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女祝绝尘庄圣者万寿无疆。”女子婉约一福。
老怪笑呵呵,“老夫与岛主素未谋面,没想到名震南国的鸣凰岛岛主会有这份心。”
紫衣女子面纱外的眼盈盈含笑地一扫全场,“咦”了声,“贵庄大弟子怎不在席?”
老怪仍是那副笑呵呵样子,“老夫的大弟子不是全在?”
紫衣女颦眉一笑,“庄主难道不知三个月前贵庄有位胆识过人的弟子,未经允许擅闯本岛藏书楼,不但窥我岛秘书,还破了三十二重机关暗道,且全身而退……”
“呵,有这种事?”
紫衣女目光如炬,“如若不信,何不叫勒风少侠出来与我对质?”
“勒,勒风?”一笑老怪目如铜铃,左右一顾,“勒风呢?你们谁见勒风了?”
大师兄平空消失,风满楼小玉龙说:“大师兄一柱香前己出正殿。”
老怪吹胡子瞪眼,“他去哪了?这小子连老夫的大寿都这么不给面子,快派人去给我找来!”转而换了副嘴脸,“管教无方让姑娘见笑了。那个,勒风擅闯宝岛,又看了秘书,还那么不小心破了三十二道机关,实在是实在是太不给岛主面子了。不过话说回来,岛也闯了,书也看了,机关也破了,这事都这么着了也没办法了。不然姑娘想个法子补救,只要是庄里办得到的,一定再所不辞!要怎么着都行呀。”
这哪是愧疚话,看老怪双眼发光的样,他简直巴不得事情闹大。我憋不住哈一下笑出来,被徐来蒙住了嘴 ,只好闷笑。紫衣女瞟来一眼,复又看向老怪,老神在在道:“法子岛主己想好,只要庄主答应,岛主自当尽弃前嫌。”
老怪迈前一步,一脸静候下文的好奇。紫衣女缓缓向后退,她一动,后面十一人也作同样举动。紫衣女眼神刹时妩媚摄魄,手臂向空中舒展,身子向下福,脚轻轻一跺,环佩叮当,居然舞起来。后方十一人在她的领导下,也跟着翩翩起舞。转眼,整个大殿彩衣旋飞,暗香飘摇,如诗如画。
一曲舞毕,紫衣女傲视老怪,“庄主可识此舞?”
老怪击掌,“精彩精彩。实在是精彩。”
紫衣女星眸灼灼,“此舞名唤凰求凤。圣者,我奉岛主之命前来求婚。”
一语掀起千重浪,“求,求婚?!”众人哗然。
这么火爆高潮迭起的场面走开实在可惜,可我中了邪,或者说被鬼上身。只觉胸口那团火烧遍全身,热得难过。徐来摇头叹:“谁让你不学乖呢?”他向玄平求情,我才幡然醒悟又着了妖医的道。
“喝酒伤身,不听劝告自作自受。”玄平幸灾乐祸,看在徐来面上才说:“去寒影潭泡一个时辰就解恶火了。”
于是,纵然不愿错过正上演的好戏,我仍不得不在这黑夜去泡冷水。徐来走不开,便让同门师姐相陪,师姐忍俊不禁:“飞天好本事,被玄平整这么多回还没学乖。徐来师兄为你,头发都快白了。”
我该怎么向大家解释,这一切全是玄平惹上我?那人自打第一次救我起,便以救活我再整得我半死为人生一大乐事?
