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建武十一年,杭元从金陵被押解回长安城,得到的便是杭家叛国的消息。
彼时只有七岁的少年,在完全不知情的习惯下,被已经两年未曾见面的母亲抱在怀里时,他还有些茫然无措。
母亲的恸哭声,刽子手手起刀落头颅落下地的声音,祖父大呼冤枉的声音,是那时鲜明的记忆。
而在这样愁云惨淡的时间里,那个久违的女孩缓缓走来,“元儿不怕,不会死的。”
那就是孟光长公主,无双的颜色,冷傲的神情,悲悯的眼神,却又凛然不可亲近。
她弯身将杭元护在怀中,看上去无边心疼,实际上杭元看到的,却是波澜不动,古井一般的双眼。
在孟光长公主的一力维护之下,处罚的结果有了改动,从死亡变成了流放。
直到深夜,母亲撇下他自裁,一切终于结束了。无人知道,他是亲眼看着母亲自裁的,就在方寸大小的牢房里,用筷子戳进心脏,就躺倒在杭元的脚边。
两年的不曾相见,曾经因为紧张他而导致的流产的母亲,几乎已经忘记了一个母亲的责任。为女则弱,为母当强。
只是她的死亡,带给了杭元一个契机。
不必再被流放,而是被送到了长公主府,改名换姓为容焕。
容者,宽大忍耐。
焕者,明也。
东溪河上的冬夜下着冷雨,彻骨的寒意饶是烧着火盆也融化不了,在这个万物凋零的时节了。
他却坐在一艘画舫上,回忆起了许多年不曾回忆的过去。幼年的记忆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日渐清晰浓艳的却是萧元的容颜。
没想到,他这十二年的岁月里,唯一始终鲜艳明媚的,只有萧元。
宛如是长在心尖的一朵花,用心头血来浇灌,越开越盛,愈加靡艳。接天映日,根脉相缠,再也无法根除。
容焕温热的手指轻轻触了触依旧熟睡的萧元,忽然笑了,笑容奇异而深隽。带着不合年纪的色彩,似有万般柔情的看着萧元。
他不过十二岁,却觉得自己应该是二十岁。他可以理所当然,名正言顺的站在这个女子的身边。
在几个月以前,她本该成为人妇,却突然取消了婚约,这带给容焕的是难以言语的喜悦,可是与此同时,他看着萧元,又觉得孤寂几乎深入她的骨髓。
东溪河上潺潺水声,桨夫的吆喝声渐起,容焕看着船壁,在天明十分进入了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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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秦淮之地
曲径生幽溆,花开溢酒香;旗亭春弄笛,画舫晚鸣榔。
——《秦淮春趣》
抵达金陵是在第二日的清晨,萧元倚着栏杆边,看着河面上弥漫的烟雾。
冬日的阳光舒散的落在她的肩上,晨间的雾气湿漉漉的,却又清新可人,这样的天气,最容易一不注意就染寒。
容焕拿着披风走过来,如今已经是与萧元一般的身高了,稚气未脱的脸,却故意做出老成的模样,小大人一般。
萧元看见了,便笑道:“焕儿,你比轻盈还喜欢管人。”
容焕对她一笑,说:“不是喜欢管人,是担心殿下着凉。”
萧元抿唇,接过容焕手中捧着的披风披上,自己两三下系好了,便拉着容焕下船。
杭家的祖坟葬在金陵城外的北边,南国素来以南为尊,杭家人死时是罪臣之身,原本在金陵南的墓葬都迁到了北边。
也许是天公作美,一连几天路上都是阴雨绵绵,一到金陵却放晴了,碧空如洗,天高气爽。
当萧元走下画舫的时候,不期然这样巧合的遇见了邵阳王姜博。
金陵城的城门大开,城门口站着整齐列队的士兵,在阳光下,姜博如同皇帝出巡一般洋洋得意的被人抬进金陵城。
不过是个小小的邵阳王罢了,封地远在贫瘠的邵阳城,却跑到金陵来作威作福,萧元忍不住蹙眉,若非她亲眼所见,不知道下面的官员还要遮掩到什么时候。
姜博骑在白马上,身后的一顶华丽小轿侧王妃正撩开轿帘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她的年纪约莫二十,梳着华丽艳美的发髻,唇上点着鲜红欲滴的唇脂,双眼流转,媚色顿现。
萧元心想,这大概就是金陵城主姬安之长女——姬婵,金陵城中艳名远播到萧元远在长安就已经知晓的此人的名头。
传说,这个女人噗一出生就艳光四射,姬家人担心她不洁辱没门楣,便将她送到尼姑庵修行,熟知她的年岁愈长,性子却没有一点点收敛,公然在尼姑庵中宣淫,将被沉河的时候,又得到了邵阳王的亲睐,迎为侧妃。
听说这个邵阳王府都想讨好这位侧王妃,因为整个王府都由她掌管,正牌的的王妃反倒住到偏院去。
萧元只是感慨,姬婵没有赶在浛洸郡主出嫁之前就进邵阳王府,届时看她们两个你死我活的争斗,那可称得上是一场好戏。
浛洸郡主姜予芝,乃是正王妃所出,又因为姜博膝下多子却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在自己的封地上也是将她宠爱得无法无天的。
虽以芝兰为名,却没有那么高尚的德行,她虽然畏惧孟光长公主,可是不代表她是一个软角色,未出嫁之时,王妃虽然软弱,但是因为姜予芝的骄横,竟然无人敢去轻视王妃。
萧元将兜帽戴在头上,前方不远,金陵城主姬安已经前来迎接姜博了。
姬婵也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出来看了一眼周围的众人,便带着娇媚的笑容倚在了姜博的怀中。
姬安的脸色有些尴尬,但是碍于姜博是皇室中人的身份,所以不敢发作。
萧元扭头,见容焕抱着长剑这毫无所动的看着自己的后背,顿时笑了:“焕儿,饿了,去吃东西了。”
明明貌美佳人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可是容焕却似未见,萧元想到这里,便觉得不可思议。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最不经美色的,难道是还不曾开窍?
