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错愕地看着他,“我说错什么吗?”
陈子桐眼眶泛热的看着她,将手中的美人鱼项链重新套上她的颈子,接着他再也抑制不住地紧拥住她,很少滴落的男人泪滑过她的发丝,“拜托不要……千万不要……”
找到子馨是他这辈子不变的希望,能与她再度重逢是他长久以来的心愿,可为何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中寻获呢?
不……不……就让他自私一次,他宁愿她不是子馨呀!
苏葵傻住了,只觉得他抱得她好紧好紧,紧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但她不敢动,只希望自己能让他发泄心底的苦闷……可为何他要哭得这么厉害?
感觉到鬓边滑下的全是他的热泪,她怔忡了。
心慌意乱下,她急切地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没……没什么,回去吧!”
坐上机车,一路上他心绪纷飞,就在她到底是不是子馨的事实中煎熬着。
来到苏家大门外,他望着她那张纤美的容颜,掀起帽盖,苦着心说:“早点休息。”
“我会的。”她笑着点点头,茷仅K向他,虽然不知道他在忧心什么,但她能给的就只是一个安慰的吻。
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躲开了,而且是非常迅速的闪躲开来!
苏葵顿觉羞愧不已,捂着小脸回头奔进屋里。子桐伸手想喊住她,却见她已消失在门内……
天,即便喊住了她,他又能说什么呢?只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
于是,他又绕到黄玫瑰的住处,向她透露这一切。黄玫瑰听在耳里,原本灰暗的心情顿时明亮了起来,看来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苏葵拿起电话,瞪着陈子桐的电话号码,好几次想打,却在按了前两个号码后就立刻收手。
她没勇气,她真的没有勇气,就不知道他昨晚是不是生她的气,而自己又多事的说错什么吗?
放下电话,她打算前往小修的花店看看,或许看看那些动人的花草,会让她的心情开朗些呢!
可是一进入花店,她便接收到心兰投射过来的提防眼神,“你怎么又来了,我听小修哥说,你这阵子忙约会不是吗?还是被甩了,才想到这里?”
苏葵摇摇头,才想说话又听见她说:“这里有我帮忙,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
“心兰,你在说什么?不是要送花吗?还在这里蘑菇,不怕迟到。”小修正好从里面走出来,见她这样对苏葵说话,赶紧阻止了。
“讨厌!”对他吐吐舌尖,心兰便抱着花走了出去。
“不要这么说,她是喜欢你才……才会防着我……”今天是苏葵第一次对小修“说话”。
虽然这两个月来她已有很大的进步,但过去她会因为不好意思,但现在她想通了,如果要持续进步,就不能有怯意,她一定要尽早学会说话技巧,免得又闹了事。
可以想见,当小修听她说出声音时有多么惊讶,还差点将手中花盆给砸了!
“你……你会说话了……”他无法控制声音中的雀跃。
“前阵子才发现自己会发声,可是太难听,子桐带我去学发音,现在才敢献丑。”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现在你有了他,什么都是他第一个知道。”小修无奈的一叹。
“小修……”她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笑了笑,接着摇摇头,“逗你的,其实只要你快乐,我就很快乐。”
“真的?”苏葵这才放宽心。
“当然了。”小修也回她一笑。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一位女客,他赶紧说:“欢迎光临,需要什么花吗?”
苏葵一见对方是黄玫瑰,立刻站了起来,“你……找我?”
“对,能不能给个时间,我们到附近的咖啡厅坐坐?”黄玫瑰妩媚一笑。
“可以。”苏葵向小修点点头后,便随她一块儿走出花店,而后坐上黄玫瑰的车一块儿离开。
进入咖啡厅,双双坐在角落的座位。这时黄玫瑰才说:“我好像一直没有自我介绍,我姓黄,叫黄玫瑰。”
“好美的名字。”苏葵笑说:“其实子桐经常提起你。”
“他都怎么说我的?”黄玫瑰心口蓦地一提。
“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苏葵慢慢一字字说,可黄玫瑰却泄了气,因为这句“朋友”是她的罩门。
“你的发声进步得很快嘛!这段路上都是子桐陪着你吗?”黄玫瑰妩媚地拨了拨她大波浪的长发。
“对,是他陪着我。”
“你放心,以后他还是会一路陪着你,我也会。”黄玫瑰说着便握住她的手,
“我是子桐最要好的朋友,照顾他这么多年,当然会一并照顾他的小妹。”
“小妹?!”苏葵不明白。
“你还不知道?昨天你不是把你的美人鱼项链拿给他看吗?这就是线索,证明了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小妹子馨。因为这项链当初是子桐的姑姑亲手做的,正好送给他与子馨一人一条,既然你手上有,不就表示你是他妹妹子馨吗?”