寒影潭四面环林,遍植桃花,正值桃花落枝时节,水面飘满花瓣,遮去了水中瑰丽星空,师姐叠好我褪下的外衣后回来仪阁打点一些事情,于是,皓月星空下只剩我一人泡在水中与奇寒奇热交战。
桃花清香扑鼻渐让人昏昏沉沉,突然传来一阵水声,来不及去想象可怕画面,花枝横斜处,大片花丛阴影里走出一人,水面荡漾层层波纹拍打肌肤,月光下,那人长发垂散肤泛银辉似神似妖,惊心动魄。我紧闭上眼,缓缓地悄无声息地埋进水中。应该,不会被发现……
“居然还有人。”一阵凉爽的风横扫水面,我还不及潜入水中,翻腾的桃花水已让我不能自持左右摇摆,慌乱中被灌了几口水,身体里的火热一遇冷流迅速乱冲乱撞,肌肉一阵一阵地抽搐。正当冷热交战不休,背上逼来一股暖流,进入四肢百骸镇静了里面的混乱。
“好象不是第一次惹上玄平了吧?”那声音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转过身来,反正不该看的你都看了,还怕什么?”
我不得不转身,“那个,真是巧啊。”好吧,既然他不介意被人看光光了,那我也不必为他脸红。
“是很巧。”大师兄横臂胸前睨我。
一个云英未嫁只穿单衣的女孩子见到一个俊美无俦光着身子的男人,并且在水中只隔一臂之遥,正常反应该怎样?尖叫?晕倒?
“那个,大殿来了十二个姑娘,他们好象想找你商量个事。”怎么办,我不想尖叫,也晕不了。
“噢?”他挑挑眉毛,性感地一塌糊涂。
“是好事,而且,师师父也在找你……”电得我有点口吃。
大师兄点点头,向我微微一笑朝岸上去,“好姑娘应该闭上眼睛。”
切切切,现在拿这个来压人了。只敢心里骚一下下的我只好闭上眼,待睁开时大师兄已经穿戴整齐地蹲在岸边。
“这是什么?”他从地上捡起一件东西问我。
“噢,徐来给我的玉哨。”
大师兄拿着玉哨注视我片刻,“你从来都是这样子?”他问得如此不按常理如此突然,弄得我一片雾煞煞。“漫不经心,理所当然。”
我错愕,呆掉。
大师兄握着玉哨直起身,“明天来风满楼取。”他离去前突然不怀好意道:“知道吗?穿男装比不上穿女装漂亮,但穿女装绝对比不上你现在这么……”
远处传来脚步,大师兄眼中划过一道光,身形开始开始飘浮。
“秀色可餐……”
脚步声越发近了,师姐着着我,“飞天,感觉好多了吗?飞天!?”
我捏住鼻子顾不得师姐诧异眼光,埋头入水。
回到凤栖殿,十二月女对大师兄的阵仗已摆好,气氛接近紧绷,随时会来场风云色变的恶战,看来买卖不成啊,仁义不在啊。
“嗡。”琴弦低音波动由门口横扫入殿,背对大门的那几个女子来不及闪身,除出紫衣女全数跌倒。音波冲过十数人威力依旧,直逼正前方的一笑老怪。大师兄只手气定神闲向前一拂,化了音波攻势,漫不经心举目望去。
洞开的殿门外飞入两丈白绫,势如蛟龙绕梁而去,白绫后是位女子,姿态轻柔地落地,全身的衣裳无风自动,梁上白绫缓缓飘落于她身侧,但见她两手一抽,白绫悠悠挂上手臂,她仪态万方傲立厅堂,审视着脚边的人,淡淡道:“风栖殿哪容你们放肆!”睥睨的眼神,目空一切。
她越过目瞪口呆的一丛人,笔直走到一笑老怪身前,盈盈下拜,“绫儿贺师父大寿,送上血龙鞭以示心意。”
这女人……
第7章
我问徐来此何人,徐来面色凝重,“她是越绫儿,是师父的得意弟子。”
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号大人物?而且颇奇怪,除了一笑老怪和大师兄,大部份人表情都出现微妙变化。
越绫儿瞟了大师兄一眼,甚为轻篾道:“勒风,你依然我行我素招惹是非,是不是到死也改不了了?”
哗!我还从末见过有谁敢用这种语气同大师兄说话,连一笑老怪也从没这样遣词刻薄说过大师兄。我不由心生景仰之情。
然而,当越绫儿的目光落到幻境居的水涵空身上后,那张冰冷冻人的面庞上毫不掩饰地出现了悲伤与悔恨。她轻声说:“水师兄,可好?”