萧元饮食素来精怪,少有东西能入她口,每到一处,若不是带着御厨同行,就是必要当地最好的酒楼,前段时间日日吃着景行止做的,竟然将口味养得更叼了。
她自知若去金陵城最好的酒楼,十分把握会再次撞见姜博,可是腹中饥肠辘辘,她那样的性子,素来不愿意委屈自己的。这里又是她的封地,没有道理让她回避的意思。
金陵城中的崇丽阁,便是萧元唯一看得上眼的地方。
点了几样特色的菜式,萧元特意要得是一间包厢,临窗而坐,浅斟慢啄,身侧还有婢女体贴的布菜。
窗下的姜博方才从马背上下来,不知怎么的微抬头,看见临窗的少女,有些惊讶。
朝中有消息流出,说孟光长公主随景先生去了脂兰郡,却不知怎么会在金陵见到她。
“王爷,怎么了?”
姬婵久不见姜博上前来扶她出轿,便等不及自己出来了,这一看却发现姜博正仰头看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当即不悦。
姜博却已经低下头,快步的朝里面走,崇丽阁的掌柜立时便出来迎接,还未说话,就听见邵阳王问:“楼上的女子是何时来的?”
掌柜愣了愣,才道:“刚来没有一盏茶的时间。”
邵阳王点了点头,突然一笑,找来近侍低语几声,近侍不知得了什么样的命令,面色严肃的离去。
姬婵愈发的不高兴了,扭着身子问:“王爷可是又看上了谁,若是嫌弃妾身···”
姜博却先拍了拍姬婵的手背,将她拉进雅间中,笑着说:“你可知道金陵是谁的封地?”
“孟光长公主的。”这种问题三岁小儿都知道的。
“你不是一直说邵阳偏远吗?现在本王就有个好机会,让金陵变成我们的封地。”
姬婵眼睛一亮,顿时艳色盈室,“什么机会?”
姜博用手指了指头顶,说:“她就在这上面,如果···”
姜博比了一个死的动作,随后笑道:“那金陵不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吗?”
“可她是长公主啊!”
“妇人之见。她这次必定是偷溜出来的,我们只要下手得好,没有人会知道是我们做的。”姜博的身形微胖,此时兴奋起来,肚上的肥肉全都在颤抖,姬婵嫌恶的用帕子捂了捂嘴唇,蹙着眉头,没有再说话。
萧元陪容焕去了杭氏的祖坟,却不能祭拜,因为杭氏一族是叛贼,九族尽洙,所以不该有后人进香烛纸钱,容焕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只是空手上山祭拜。
杭刘氏死后与杭父一起合棺同葬的,所以两人共用一张石碑。
萧元看着跪在墓前的容焕,知他肯定有些心事要同他母亲说,便远远的走开了。
隐约的,萧元看着在风中吹摆的树枝,又看见同样是一脸警觉已经走过来的容焕,有人在周围。
容焕朗声喝道:“不知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几声脚步声,从灌木丛中走出来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萧元有些眼熟,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姬婵轿子便上侍立的丫鬟吗?
当下冷了脸,问:“你跟踪我们做什么?”
容焕的剑已经从剑鞘中拔了出来,横在侍女的颈子上,那姑娘应该是从未遇到过这种事,眼泪立刻就吓了出来,梨花带雨的,战战兢兢的说:“我家王妃派奴婢来告知公主,王爷他想要行刺公主。”
行刺?
萧元这时觉得自家的王叔白长了个脑袋,她要是真的这样好被行刺,那早十余年都该死了,真是丢了姜家的脸面。
容焕横在侍女脖子上的剑松了一点,萧元问:“你家王妃是姬婵?”
“诺。”
“她为何要告知本宫?”
