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宁怀疑地瞥了眼慕容沙华手中的锦盒:“又这么神奇吗?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慕容沙华脸色一板:“这世上有人能骗得了本座吗?”
白染宁撇撇嘴,嘀咕一声,“难说。”他不就被她骗过吗?还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呢。
懒得与她计较,慕容沙华心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自然,是指打嘴仗以及骗人的本事,论武功,她与自己差的太远了。
“本座学医数十年,什么没有见过,虽然是第一次听说有续命草,但本座一眼就能看出这草药并非凡物。”
“是吗?”回想刚才触碰到药草那一瞬间的刺骨寒凉,白染宁不禁也有些动摇,或许,这名为续命草的植物,并不像传说中那么神奇,却可以治愈萧祁夜的眼疾。反正萧祁夜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再坏又能怀到哪里去,大不了死马当活马医,就算医不好,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那你赶快准备,现在就给夜治眼。”白染宁心急如焚,她多想萧祁夜下一刻就能清清楚楚看到自己。
慕容沙华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这女人还真是说风就是雨,他虽说萧祁夜的眼睛有救了,但没说自己一定可以治好她吧。
聪明的女人,一旦遇到与感情有关的事物,往往会变得蠢笨。白染宁就是这类人,但凡遇到与萧祁夜有关的事,她便会就从智者变为白痴。
“续命草的药性如何,本座还不得而知,怎能轻易施针下药?”慕容沙华道出自己的顾虑。
白染宁眨眨眼,仔细一想,他说的没错,不管什么药,在吃之前,总该了解这药的药性吧,现代制药时,在真正上市前还需要做多次试验呢,古代的药虽然不如现代的要烈,但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唉,最近的自己,变得越来越冲动焦躁了,做事不用大脑,与白痴没什么两样。
可自己这样,还不都是因为萧祁夜,他这个不冷不淡的态度,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虽然她已做好了打长期战的准备,但若是这战役一打就是几十年,等自己和他都老了,他还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以为让自己离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那她不就亏大了。
烦躁,真的好烦躁,换做任何一个人,碰到自己如今的境况,都不会沉着冷静吧。
正在痛苦烦躁中,急促的叩门声又响了起来:“皇上,禹篱禹公子求见。”
禹篱?不是被萧祁夜遣出宫了吗?
萧祁夜神色微动,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后,口吻淡漠地道:“朕不见。”
“为什么不见?”白染宁脱口问了句,可惜,萧祁夜压根不打算回她。
半晌后,小德子又回来了:“皇上,禹公子说,他有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给您。”
重要的东西?白染宁脑中又开始胡思乱量,禹篱能有什么东西是萧祁夜看中的,也就那身美貌的皮囊吧。
难道他是想……
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天马行空过了,幸好心中所想不会被他人所见,否则,在场诸人定要吐血三升不可。
“属下参将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正自出神发愣中,忽听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半年未见,曾经那个腼腆又略带羞涩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坚韧不拔的男子汉,俊逸的面孔上,有着只属于成年人的宽厚沉静,禹篱半跪在地,柔软的略带微黄的卷发,轻轻荡漾在脸颊两侧,典型的剑眉星目,灼然有力,充满了英气。
萧祁夜略抬了抬手:“平身吧。”
禹篱听命起身,在看到白染宁的刹那,似乎有些惊愕,但很快,惊愕就转变为理所当然的了悟。
“你说你有重要的东西需亲手交与朕,究竟是何物?”萧祁夜直接开门见山。
禹篱再次跪下,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捧起:“便是此物。”
萧祁夜看不到,白染宁和慕容沙华却看得一清二楚,那是暗门门主的令牌,可号令全天下的暗门子弟。
慕容沙华面目凝重,问了一句:“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禹篱坚定道:“不会,这枚门主令有多重要,锦王殿下不会不知,若不是门主亲手交给属下,命属下呈交皇上,属下又怎能拿到这枚令牌。”
禹篱说的不错,若不是莫子卿亲手将门主令交给他,任何都没那个本事拿到这枚令牌,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一心想要报复皇家吗?将门主令交出,他从今以后,就是一个普通人,他拿什么与朝廷对抗?
“这枚令牌,真的是子卿亲手交给你,命你转交给朕的吗?”萧祁夜亦是不敢相信。
禹篱肯定地答了:“是,属下不敢欺瞒皇上。”
“他……有没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朕的?”对与莫子卿,萧祁夜从未将他当过敌人,也从未当过下属,他只当他是自己的知心友人,可最后,即便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也有弦断情散的一天。
他只是没想到,一切会来的那么快而已。
禹篱保持着双手高举的姿态,身板挺拔如苍松翠柏:“门主说,他只有最后一个心愿,希望皇上可以应允。”
下意识地将头偏向白染宁所在的方向,萧祁夜问:“什么心愿?”