水涵空目光淡定地飘过越绫儿,微一颔首。
“你……还是不愿同我说话么?”越绫儿黯然神伤。
在这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又杀机暗藏的大殿,这个突如其来的大牌师姐对着闷死人的水涵空师兄柔肠百转,混然不管多少人在看。大殿一时静谧无声。
那厢紫衣女忍不住娇叱:“你是什么人?”
同时从她袖中飞出数点银光,越绫儿霍地转身左手当空一划,五根手指在空中划出五道金光,右手在金光上一拔一挑,四声琴音骤然响彻大殿,那几枚暗器当空被击碎,紫衣女低哼一声喷
出一口血,她惊异地支起血淋淋的身子,颤声道:“魔琴手?”
越绫儿冷哼一声:“鸣凰岛也配来向我师父贺寿?给我滚!”
十二月女来不及滚,那边水涵空却别了一笑老怪走了。
“水师兄!”
水涵空睬也不睬一无反顾地离去,越绫儿一扭头,咬着一口银牙冲十二月女嚷:“还不快滚!”她一个人颓然站在空荡荡的厅中,满面怒与悲。
一笑老怪摇摇头,颇为不悦坐回上座。“真是的,说走就走,完全不给我老人家面子。这水涵空,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别扭,看了就叫人生气!还有你!”他点点越绫儿,越绫儿回过来跪地领罪,一笑老怪视若无睹,继续滔滔不绝地抱怨:“你明知他讨厌你凶神恶煞一动手就见血,你还一上来就伤人。好啦,现在把不该伤的人给伤了,把不该得罪的人给得罪了。你知足啦?这么些年,一点长进没有!绫儿,你干嘛老费尽心机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真搞不懂你,和水涵空一样别扭。”
这一席话,叫我对老怪另眼相看,这人平日嘻皮笑脸没个正经,没想到腹中大有乾坤。要训人,一定会不动声色却让人皮开肉绽,但那越绫儿仿若定海神针,再强的训话,她也可以面不改色接受,她柔顺道:“弟子错了。”
一笑老怪撇嘴:“错了就要改,否则再在‘风过隙’呆十年也没用。”
“弟子知道了。”越结儿拜了两拜起身,“师父,绫儿走了,您老保重。”身形微微一动,转眼不知所踪。
今天真是多事之日啊,绝尘庄我来这么久,自以为该知道的全知道了,哪知里面乾坤大着,越往下去越发现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个的人,都似深不可测。徐来有些怕怕地问我干嘛一直用那种可怕的目光盯他,其实我是在想,难保外表温和亲切的徐来某天头上长出两只角来。
由于在寿宴前被徐来以避免闯祸为由将我禁足,因此寿宴后我在尤如冲破牢笼的小鸟,满山庄转悠,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看我的御风马,虽然颇伤心它依旧对我爱理不理,但可以再度近距离瞻仰它举世无双的雄姿,我那个心花怒放呀真是别提了。
天高草青鸟语花香,远处更有悠扬箫声若有似无随风而来,这绝尘庄一如世外桃源。御风马正在溪边饮水,两只耳朵竖着像在倾听箫声,原先觉得这种动物真是灵性非凡,居然能通音律,但当箫声婉转如丝越来越绵长,御风马蓦地凌空飞翔起来。我冲到视野开阔地,但见天空中翱翔着一群各种毛色的飞马,气势浩荡惊心动魄。
眼前的山岭渐渐罩上硕大阴影,无数飞禽冲向谷外,一如蓬蓬烟尘。而天空中不知何时升起厚重云堆,一层压一层前俯后继海浪也似吞没了朗朗晴空,正午的天黑得汹涌莫测。
