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的答案——雷瀚绝不能抵押,同时要她父亲立下契据,清楚的表示雷莫甘可以使用雷瀚,但绝不能出售、抵押或做出其他违反契据内容的行为,日后雷瀚还要传给继承人。
她的父亲曾经想卖掉雷瀚!这个秘密的得知让黛丽觉得非常难过,他们怎么会想要这么做?雷瀚陪伴她的家族已有一百年的历史了,但是他们不在乎,不在乎雷瀚也不在乎她。如果雷瀚卖掉了或因为还债而失去,他们会如何处置她?
答案是明显而痛苦的,她父母漫游欧洲时她会被安置在伦敦市区的房子里,有一打的仆人来照料她,可是怎会如此呢?黛丽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那些文件,她曾经认为父母是如此美好,而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他们的美丽迷人,注意这一点使她看不到他们的其他方面。父母每一次出门都留她孤单地过好几个月,现在他们留给她的也只有债务。
不过她不像她的父母,黛丽告诉自己,她爱雷瀚,也知道祖父爱雷瀚。图书室里有十一本祖父留下的日志,书中记满了每一个决定的细节,每只羊的购买,每次农作物的播种和收成,每个构想的承担责任。而且他对庄园的继承有详细的规定,使他的儿子不能抵押或出售雷瀚。黛丽仔细地思考,难道她的祖父早就料到他的儿子不会像他那么爱雷瀚吗?从潘华特详细的解释中黛丽知道她对雷瀚继承并不像她父亲那样。只要她高兴,她可以公开卖掉雷瀚,早在去年夏天查德第一次表示要买下雷瀚之后,潘华特就已经和她详细地讨论过这件事了。
很有趣,她心想着,她父亲想抵押或卖掉雷瀚,但她却极力想保护它,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卖掉雷瀚,既然她以前就决定不卖掉雷瀚,她更加坚持昨天晚上所学到的,借着希望的力量,她将把它带回她的生活,有一天她会把它传给她的孩子,这对黛丽而言是全新的感受,她拥有的孩子,她想象着一个小男孩……她的小男孩……在她的田野上奔跑,学着数帐簿里的每笔收支,就和她一样。
黛丽微笑了,雷瀚有一天会属于她的孩子,她非常确定这一点。然后她的微笑突然消失,她将不会有小孩的,没有丈夫和小孩。来雷瀚的时候她已经容许自己孤独一生,她不能实现所有的梦想,但是最起码她可以实现一个,她将会永远地拥有雷瀚。
前门的挂锁丝毫没有难住查德,轻松地一跳,他的种马跳过低矮的石墙,沿着土地的界线若无其事地慢跑着,路向上延伸切断了几乎一英里长的浓密林地。它的入口和他的庄园纪林很类似,这是他发现雷瀚可爱的地方之一。
道路两旁五十英尺的树林被砍掉,以草坪来代替,上百坪的枫树、菩提和西洋栗茂盛的枝桠在未修剪的草坪上形成一片阴影。
当主屋进入视线,查德放慢了马速。屋子的样式老旧,比一般上流阶级的庄园要随意得多,纪林比雷瀚壮丽多了,而且至少是它的三倍大。但是查德就喜欢这房子随意的外表,他能想象黛丽还是个小女孩时生活的情景。
他的眼光扫遍整个庄园,他看到一个人穿过房子另一端的出入口,一个侍女或是佃农的女儿到屋子里工作。他起先这样想着,然后很快他就明白这里没有任何仆人,他看到的是黛丽,手里挽着两个柳条编制的篮子,穿着一件式样简单没有衬裙的长袍,头发垂在耳后,用一块三角形的头巾围起来系在脖子上,她戴着一双用来保护双手的棉手套。
她来到前面盛开着玫瑰的柱子旁,放下篮子开始剪藤上的花,她将玫瑰放入其中一个篮子,其他的花则放入另外一篮。查德掉转马头骑向她,看她弯腰剪取下面的花然后跪下,黛丽从一个篮子里拿出小钳子,开始挖松玫瑰根部周围的土块,努力地翻松它以使植物有更多的空间生长。
“这双手套不能用来工作。”她受到挫折似的喃喃自语,完全没有发现查德勒马停在距离她二十英尺的地方。
她用力拉出一只手套检视大拇指,将它伸进嘴里吸了一下才拔出来。
“皮手套比较能抵抗棘刺。”查德建议道。
黛丽猛然转过头,表现出紧张和不快的神情瞪着查德看,“如果你是来说服我将雷瀚卖给你,那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雷瀚是不卖的,事实上它比三天、四天、五天或一年之前更不可能出售,不管如何,它是不卖的。我劝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回伦敦去。”她重新戴上那双不舒服的手套开始工作。
“我不是来买雷瀚的,”查德提出反驳。“我是来帮忙的。”
将手中的工具放回篮子里,黛丽站了起来。查德极感兴趣地看黛丽向他走来,当他看到她的臀部随着步伐一左一右地摆动,仿佛在挑逗着他,在他心中引起莫大的震撼。她看起来比穿着舞会的晚礼服和城市流行的装束时还要纤细,他注意到她肩膀以下完美的骨架,她的脸颊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丰厚的褐色髻发垂到棉布衣裳的领口,不禁使他的眼睛放肆地欣赏她那美好的曲线。
“我们需要的帮忙,你绝对不会感到兴趣。”她停在他面前正色地说。
“那么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查德挑趣了一边的眉毛问道。
“苦工,是劳力的工作,你会汗如雨下。侯爵,或者你很熟悉流汗的感觉?”
