:“那时候你我都还很小啊,大概你才三岁,我才刚生吧?你这么小就想这种事了?我不信。”
  梁凤歌懒洋洋地道:“错了,你一岁,我四岁。之前你生的那一年,我跟我娘去我外祖家里了,没见着你。”
  朱卿卿追问他:“快说给我听,你那么小,怎么就会懂得这种事?我那么小,你居然也忍心?”
  梁凤歌的声音低沉又好听:“那天我娘领着我去你家送些从外祖家里带来的土仪,顺便去看看你。刚好你娘在喂你吃用羊奶蒸的蛋羹,看上去又香又滑又嫩,好吃极了,我特别想吃,但是我娘不准我开口。你知道的,她那个人的性子就是那样,觉得失礼丢脸,因此就算是你娘主动问我要不要,她也不许我吃。可是实在是很想吃,沈妈妈就安慰我,说这东西是你的,不能随便给人吃。我就问她,要什么人才能和你一起吃,她和我说,娶你为妻就可以随便分你的东西吃了。就这么简单。”
  朱卿卿很久都没有说话。原来是始于一碗蛋羹。要她怎么说呢?说什么都觉得有点不爽,便不服气地道:“你记性可真好啊,居然记得四岁的事儿。别骗我了,快说老实话,我一定不骂你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梁凤歌笑了起来,笑声振动着胸腔,听上去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怎么就不信呢,反正从那之后,我就记住你是我要娶的人了。所以后来我给你好东西吃,也分你的东西吃,可惜你却一直都不懂。还被周嘉先那个小白脸儿给勾了魂去……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朱卿卿去捂他的嘴:“不许翻旧账,我那时年少无知。谁还没犯过糊涂啊。”
  梁凤歌挣扎着道:“我看你是一直都很糊涂,偶尔才清醒两回吧。”
  天空又深又远,上面缀着许多闪闪发光的星子。树上和墙头、屋顶上的雪又白又厚,就像白软的棉花,廊下挂着的大红灯笼上头印着鎏金的双喜,隔几步远,总能瞧见精心剪了贴上的双喜。
  朱卿卿没有想到雪能在她和梁凤歌成亲这一天停下来。他接着她从新城到兴阳府的这一路上大雪纷飞,湿滑难行,让她几乎以为就要赶不上了,却没有想到,他终究是带着她顺利赶到了兴阳府。
  她没有忘记当时梁家族人的欢喜和惊讶,梁夫人很感慨:“都以为要推后那么一两天的。”
  送亲的宗长太太就笑着说:“两个孩子有福气,这是好事多磨,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要在一起享福呢。”
  梁夫人就不再说话,朱卿卿顶着盖头却想了很多。她和梁凤歌还真的是这样,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和他分开去了周家,之后又遇到那么多的事才终于走到一起,都要嫁给他了她心中还没有安定下来,直到他烧了那本食谱。
  朱卿卿没有去想那本食谱被烧了之后可能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她只是觉得,横亘在她和他之间的那块石头终于被搬走了,她不用再怀疑他对她是否真心,是否只是为了那本食谱才娶的她。可见她真的是很没有什么出息,不能指点天下,只会纠缠于这些眼前利益和情情爱爱。
  不过指点天下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需要把她该做的事都做好就够了,她要能够养得活自己照顾好父亲,能够帮着梁夫人打点家事,帮着梁凤歌安抚手下和他们的家属亲眷,一步一步地来,一步一步地走,把她能做好的事都尽量做好就够了,然后,再和他生几个漂亮聪敏可爱的孩子……朱卿卿想到这里脸便热了,屋子里的果然如同梁凤歌和她说的一样,做了火墙,整个屋子暖洋洋的,让穿着厚重嫁衣的她觉得真的是太热。她想了想,抬手解开了第一颗纽扣,还是觉得热,她就又解开了第二颗纽扣。
  纽珠是用红宝石打磨的,做成了莲蓬的样式,用金镶嵌了,看上去格外奢华美丽,朱卿卿看着衣服上的纽扣又弯起了唇角,这个人啊,让她怎么说呢,都说了养兵费钱,梁家又不富裕,着实不必要如此破费,他却总也不听,这屋子里的东西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不要说送亲的宗亲们称赞不已,就是梁家的族人也是极羡慕的,都说她有福气。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一阵响过一阵,喜婆喜气洋洋地走进来,笑道:“新郎官儿来了。”
  朱卿卿不知怎么的,很有些紧张,她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看到一身大红喜袍的梁凤歌含着笑,朝她缓步走了过来。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便由不得地微微颤抖起来,她不想露怯,便抓紧了裙子,努力去想这裙子上镶嵌了些什么珠玉宝石,希望能借此让自己镇定一点。但是没有用,她越来越紧张,眼睛里和脑子都全都是放大了的梁凤歌。
  梁凤歌喝了酒,脸上的喜色犹如三月里的桃花,长而上挑的凤眼黑幽幽的,就像两个深得不能见底的旋涡,他朝她微笑,露出一口细白的牙。朱卿卿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她瞪圆了眼睛,傻傻地看着梁凤歌,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响个不停。
  梁凤歌笑了起来:“怎么就和傻了似的?”