从没见识过这等场面的我边看边向来仪阁跑,一路上,人人都看着骤变的天空疑惑地交头接耳。突然,凤栖殿方面亮起耀眼光芒,并且以凤栖殿为中心方圆百里外也升起无数道光柱。在光的范围内天空云层急速推动,太阳的光在云缝间断续漏下,诡异然而惊艳绝伦。随即一阵闷雷辗过头顶,呼啦一下,蓝天白云再度露出面庞,那堆妖娆凶恶的黑云,烟一样消散无觅,前后只历时一柱香工夫。
大家面面相觑,我站在人群里突然感觉恍惚,眼前景物一化二二化四,旋转不休,还没来得及叫救命,骨碌一下就摔倒了。
事后问徐来,他只轻描淡写地说:“有人想攻绝尘庄,但被击退了。”
鸣凰岛对绝尘庄干戈相见了!徐来说鸣凰岛擅使毒,我顶倒霉,那日雾毒由苍狼谷扩散,我刚巧在那边,大师兄吹箫招唤谷中灵兽避难,却没有招唤到我,不过,幸好我跑得快,只小小被熏了一下捡回一条命,而也舞这个姑娘却没这么好运了。
也舞不是庄里的人,她是武林某派的弟子什么的,只因半路遭遇鸣凰岛的人,对方怕她泄露行踪,被岛上的毒使以十八味奇毒迫害,伤得惨不忍睹。
玄平也用了三天三夜才将她救活,我随徐来去看时,这个姑娘还无法恢复视觉和言语能力,那副样子,足让我做足七天七夜恶梦,不亲眼看到真不能想象会有这么狠毒的手段。
玉乔问我这些天怎么总去玄院,跟她说后她要陪我一起去看也舞,但在玄院呆了一下下就让玄平吓跑了。
我是被整过来的,对那种口头恐吓一点感觉也没,一有空就颠颠跟在玄平屁股后,他先还会给我脸色,见我无动于衷,甩又甩不掉便当我隐形人。
大概因为我是第一个不畏玄平恶心肠毒嘴巴的人,玄院的人对我也另眼相看啊,再不助纣为虐。
有那么一天,玄平被我实在烦得要死,将我扔给七心女,叫七心女带我去绮香百蝶谷采草药。于是,自打中毒后被当作小可怜的我,终于在吃喝玩乐外有了事做。
“飞天,天快黑了,我们该回去了。”七心女如今跟我同门似的。
我们各背一筐草药出谷,黄昏的阳光己照不到古老而苍翠的林子,我看不清路,一手抓着七心女的衣角,走了一会,她突然停下,害得来不及收步的我迎面撞了个正着。她回过脸来让我噤声,随即抬头望着上方光影斑痕。
“不管你是谁,擅闯绝尘庄只有死路一条!”
四下静谧无声。
“怎么?不敢现身?”七心女冷哼着,单手捏了个诀,指间迸射的力量急攻光影中某个方向,磨擦生成的光热在一个瞬间映亮了一个身影。“看你往哪躲?”
那道力量此回却没有攻到目标,半中央有什么阻击了它的去路,明明灭灭间黑影缓缓自深处出来,定在半中央的光投射在他脸上,跳跃光中,是张令人脑中一片空白的面庞。他用一根手指定住七心女的力量,另一只手上托着个女人,尽管如此,他看上去还应付自如。
“你……”七心女刚要发问,他屈指一弹,被定住的力量瞬间反噬七心女,七心女一个踉跄扑地不起,我错愕之极,一时哑在当场。
残光里那男人晦暗优雅,一如夜行的兽,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拉向那男人,他一手抓住我脖子,“带我去‘回魂天涯’。”他的声音却是惊人的平静。
回魂天涯是山庄禁地,所以我在知道来仪阁时就知道有回魂天涯了,但从末上去过,因为上不去。
你们不知道这个回魂天涯存在于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地方,那儿简直千山鸟飞绝。但这个男人轻轻松松拎着我,托着那个他一直带着的女人上了“绝命峰”。
上面冷得像冰窖,风里有冰雪,他看了眼因为登得高而看上去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