查德所能做的只是避免嘲笑她的愤怒,“流汗?”他沉思地皱起眉头重复地说道,“那不是平常工人在做的吗?”
“没错,”黛丽得意地说着,“而你做不来这种流汗的工作,你只会坐在桌前签银行的汇票,纪侯爵。我恐怕你必须回家了,因为你留在这里根本就毫无用处。”
查德静静地看着黛丽转身走向玫瑰,他跳下马跟着她,“我以为你对玫瑰一窍不通。”
黛丽停止跨步,“我不记得自己曾说过这句话。”
“你说过,在卡文的舞会上……当我请求你给我的园丁一些建议时。”
“哦,”黛丽转过身来看他,她的目光从他的双腿开始慢慢向上移到他的脸上,当她的目光最后停在他的眼睛时她紧张地咬了咬下唇,“我只是对外国玫瑰花一窍不通。”她解释道。
“我知道了。”查德丢给她一个责备的眼神,“你还记得我们在肯州公园里的对话吗?”
“我记得我们遭遇的每一件事。”她说,特别强调遭遇这两个字,“我记得你在后面追赶,我记得你吓到我了,我记得……”
“你记得你说过我不是坏人吗?”查德打断她的话。
黛丽瞪着他,“我记得。”
“那么你记得我要求你专心地看着我吗?看我做了什么,我向你保证这么做,你会更容易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和我是否值得你信赖,你觉得呢?”
“是的。”她回答,她的神情似乎是暗示如此的回答违背了她的本意。
“那么我希望你能这么做。”查德坚决的说道。
“我不需要服从你的命令!”黛丽愤怒地说道。
“我会使你的利益受到损害。”
“噢……你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我并不这么认为,黛丽。我是对的,我曾经做过什么事让你不信任我吗?”
她再次瞪着他,“没有。”
“那么做你的承诺,相信我。”他从她的眼底读到恐惧,不是因为他是纪查德,仅仅是因为他要求她的信任。他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他看着她的时候暗暗责骂自己,当少数人辱骂她时,她已尽力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而现在她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受到更多伤害。这是她需要做的最后一件事,陪伴一个女人。女人,该死,她几乎还是个小孩,如此的天真。在这个世界上她的未来应该受到保护,而他冲动地伤害她,在她准备好再度信任别人之前,他需要耐心和毅力。他要做什么才能试着说服一个天真的女孩相信他?
尽管答案摆在眼前,他可以因为那些混蛋所做的而轻易地杀死他们,查德窃取黛丽眼中的闪烁光芒和唇边无忧无虑的笑容,他多么想把她拥在怀里,把她藏起来远离这个世界。他想治愈她的创伤、安慰她、宠爱她,向她保证不会再使她受到任何伤害。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太多人伤害她,而且一分一秒都未曾放过,只有黛丽自己学着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才能避免再受到伤害。
虽然他所能做的只是保护她,直到她学会如何应付他们,因为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她可能会变得和他以前一样……冷酷而藐视其他人的动机。
当他第一次到雷瀚时,他只是企图买下它而完全不关心一个年轻的女伯爵,因为她父母的奢侈而处于极为险恶的环境之中时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但是现在他却改变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在他看到她走下惠特摩舞厅的阶梯时?在她不舒服他递给她手帕的时候?还是在她凝视一朵玫瑰时?事实上每一件事都令他有所改变,结合成熟热情和天真无邪的黛丽,已经使他越来越陶醉其中了。
他会保护她的。
即使他必须为她的倔强打开保护膜。
“我希望你能带我参观这个庄园。”
黛丽瞪他一眼,对带他参观她的土地这项要求感到忿忿不平,她的脑海中迅即闪过许多憎恨谩骂的字眼,但是她的脸上平静得像是她不会说出任何话或做出什么事来。她的最后一个希望,是如果她向他谈和并给他他想要的,他会觉得无趣或者讨厌然后就离开。可是她知道这结果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丢给他愤怒的另一瞥,她挑衅似的走进屋子去整理她工作时带去的篮子。
二十分钟后她走出来并走到车道上,查德若无其事地坐在人行道的石椅上伸展着双腿,他的马则系在附近桑槐树的枝桠上。
她怒气冲冲地说着,“我准备好了。”
“你的马呢?”
