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芹和段祥面面相觑,段勇源更是不明所以。
请周师傅一个大厨到家里去做饭,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刘玲这要求有点小过分。
不过香芹转念一想,觉得刘玲不会是心血来潮才这么说。她倒是猜出了个大概,“你家里是不是要办酒席呀!”
是该办酒席庆祝刘宇考了高分,当姐姐的刘玲有这份心思也是很难得的。
可是香芹却不知道,刘玲家里要办酒席,并不仅仅是为了庆祝,也是要为了向父老乡亲敬谢他们的好心好意。
刘玲说:“我们村里就刘宇一个大学生。那些长辈抢着心疼嘞,本来刘宇还说高考完就出去找个活干,趁着有功夫的时候能赚一点是一点,前天那些七大婶八大姨在外面叨叨刘宇估了高分报考的是清华,这两天往家里去了好多人。我们就想着下馆子请人吃饭太花钱嘞,家里地里种的有菜,还有米有面。就想着与其出去花钱还不如自己在家里做。”说到这里。刘玲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就我们的手艺实在拿不出手,我就想着能不能请周师傅到我们家去一趟……”
“这个好说!”段祥吆喝了一声。他也是当过学生的人,而且家里现在还有一个小学生,知道寒窗苦读不容易,能学出来更不容易。他正想带着段秋荷到刘宇跟前去沾沾他的才气,日后他们家里能出个女大学生那才叫人得意!
香芹也不假思索。“要不后个儿咱们馆子就休息吧,放一天假,请周师傅到刘家村去一趟。”
“咱们都去,我也带着秋荷一块儿去。让秋荷也眼馋眼馋。将来也给咱们段家庄争个功名回来!”好似自己考上了清华北大一样,段祥高兴的不得了。
香芹当即表态,“我就不嘞。怪占地儿的。”
她想起来第一次去刘家村找刘玲的情形,那么多人堵在刘玲家的门口。她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想想他们全村人搁一块儿摩肩擦踵的,那不还得挤得头破血流!
段勇源憨笑了一下,附和着香芹要开口,“那我也……”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被香芹踹了一脚。
她这个哥怎么关键时候就不开窍?
还不赶紧借着机会到小舅子跟前多露露脸儿?
被香芹瞪了一眼,段勇源噤若寒蝉。
虽然香芹说过不会到刘家村去,但是约定的时间一到,她就去了段家庄。
好久没有回到这个地方,香芹心里生出不一样的感觉,大概是住久了大房子,一眼再看这些青瓦泥墙,竟有些不习惯。
南院还是那个南院。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段勇源从堂屋里探出头来,一见周师傅跟前还有香芹,不由惊喜了一下,“香芹,你也要跟着我们一块儿去呀!”
香芹笑说:“我就是把周师傅送过来,停会儿就走嘞。”
她跟周师傅来的有点儿早了,这会儿段勇源才刷过牙洗过脸。
段勇源今个儿穿得比较讲究,天蓝色的细腿裤子搭配了一件月白色的条纹衫,脚上穿的是前段时间买了一双还没怎么穿过的棕红色皮鞋。
皮鞋蒙了尘,用湿布怎么擦也不亮,段勇源就坐在院子里细心地为心爱的皮鞋打鞋油。
周师傅自顾自的在段家观光,目光落在堂屋里段正华的遗像上,心里不禁暗叹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父子,段勇源眉宇间的那一股浩然正气一看就是遗传自他的父亲。
捡着功夫,香芹凑到段勇源跟前,把准备好的一份鼓鼓囊囊的信封从包里掏出来给他。
“给你,你收好。”
“啥东西?”接到手里一掂一摸,段勇源就稳稳地猜中了信封里的东西,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把信封退还给香芹,“这东西你别给我!”
香芹并没有接,有些恼段勇源不通情达理,“啧,这东西又不是给你的,我是让你拿去给刘玲的。这里头还有周师傅的200块钱,你好好拿着,告诉刘玲这都是我们的一份心。”
段勇源摇摇头,神情沮丧,有气无力地用鞋刷搓的皮鞋,“她是不会收的,昨天我给他拿了1000块钱,她都没有要。”
“你傻呀!”香芹真是恨铁不成钢,段勇源要是有洪诚一半那么不要脸,那他跟刘玲早就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儿了,还至于像现在这样拖拖拉拉的吗?“她不要,你不会硬塞呀!”
这种事情不好到处宣扬,段勇源四下张望,还回头看了一眼堂屋方向,确认没有旁人偷听,他还是小声的对香芹奋声道:“她都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嘞,不要就是不要,我咋硬塞!”
香芹无语望苍天,她这个表哥还是脸皮儿太薄。
“你们将来可是两口子的人呐,你到底稀罕人家不?我跟你说,这些钱你要是不送出去,那等你讨到刘玲当媳妇儿那天,估计头发都要白嘞!”香芹真想敲打他一顿。
段勇源脸上不自在,细细一琢磨,突然觉得香芹说的话是个理儿!