禹篱目不斜视,但白染宁却有种被他视线灼穿的感觉:“门主的心愿,便是见娘娘最后一面。”
心头一跳,白染宁本能地别开视线。
这个时候还来捣乱,好不容易可以与萧祁夜融洽相处,莫子卿这么一捣乱,岂不是又前功尽弃了。
没有想象中的不悦,萧祁夜只静声道:“这就是他最后的心愿?”
“是,门主说,等实现了这最后的心愿,他将远走他乡,永生不再踏足上京半步。”
“他真这么说?”此时出口的,并非萧祁夜,而是白染宁。
明知不该再将自己拖入那馄饨的漩涡,却忍不住想要知道莫子卿的每一个想法。
为什么?为什么呢?将整个暗门拱手交给朝廷,然后放逐自己,是在惩罚她,还是在自我赎罪?子卿,你向来是个主见的人,也是将这世界看得最透彻的人,这样的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路呢?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是,这是门主的原话。今夜亥时,他将在城外的红叶林等你,若在子时之前你没到,他同样会履行诺言,离开上京。”
红叶林,听说是自己与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里承载了太多的爱恨情仇,到底是去见还是不去见,白染宁心中也没有了决断。
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萧祁夜,他虽看不到,但应该能感觉到。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让朕来替你做决定。”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就将白染宁即将出口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罢了,在场的诸人,哪一个是可以帮自己的呢?萧祁夜说的没错,这是她自己的事,她开的头,理应由她来结束。
不管是孽还是罪,总要有个人来承担,一味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她与莫子卿时间的恩恩怨怨,也该有个了结了。
去吧,去见他一面,最后一面,从此以后,不论身在何方,都不会心有牵绊。
斩断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让自己与他,都彻底逃离束缚,获得自由。
夜晚,京城一片冷寂,只有零星的几点光亮,在茫茫黑夜中,指引着迷途的人。
京中有关皇帝病危的流言还没散去,与其说是流言,不如说是恐慌,连萧祁夜自己都做好了禅位的打算,可知他的病已经重到什么程度。
城外的红叶林,她只在去年秋天去过一次,不过凭着好强的记忆力,找到那里并不是难事。
只是心中还有一个疙瘩,脚上的伤虽好了,可却留下了一个狰狞的伤疤,阴雨天时偶尔会痛,这都是莫子卿刘给自己的回忆,在这个回忆中,满满的都是他的狂风痛苦且绝望无助的容颜。
莫子卿,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呢?
眼看即将月上中天,白染宁咬咬牙,终于下了决定,翻身上马。
刚坐上马背,就听有人在喊:“镇南将军府出事了!”
“长春宫的那位胆子也太大的吧?”
“皇上大发雷霆,已派遣御林军往将军府去了。”
“她已经是贵嫔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去将军府闹事。”
“谁知道呢,就是因为过得太好了,所以才没事找事,别管这些了,赶紧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吧,被主子抓住,我们全得遭殃。”
镇南将军府?那不就是白瑞的府邸吗?
长春宫的那位?白染宁蓦地想起来,前些日子,岳灵旎从自己的寝宫搬去了长春宫,宫人口中所说的,该不会是岳灵旎吧?
突然想起那一晚她曾对自己说的话——小心点,那个姓桑的女人,也是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
她去将军府,难道是要杀桑芸?
天呐,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嫉妒心强的简直让人害怕。
白染宁回头翻身上马,望了眼高高悬在夜空上的月亮,犹豫了片刻,而后催马扬鞭,朝镇南将军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就去看一眼,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她就去郊外的红叶林。
到了将军府,远远就看到一片灯火通明,根据火光亮起的方向,出事地点应该在白瑞的卧房。
该死!看样子失态似乎很严重,连御林军都来了,整个将军府,被围的水泄不通,每个人脸上的深情,都凝重得像是要滴下铅来。
赶到白瑞的卧房前,见卧室房门紧闭,白瑞站在门外,一脸冷凝。
☆、第章115章 没有恨也就没有爱
115;夜夜夜笙凉 第115章 没有恨也就没有爱
“大哥,怎么回事?”跑到白瑞身边,白染宁气喘吁吁,对于自己的出现,连个解释都没有。
“芸儿在里面,岳灵旎她……”说到一半,陡然察觉不对:“宁儿!”面前站着的,是活生生的白染宁,因为剧烈跑动的原因,脸上呈现不自然的酡红。一瞬间,白瑞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的房间内,还挂着她的画像,供着她的牌位,如今,却看到她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双晶亮的大眼内,盛满了深深的忧虑。
白染宁干笑两声,被白瑞炽烈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那个……有关我为什么没有死的问题,咱们就先放放,等眼前的危机过了,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白染宁指了指前方,“你先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白瑞眼中的震惊,霎时被无边的痛苦所代替:“岳灵旎挟持了芸儿。”
芸儿?叫得这么亲密,难道两人之间已经……
唉,现在不是想这种无聊问题的时候,白染宁赶紧打住无边际的想象,再问,“她既然挟持了桑芸,却又迟迟不动手,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要我发誓,永生永世,不得对芸儿动情,且此生不得娶妻,还……”
哇,这么狠!
