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低低笑出声,回答“哪里敢兴师动众,何况我家栗子也不爱进贼窝,我不忍心勉强他。”
“哦,呵呵。”二当家与其他人一同大笑。
“瘸子变少年了,怎么还那么死心眼?”一匹骏马绕过人群,来到少年跟前,还是一袭妖艳的红衣,张扬魅惑。
少年放下双臂,手不自禁地与羲和交握,越攒越紧。
羲和偷笑,他在担心呢。她扬眉看向苻轻少,问他“听说,你放着好好的太子不做,回去做土匪了?”
“当太子哪里比得上强盗逍遥自在,北漠的事我交给别人了。你现在要是回头跟我进山,我不介意你带着孩子当我的土匪婆。”苻轻少瞥着少年紧张发抖的手,故意冲羲和暗传秋波。
羲和反手握住少年,对苻轻少说“抱歉,我名花有主了,不能跟你走。”
苻轻少凤眸暗了暗,轻喃“你还是选了他。”他见少年神情瞬间松懈,凤眼一眯,假意嘲笑“他现在这副身子,怎么比得上寻常男子呢?不如,我给你一剂药,帮他滋补滋补?”
少年听到这句话,面色异常平静,他抬眸望着苻轻少,笑道“帮主的好意我心领了,那副药还是帮主自己留着吧。我和羲相处得很融洽。”
羲和正想发笑,忽觉面前无数火花碰撞,两人竟以眼神厮杀,较上劲了。
“他不领,你拿着吧,很好用的。”苻轻少扬手抛给羲和一个小瓷瓶,调转马头,惋惜道“可怜我跟死瞎子闭关多月,研制出这么一副壮阳药来,某人却不领情,唉。”
羲和的笑脸慢慢收敛,她思忖着苻轻少的话,盯着瓷瓶,脑中灵光一现,欣喜地对少年说“栗子,你喝了吧。”
少年脸色一沉,嘀咕“羲,你也认为……我不行么?”
“哪有,这药其实是……”她还没说完,少年已丢下她,独自进了客栈。羲和傻了眼,赶紧追上去,思考怎样开口他才不误会。
进了两人的房间,少年早在榻上躺好,背着身子不理人。
羲和撅起嘴,头一伸,想看看少年的表情,却见他蒙起被子,爱理不理的。羲和没了法子,只好捂住小腹,哀叫一声“好痛啊,疼……”
“怎么了?我去请大夫。”少年翻身坐起,抚着羲和的肚皮,担忧地问,抬头却见她不哼了,满脸笑容。“羲。”他摇摇头,拿她没辙。
“还生气不?我跟你说啊,这药呢,其实……”羲和的嘴张开后再也何不拢,因为少年已夺过她手中的瓷瓶,一口喝光了。
“你那么想让我喝,我就喝。”少年拭去嘴角的药渍,轻柔地将她拥进怀里“只是……别再拿孩子吓我,好么?”
“其实……”羲和牵了牵嘴角,试图解释。
少年却拉着她躺下,掩好被子盖住两人“睡吧,以后我再也不乱想了,说好陪着你,就永远陪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离开。”
“嗯。”羲和躺在他肩窝处,闭上眼,无意识地将他抱得更紧。
睡梦中,耳边不知什么声音,咯咯作响。羲和被怪声惊醒,抬头朝少年望去。他依然闭着眼睛,脸部棱角分明,褪去了少年的柔和,揽着自己的胳膊也变得结实健硕,肩膀愈加宽厚温暖。羲和惊喜不已,伸指抚摸他的腰,果然恢复了男子的身形。
“羲?”他被她弄醒了,睁着眸子,莫名瞧着她“身子又不舒服了么?”他音色里的那丝稚嫩消失了,完全回到当初的清冽,那般熟悉,早已梦回千百次。
他见羲和盯着他失了神,探指触摸她的脸“怎么不答我?”