不管将来他跟刘玲的结局会如何,要是他把钱送出去了,起码能让刘家的人能感受到他的诚意,他是真心的对刘玲好,对刘玲他们一家好。
他们也放心把闺女早早地交到他手里。
“嘶——”段勇源长吸了一口气,豁然开朗了一样,扭着脸对香芹挑眉说道,“你说的是哦。”不过下一秒他又皱眉头了,“那你说我咋硬塞?刚才我到他们家以后,把钱藏到他们家枕头底下,”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主意,“这也不行啊,他们又不知道是不是我放的。”
见他如此不开窍,香芹真想往他脑门上拍一巴掌,于是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你就当刘玲的面把钱交她手里。”
“她不要嘞!”段勇源斜了香芹一眼,心里有些没好气,这一招他又不是没试过,行得通也行啊!
“她要是不要,你就捞着她的手不放!”香芹把话说得气势汹汹,亮晶晶的眼眸里却净是暧/昧。
段勇源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马上就红了脸,腼腆起来,嘴上却凶,笑着说:“你现在咋跟洪诚一样不要脸嘞!”
香芹有些小得意,“你没听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
兄妹俩笑作一团。
这时候院子外头传来段秋荷响亮的童音,“勇子,收拾好了没有?”
段祥骑着三轮车载着段秋荷,穿着一条白色小洋裙的段秋荷抓着段祥得肩膀站在三轮车上,脑袋顶上的两个小揪揪扎着两朵粉红色的头花,小姑娘模样精致的很。
“马上!”段勇源冲院子门口应了一声,随后又对香芹说,“你都来嘞,要不然跟我们一块去吧!”
“我就不去嘞,”说着,香芹往他手里的信封上睇了一眼,“钱你可要拿好,别叫丢嘞。跟你的钱装一块儿,祥子舅那边要是也备钱嘞,你把他的也装上,一块儿拿给刘玲,就说是咱们管着所有人的一份心。”
还是香芹想得周到,段勇源点头把她的话记在心上。L
☆、第308章 抓贼咯
冯兰花也不知道听见了啥风声,兴许是个后头听到了南院这儿的动静嘞,就蹬蹬蹬的赶在段二华的前头跑来嘞。
她一见香芹,整张脸都亮了,高兴是有的,感到更多的是稀奇。
见这两口子来,段勇源赶紧抬起屁股,把手里的信封丢到屁股底下压住。这东西要是让这俩狼子野心的人瞅见,那还能得了?
“哟,都搁这儿嘞,你们今儿不去干活儿啊?”话落半晌见没人搭理自己,冯兰花目光落在段勇源身上打量起来,“哟,小伙子收拾的这么精神是要弄啥去嘞,莫不是去跟对象见面?”
段勇源对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跟你有啥关系!”
那关系可大嘞!
冯兰花惦记着段文名下的香源饭馆,一老留意着南院,但是段勇源他们往往都是早出晚归,她来好几回都见南院大门上着锁,今个儿清早听见南院有动静,一看快八点,她就约摸着不对劲儿了——
以往这时候段勇源他们都往香源饭馆去嘞。
冯兰花就跟段二华一起跑来看情况了,这两口子心里想得美,同时也怕的慌,就怕段文那老家伙死了以后把家产都留给他大孙子嘞!
他们还不得防着段勇源点儿?
可别防着了段勇源,又冒出来个抢风头的!
冯兰花提防上了香芹,桃花眼里满是的警惕,心里想着这小妖精莫不是要搬回段家来了吧?
那可不行!
冯兰花唇角一勾,眼里闪过一抹讥笑,几不可闻的嗤之以鼻了一声后,翻着白眼说道:“我说香芹。洪家是不是容不下你嘞,你又跑到我们庄上来嘞。你得学学你娘啊,能忍就忍,你看看你爹现在左手搂着你娘,右手搂着你后娘,他这种野户子的男的都能坐享齐人之福,洪诚可比你爹有本事的多吧。跟前有多少女的。你都不该觉得过分吧!”
香芹的脸绿了绿,实在不爱听冯兰花说话,她却不怒反笑。笑着跟后头过来的段二华对了一眼,随即对冯兰花说:“二舅,你可听见我二妗子说啥嘞,她都觉得无所谓嘞。你哪天要是领个别的女的进门,她肯定不生气。”
冯兰花当场就不愿意嘞。马上翻脸,怒指着香芹,“我说你嘞!”
见她越生气,香芹就越高兴。眉开眼笑的挑眉说:“咋,就能你说别人,别人就不能说你啦?”
冯兰花瞪圆了眼。不甘心嘴上输给香芹,回头狠狠刮了一脸茫然的段二华一眼。满脸狰狞的狠声道:“他敢!”
