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次绝不将目标让给任何人!
“我警告你,别再跟过来!”
话未完,她早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这家伙还跑的真快。不过……你说别跟就别跟?开玩笑,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紫衣青年快步追了过去。
晁玄钰追着火狐狸来到森林内部,一条僻静小溪边,她抖动衣袖,甩出袖里的剑,使劲一掷,顺利阻断火狐狸去路。
她才伸手往背后一探想取箭,猛然想起那老是妨碍她的家伙,连忙收手,往前冲去!如果那讨打的紫衣青年又出现,她就立刻给他饱以老拳!
果然,那家伙不知何时从旁边飞身而出,速度快的惊人,远比晁玄钰早动手,眼见他悬着得意笑容,拔剑就要砍向那挥舞利爪的火狐狸!
“不行!”为了晁家,晁玄锰她输不起!非想个法子阻止紫衣青年。
“啊!大皇子来视察了!参见大皇子殿下!”像是发现什么大事,晁玄钰突然朝紫衣青年大喝一声:“你这无礼狂徒,见到大皇子还不快跪下!”
“什么?”紫衣青年闻言陡然一愣,僵在原地。“怎么可能?”
晁玄钰纵身跃起,故意拿他脑袋为垫脚石一蹬,顺势抽出腰间宝剑,对准火狐狸飞天冲下!“这次——是我赢了!”
其实这林中除了他们俩,就没别人。晁玄钰为了争夺猎物,使了诈。
“你——”紫衣青年全然没料到,怎么先前那老实正直的少年会立刻变样,不但采用声东击西计夺走他注意,还胆敢一脚踩“上”他?
“这该死的家伙!谁准你胡言乱语,冒用大皇子之名?”让晁玄钰一个猛踏而失去平衡、跌落旁边小溪的青年,一身湿透,顶戴散落,十分光火。
他生平没受过此等奇耻大辱,而这不要命的少年竟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随便说说你也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大皇子怎么可能加入这场混乱争夺战?相信他会出现,是你太天真!”
紫衣青年捉弄的表情不再,眼神转为黯沉。
“我最气任何人欺骗我。”他那山雨欲来的疯狂气势,足以吓退老虎。
“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察觉他的异状,晁玄钰却也没有半分退却之意。她一动怒,就藏不住尖利口舌,连自己亲爹也招架不住。
“你呀,在生气前,别忘了是你要诈在先,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说有错,肇始者是你!要怪在我身上,还早的很!若有得罪,尚祈海涵!”
晁玄锰原想留下胜利笑声潇洒离去,却只能吃力的将比自己身躯还庞大的火狐狸给扛上肩头,晁玄钰使尽九牛二虎之力,小脸铁青,逞强的将猎物搬走。
呜呜……见鬼了,这只火狐狸居然这么肥……重的叫她几乎拖不走。
看那青年气成这样,不找机会向她报复才怪;现在她行动如此温温吞吞,不摆明着是给紫衣青年机会,让他好好偷袭吗?
不过意外的是,那紫衣青年只是坐在原地不动,震怒表情未褪,却不再干预晁玄钰行动。“宁愿冒犯我,也要取得胜利,为什么如此坚决?”
她顿了一顿,旋即回眸露出耀眼灿笑,爽朗豪气道:“晁家家训,愿为朝廷效命一生;而我想尽其所能追随大皇子左右,如此而已!所以我必须得胜!”
对于从小爹爹就在她耳边的碎碎念,她早已朗朗上口、倒背如流,一被追问,她索性随口代替了未能上场的父亲,说出他半生以来,始终错过的未了心愿。
望着那小小身影消失在眼前,紫衣青年震怒的表情渐趋缓和,唇边漾开起一抹全然释怀的优雅笑意,宛若能融化冬雪,充满朝阳魅力。
“晁玄钰……你说,我哪能这么简单放你干休呢?”