羲和喜极而泣,猛地扑进他怀中,磨蹭着娇嗔“你回去了,变回去了。”
男子一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唇角轻勾,指尖滑过羲和的额头,低叹“原来是长生药的解药,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嗯,你都不听我说完。”羲和仰起头,嘟嘟嘴。
男子轻笑,拍拍羲和的后背“好了,快睡吧,待会该天亮了。”
“栗子……”羲和圈住他的腰,嗓音软下去。
“嗯?”男子顺势搂着她,不放开。
“我想知道少年跟男子的区别。”羲和低吭,脑袋又开始磨蹭他。
男子好笑地睇着她,凑到她耳边说“不是昨天才……”
“那是少年,我要男人!再说过了这个月,就进了危险期,你别想碰我了。”羲和的手在男子腰上掐了一把,惩罚他不随她的意。
男子呼痛,沉下眸色,暗笑着解开羲和的衣衫,将她扶到自己身上,待她坐好,嗓音转为沙哑“不是才嫌我不行么?”
“我可没,你自己瞎想的。”羲和辩解着,粗鲁地扯去男子的内裳,吻住他的脖颈。
男子闷哼一声,托起她的下巴,抬头浅吻她。他的指顺着女子的背脊下滑,来到腰际扶住羲和,负荷着她的重量,配合她的动作,又在女子皱眉低吟时,放缓速度,体贴她的不适。
待羲和满足地睡着,栗之狂才起身,悄悄开门出去。天微亮,街上还没有几个路人。男子顺着大道走出小镇,再次来到黄河岸边。红衣飞扬,苻轻少背对他,眺望着对岸的山峦处那一抹深红。
“谢谢。”栗之狂轻声道。
“谢我什么?我又不是为了你。”苻轻少依然望着黄河,并不回头。
栗之狂来到他身侧,陪他一起欣赏朝阳初升“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吧。”
“朋友?”苻轻少偏头瞥了他一眼,又转过脸“我苻轻少一生不为情所困,洒脱自在,除了银狼帮的兄弟,朋友倒还真没几个,至于情敌,更不会结交。”
栗之狂浅笑着,并不放在心里。
“不过……对方是你,我就交定了。”苻轻少突然转过头,笑望男子的侧脸。
栗之狂嘴角微勾,抬手与苻轻少掌心相击。
阳光灿烂,山涧传出两种不同的笑声,一个风雅,一个爽朗。
天亮后,羲和与栗之狂一起下楼,男子颀长挺拔的身躯出现在老板娘眼中,看得她惊艳不已。
“这……这就是你的相公?”老板娘眼珠不转了,只瞅着男子,咽了咽口水。
“对啊,昨天就跟你说了嘛,还不信。他只是吃错了药,现在恢复正常了。”羲和靠在男子肩头,依傍他出了客栈。门外,阿钦正在给他们套车。
“羲,我们现在回建康好么?”
“为啥?”
“你不是一直希望成为栗家的媳妇么?我回去请族长证婚,把你写入族谱。”
“那我岂不是又要嫁一次?”
“嗯,再嫁我一次,你在北漠和西裕都和我成了亲,这次去建康再成一次可好?”
“好啊,不过等孩子出世吧,我带着他一起嫁给你行不?”
“行。”
“对了,我们把当初那对渔翁渔婆请来参加婚礼吧。”
“好。”
几年后,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进建康城,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外,马车上走下一名少年。正值夏末秋初,天飘着小雨,他撑了一把伞,敲响了院门。
“谁啊?”一个娇软的嗓音传来,伴着一蹦一跳的脚步声。
“吱——”门开处一条小缝,探出一个男童的头来“哥哥,你找谁?”
少年蹲下身,抚了抚男童的头,问他“你可姓栗?”
男童点头,刚想说什么,身后响起女子的高喊“情儿,外面来客人了么?”