黄玫瑰的话让苏葵重重的震住了,完全忘了该有的反应……心里只有一个问号——
她和子桐是兄妹?她和子桐是兄妹?
“怎么了?你还不知道!他昨晚发现时没告诉你吗?他呀!可是闷得到我住的地方倾吐了一晚。”她风情万种地瞅着苏葵,“我该叫你子馨吧!我真没想到你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不……不是,我不是……”她慌张的站了起来。
“别这样,旁人看了可是很失礼的喔!”黄玫瑰将她重新压回椅子上,“听我说,当子桐的妹妹很幸福,他绝对会是位好大哥。”
“不要……不要……我不要做他的妹妹……”苏葵心底是又慌又乱,她望着黄玫瑰那张笑脸,突然觉得好刺眼,“一定不是的,这一定是场误会……我……我跟子桐相爱呀!”
“相爱就能罔顾兄妹的事实?”她扯出一抹笑。
苏葵捂着嘴,心口闷得都快窒息了,于是连咖啡都还没端来就奔了出去。拦了辆计程车本想去找子桐,可她终究没有勇气,就怕它是事实。
最后,她选择回家,彻底躲藏。
一到家,应门的正是连玉琳,苏葵一见到妈咪,更是迫不及待的扑进她怀里,“妈……妈咪……”
“怎么了?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连玉琳见她这样,一颗心吊得老高。
“我跟子桐不是兄妹……不是兄妹……一定不是……”她哭得像个泪人儿,连嗓音都抽噎了。
“兄妹?!这是怎么回事?”连玉琳也错愕不已。
“这……项链,美人鱼……子桐也有……”她心头慌得直打颤,竟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我还是听不懂,这到底是?”连玉琳还想多问点,门铃正好响了。她先安抚苏葵坐下再去开门,门外出现的人正是陈立德。
“你好,我是子桐的父亲,想见见苏葵。”他有礼地说。
屋里的苏葵一怔,紧跟着接受到连玉琳询问的眼神,迟疑了一会儿,她还是点点头,愿意面对一切。
连玉琳与陈立德谈过之后,知道子馨失踪在下雨天,而孤儿院的院长也曾说过,发现苏葵的时候也是在下雨天,这么说来,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了。
“我是辗转问过不少人,还偷看子桐的抽屉才知道你住这儿,呃……我不知我是该喊你苏葵,还是子馨,可是爸爸真的很想你。”陈立德既心酸又动容地说。
“陈先生,虽然所有证据都证明小葵极可能是您女儿,但是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请您先别与她父女相称,这样她的压力太大了。”连玉琳抱紧发抖的苏葵,心疼的提议道。
她不是保守的人,自然赞同她认祖归宗,可这事急不得呀!
“她就是我女儿,你要我怎么等呢?”陈立德直揪着心说。
“我正好在医院上班,我建议做个DNA鉴定。”连玉琳说。
“那是什么?”陈立德皱起眉。
“一种遗传基因的鉴定,如果一切吻合,她是你女儿便是毋庸置疑的。”连玉琳很仔细地做着解释。
“那什么时候可以做?”陈立德心急地问。
“嗯……得排时间,不过这个我可以负责,直接在我上班的医院做就行。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正好是主攻遗传性疾病的医生。”
“哦……医生呀!真好,子桐早有资格当医生了,可就是不肯让我如愿。”说起这个他就气。
“不要……不要逼他……”苏葵说出自他到来后的第一句话。
“你说什么?”能再次听到她的声音,陈立德心都痛了。
“不要逼子桐,让他自由发挥好不好?”苏葵的话让他好为难,可这是失散多年的女儿第一个要求,他怎好说不呢!
“不管他是不是我哥哥,我都希望他快乐……我想您也一样……”苏葵真切的话语不禁感动了他。
他点点头说:“唉!其实我也管不了他了,呕呕气只是让自己痛快点,算了算了。”
“谢谢……谢谢……”苏葵咬咬唇,笑了出来,可以想见无论她心里有多苦,却还是处处为陈子桐着想。
“可不可以,我可不可以有个请求?”陈立德抓抓头发又搔搔脑后,一副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陈先生,你说。”连玉琳客气一笑。
“我今天一早去市场买了些菜,希望能请子——爰爬Y顿饭。”陈立德多想能再尽一份做父亲的责任与义务。
“我是没意见,但在还没证实小葵的身分前,你还是喊她小葵吧!这样她会习惯点,也亲切些。”连玉琳转向苏葵,“我不勉强,一切看你自己的意思。”
苏葵看向陈立德那双殷殷期盼的眼神,如果他不是子桐的父亲该有多好,她……她真的好渴望与亲生父母相遇。
禁不住内心的感动,她点点头,“好……我愿意。”
“真的?那太好了……太好了……”陈立德激动的都淌下老泪来。
连玉琳拍拍她的肩,“一切顺其自然吧!好,反正我正好要去医院,先载你们回去吧!”
