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的口吻道：“岩岩，转过身来！”
“不转……不但不转过身，而且……我还准备……”岩岩乌黑的眼睛在夜里闪烁出光泽，她停顿了一下，突然更大声道，“我要跑了！我绝不会亲眼看到雀雀是怎么被你杀死的！你休想如意！哼，看你能怎么办！”她说着，果然抬起腿就迈开步子，往前跑去！
德召和德远呆呆的看着岩岩果然朝他们跑来，一时间也不能领会岩岩的真实意图，不由呆若木鸡。
左信看着岩岩，灰暗的眼睛，突然露出少许赞赏的笑意，一逝既过。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岩岩拼命的跑着，自以为速度很快，但一个冷冷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然后，她的一只手臂被人抓住，她看到对面的德召德远神色大变的朝自己奔来……岩岩知道，与高强在一起时的遭遇，再次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他们都是神人……但是她要的目的也因此达到！
“哈哈哈……”岩岩在突然间狂笑，她因为紧张，也顾及不了这种狂笑笑得有多干涩，岩岩猛的跳转过身，立刻看到雪子那灰暗的眼睛，也看到雀雀那泪花满眶的眼……岩岩还自由的一只手，突然凌空飞起，以每个人都惊异的速度朝雪子脸上的那双眼睛袭击而去！
出于一种本能……雪子拉着雀雀的手松开了，挡住了岩岩的袭击；但她反应也极快，抓着岩岩手臂的手，立刻松开，又想去抓雀雀。岩岩却扑上前，张开双臂，将雪子抱住，往地上倒去！就地一滚。
左信无声的叹出口气。德远说得没错，雪子完全在自我折磨。以雪子的能力，岩岩这种小伎俩，十个岩岩同时来对付雪子，雪子也是不可能中招的。雪子原来还是犹豫不决的。对岩岩，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情感，雪子可能自己都理不清楚。对高强喜欢的人下杀手，雪子不可能真正做到。雪子不明白，但左信明白。哪怕他们已经失去联系五年。
岩岩抱着雪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嘴里不忘大叫：“德远，带雀雀离开！”
雪子被岩岩紧紧抱着，在地上滚着也不自觉，她灰暗的眼睛呆呆看着岩岩，似乎傻了。直到岩岩第二次喊出：“德远，快带雀雀离开呀！”的时候，岩岩的口水溅到了雪子的脸上……雪子才醒悟过来。
雪子醒悟过来……岩岩就呆了，因为在突然之间，岩岩抱着的雪子没了……不，不是没了，还在，只是已经不是被岩岩抱住，而是蹲在地上……是蹲在地上！低着脑袋看着岩岩！而岩岩还躺在地上……两手朝半空可笑的弯曲着躺在地上……这真的很玄……岩岩怎么也想不起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总该有个过程不是吗？但岩岩想不起来！没有过程！而这一切就发生了！
真是好运气啊……毕竟雀雀被救走了……岩岩想到这，终于得到些安慰。
德召德远将雀雀拉到身后之后，担忧的目光又投向几米远外的岩岩和雪子。
雪子的眼睛很冷。不再是灰蒙蒙的朦胧色，而是很亮的冷色。她直勾勾的看着岩岩，却什么话也不说。
岩岩突然有点害怕，却故意咳了两声，然后将目光移向德召和德远，对他们勉强挤出一个笑，道：“你们能不能弄个人先送雀雀回莫顶家……不用管我……她只是想我亲眼看到雀雀是如何死的……所以，雀雀安全了，我应该也就没什么事发生……”岩岩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因为她最后，都不能相信自己在说什么了。
德召和德远看着岩岩，脸上的表情似乎就要哭出来。
“德远，你先送雀雀回去。”德召说。
德远一愣，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弟弟么。再说岩岩也指名要你送雀雀回家啊。”德召终于勉强笑了笑，岩岩正看着他们呢，如果自己脸上还一副苦瓜脸，岩岩心里肯定更不好受。
岩岩瞪大眼看着他们两兄弟，心里真想骂人，可是没有心情，也找不出什么话好骂。近在咫尺雪子的注视，让岩岩头痛。雪子突然起身，一手将还躺在地上的岩岩拉起，冷冷道：“知道人太聪明会有什么结果么？”
“聪明人自然会有聪明人的结果……”岩岩道。突然又想笑了，这一刻，她怎么有一种挺荒唐的感觉？感觉到自己挺幽默的一个人。这个念头刚消失，岩岩又想骂人了，可不知骂谁，也不知该骂什么，只是喉咙里堵得很难受。
雪子是蒙着面，所以没有谁能够看到她的表情。如果有人有幸看到，那个人估计也会后悔。但左信知道雪子现在的表情会有多难看！
“那我先送雀雀回去了……”德远不再迟疑，拉了雀雀就要离开。