第二章
“呀,真了不起,是火狐狸!”整个狩猎闱场中,最前方一长排的评比桌上,陈列着各世家们提出的猎物。然而其中最受瞩目的,果然是晁家。
至今,有纪录可查的本朝四方上贡名册清单里,大概每十年会出现一两只火狐狸皮毛,其难猎、难寻的程度可想而知。
尤其,这次晁家派出的代表,是名年仅十七岁的少年,更加令人惊叹。
“玄钰你……”在评比台前,不知该不该动怒的晁书霖,几次将看来有些狼狈的女儿招来身边,才开口说了她名字,又挥挥手要她回营里休息。
晁书霖心底其实是为这能干女儿感到骄傲的,她虽常让他这个当爹的担心,可听听周遭大伙对她的赞赏,他仍是与有荣焉。
要是晁玄钰当真是男孩儿,也许晁书霖会恨不得拼了老命,也要举荐自己的孩儿;可她偏偏是个女孩,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能立于朝廷之上……
如此受到众人关心,这可不是好事,万一让人看穿她是女人、根本不该踏进这闱场,反而只会为她与晁家惹来祸端而已。
不远处,大皇子已下了观试高台,一身尊贵华服,威严气魄的叫人不敢直视。缓缓走在整列跪地的人群面前,大皇子沿评比桌前行,亲自验收各家成果。
“这只火狐狸……是晁家猎的?”自开始便不发一语的大皇于李朔,才停在晁书霖前方,便突然冷笑起来。
“听说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猎得的?”锐利目光梭巡着晁书霖身旁,语气有些严厉。“怎么?那位英勇少年没在此处等候?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这……”晁书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他低垂着头,不敢仰望圣颜,可心一急,反而结结巴巴说不出一个像样的答案。
而且就算没让人发现晁玄钰丫头假扮男装,但依她老爱逞口舌之争的脾气,万一在大皇子面前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
“晁参军,还不让人召唤他来见本宫?”剑眉轻挑,李朔好似即将动怒:那锋冶语气不像是准备恩赐奖赏,却宛若即将降罪。
“属下、属下遵命!”晁书霖没办法,只能在心中祈祷那丫头别再惹事。
晁玄钰还在不远处晁家帐棚内闷得发慌,突蒙来人召唤见驾,心中料到定是自己本领受到瞩目。终于凭着一己之力,成功的为晁家争了口气。
以后爹爹就不会再拦着她出门游历天下,说不定,过几日她就能出发……
快步走着,她心儿突然加速狂跳;猛然记起,她身分不能曝光,但一想到也许大皇子当真会因她而封赏晁家,骄傲欣喜瞬间占据了她全部心思。
说起来,这都要拜那紫衣青年所赐,若非他激怒她,她还不见得能发挥实力,猎得那火狐狸;也许,将来有机会,她向他道个谢,也顺便道歉吧?
兴奋之情益发高升,紧张担忧、不安等各种心情全抛九霄,脚步未曾缓下,笑脸盈盈,越走越急。不知道前方等着她的,会是怎样的荣耀?
她远远便瞧见站定在跪地落拜的人群中,那英挺卓尔、傲视臣民的大皇子李朔的伟岸背影,对于即将见到传说中的人物,她难抑好奇,瞪大晶莹瞳眸。
旋即他在细微的骚动声中,察觉了晁玄钰的出现,从容转身。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晁玄钰原本骄傲的俐落步伐,却突然像是生了根,僵在原地,心跳乍停,同时讶异冲口而出。“我的天!”
她先前力挺站直的身躯,突然驼了起来,大胆无畏的得意脸庞,也突然黯下,换上一脸的惨绿青紫交错。她紧咬唇,低垂着头,没发现自己早巳汗湿衣襟。
大皇子李朔,确实一如传闻中的英气逼人,俊美出众,可让晁玄钰完全顾不得举止突兀,她双脚就是跨下出去的原因,却是因为那大皇子李朔——
便是方才在树林里,与她起了争执的那位紫衣青年!
她曾感受过紫衣青年的不凡与超群,也怀疑过他的来头或许非比寻常,可这也未免太不寻常了吧?天下这么大,她偏惹到他?
她……不要他好心恩赐的东西,反而大言不惭顶撞他的美意。
她……在他林子里,和他出手大抢“他的”猎物,还指责他狡猾。
她……使计故意踩了他一脚,还不小心将他踹进溪里。
侮辱皇子,罪名不轻,一犯再犯,罪无可逭。即使当时她不知道他的身分,也别妄想以“不知者无罪”开脱,她才不信皇子气度这么大。
要是叫他认出她……呃,晁玄钰忽然觉得颈上一阵凉风袭来……
“皇于召见,还不快去?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使者催促着,对于晁玄钰如此失态,感到不解。方才他的步伐还快到让人跟不上,怎么这会儿不动了?
“呃?对!对对对……我身子不舒服,肚子开始疼,头也开始疼,脚、脚在抽筋……”若非使者站在晁玄钰身后挡了她去路,只怕她早拔腿逃回来时路。
“脚抽筋?小兄弟没见过大场面,吓得腿软啦?一剑猎取火狐狸的勇气到哪儿啦?不会就扔在林子里了吧?”
“勇气?对呀,全扔了,扔得一干二净……”晁玄钰笑的极苦,险些不知如何回答。也只有在那林子里,她才会有那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勇气啊……
“我帮你。”使者很好心的帮忙使劲扶着晁玄钰,半推半扯的硬是将晁玄钰给送上皇子面前。“还不快去领赏?”
