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刘宇领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原本他出来打工,他家里人都不咋愿意。说是到香源饭馆来。他父母才放行,都知道香源饭馆这边的人肯定不会亏着刘宇。
香芹仔细算了一下时间,收了麦子,松了土地。再播种新一季的庄稼,忙来忙去。半个月的时间都不够。这要是香源饭馆真的这么长时间不营业,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姥爷,现在馆子里的生意正是好的时候,要是停下来那少赚了不少钱嘞……”
香芹本想循序渐进的跟段文说理。段文却听不进去一样,挥手打断她,“不就是少做几天生意。少赚些钱吗,咱们现在又不差那几个钱儿!”
他老人家现在是大方的很。却没见他大方到点子上。
段勇源就说:“既然不差那几个钱,你咋不干脆花钱请人到家里去收麦子?”
段文怔住,没有说话,但是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心里衡量着两头的利弊。
他是穷苦日子过惯了,以往地里的活儿都是他亲力亲为。播种、插秧、收割……多少汗水流到地里,他自己都不清楚,反正这几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段祥看了一眼香芹,他要是个女人,肯定会对现在的香芹羡慕嫉妒恨。
香芹养脚伤的这段时间,那可是悠闲得很。饭不用她做,衣裳不用她洗,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洪家父子俩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
不仅如此,洪家里好多事情都不用她操心,就好比这地里的活儿。
段祥就说:“看看香芹,啥都不用操心。”
段勇源附和,“就是,爷,你也学学香芹,你现在正是享清福的时候,哪怕你连天啥也不干,也没有人会说你。地里的活儿就交给我们吧!”
段文听的一怔一愕,段勇源塞给他得定心丸压根儿不管用。他老人家操心惯了,真要是啥也不干,他这心里实在没有着落,慌得很。
香芹突然想到一件事,眼里一喜,就跟大家提了出来,“我记得段政他们家买了一台收割机吧,咱们给咱他们点儿钱,让他们帮着把地里的麦子收了呗。”
段祥一拍大腿,“香芹要不说,我还差点儿忘嘞,段政家里的的那台收割机也有咱们得一份儿嘞!”
那都是一两年前的事儿了,亏段祥记得还那么清楚。就是有一次洪河发水,他们段家庄的人搁河里捞了不少鱼,卖了好些钱,其中有一部分给了段政手里。因为那时候好多人都知道他家正筹钱买收割机,于是就成人之美,给段政支援了一些。
当时他们还约定,每年到了收麦子的时候,让段政开着收割机到他们一个个家里帮帮忙。
段文愁眉苦脸,他当然也想到了借段政家的收割机一用,记得去年就是麻烦的人家。
倒不是他想打击段祥他们,他只管道出一个事实,“你们以为等着用段政家的收割机的人少吗?只怕排队等到下个月底,也轮不到咱们!”
段祥那张脸可比谁都大,他牛气哄哄的冲自己竖起大拇指,“你信不信我今个儿给他说一声,他明儿就把收割机开咱们家地里去!”
一圈的人纷纷翻白眼,表示受不了他那吹牛/逼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找段政收麦子的事儿就交给你嘞。”段勇源一脸郑重其事,好像委派给了段祥一项多么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段祥的脸色尴尬,揉了揉鼻子,又不好意思收回方才的大话,智能硬着头皮接下来,“那就这样吧,我回去就找段政说说。”
段文怕他年轻气盛不会办事,忍不住嘱咐道:“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办完事儿请他们到馆子里吃顿饭……都是一个村的,谁也不好占谁的便宜。关系处的融洽,以后啥事儿都好办。”
段祥频频点头,没有一点儿不耐烦,“这我知道。”
香芹是闲不住的,“祥子舅,我跟你一块儿去。”
段祥看看她的脚,这时候香芹的脚背好的差不多了,可一想到香芹顶着日头跟他到处跑,还是心有不忍,“你跟着弄啥去?”
“我想去拾麦子。”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香芹就蠢蠢欲动,忍不住往人家收割了麦子的地里跑。那地里的麦子虽然收割了,可是还落下不少饱满的麦穗,往往一头地里,好几个人都能拾到一大兜子的麦穗。
要是以前,听香芹说这样的话,段祥还能夸她勤快。可现在的日子过的不一样了,他只会觉得说出这样话的香芹寒碜。
“你不忙活,洪诚还能舍得少你一口吃的啊?”
