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咱们要怎么办?”手下的副将驱马上前,凑在他身边低声问。
“蠢货,没看到人家全有防备?”他心中郁闷,拿着手中马鞭就在副将后背上抽了一记,“这些老兵油子一个顶仨,又占据了高位。老子总不能让手下的弟兄冲上去送死!”
“可是……”
“可是个屁!”他目光阴狠地看着坊墙上那些神情肃穆的府兵,“等那边大局已定,老子调火弩和石车来,砸死这帮老不死的。”
能不用上前与人厮杀是最好不过。那副将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安乐坊的大门突然缓缓地打开。
一队府兵骑着战马,分列两旁,护着几个人站在了坊门前。
火把映红了青色的高大坊墙,荣王一身战甲,马上挂着巨大的马槊,脸上带着似笑非笑地神情看着他。
“本王当是谁这么大胆,敢带兵闯我宗室营的地盘,原来是金吾卫大将军左思成。左大将军不带着金吾卫在宫中戍守,怎么有空到安乐坊来了?”
被荣王这样当面点出来,左思成也不好再当隐身人。他将面甲向上一抬,对着荣王拱了拱手道:“荣王爷,末将战甲在身,不能给您行全礼,还请王爷海涵。”
荣王微眯起双眼,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摸着自己黑色的镔铁马槊。
左思成记起,荣王年少时便随父亲出征过,曾带兵远征过南诏。与其他宗室里的王爷勋贵不同,他可是实实在在的马背上有战功的王爷。
瞥了眼挂在马前那杆重约八十斤的马槊,左思成不禁后背发凉。
他虽然是金吾卫指挥使,也学过武技,但他是世家子弟出身,从小就在京城厮混。
能当上将军并不是因为战功,而是靠的家世背景和他自己的钻营。
那根马槊要是打在头顶,脑浆子怕都要被砸出来。左大将军当时便有些气馁,可是身后千名禁卫看着他,他不能露出一丝怯意。
当下笑着说:“王爷容禀。末将是听闻有乱党混入京城,欲对宗室不利。为了保护宗室里的各位贵人,所以特地带兵出来驰援,没想到王爷这里看起来是早有防备啊,这样末将倒是安心了不少,哈哈哈。”
笑了两声,却发现场中千余人,只有他一个人仰头大笑着,看起来颇有些蠢。
忙收了声,又咳了咳说:“王爷,宗室营的府兵动用是有限制的,就算您是宗人令,这样兴师动众地调集兵马,可有支会宫中?没有吧。您就不怕落个私动军器,意图不轨的罪名?”
“怎么,左大将军现在就急着要给本王安罪名了?”荣王手肘倚在马鞍上,冷冷一笑道,“若是本王不调来府兵,现在左大将军怕是早带着人马杀进去,将本王和宗室里有些头脸的人都‘保护’起来了吧。”
左思成脸上微微一僵,就见骑马站在荣王身侧的荣王世子,长子李旭笑了一声,戟指着他的后方说:“左大将军,你的旗可忘了收了!”
“清君侧,诛宫孽!”
这六个大字还在风中飘着,血淋淋的那么刺目。
能打出这六个字来,怎么看也不像是出宫救助宗室营的人。
清君侧,诛宫孽!
这分明就是打着旗号要逼宫的军马。
“所以……”李旭笑着摘下马上的长枪,将面甲放了下来,“父王,您说的没错,果然有乱党杀到咱们宗室营来了。皇上如今不在京中,咱们宗室子弟更要担起重任,护卫京中安全。”
“轰!”一声巨响,皇城上燃起明亮的火光。
灰白色的烟柱腾起,在黑夜和火光中格外显眼,这是宫里发出来的信号,太子已经将仓促间带兵逼宫的二皇子拿下了。
左思成看着那道烟柱,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
宫里局势一定,等到天明,这大齐的皇座就该换人来坐了。
他这样审时度势,紧紧地跟着太子和皇后,又有拥立大功,荣华富贵就摆在眼前。
只要能将荣王父子拿下,带兵冲入安乐坊,再抓了那个只知道修道的宣王和怀着身孕,朝不保夕的宣王世子妃!
“王爷您看到火光了吧。”左思成笑得很舒畅。
府兵算什么,荣王算什么,再过一会,便会有援军开过来。
龙武卫去抓几个朝臣,应该会很快就能回来与他会合。
再调来强弩和投石机,区区一个安乐坊,荣王能守多久?
当然,能不动刀枪是最好的。
左思成笑着说:“王爷,都是自家人,何必这样动刀动枪伤了和气?您是宗人令,是宗室里的头脑,皇上敬重您,太子、皇后都敬重您,有您出面,京中的局势必能早些安定,也能少死几个人。王爷,识实务者为俊杰,宫里得到的消息,末将不信您没得到。上头并不会对您和您的家人如何,只要您振臂一呼,将来您得到的敬重只有更多。”
荣王冷笑了一声:“左思成,你何不明说了你的主子是哪一位?在这里绕圈子很有趣吗?”