  朱卿卿回过神来,难为情地瞟了眼身边伺候的人,梁凤歌的目光落到她松开的两个纽扣上,眼神越发幽暗,他稳稳地挨着她坐下来,看了一眼喜婆。
  喜婆连忙指点二人完成婚礼最后的步骤,带着赏钱欢天喜地地退了下去,伺候的人安静地上来,服侍着二人换下繁复的喜服,洗浴,再安静地退了下去。
  喜气洋洋的屋子里龙凤双烛喜悦地跳动着,将两个人影投影在粉白的墙上,看上去就好像是相依相偎一样的,十分协调好看。
  梁凤歌瞅了一眼墙上的影子,转头朝着朱卿卿笑:“我说,你今晚怎么这样安静?”
  朱卿卿垂着头理着裙带不说话,脸红得堪比红色的锦帐。
  梁凤歌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低声道:“长夜漫漫,你就不想做点什么解闷子么?”
  朱卿卿诧异地看向他:“做什么?”
  “做一件很好玩的事。”梁凤歌轻轻挑开了她的第一根衣带,朱卿卿咬着唇怯怯地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就像是一只被吓坏了的兔子。梁凤歌笑了起来,停下动作,仰头往后一躺,将双手枕在头下,望着朱卿卿道:“要不是我日夜盯着你的,知道你就是朱卿卿,不然真要以为你是换了个人,这样的温婉安静,实在是不可思议。”
  朱卿卿不服起来:“你什么意思?是嫌我平日太过聒噪粗野么?”
  “难道不是么?”梁凤歌翻个身,侧卧着斜睨着她,本就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的里衣立时门户大开,露出一片紧致结实的胸膛,看上去和风情万种也差不多了。朱卿卿只是瞅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忙着收回目光来,却又着实是想看,便半垂着头悄悄地偷看。
  梁凤歌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翘起唇角得意扬扬地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件要紧的事。”
  朱卿卿慢吞吞地朝他挪过去,明明很是喜欢偏又装了不甘不愿的样子道:“什么啊?”
  梁凤歌撑起身子来,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口气里有淡淡的酒味和青草味,朱卿卿只觉得一把火从她耳朵那儿轰地一下就烧了起来,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她突然十分恐慌,觉得自己很是口渴,必须要喝点凉茶才行。刚动了动身子,就给梁凤歌紧紧搂住了,他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瞒着你。如今咱们已经拜过天地,做了夫妻,再瞒着你就不太好了。”
  朱卿卿一下子忘记了她的恐慌和口渴,狐疑地看向梁凤歌,只听得梁凤歌轻声道:“其实,那本食谱早在你去了陈州后不久,就给我挖了出来。”
  朱卿卿简直不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耳朵嗡嗡嗡地响成一片,偏还能十分清晰地听见梁凤歌吐出的每一个字:“烧了的那本食谱是假的。所以,你也不必太可惜。”
  朱卿卿大为愤怒,猛地就把他扑倒在床上了,骑上去使劲地扯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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