“就是,那么热的天,往地里跑个啥!”同样身为姑娘家,刘玲就不愿意大热天的往外面跑,她搁那日头地里站十分钟,就受不了,好像要中暑的感觉。“不缺吃不缺喝的,那地里的麦子还是留给别人捡吧。”
香芹一想也是,便打消了拾麦子的念头,决定不给自己找活罪受。L
☆、第315章 拾麦子
今年是个丰收之年,地里麦子的收成比往年都要好,可谓是创历史新高。日子穷苦的时候,家里的粮食不仅不够吃,还要硬匀出一些拿到市场上卖钱。
今年可好,手上不差钱,吃不完的粮食还不用卖,直接用到香源饭馆上,能节约不少成本。
香芹、段勇源和段祥三人商量好,作为香源饭馆的老板,他们每人暂时拿出五百斤麦子,将这些麦子磨面,那香源饭馆就不用搁外面再买面了。
商定了这个结果,香芹觉得自己到外面拾麦子更是迫在眉睫。
她不像段勇源和段祥,本身没有种地,又不好意思开口管洪家一口气要五百斤粮食,想来想去,只能是自己动动手受受罪到别人收割过的地里去拾麦子。
拾麦子也是有讲究的,那就是“舍近求远”。
平县的耕地面积很大,通往隔壁市的过道两旁,几乎都是田野,特别的让人心旷神怡。
不管远近,每一亩地肯定都是有主的。有些村户的地就被分到家门口,方便的很。有些村户的地能距离家门好十几里的地,开着拖拉机半个小时都不一定能找到地方,地处很偏僻。
香芹以往拾麦子,都是搁李家村李老三家里的地里头,去年拾麦子是搁段家庄。
真要到别人的地头上去拾麦子让人看见了,肯定会落人话柄。所以一般专门拾麦子的人,是不会往离村户近的地头上去的,多往偏僻的地方跑。辛苦是辛苦了一些,可能收获不小。
天热,地方又偏远。村户收完麦子就迫不及待的返回,好多麦穗落在地里来不及收拾,那些麦穗大都进了拾麦人的大口袋里。
香芹随大流,骑着三轮车,驮着秋荷跑了十数里地。
秋荷放暑假,一开学就要上交一袋麦子给学校,这是每年秋季的惯例。
她搁香源饭馆听香芹说要拾麦子。就嚷嚷着也要一块儿去。
可今儿出来到了半道上。小丫头就后悔没听她哥段祥的话了,这日头毒得能把人晒脱一层皮,即使带着遮阳的草帽。还是受不了。
当时香芹从家里出来,洪诚和洪福也不愿意,都说她是吃饱了撑的大热天出去找罪受。
她心里不是没有打过退堂鼓,但一想到五百斤粮食。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满身是干劲儿。
香芹准备了两壶凉茶。本来是她跟秋荷一人一壶,对付到下午回去的时候。
秋荷一路上喊热喊渴,没到拾麦子的地方,一个人就把两壶凉茶给喝完了。
香芹辛辛苦苦大汗淋漓的蹬着三轮车。渴得实在受不了,才停下来歇口气喝口茶,一看两个壶里一滴茶水都没有了。
秋荷脸晒的红扑扑的。不过跟满脸是汗的香芹比起来还是好的。
她拧巴着脸,苦哈哈的央求。“香芹,咱们回去吧。”
香芹又累又渴,还听了一路的抱怨,当即就烦躁起来,“不叫你来你非得要跳到我车子上跟过来,你说你家里有地有啥的,你不会到你家地里去拾麦子啊,你跟过来弄啥嘞!茶也一口都不给我留!”
她真不想对一个小孩儿用这么重的口气说话,但是秋荷实在太任性了,不知道体谅大人的辛苦!
秋荷早就后悔跟香芹一块儿出来了,她以为好玩儿嘞,哪里想到出来就是受罪。
小丫头心里也烦得很,那搁学校的时候,老师从来都是夸她学校好勤劳又懂事,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于是跟香芹顶嘴道:“不就是一口茶吗,你倒是主贵的跟啥一样,回去我赔你一大壶!”
香芹老大不高兴,她像秋荷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别说家里的活儿就是那地里的活儿,她都是任劳任怨的。
“回到家里我还用得着你赔我啊!逞能谁都会,两壶茶一路上你就喝完嘞,到下午还有那么长时候嘞,渴了喝啥?”
秋荷努努嘴,满脸的不服气,“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出来嘞!”
