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然地摸摸脊背,果然如他所说,这房里,就这金属材质的门最冷了。把身体往前挪了挪,听到涣平静地道:“放心,我很理智,不会再对你做出过激行为,刚才只是想起以前的事,一时冲动而已。”
她有些犹豫。
涣讥笑道:“平时都是小猪怕你怕得要死,今天倒有意思,你怕起他来了。”
“谁说我怕他!”被他这样一激,她激出几分士气,大步跨过来,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拿眼瞪他。
涣瞥她:“瞪我干嘛?”
她着恼:“很想杀死你!”
涣嗤笑:“我第一次想起我们之间的事,第一眼看到你,倒是真得很想杀死你!”
她不服气地回道:“别,又把我当成你的姘头!”
“姘头?”涣呵呵直笑,眼镜片后的星眸半弯,唇角上扬的样子,煞是好看,小蒙暗叹可惜,若是人类的话,涣也算是一等的美男了,“说得真是形象啊!”捏住小茶杯的茶沿,轻轻晃了晃,推到她的面前。
她接过,一口饮干。
涣看着她笑:“真是有趣,每一个动作都跟她如出一辄。她也是这种脾性,我再怎么教,也学不会品茶。”
小蒙的眼角瞟了瞟他,摆弄着手里的空杯,没有接他的话。二人这样不言不语,空气中没有一丝声响,反而更加尴尬。她从来不知道,小猪变成涣后,二人独处会显得这样尴尬。
还是涣又起了个话头:“忘了问你,喜欢这个房间的布置吗?”
她囫囵地回答:“还好。”经过刚才一惊一吓,哪还有什么心情关心房间。
涣细微地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得不记得了,这个房间,跟我们以前住的,是一样的……”
小蒙眉毛一拧:“你又……”
涣自嘲地笑:“又把你当成她了,总是忘记,实在抱歉。”向她招招手,示意把杯子拿过来。
小蒙看着他姿态优雅地倒茶,忍不住问道:“那个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涣笑笑,放下茶壶,安静地望着前面,“是一个,谜一般的女人,可爱的,迷人的,女孩子……”
银河城篇 第七十四章、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去研究所的路上有一座公园,我开车经过的时候,公园的长椅上坐满了人,我瞄了一眼,瞄到一条白色的身影,没在意。从研究所回来再次经过公园时天色已黑,昏黄的路灯将那条白影照得异常明晰,我忍不住回头去看,看到了一个长头发连衣裙的女孩子,当时的社会其实比较动荡,变种人类是政府研制的秘密武器,传媒们跃跃欲试,反政府武装到处搞破坏,局势很不稳,年轻的女孩子到了晚上一般不敢出门,我无法想象眼前这名女子怎么有勇气一个人坐在那里。”
“但是我没有停车,她的生死,与我无关。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连着整整四天,无论我上班下班,我都会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白裙女子,终于在第五天,我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将车子停在路边,下车走向了她。一直到我走到她的身边,她都没有反应,这时我才真正看清了她的样貌。很年轻,很秀气,不过那股子神气怎么形容才好,死气沉沉,全身没有一丝活跃的气息,眼神空洞,面无表情,象是这个人身心都已死亡,剩下的只是空壳一般。”
“她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明明是看,却感觉不到她的视线,仿佛那双眼睛看的地方,也是空的。她的裙子已经脏了,裙角沾染了灰尘和污渍,手上脸上有细微的伤痕,乌黑浓密的长发纠结在一起。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弄成眼前这副模样,只是她一直坐在这里,吸引着我的视线,引得我欲一探究竟。”
“我问她,你是谁?出了什么事?怎么弄成这样?我怀疑她是聋子,因为她根本不回答我,甚至连睫毛都不曾眨动。我又问她,你的家在哪里?有没有亲人?我送你回去,她还是不理我,就在我快没耐心时,她回答了我两句话,声音很好听,但是语气幽怨。”
“她说,家,没有了,他,不要我了。”
小蒙心里一震,胸口象被谁打了一拳,闷闷得喘不上气。家,没有了,他,不要我了,这句话,听到她的耳里,为什么会引起身体内部排山倒海般的强烈反应?
涣没有察觉她的异样,自顾自地叙述着:“她这样一说,我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本意只是好奇心驱使,现在直觉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给收容所的人,我转身,去口袋掏手机,这时她做了个意外的举动,她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角,转动呆滞的眼睛看着我,可怜巴巴地说,‘你也不要我了吗?’”