萧元其实对姬婵此女的印象仅仅停留在艳名之上,对于姬婵的性格处事却不甚了解,远在金陵的人,本该是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现在却陡然关联起来。
“王妃说,王爷此计必会落败,她请求公主绕过自己。”
萧元摇头,说:“本宫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可没有力气去饶了你家王妃。”
那侍女应当是姬婵的心腹,当即眼珠子转了转,说:“公主若愿意,可以随奴婢去避一避,王爷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萧元看向容焕,原本一直静立的容焕突然点头,想来是真的听到了什么,萧元心中计较了一下,便点了头。
她知道自己身边除了容焕,必定还潜伏着别的暗卫,这是自出生起就有的规矩,所以是不担心自己被人刺杀的,反倒是此刻对姬婵起了兴趣,想要见识一番这个声名狼藉,艳名远播的绝色女人。
侍女将她们带到一条深巷,随后拐进一家人的后面,萧元一进去,便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家青楼,看着样子,就在崇丽阁的旁边,叫做邀宠院。
当是金陵城中最大的青楼,听闻姜博也时常带着姬婵进出,可谓是风流不羁至矣。
“还请公主先换上楼里姑娘的衣裳。”
看着侍女手中捧着的衣服,萧元蹙眉,没有接过来。
侍女身子伏得更低,劝说:“这是王妃穿过的,还请公主将就一下,王爷若找不到你,势必会让姬大人避城搜寻。”
萧元此时,眉头皱得更紧,下边的人欺上瞒下却是常有的事,只是她还不曾想到,在自己的封地上居然会有人跟姜博勾结在一起。不仅是欺她就不到封地上视察,也是在赌她不屑于封地上的小事。
萧元拿过衣服,看了一眼容焕,沉声说:“姬王妃所为,本宫记在心里了。”
侍女笑了,说:“奴婢一定如实回禀给王妃。”说罢便躬身告了退。
第四十章邀宠面首
在这间屋中,依稀可以听见外间的调笑鸣乐声。
说起来,这并不是萧元第一次上青楼,在长安城,她早就已经跟着姜永夜去了长安城中最最盛名的华乐坊。
那时约莫就是*岁的时候,换了男装,虽然看着女气,但是还是没有觉得她是女子,毕竟哪有哥哥带着妹妹来嫖,妓的?
萧元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站在雕花镜前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索性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一些,料子虽然差了,但是样式却还是新鲜的。
萧元转身,却不期然的看见容焕的鼻子流了血出来,当时吓了一跳,连忙扯了袖子里的手帕给他捂住,又扶他坐了下来,那屋中水盆里的清水拍着他的后颈,嘴中抱怨道:“好好的,怎么流鼻血了呢?”
容焕红了脸,却没有吭声,他怎么能说,是因为萧元的¨。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这身衣服呢?
平素里,萧元的服侍大多是华贵非凡的,用了最精贵的料子,最好的绣娘,做出来的衣服都是符合她尊贵的长公主身份的,偶有一两件常服,也是大方端庄的,哪里穿过这样万种风情的伎子服饰。
外间的喧嚣声却突然安静了下来,萧元手上的动作一顿,打开房门的一角,姬安已经领了士兵在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查了。
萧元蹙眉,眼看着脚步越来越近,忽然拉起了容焕的手腕,带着他一路走向内室。
容焕原本还担忧着士兵会发现他们的行踪,如今看着萧元牵着自己慢慢走近内室,眼神几不可察的一深,随后将所有的事都抛诸脑后。
萧元身上穿着的本来就是一件纱衣外间套上一件柔软的袍子,此时刚一走进内室,就将外袍脱了下来,随意的扔在脚边,头上的玉钗也一并抽了出来,抛在地上,丝滑的秀发温顺的垂在脑后,纱衣的里面,小巧的亵衣若隐若现。
她回声,看见容焕愈发涨红的脸,仰头轻轻在他额前一吻,“焕儿,跟我来。”
容焕立刻便察觉到房门处有窥探的气息,心口深呼吸,然而,在萧元爬上秀床的那一瞬,仿佛内心深处某种渴望缠绕在了心头,他跟在萧元身后上了床。
萧元就躺在他的身下,肌肤相亲,她的纱衣也已经敞开,洁白如玉的肌肤紧紧的贴在他的手臂之下,仿佛被下了魔咒一般,容焕的手控制不住的抚到萧元的胸前。
“焕儿,他们走了。”
她恬淡的笑着,一手撑在枕后,坐了起来,胸前的风光景致愈发的幽深,容焕的手恋恋不舍的收了回来,翻身躺进里侧,大口的喘息着气。
本来就是为了演戏,容焕的眼中划过微不可见黯然。
然而,下一瞬,萧元却突然翻身坐到容焕的身上,少女的唇贴上容焕的耳,嗓音柔美的说:“又回来了。”
身上的纱衣随着动作已经滑到腰间,萧元垂着头,吻上容焕的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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