她以为自己是老几啊,分家都分了多少年嘞,还能舔着脸上门管别家的事儿,还真够厚颜无耻的。
段二华不待见俩女的斗嘴,强迫自己眼不见心不烦,他现在一心想着别的事儿嘞,于是颠到段勇源跟前,笑的一脸和蔼,“勇子,现在馆子生意咋样,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冯兰花也竖起耳朵听。
“跟你有啥关系!”
段勇源还是那句话,明显不想跟段二华多说啥,他头也不抬,将鞋油打在鞋后跟上,拾起鞋刷蹭起来,他跟前这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看得段二华甭提多眼馋。
咕咚一声,段二华吞下口水,一本正经起来,完全不苟同段勇源的话,好像他错的多么离谱的样子,“咋没关系,那可是我爹的馆子!”
段勇源停下手里的动作,他终于回过味儿来,敢情他这个叔叔眼巴巴的觊觎着香源饭馆啊!
他头一撇,不拿正眼看段二华,只觉得段二华那一脸的郑重实在跟他本人的形象格格不入,“你也说了那是我爷的馆子,跟你有啥关系?”
段二华不假思索,“他死了以后,那馆子可不就是我的了吗!”
段勇源大大的嗤笑了一声,全然不顾段二华变得茫然的脸色,“我看你没睡醒,还是回去接着做你的美梦去吧,啊!”
他跟香芹还有段祥辛辛苦苦弄下来的馆子,啥时候说会变成段二华的私有财产了?
段二华这些话,段祥领着段秋荷搁南院门口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段秋荷一个小学生听了都觉得好笑,更别提旁人嘞。
“早都不是一家人嘞,还想跟我们说一家话,也不知道你们哪来的勇气。”经过段二华的时候,段祥往他脚跟前吐了一口浓痰,“呸,我都快吐出来嘞!”
段秋荷抽了他一下,皱着脸嫌弃道:“你恶不恶心!”她可以说整个院子里的人,就她的脸离段祥吐的那口痰最近吗!
段二华和冯兰花都瞪着眼,面上都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其实他们心里都虚着呢。
段文从外面买了早点回来,左右手里都拎了大大小小的袋子,有包子油条,还有豆腐脑胡辣汤。
清早起来没有做饭,他怕段勇源到刘家村去后赶不及吃饭,就出去买了一些,让小伙子垫垫肚子再忙活。
见周师傅来,段文庆幸自己买的多,他那口不要紧,反正他不用去刘家村,大不了停会儿他出去吃点儿。
段文把各类早点分装进碗里,招呼周师傅先吃,给香芹拿了一个肉包,还喊了院子里头仍在擦皮鞋的段勇源,“勇子,赶紧过来吃些,别耽误时间嘞,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嘞,祥子跟秋荷都等着嘞。”
禁不住美食的诱/惑,搁家里吃过的段祥和段秋荷兄妹俩还是跑到堂屋里去,一人抓了一个包子。
“诶,来嘞!”段勇源下意识的应道,一时忘了屁股底下还压着东西嘞,将一抬起屁股还没完全站起来,屁股底下的信封就漏掉在了地上。
冯兰花眼尖,一看信封鼓起来的形状,就知道里头装的是啥东西。
她眼睛一亮,跟猛虎一样扑过去,弯腰一把将信封拾在手里,连忙抱在怀里,生怕谁跟她抢,一摸信封的厚度,她心里雀跃不已。
见状,段勇源沉下了脸,凝声说道:“拿过来,那是我的。”
冯兰花够厚颜无耻,翻着眼睛不认账,“你说你的就是你的,这上头写你的名儿啦,你叫它一声,看看它答不答应!”
段勇源懒得跟她玩这种幼稚的游戏,面上一片阴冷,今后是不能再跟这种叔叔婶婶来往嘞。
段二华还没反应过来,抻着脖子往冯兰花怀里瞅,“啥东西?”
冯兰花的一双眼睛直往南院门口瞅,准备好了随时揣着东西跑路。
段勇源却抢先一步挡在她跟前,把南院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
嗅出院子里的不对劲儿,段文抄着筷子出来,茫然问:“咋回事儿?”
段勇源指着缩头缩脑,恨不得将两手都藏进怀里的冯兰花,冷冷的告状,“香芹给刘玲准备的钱,她捡着不给嘞。”
“是我捡的!”冯兰花理直气壮,把东西护得紧紧实实。
段勇源气不打一处来,恼怒道:“搁我们家地上的东西,你随手一拿,还真好意思说你是捡的!我说你是偷的!你今个儿要是不把东西给我拿出来,我还要报警抓你嘞!”
段二华怕了,心想着也没多少钱,为了一点儿钱就把事情闹大了实在不值当。于是他劝着冯兰花,“把东西给人家吧。”
冯兰花死活不愿意,反而把东西揣得更紧了,拧着脸一副谁都无法拿她咋办的样子。
对这种人,好说歹说有用吗?
段文清楚这一点,当即二话不说,抄起手边的凳子,对准冯兰花的脸拍了下去。
冯兰花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迅速的覆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