金吾卫可打着“清君侧,诛宫孽!”的大旗,是想借着二皇子的名义肃清宗室营的,左思成哪敢当着几千号人的面将太子给供出来?
他若是明说了,这便不是太子平叛,而是太子谋乱,将来史书要怎么记?
左思成打了个哈哈说:“荣王爷,有些话你知我知便可,何必要说得那样清楚?”
“你清楚,我清楚,你身后带着的金吾卫可清楚?”荣王扬眉,将马槊摘下来在手里掂了掂,“老伙计,想不到将你放了十几年,今天咱们又要开荤了。”
左思成面色一变:“王爷,您又何必固执?”
“左思成,亏你还身负皇恩,领着十六卫指挥使的头衔,却不知忠君爱国,附逆谋乱,真是白披了这张人皮。”荣王长槊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弧,槊尖指向马前的地面,“他已是太子,是皇上的储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若是他按着规矩,等着皇上传位给他,当上名正言顺的皇帝,本王自然奉他为君,誓死效忠于他。可是他干了什么?借着皇上不在,逼迫兄弟,作乱宫中,甚至派兵围攻宗室……啊,说不定此刻还派了兵围杀那些不附拥他的文武朝臣吧!”
仿佛是印证荣王的话一般,从西北角处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荣王胡须抖了抖,大喝了一声:“附逆作乱者,诛九族!左思成,你若不乖乖放下兵器就缚,等皇上回京之日,就是你全家人头落地之时。”
被他这样突然大吼一声,左思成浑身一震,脸上的神情变得阴冷:“荣王,别给脸不要脸。现今大局已定,岂是你一个人可以回天的?朝中文武可都在咱们掌控之中,你以为凭着宗室营这区区几千的府兵,就能改天换地不成?”
荣王哈哈一笑,就听一个人冷冷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那不如咱们便试上一试?”
听了这个声音,左思成举目一看,见荣王身后缓缓上来一骑。
白衣白甲,白枪白马,火光下那一张脸,俊美无双,看起来上了点年纪,再一细看却又好像还是双十年少。
左思成心中突突一跳。
不穿道袍换了战甲,不顶道冠换了吞兽银盔的宣王,看起来居然这样有气势,简直是要晃瞎人眼。
外形与皇上颇有几分相似,可是面目看起来却比皇上要年轻许多。
宣王提枪立在阵前,那睥眤天下的姿态和周身散放出来的贵气就让左思成身后的金吾卫起了骚动。
他们知道自己是要去捉拿宣王和荣王的,可是当这两个正主儿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心里都有些惶恐,有些惧怕。
荣王是位高权重的亲王,是宗室掌印之主。
宣王更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虽然他们听说的宣王是个为了女人迷上修道,每年要烧掉不知多少银子的白痴王爷,可是,没人告诉过他们,宣王会这样年轻俊美,气势迫人。
何用修仙,他就往这儿一站,便像个战神一般!
让人顿失斗志。
“附逆者,诛九族。”他面无表情,声音清冷,每个字都是这么清晰地传到人心底,“现在放下武器,本王可以不究从犯不追罪责,饶你们一命。”
身后传来嗡嗡的低语,左思成不用回身,就知道他的部下们都起了退缩之意。
都到现今这地步,哪里再有退却的余地?
宣王说了这句,却是慢慢又退到了荣王的身后。
李旭偷笑了一声,凑在宣王耳边,以旁人听不到的声音低低地问道:“王叔,这枪可还凑手?”