“送雀雀回莫顶家，必须是你们俩个人。”站在他们身后的左信此刻突然开口。声音平淡无味，可就是有一种无形力量，让德召和德远不能轻视。有的人平时可以隐藏很深，甚至平凡到出声说话都让人感觉不到其存在，但当他突然把他的光芒显露时，又是谁都不能忽视和小瞧的，因为会有一种天生自成的，王者气质压倒性的爆发。
这种人很奇特，无疑左信就是这种奇特的人。左信的话，是对德召和德远说的，绝对是命令式的，不容置疑的，也是不容反抗的。
“好，那就我们两个人一同送雀雀回家。”德召这一回，反应比什么都快，果然和德远一起，就要拉雀雀离开。但雀雀似乎不想走。瘦小的她，不知是一种什么力量支撑着她，使她笔直的站立着，一动不动。
“走吧。”德远低声道，“你在这里帮不了任何忙，让你来换楚傲天来，可能会好点。”
雀雀听了，不再言语，含着泪再看了岩岩一眼，转身和德召德远离开。
雪子冷冷看着他们离开，似乎也知道他们的意图，但很奇怪，并没有制止。
雪子拉着岩岩，与左信面对着面，同样灰暗色的眼神，冷冷的看着彼此。
“你留下来，能从我手里救下她么？”雪子冷笑着问。
左信默默的看着她，无语。
“五年了，五年你离开后，再也没有指教过我什么，那么今天，你应该重新开始认识我才对。”雪子冷声道，“游戏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左信依然无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好！”雪子吐出一个字，突然身子就往前掠去！看她还拽着一个大活人，但速度之快，确实非同一般！
左信似乎并不急，只是缓慢的跟了过去。但看似缓慢的步子，却并没有被雪子落下，永远保持着四五米的距离。
岩岩只听到风在呼啸，很尖锐……有一种错觉，不是被人拉着跑，是被人拉着在飞，或者说是被摩托车载着狂飙。岩岩头皮发麻，眼皮被空气的气流抽痛了，岩岩干脆闭上了眼睛，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心里充满了害怕。
“啪”的一声响后：风声突然停了！就这么突然停了。而岩岩被蒙面人抓住的手臂，也由左边变到了右边……岩岩很奇怪，又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么？还是这个蒙面人甩掉了左信，不必再跑了？
岩岩害怕归害怕，但好奇心还是使她慢慢的半睁开眼，她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岩岩再也忍不住的，大叫一声：“哎呀呀！……”
“怎么了？”高强问，一手扶着她，似乎准备她会吓晕过去。
岩岩大口喘着粗气，目瞪口呆的看着正拉着她一条手臂的高强！高强一副很随意的姿态，微微斜着头，正以高高在上的目光打量着岩岩，他脸上有着少许温和的笑意，嘴角也往上勾着。他眼睛的颜色黑得很深，和上次相比，却多了一点温柔的东西，唇色依然苍白，眼神依旧有点复杂。
发生了什么事？谁能告诉岩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岩岩在心里呐喊。她惊恐的看了看对面分两个方位站立的雪子和左信，此刻，他们正好成一个三角形站立着……而雪子与左信的目光，有着惊人相似的灰暗，他们三人的目光，为什么全部集中在她岩岩的身上？
岩岩真想马上晕厥过去，这样，就不会害怕了。可是，这一次，她偏偏没有晕厥，偏偏站得比松树更直更稳当！
第二十六章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岩岩问自己，只能问自己，可自己偏偏没有答案。
雪子的眼睛很冷，太冷，冷得可以刺穿岩岩的骨头……好在她现在的眼光，没有继续投射在岩岩身上，而是看着岩岩身旁的高强。岩岩抬起头，也看向高强，她也很好奇，被雪子这种眼神注视下的高强，会有什么样的面部表情。
“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怎么直到现在才出现？”雪子冷冷地问，她冷视着高强，很显然是在对高强提问。
高强无语，他微侧着身，对雪子侧目而视，脸上少许的笑意依然在，却不再温和，而是一种冰冷，如果这种冰冷用颜色来形容，就是灰暗的冰冷。
他们都是冷灰色的。岩岩突然想。
雪子的眼睛闪过冷冷的不耐烦，冷冷逼问道：“为什么不回答？你为何不早点出现，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出现？在黑暗里跟着我们，你很轻松还是很舒服？”
高强仍然无语，只是冰冷的眸子更冰冷。
“他现在才出现，是因为他怕岩岩的承受能力已达到极限。因为他担心岩岩会害怕。”左信突然淡淡开口，他的声音那么平淡，平淡得没有一点生机与气息。也不知他是说给谁听。
岩岩眨眨眼，又和她有关么？
雪子再次看向岩岩，灰暗而冰冷的眼里，布满杀机：“如此看来，我真不该一时心软，应该在第一时间送这丫头上黄泉路！”