白染宁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个岳灵旎,毁了她自己的幸福,就要连带他人的幸福也要毁掉,简直不是人!
“还有呢?”直觉告诉她,心很毒辣的岳灵旎,不会只提出这么简单的要求。简单吗?在白染宁看来,这已经是世上最毒辣的报复了。
接下来,白瑞的回答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岳灵旎这女人,心如蛇蝎,比毒蛇还毒。
“她要我亲手喂芸儿喝下绝育的红花,只有这几点都做到,她才会放了芸儿,否则……”
否则就杀了桑芸。
哼,让白瑞做这些事,比让他眼睁睁看着桑芸死还要难受,怪不得他游移不定,两方形成了持久的拉锯战。
“那现在怎么办?”再难选择,白瑞也必须做出决定,以岳灵旎的个性,她是不会允许白瑞将时间无限制拖延下去的。
果不其然,屋内传来岳灵旎尖锐决绝的喊声,“白瑞,你这个懦夫,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难道连这点担当也没有吗?要么看着她死,要么就按我说的去做,子时一到,就算你想发誓我也不想听了,你就等着给这女人收尸吧!”
“大哥,桑芸伤得很重吗?”白染宁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桑芸就算伤重,也不该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岳灵旎胁迫啊!
白瑞眼神一黯,口吻沉痛,“伤势已经稳定,但……武功已废。”
“什么?你的意思是,她今后再也不能习武?”
“是。”
怎么会这样,有慕容沙华在,难道还治不好一个桑芸?
“宁儿,我们都是凡人。”白瑞一声沉重的叹息,让白染宁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地。
是啊,他们都是凡人,慕容沙华的医术再精湛,他也只是个凡人,不是神,能保住桑芸一条命,他必然也付出了很多。
“大哥,让我去和岳灵旎谈谈。”
“不可以!”拦住白染宁,白瑞态度强硬:“你不可以去。”上一次,他眼睁睁看着她赴死,同样的错,他不能再犯。
“大哥!”
“宁儿,你留在这里,我亲自去。”拦在白染宁身前,白瑞义无反顾朝前走去。
凡是都有因有果,岳灵旎真正恨的人,其实是他。不管是白染宁还是桑芸,都只是被岳灵旎当做发泄对象的替代品,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开眼前这难解的结。
房门打开,屋内一片漆黑,只隐约可以看到岳灵旎华贵的绣红梅裙摆,影影绰绰,似暗夜中的一朵红云。
“吱呀——”一声,门顷刻间就被合上了。
白染宁提心吊胆地站在门外,只隐约听到岳灵旎的哭喊声:“白瑞,为什么要对我这般无情!你让我有多痛,我就要让你有多痛!”
白染宁还想往前走,却被一个人拉住。
“不要去,这件事就让将军自己来解决。”
呃……眼前这位好像叫……叫诸葛暗,没错吧?好长时间不见他了,乍一见面,倒觉得亲切。
“诸葛大叔,岳灵旎已经疯了,我大哥说什么都没用的,跟对牛弹琴没什么两样,我看还是冲进去把岳灵旎拿下,这样什么都解决了。”
诸葛暗摇摇头,从容淡定地捋着下颚上的一撮小胡须:“解铃还须系铃人,岳灵旎是疯了,但能让她冷静下来的人,只有将军。”
“可……”诸葛暗说的再有理,白染宁还是放心不下。
诸葛暗脸色忽地一沉,表情刹那变得严肃起来:“小姐,你进去不但帮不了将军,还会把一切都搞砸,相信老夫,会没事的,。”
白染宁将信将疑,怕自己真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好耐着性子,老老实实等在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前,宛如远古的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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