少年悄然起立,解下腰间环佩递给男童“看样子,你们过得很好。”他迈步离去,马车嗒嗒行驶在青石路上,溅起细碎的雨花。
男童抚摸着环佩,小脑袋动了动,瞥见一根明黄色的丝线,小嘴一咧,狠狠扯下来攒在手里。
“情儿!”
男童转过身,甜甜喊道“娘。”
“刚才是不是有人找我,或者你爹?”羲和叉着腰问他。
“没,嘻嘻。”男童脚下一滑,跑开了。
羲和眼尖地瞅见他手中环佩,上前要夺过来,却被男童躲开。男童后退着,扬起小手,朝羲和挥舞,就是不给她。退着退着,他撞上一堵暖暖的人墙,回头一看,嘴角笑开了花“爹。”
男子将他抱起来,伸手微笑道“把东西给爹。”
“给。”男童乖乖地交出环佩,朝羲和做了个鬼脸。
“一块普通的环佩?”男子怀疑地看着,装作研究的模样,余光敏锐地扫视到男童手中的丝线,顺势一拉,抢过来。男童哇哇大叫,小嘴一扁,委屈道“爹又抢情儿的东西,呜呜。”
“还说你爹,你看看你,明明是女孩子嘛,非要做男孩打扮,偏偏顽皮得很,管都管不住。瞧瞧,下雨还往屋外跑,一身湿,快去换衣服!”羲和训斥着,从男子手中抱过孩童放在地上,任她在屋檐下撒腿乱跑。
“他?”男子低声说,利眸饶有兴味地瞧着羲和“是来看你的吧。”
羲和接过环佩和丝线,想到来人的身份,唏嘘道:“有他在,天下总算太平了。”
男子嗯了一声,似乎不满意羲和的回答。
羲和瞅见男子探究的模样,赶紧挽住他的胳膊,嗲声说“相公,我好久没吃栗子了,嘴馋。”
男子不语,手隔着衣服抚摸羲和的腹部,轻问“这里才一个月吧?”
“对啊,怎么?”羲和看着他,不明地问。
“既然娘子想吃,我这就上街买新鲜的糖炒栗子给娘子,这会儿也该出来了。”说完,男子就往外走,怎么瞧,怎么像脚底抹了油,大有开溜之势。
“栗之狂!”羲和鼻子哼哼,一脸的风雨欲来。男子轻笑出声,走得愈发快了。
“爹,我也要吃栗子。”女童跑上前,摇摆男子雪白的衣衫。
男子摸摸她的头,笑语“好,爹也买给你,在家乖乖照顾娘亲,爹很快就回来。”
“嗯。”女童听话地甜甜一笑,跑回羲和身边,问她“娘,你为什么那么爱吃栗子,总朝爹嚷嚷着要吃,比情儿还贪吃呢。”
羲和一愣,这孩子,不管教不成了!她轻咳了两声“因为娘现在有孕在身,孕妇要多吃栗子,对身体有好处。”
“可是娘之前没怀宝宝的时候也这么喊的。”女童小声咕隆。
羲和只觉头顶无数乌鸦飞过,额上满是黑线。
“娘,告诉我啦……娘……”
某女彻底无语中……
(全文完)
……
关于结局姌不想解释太多,前面埋下很多伏笔暗示了这个结局。喜欢小苻的亲们也许对这个结局不满意,姌无话可说,也不愿意做所谓强词夺理的人。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只能说,小苻不是羲和喜欢的菜,再好,也不能硬凑在一起。
此文完全沿袭姌的真实构思,字数也在我估算之内,没有超过很多。结局也不像上一篇那么仓促,就是一个中篇文。
感谢亲们的陪伴,虽然很遗憾整个连载过程中都没有栗粉出来留言,但我想可能我本人塑造的男主气场不够吧,下篇努力改善问题。
还有几篇番外会陆续上传,亲们想看谁的,留言说一声,我写栗子的番外不是偏心,是为了解释一些羲和的视角看不到的东西,方便亲们了解事实真相。
好了,想拍砖的尽管砸吧,偶不怕,仰天大笑三声,溜之大吉。
番外
栗子篇:禁宫深(一