岩岩看到她杀机重重的眼神，一时间头皮再次开始发麻。她正惶恐，就听到身旁高强同样冷冷的声音道：“对你来说，永远没有这所谓的第一时间，她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让她死，谁都没有这个能力送她上黄泉路，你不信可以来试：任何时候任何地点。”
岩岩打了个冷颤，看来她得罪的人不止一个两个，可为什么他们都要杀自己的同时，似乎又都不愿自己被别人给杀了？反正他们的目的不都是要自己死么？那么自己死在谁手里有什么重要的？……嗯，也有可能重要。如果莫顶他们说的没错：他们是杀手；如果他们要杀自己，肯定是有人下了重金，当然那个下重金的人有钱但也很蠢，因为岩岩根本就不值五十万么！如果自己被蒙面人杀了，那么高强就拿不到酬金；反之亦然。原来如此！岩岩恍然大悟的想着，一边想着一边开始点头。可是又是谁会做这种蠢事，花大价钱请人来干掉她呢？岩岩却想不通了，于是又摇了摇头。
听了高强的话，又看到岩岩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雪子更不耐烦的问道：“你怎么了？一会儿点头又一会儿摇头的。莫非你也以为你这条命是高强的？除了高强，谁也拿不走？”
岩岩睁大眼睛，奇怪的看着雪子，问：“你是和我说话？”
看到雪子半晌未出声，只是灰蒙蒙的眼睛里，闪出又生气又似乎好笑的光泽，岩岩越发迷惑，于是更加努力的睁大眼睛，只怕是自己看错了什么：“如果你是问我问题，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谁想拿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谁！你们不相信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但我信！做太多坏事而又不知悔改的人，一定会得到惩罚的！”
高强突然间乐了，他低着头看着岩岩丰富的面部表情，笑道：“看来我再晚出现二十四个小时都没关系。”
岩岩不解的看向高强。
黑夜里，雪子浑身在发抖。看起来似乎是被高强的话给气的。只听雪子冷冷而又似乎是嘶声力竭的怒声道：“你真能那么确定吗？高强！”
斜在另一个位置站着的左信，灰暗的眼神突然间闪跃出一抹从未有过的神采，他几乎是不自禁地冒出一句：“高强，雪子一样重要，你要照顾到她的情绪……”在突然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般，和突然开口时一样，又突然紧闭上了嘴。
雪子一震！高强也是一愣。三个人就在突然间不约而同的沉默起来。有些东西，真像是有轮回一样，在不经意的刹那，重新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五年前，或许说比五年更早之前的时候，他们三人曾经说过同样的对白！那是左信对他们集体作案之后，一个集体逃生的训练，他们三人，就有过这样的对话。
当时，齐唯旋与雪子被困，只有高强一人逃脱，在高强返回救他们时，高强最先救的是齐唯旋，为此雪子颇有微词，高强便笑着说出：雪子还有力量抱怨，看来我再晚出现二十四个小时都没关系。雪子当时即说：你真能那么确定吗？高强！只是当时的语气中，充满警告威胁和撒娇的意味。
而现在，左信几乎是出于一种天生的本能，把五年之前自己说出的话，再次说了出来。
五年过去，彼此到底改变了多少？没有谁知道，可是心里对五年前的那份师生情义依恋有多深，可能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真正有数。
岩岩看了看左信，又看了看雪子，然后再看向高强。这三个人的身边周围，怎么突然透露出这么一份古怪的气息啊？
雪子的双手用力的握紧成拳，眼睛里，折射出幽暗的光来！她突然凌空而起！朝岩岩与高强冲来！手一扬，手中便多了一把匕首，扬起便朝岩岩刺下！好快的速度！岩岩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只黑鹰俯冲而来。眼看着一身黑色紧身衣的雪子就要逼近自己，岩岩能做到的只能是睁大眼睛，她除了看着，思维能力已经丧失，更别说自救了。岩岩的鼻尖似乎嗅到了刀的封芒凌厉味道，眼睛里，也只看到匕首的光近在咫尺间，岩岩以为自己死定了，想临死前吼一声，但竟没发出声来，然后，她似乎不知觉中眨了一下眼睛，眼前的事物就立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整个人，和高强一起，不知什么时候，竟退出至少四五米！
岩岩猛的睁圆了双眼，看到雪子再次逼近，而高强一手搂着她的腰，不知以什么方式后退，雪子逼近多远的距离，高强便退离多远的距离！唯一不动的，只有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左信！
雪子突然停住，一双灰蒙蒙仍不失美丽的眼睛，露出恨恨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