“当时,我被那种遭遗弃的小猫般的眼神震得移不动脚步,好象是我犯了罪,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接下来她说了一句话,我饿了。鬼使神差,一向冷静的我竟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跟我走。我不知道我的脑子犯了什么混,看见她哀求的眼神心里软成这样,东部国家的流民没有几千,至少也有几万,也不见得我会对他们都抱有同情心,而且我是搞科学研究的,更没有理由会同情弱者,我只能说,被鬼迷了。我在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这么晚了,收容所可能没有人上班,麻烦是自己找的,还是把她随便安置一晚,明天再做打算好了。”
“于是我把她带回了家,单身公寓相当方便,过一晚应该不碍事。取了我的衬衣,她梳洗过后站在我的面前,就象刚刚看到你从浴室出来时一样,我被震惊了,简直是濯水而出的清莲,那种出人意料的美最是撼动人心。我想我是真得看呆了,她忽然笑了,那种笑,形容不出来,满眼都是无尽的风情,我自认见过的美女不算少,却没有一个能象她那样笑,笑得如此纯粹。”
涣深深吸了一口气,小蒙听得有些发愣,手里的茶在失去温度的指尖一点点变冷。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昨晚那种把她送到收容所去的念头被我彻底打消,我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却无法控制。她在我家里住了七天,精神慢慢地恢复,会说了,会笑了,还会学着我拿手电在墙上玩手指游戏。她不会烧菜,我手把手地教她,她不会沏茶,我也是不厌其烦地教,她终究还是学不会烧中国菜泡功夫茶,只会简单地摆弄电器,帮我熨烫衣服,收拾家务。有她在的那几天,我觉得生活充满了乐趣,每天下班看到她笑吟吟地来开门,说着回来了,好象妻子迎接归家的丈夫,充满了家的温馨。我这一生,只有那七天,刻骨铭心。”
房里一片沉默,半晌,涣的声音缓缓响起。
“……第七天的晚上,她忽然跟我说,她要离开了,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简直是五雷轰顶,我无法相信我的幸福居然如此短暂,花蕾还未盛开就要凋谢。她说,是暂时的,她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以前留下来的问题,她还需要考虑。那天晚上她进房后,我把橱柜里摆设的瓶装酒全部拎出来,一瓶接一瓶地喝下去,直至酩酊大醉。只觉得心里的苦,就算酒精麻醉了身体与意志,还是会不断地溢出来,在那一刻,我总算明白了,我对她怀着怎样一份心思,然而,太晚了。”
“那天的夜晚特别漫长,做的梦也很奇特,我梦见她托着我的脑袋,仔细地给我擦拭嘴角,梦见她举着茶杯凑到我的嘴边。我睁开了眼,打开她的杯子抱住了她。我说不要走,我说留下来,我说我喜欢你,然后,我吻了她。”
涣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小蒙的手指紧紧捏在茶杯的边沿,有些发白。
“我们在地毯上拥抱亲吻,我感觉出她也是喜欢我的,做梦也好真实也罢,我什么都管不了了,酒精催生了勇气,她穿着我的衬衣,羞红着脸,乖巧地打开双腿让我进入她的身体,那种梦幻一般的场景,我到现在记忆犹新……我们在地毯上做了一遍又一遍,搂抱着说情话,她笑着对我说,她已经有了决定,她要解决所有的一切,等她一天,一天就好。第二天酒醒的时候,地毯上满是狼藉,房里空无一人,我的手上残留着她芬芳的气味,我知道我没有做梦,我牢牢记住她跟我的约定,等她一天。”
小蒙用力捏了捏茶杯,又慢慢地松开,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可是,我等了她一天又一天,等了她一年又一年,终于等到临死的那一天,她还是没有回来……”
银河城篇 第七十五章、死亡真相
第七十五章、死亡真相
取下眼镜,揉了揉眉间,涣似乎有些疲累。
小蒙捧着茶杯,没有注意到他,涣讲述故事的时候,她有隐隐约约的代入感,这种感觉很不妙,她开始怀疑故事里的女主角,是否真是以前的自己,遗弃了那具肉身,遗忘了那段温馨美好的回忆。
这么美好的回忆,为什么要遗忘?她有些不明白。
涣说她做了决定,她要他等一天,但是他等了一辈子,她还是没有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使得这对倾心相爱的有情人不能在一起?她想得有些恍惚了。
“怦”旁边传来磕碰的响声,吓了她一跳。转头一看,涣居然脸枕着桌面,沉沉睡去了,她坐在那里呆了几秒钟,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睡了?
涣呻吟,又睁开眼睛,拧着眉毛哼哼:“难受死了,头昏昏的。”看到小蒙傻坐在旁边,眼睛睁得更大了,“小蒙?”不等她回答,注意到四周的环境,惊愕地叫道,“哎,这是哪里?我们在什么地方?”
小蒙比他更惊奇,试探着问:“是,小猪吗?”