“谢谢,谢谢。”陈立德直道谢着。
苏葵看在眼中,心底千回百转,多希望这真是场美丽的误会。
第二次来到陈家,前后只相差一天,却是两样心情。
她看着屋子四周,似乎想从里头找到一点过去的印象,“您……您一直都住在这里吗?我的意思是在子馨失踪之前也住这儿?”
“没错,我不敢搬,就怕她找不到我们。”一进家门,陈立德便走进厨房忙着。
苏葵也跟着进去,帮着他一块儿做,“那隔壁那间音乐教室呢?”
“那是这几年才盖好的,我过去是个那凯西的喇叭手,也学过电子琴,平常就教教社区里的孩子玩玩琴打发时间。”
“您……您也是学音乐的?”苏葵张大眸,感到好意外。
“嗳,没错。”他不好意思点点头。
“小喇叭!”她眸子一转,“我能听吗?我好想听……”
“这……”陈立德为难地放下菜刀。
苏葵这才发现自己失礼了,“对……对不起……我只是想听,没想到造成您的不悦,对不起……”
“别这么说,子馨……不,小葵,我也很想吹给你听,可是……太久没吹了,就怕只剩下噪音。v
“不会,如果……如果您愿意,我会很开心……很开心的。”她甜甜一笑。
“真的?”陈立德不想让她失望。
“当然是真的。”她很笃定的点点头。
“好,那你跟我来。”于是苏葵随着陈立德爬上楼梯直到顶楼阳台。他又对她说:“你在这里等一下。”
“好。”
陈立德匆匆下楼,没多久便抱着一支小喇叭上来。苏葵见状,立刻找了张板凳坐下,神情满是期待。
他尴尬一笑,转过身,看着远处山头舒卷的云朵,慢慢吹出最心爱的曲子……
这曲调里有着那凯西时代的演歌味道,对于年轻的苏葵而言,是种新鲜的接触,听得她好痴迷……
这时候骑机车回到家的陈子桐,才卸下安全帽就听见这首喇叭演奏曲……突然,涌上心头的是那离他好远、好久的回忆。
“是老爸!”他意外地将车子一停下就直冲上楼,站在阳台入口看着老爸那副浑然忘我的神情时,陈子桐的泪水竟然不知不觉的滑落下来……
坐在一旁的苏葵闭上眼,专心聆听,专注得都没发现陈子桐已在一旁驻足良久。
一曲吹罢,陈立德拿下喇叭,却早已老泪盈眶,而苏葵见了,却有着同样心酸的感动。
“好……好棒……我能不能再听一曲?”
“你这孩子,真的想听?”陈立德还真拿她没辙。
“很好听,我想听。”苏葵用力点点头。
“好吧!就再一曲。”陈立德闭眼想了一下,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回到过去那凯西的情境中,缓缓吹奏出另一首当时脍炙人口的歌曲。
陈子桐慢慢走过去,坐在苏葵身旁,她吓了一跳,才要开口,就见他比出“噤声”的手势。她点点头,回头静静地聆听、欣赏着。
“这样应该够了吧!唉……太久没吹了,技术差了太多。”陈立德回头,却惊见陈子桐也坐在那儿。
“爸,宝刀未老喔!如果您愿意,我真想招揽您来我们乐团。”陈子桐站起走向父亲。
陈立德皱起鼻一哼,“少来了,谁希罕。”
“我希望有一天能听见您和……和……”苏葵看向子桐,顿时不知该怎么称呼他,“子桐的合奏。”
陈子桐亦看向她,眸底默默含情,但同样的,很多话他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对了,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老爸已经告诉她……
“爸,您说了?”他猛地抬头问道。
“她已经知道了,我去煮饭。”说着,陈立德就先离开。
陈子桐倚在栏杆,深吸口气,“我一点儿都不想成为你的大哥。”
“我也是。”她苦笑,“但如果真的是,那也无法逃避,刚……刚知道的时候,我以为是世界末日了。”
“小葵。”他忽而转身,用力抱住她,“我们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远离这里,好不好?”
她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含着泪笑说:“傻瓜,你舍弃得了你父亲、乐团和你本来该过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