“早知道,那你早干啥去嘞?早些时候我跟你哥是不是跟你说不让你跟来嘞,现在说早知道,当时你咋不听话嘞?”香芹没好气的蹬上三轮车,再也不理会车后面坐的拖油瓶。
天气影响心情,香芹强压着满腔的火气,重新上路,没走多远遇到了一个卖西瓜的摊子,于是停下来准备买几个瓜解渴。
这季节这路上来往的人比平常多,大都是往地里干活去的还有干完活回来的,瓜农怪会做生意,搁树荫下就地摆了个摊子。
香芹把三轮车停到瓜摊的前面,下了车后蹲在摊子跟前,顺手拍了拍就近的一个绿皮西瓜。
“砰砰砰”,脆中带响,一听就知道是好瓜。
瓜农是个老大爷,面相挺和善的,戴了一顶黄草帽,穿了个灰色的背心,手里还摇着一把芭蕉扇,坐在不知道打哪搬来的石头墩上,他的不远处还有一辆驴车,那头驴子正安静的啃着生长在树边的青草。
“姑娘,我这瓜包甜,不甜不要钱。”老大爷乐呵呵的笑说,没有一点儿不耐烦。
看旁边有个西瓜是开了瓢的,露着可人的大红瓤子,应该是供人尝鲜的,香芹没客气,伸手挥开瓜的甜味招来的苍蝇,顺手抄起旁边的小刀片下一块儿西瓜,放嘴里一尝,那味道果真是清凉爽甜。
香芹心里对这西瓜的品质打了个九十分,再一问价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睁大眼睛复问:“多少钱!?”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瓜农伸出的两根手指头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八毛钱一斤。”
八毛钱一斤!?这不坑人吗!
城里再好的瓜也才卖两毛五一斤啊!
这一下贵了三倍不止啊!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香芹忍不住说:“城里最贵也才三毛钱一斤,老大爷,你这西瓜又不是金子做的。咋卖恁贵嘞?”
瓜农不紧不慢得摇着扇子呵呵直笑,“城里卖多少钱,那我可管不了,我只管我卖的。你要是不愿意买,那你走好。”
香芹一阵无语,看这瓜农老大爷挺和善的,没想到他骨子里头竟是这么奸诈。明目张胆的哄抬价格。跟光天化日打劫有啥两样?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估计这瓜农是故意把摊子摆这么偏远的地方,管路人赚黑心钱。
跟这种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香芹想着,都走了这么远了,连一颗麦穗都没拾到,就这么空手回去。可惜了她一路上流那么多汗,咋也得拾上一袋麦子再回去。
她挑了三个小的西瓜。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买过这么贵的西瓜,要不是秋荷把茶喝完了,她根本不用花这种冤枉钱。
香芹将把西瓜抱到三轮车上,秋荷就满面欢喜的捧着一个。
“那不是有刀。杀开一个啊!”
那有刀,她当香芹看不见?
香芹心里本来就压着一股邪火,一见她吃货的嘴脸。立即就爆发了,“你吃起来咋恁积极。还光想着你自己!”
见香芹动了真怒,秋荷这下老实了,乖乖的坐车里,拿着香芹的草帽当扇子使唤。
香芹一把将她手里的草帽拽了过来,戴在头上,心想着这小孩儿真的不能惯着!一旦她习惯了养尊处优,那还真以为自己比别人多金贵!
香芹蹬上三轮车,再次上路。她一直观望这一路经过的地方,好些田里的麦子都没有收,仍是金灿灿的一片,滚滚热浪中依然清晰可见麦穗随风摇曳。
终于看到了收过麦子的田垄,一眼望去齐刷刷一片麦秸秆立在田地里,最高的麦秸秆也只超过脚踝。拾麦子的人并不多,香芹就看见几个戴草帽的妇女佝偻着身子搁地里慢慢移动。
路边的树底下停放着几辆没有上锁的三轮车,车子从大路上拐不进田地里,路边是野生的杨树和柳树,再过去一点儿就是树沟。
深而宽得树沟隔断了大路和田野,香芹过去拾麦子,就得跟别人一样,把车子停到路边。
香芹把叠放好的四个蛇皮袋子从车上拿出来,然后嘱咐秋荷,“你搁这儿看着,我下去拾麦子。”
秋荷一看树沟那边热浪滚滚,早就受不了酷暑的她肯定是不愿意跟香芹去拾麦子的,她宁可搁阴凉地里待着。
拾麦子不是技术活儿,最需要人的耐心和仔细,就是一亩地,哪怕已经有人拾过一遍,第二个人再去溜一遍还是能有收获。
香芹动作麻利,没溜多远,就用麦穗把蛇皮袋子的底儿给填满了。
那些麦穗夹杂在麦秸秆堆里,不仔细的话,还真不容易被发现,好在香芹的眼神好。
刚上阵的时候确实有干劲,不过这股干劲很快就在烈日底下蒸发掉了,一会儿比一会儿少。香芹戴着草帽,穿着长袖衫,这么热的天里全副武装到这种程度,还是能够感受到阳光的毒辣。
忍着酷暑的折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香芹才拾满了一蛇皮袋子的麦穗,压实后拎到俩手里约摸有三四公斤。看着挺饱满的一大袋子麦穗,其实碾不出多少麦子来,碾出的麦子能有一公斤就不错了。
香芹俩手吃力的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往大路上去,一路上沿着阡陌小路蹒跚而行,等她穿过树沟,摸到地方,就看见几辆三轮车停放在树荫里,而她骑来的三轮车和秋荷不见了踪影。
香芹茫然四顾,发现她原本停放三轮车的地方撂着好几片难看的瓜皮,不难发现还有西瓜子。
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