涣不满地横她一眼:“你傻了?”
“小猪!”小蒙从来没有哪一次比这次见到小猪更高兴,激动地抓他的手,“真得是你!你回来了!”
“什么我回来了?”小猪被她的。热情弄得发懵,“你怎么语无伦次的?”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小蒙着急地叫道。
“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小猪看着她,。又看自己身上奇怪的穿着,脸色微变,“发生在我身上?”
小蒙用力点头。
小猪再次看了看四周,目光移。到小蒙身上,不确定地问道:“他出来了?”
小蒙惊讶:“小猪,你知道他?”
小猪苦笑道:“他本来就是这具身体的正主,出来是。很正常的。”
小蒙抓紧了他的手:“涣太可怕了!我们不能让他出。来!”
小猪定定地看她,“你不知道,你现在看到的我,也。是涣吗?”
“你不是!”
“我是没有清醒。的涣。”小猪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柔软,“但是不管清醒的涣,还是不清醒的涣,他都不会伤害你的,你放心,他不是可怕的人。”
“不是的!”小蒙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又不想让小猪就这样走掉,心里着急,手里抓得更紧。
小猪忽然调皮地笑道:“小蒙,你从来没有这样重视过我,我感到好幸福哦!”
“少皮了!”小蒙稍微有些窘,松开了抓他的手,不安地揪着自己的衬衣衣角,“你不知道,涣太具攻击性,他很危险。”
小猪扑闪着明亮的眼睛:“你看到我这张脸,不会感到害怕吗?”
小蒙奇道:“看到你怕什么?”
小猪似笑非笑:“这张脸,就是涣的脸啊!”
“别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了!”小蒙起身,摸着墙壁找衣柜,“有没有换洗的衣服,我们趁他没有醒赶快逃走!”
小猪摸着脑袋问:“逃?为什么要逃?往哪逃?”
“银河城是涣的地盘,我们不能待在这里!这次真是倒霉,自投罗网!”摸了半天没有摸到半个柜门,无奈地道,“别坐在那里了,快帮我找一身衣服!”
“衣服?”小猪这才注意到她身上只套了件男式衬衣,上上下下地打量,不禁失笑,“你就穿成这样,在涣面前走来走去?你不怕他吃了你?!”
小蒙恼得转身瞪他:“还不是你,那个涣,他搞的鬼!故意把我安排在他的房里,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哦?”小猪若有所思地看她,“小蒙,涣有没有跟你提过樱?”
“樱?”小蒙略一思索,“银河城主?”
小猪轻轻摇头,拈起桌上的眼镜架回鼻梁上,看着她笑笑,“樱,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友。”
“女友?”她怔在那里,不就是故事里的女主角吗?她叫樱?
“她没有名字,涣说她的唇就象樱桃一样甜美,涣叫她樱。”
小蒙的动作有些僵硬,惊愕地望着小猪:“你是?你回来了?”
小猪微微一笑,“他没有回来,他累了,睡了。”
“可是你,你不象小猪……”
小猪从椅子上站起,拉了拉揉皱的衣襟,笑道:“可能,快同化了吧!”
“小猪?”
小猪迈开步子走向房门,手指按了按门边的隐形开关,输了一组数字,门咔叭一声,再次打开。他站在房门口,回过身对着她笑,淡淡地说道:“不管是涣也好,小猪也好,他们都不会希望你离开这里,你明白吗?”
小蒙喃喃地道:“……不明白……”
门在眼前合拢,小猪微笑的脸消失在冰冷的金属门后,那笑容实在太过陌生,陌生得小蒙心里发冷。小猪变了,到银河城就开始改变了。他知道城池所在,知道开城的机关,带他们来的,到底是小猪,还是涣?
记得刚见到这个机器人的时候,他躺在那里,全身赤luo,眼神纯净,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自己。
“名字,就叫小猪吧!”
万万料不到的是,涣在千年前,竟然也捡了一名女孩。
“有一种香,叫做樱桃香,闻起来特别香,尝起来更是甜美。”
她的名字,叫樱。
千年前,他叫她樱,千年后,她称他小猪,命运是不是就是如此奇妙,隔了上千年之后,让他们以这种方式重逢,再续一段讲不清的孽缘吗?
小猪走后,房里出奇地安静,小蒙呆坐在地毯上,望着房门出神。不知过了多久,门上传来轻微的抓挠声,声音一开始很细碎,后来越来越急促,听着象某种动物的爪子。
她注意到了抓门声,不清楚外面的状况,坐着没动。过一会,门外的放弃了努力,从窄小的门缝底下推进来一张小小的纸条,门底吱吱响了两声,爪子踩地的声音,一纵一跃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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