宣王不动声色,眉毛微微一挑:“嗯,你送的这蜡杆枪果然好,看着沉重,提着轻巧,唬人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天呐,被牙医大叔用电钻钻了两个小时,那经历,实在太**了~
到现在我下巴还觉得发麻,耳边还有电钻声的残响。
不过好消息是,牙齿终于不疼了!泪流满面。
坏消息是,下礼拜还要去接着钻!满面泪流。
小伙伴们你们投的霸王票太给力了,啵一口!=3=
我心里算了算,世子出来大概会在下下章吧~~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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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如有神助
167 如有神助
时间到底还是太紧了些;李晖带人只来得及接了五户人家出来,常百川已经带兵杀到了巷口。
李晖带人急退入宅,将大门栓好;挥手让人贴着院墙根站立。
院墙高大;如果大门不好撞开,外头的兵马想进来就只有翻墙而入。
常百川队里有五十名弓箭手;他定会以弓箭掩护。贴着墙根便能离开射程;敌动我静之时往往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沈宅虽在朝臣府第之中只算中等大小,但仅以一百五十名士兵远远不能守护到全部地方。李晖已让沈浩然将家人全部挪到前头的院子里,将院门也锁上。如果常百川够聪明,想得到借别人家的宅院从后方突进;那么他们还有一重院墙可做阻拦。
房屋里都熄了灯火;只能听到女人们的哭泣声,间或夹了一两句男人的喝骂。
那是从别的府里接出来的官员和女眷。
李晖此时不由得不佩服沈家的女人。这么紧急的关头,居然都能忍得住,一个个不发一丝声音出来。
除了沈大夫人红着眼圈,几个胆小的丫头婆子偶尔发出几声哽咽,其他的小姐、夫人都镇定自若。
沈青崴的妻子林氏也已经有了身孕,肚腹已经显了怀。她与昌平郡主一边一个扶着老夫人。三个人穿戴齐整,老夫人和郡主甚至按品大妆,丝毫看不出惧意。大夫人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身穿缁衣,一头青丝束在帽中,一手拿了佛经,一手拈着佛珠,低低地念着经文。
李晖那时候就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他以为这女子是沈家家庵里请的女尼,可是看着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容貌殊丽,又没有落发,实在不怎么像。
李晖不在京中,并不知道沈菀如奉旨修行的事,虽然听人说起过安平侯世子想要沈家五小姐,但他又没见过菀如,并不知道五小姐长得是什么模样。
常百川在门外大呼小叫,让李晖出来,李晖只当自己没听到,以手虚按着,让部下不要发出声响。
“李晖李成义,你别忘了,你生母是被沈浩然的女儿害死的,这时候你却帮着沈家对付自己的兄弟,你还是个人不是”常百川的声音从门外清晰传来,听到他这话的人都忍不住将视线移向李晖的身上。
他们都知道,李晖是宣王庶子,生母是个不得宠的姨娘。
他们并不知道冯氏就在昨日已经死了,而且听常指挥的意思,还是死在宣王世子妃的手上。
大齐以孝为先,冯氏虽然是个姨娘,但她毕竟是李晖的生母。
如果常百川所言属实,那么沈家就是李晖的仇家。
李晖放着大好前程不要,舍命护着沈家,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对待仇家应有的态度。
常指挥使想以此激李晖出去,想以此动摇这些跟着李晖的龙武卫兵士……这法子也太蠢太下作了。
许多士兵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来。
常百川没有想到只有十八岁的李晖居然有这么大的定力,他换着法子地激他,却听不到墙里有任何动静。
皇城内的浓烟高高升起,常百川不觉有些心浮气躁。
宫里的局面应该已经安定下来,太子正等着他们将名单上的人全都带回去。
他手上落的差事是最轻松简单的,不过是抓几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担的大臣回去。虽然人数多了点,但他想着,与李晖分头行动,便可以快些办完差事。
是谁告诉他李晖是太子这边的人的?
是谁告诉他李晖与宣王决裂,要争宣王爵位的?
妈的,常百川现在只想骂娘。
李晖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却是一只不会叫只会咬人的恶犬。就这样在他身后给他狠狠咬了一口。
他才抓了几个官而已,就听从李晖那里跑回来的人说,李晖杀了跟着他的副将,策反了一百多人跟他进了沈宅。
如果没有抓到沈浩然和沈微然兄弟俩,他就算抓了再多的官,也成就不了功劳。
何况沈家还有李晖这样一只伸着爪子,呲着利牙的恶犬。
他只能骂骂咧咧地带兵又赶回来。
原本想着,能将李晖激出来,将人活捉了。可是看着这势头,李晖是铁了心要背叛太子。
常百川再没耐心了,将手一挥,五十名弓箭手越队而出。
“烧,烧死他这个混球!”常百川恶狠狠地说。队中另有五十人出列,拿着火石引燃了弓弦上的火箭的引线。
火焰划破黑夜,如只只火鸟密集地飞入沈宅里。
李晖没想到常百川这么毒,居然会动用火弩。宅院里都是木石建筑,一旦引燃了大火,不止沈家糟殃,临近的房屋宅院也都要遭殃。
李晖骂了一声,眼见着一波火箭钉在屋前树上,正要上前扑救,却见房门一开,许多丫鬟婆子仆役抬着**的棉被冲出来,往着火处一丢,然后又急速退回屋里,将房门闭上。
湿透的被子不管往哪里一压,那刚刚才窜起的火苗都被压熄了。
房顶是琉璃瓦,并不惧怕火,火箭落在上面也不会烧起来。
只是院子里,屋子边上,栏杆立柱,到处扔着**的被子……这场景实在是无法用言语表达。
虽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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