“不——不要!”那根本是去受死!惨叫甚至还没出喉间时,便已完全梗住。
“参见……参见皇子。”她连声音都刻意压低些,装得有些嘶哑。
迫不得已来到大皇于面前,晁玄钰二话不说,立刻单膝落了地,恭敬行礼;其实她恨不得最好就这么贴上地面去,免得让他看清她的模样。
“免礼。你——就是晁玄钰?自从本宫听见我朝有这么位厉害少年,便想见见你。”李朔严峻的表情松了开来,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痕。
“不过……我总觉得我们见过?”他好声好气问话,却让晁玄钰头皮直发麻。
“没、没见过。”她掩不住声音微颤。“草民……哪有荣幸窥见天颜?”
“这只稀有火狐狸,是你猎来的?”
“不不不,那是在路边……对、路边捡到的。”
“嗯?路边有得捡?晁玄钰,你连说笑的本领都不错啊?本宫还以为,这是方才本宫在林中,大意‘失手’猎丢的那一只呢?毕竟这东西不多见。”
李朔的话字字玄机,晁玄钰越听越汗颜。完了,皇子认出她了。
“怎么不抬头看本宫?”李朔踏向跪在地上的晁玄钰,俯身向前,眼见晁玄钰身子畏缩的就要后撤,他也顾不得别人诧异,就一把擒住那纤细肩头。
“或者是——你——不敢抬头?”他硬是只手拙住晁玄钰的下颚,与之对视。
对上他满布寒气的眼眸,晁玄钰除了装傻到底以外,也没别的法子。她惨然闭上眼睛,努力故作无辜陪笑着。“不,只是草民无胆,不敢冒犯殿下。”
“无胆?本宫倒以为当朝第一大胆的人就是你!”
李朔放开晁玄钰,朗声笑了起来,出乎意料的,他将手搭上自己顶上冠帽。
“知道我这帽子底下有什么吗?”
她被迫睁眼看着李朔,注意到他那帽缘下的发上犹留有泥沙……
“不、不……草民愚昧,只知帽子底下,就是殿下聪明绝顶的脑袋……”呃,也许还得再加上一枚脚印,应该是她踩的那枚没错……
“不错不错,晁玄钰你够聪明,一会儿不见,倒是学会逢迎人了?”李朔再次低头欺身向晁玄钰,以极低的音量在晁玄钰耳边冷笑道:
“哼,要不要猜猜,顶上那脚印是谁留的?对对大小,也许很合你脚上那双鞋吧?”
晁玄钰反射性的连忙以双手护住自己鞋子,心知该来的惩罚终是躲不过,皇子句句话都想要逼她认罪。最后,她一咬牙,抬头直视皇子。
“殿下有话就直说吧!”她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求皇子大人大量……万万别迁怒晁家。”
“本宫……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李朔玩味着晁玄钰认输的表现,像是总算等到这一刻,脸上笑意渐浓。
“你这次既能猎得火狐狸,就是本次狩猎竞试第一。你想要什么奖赏?”
“啊?”晁玄钰完全不懂,明明就像是准备砍下她脑袋的李朔,问她这个问题做啥?不会是别有居心吧?还是他又存心与她唱反调?
“奖赏可以不用,只希望殿下放过晁家……”
“除了晁家,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李朔俊层轻蹙,似有不悦。“本宫要知道你的真心话。”
晁玄钰愣了愣。他如此坚持,是什么意思呀?可她从来也没想过要为自己挣什么。
“那……那就干脆给草民一块免死金牌吧……”她嘀咕着。
“好。咱们一样一样算。”李朔退开了些,站定在她面前三尺之遥,随即在众人惊呼中,拔出腰间锋利配剑。
“你冒犯本宫在先,狩猎在后,理该先罚再赏。可惜这冒犯之罪,其罪可诛!这奖赏,也许你是用不着了!”
晁玄锰看着李朔高举的右手中,那剑上反射夕阳霞光红似血,意识到自己一时逞强,不听父亲管教,竟惹来如此杀机……唉,后悔莫及,只能认命。
她闭上双眼,听着宝剑划破空气,急速逼近她脑袋的夺命风声——若能有下辈子,她想要生为男子,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受礼教束缚……
“殿下!”晁书霖看着女儿和大皇子,才一见面,那气氛就极为诡谲,此时终于发现太不对劲,连忙冲上前为女儿请命。
“不管玄钰冒犯殿下何处,都是属下教子无方,要罚就罚属下吧!”晁书霖甚至还没来得及挡住皇子挥砍,就被周遭卫兵拦下,要冲出重围时,为时已晚。
刀起刀落,晁玄钰连激痛惨叫也来不及发出;只是她隐约能感觉到,宝剑挥过后,脑袋上头彷佛轻了些,不过……
她下由自主的伸手摸上颈子……啊?怎么还在?难不成,皇子只砍了她半个脑袋?而且她也一点都不感到疼痛……
再转头一看,她脚边的地上有着一束黑发与断成两截的束发巾子。
“殿下……”她再转头看着含笑将剑收回鞘中的李朔,对她严词之后却手下留情的行径,感到不解。她都被弄糊涂了。
“曾对本宫无礼的晁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