“任何时候它都在这里,”她不高兴地说完这句话,仿佛等候她的暗示似的,奈斯拉着彩虹出现了,“你的马,小姐。”把缰绳交到她手上,奈斯向查德敬个礼然后离开。
不等查德,黛丽上了马,将马头转向西边朝种植小麦和燕麦的田野慢跑而去,然而她的怒气并没有持续多久,天气温暖而不炎热,雷瀚的美总是令她心旷神怡,她听到查德随后跟来的马蹄声,当他们到达谷底,她拉住彩虹改用慢步行走的。
黛丽指着左边的田地说,“我将在这些田里种植小麦、燕麦和大麦,牧草则种在这一边。”她指向右边更广大的田地补充道。
“为什么你选择在这些田地上种植这几种农作物?”查德问道。
“因为以前就是这样。”
“那么你应该将牧草种在这边,而燕麦、大麦和小麦种在那边才对。”他告诉她,一边指着与她刚才所说正好相反的位置。
这么说并没有引起她的反感,相反的黛丽提出她的疑惑,“为什么你这么说?”
“每一种农作物从土壤中萃取的养分并不相同,它们也对土壤产生不同的影响,如果交换作物,你将会得到更好的收成。”
她惊讶地问道,“真的吗?”
“是的,”查德笑着告诉她,“是真的。”
“那么我要谢谢你的劝告喽。”
“我很乐意接受。”
他微笑地看着她,让黛丽的心漏跳了一拍,为什么他如此的英俊?他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一定都有许多女人等着投怀送抱。他那漆黑的头发和明亮的灰眼珠令人心神不宁,当他对她微笑,就像现在,她觉得自己好象放在骄阳下的奶油一般,觉得自己就要溶化了,从里到外她唯一想到的是,当他的唇吻上她时那种甜美的滋味。黛丽甩甩头,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她原本是希望摆脱他的,不是吗?她希望纪查德尽可能地远离雷瀚和她。
“现在我们要骑往牧场。”声音里藏着淡淡怒气地告诉他。
查德微微点个头地跟在她身后,他们的马慢跑着经过三个池塘,一个比一个小,一连串的小瀑布连接了它们。
查德叫住她,“黛丽,这些池塘是什么时候完成的?”
黛丽指不远处一幢用树枝搭盖而成的建筑物说道,“这栋建筑是我很小的时候祖父建给我的,他说这是特别为我建造,当作娱乐室用的,这些池塘则是多年前他设计作为送给我祖母的礼物,我父亲说这些池塘象征着他们的家庭……我的祖父是最大的池塘而他是最小的。瀑布则用来表示他们骨肉相连,是一个完美的家庭。”当笑容从她的嘴边逸去,黛丽陷入沉默。
他们经过那栋建筑物和池塘的时候,沉默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查德开口,“你在想什么?或许说出来会对你比较好。”
黛丽看着远方,小心翼翼地不让感情出现在声音里,“你有任何家人吗?”她声音低沉而平静地问道。
“没有,我是独子,我的母亲在生我弟弟后去世,而他也只活了一星期。”
“那么你父亲呢?”黛丽平静地问着,察觉到他们至少有一点相似之处。
“我二十四岁时父亲就去世了,这样可以算是回答你的问题了吗?”
黛丽觉得非常困窘,“我不是在刺探你,我只不过是想作个比较而已,”踌蹰了了下,她又继续说下去,感觉自己正穿过一个漆黑的房间似的,“我发现一些关于家人……我的父母……的事,它完全不是像我先前所想象的那样,也不是我所相信的那样,它让我怀疑自己是否真是这个家庭的一分子。”
再度陷入沉默,黛丽回想起自己的生活,现在看起来她到底拥有些什么?不属于她的那些池塘?三个互相牵系的团体,也没有和她的父母有任何的关联,瀑布流下来的水是围绕着他们自己,没有一点围绕在她的身边。
“你经常来这里吗?”查德问道。
黛丽瞥了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是的,我爱我的娱乐室,我常在这里玩好几个小时。”
“你都玩些什么?”
她耸耸肩,伤痛很快地涌上来,像一个硬块卡在喉咙里,“有时候我跟洋娃娃玩,但是我常常打赤脚在娱乐室里跳舞,或是到池塘边抓蝌蚪。”深吸一口气之后她突然开口说更无奈的事实,“大部分的时候我玩‘假装相信的游戏’,”她用哽咽的声音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