我出生于建康最庞大的名门望族,自东裕建立,家族便有人在朝中居于高位,历代延续至今,栗家子孙仍是庙堂上最具实力的党派。我的娘亲是东裕皇后的嫡亲妹妹,被封为越国夫人,因种种盘根错节的皇室牵连,我和哥哥一出生便注定了显赫的身份。
四岁那年,身为太史令的爹于占星时,观测到异象,预言,东裕有妖孽作祟,将因一个女人而覆灭。圣上听闻此讯,极为震惊,即刻降旨命爹算出妖孽的生辰八字。由于关系重大,皇上为保爹能安心算卦,栗家不遭遇人祸,遣人送我们一家入宫。那天,娘将我和哥哥放在御花园内玩耍,自己前去找寻姨母。
此刻御花园中有许多皇子正在争相追逐,比赛踢蹴鞠。我安安静静跟着哥哥行走其中,突然迎面飞来一个球,险些便要砸中我。这时,眼前闪过一个影子,牢牢接住了球体。那人转过身,发髻上的龙凤对簪在刺眼的阳光下金晃晃的。
“参见娘娘。”哥哥单膝而跪,向女子问安。
我跟着唤了一声,便见女子低下头,抚摸着我的额头问“你是哪家的孩子,方才可有伤着?若有损伤,本宫一会怕是要向你的父母赔罪了。”
“回娘娘的话,我和弟弟是太史令栗敬朝之子。”哥哥替我回了话,谦卑有礼。
“原来是我的外甥,呵呵。”不知怎么,女子的笑听起来很是苦涩。
哥哥听完即变了脸色,慌忙改口“见过皇姨母。”
女子笑得更大声了,她仔细地打量着我,目光悠远“这模样与他小时候竟那般像……呵,呵呵……”
那时我还年幼,不知她眼中的幽怨代表着什么。直到半月后的一天傍晚,爹去参加宫廷盛宴,听说是招待西裕帝君的。娘亲也突然被姨母叫去,迟迟未归。哥哥等了许久也不见娘亲返回,便拉着我去姨母的寝宫找她。
我们不停地走着,在徽音殿的五间殿阁中依次寻找娘亲的身影,这里没有太监,没有宫婢,似乎所有的人都被赶了出去,连姨母也不见了。
“娘亲,娘亲。”哥哥不间断的呼喊在空荡荡的寝殿内回响,四壁纱帘重掩,远处有细微的喘息和光亮。哥哥让我待在原处不要走,自己掀起纱帘一探究竟。
我看着他被灯火投射的影子离那光源越来越近,掀开最后一层帘子,哥哥猛然传出惊叫“娘亲!你……你在对娘亲做什么?为什么她……啊……”纱帘微微浮动,似乎有一件玉器砸落在地,一滩污迹洒在了帘上,“嘭——”哥哥并不高大的身体瞬间倒下,半个身子露出帘外,额头处淌下汩汩的鲜血,蔓延至他整个头颅,颈间与我一模一样的护身符掉出颈项,孤零零地躺在血泊中。
“哥……”我想喊他,却发现自己意外失声。帘内的人影动了动,粗噶的喘息重新扬起。我躲在角落中,望着帘子,耳边满满充斥的都是那个凶手的低吼。半个时辰后,殿内终于安静了,纱帘被人掀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衣衫不整,腰带松垮,他慢慢系着,整张脸涨红,那样子就像喝多了酒的醉鬼。他整理好衣衫,恢复了道貌岸然的姿态,悠悠然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站直身子,靠近飘动的轻纱,另一端有风吹来,替我扬起了帘子。内殿的地面上铺满了破碎的丝绸,中央是娘亲半裸的身子,云鬓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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