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午后很宁静,生活好像回到了最初,她一个人呆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来打扰。可为何彼时是自由无拘的轻扬快意,如今却觉得心中空荡荡的,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一般?
日子便这样一点一点的过了去,司儒墨迟迟做不出决定,唐水烟对此也绝口不提。期间唐老爷来找过唐水烟一次,可当触及爱女那双略带忧愁的疲惫双眼,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唉……”轻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这卷书她已经看了好几日了,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揉了揉酸涩的眼,唐水烟仰头看着天空,原本万里无云的蓝天不知何时逐渐开始云密布,一如她的心情。
“小姐,就快入冬了,您多注意些身子。”石榴拿来了厚重的披风,生怕自家主子再受了些什么风寒。
“石榴,我是不是很自私?”只是因为不想重蹈娘亲的覆辙,只是因为害怕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宅邸,只是因为早已习惯了有一个人在身旁嘘寒问暖。所以她不顾南方迫在眉睫的战火,不顾那些可能会生灵涂炭的远方,只是自私的不想要打破现在的平衡,不想……成为第二个娘亲。
“小姐……”石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事本不是她这样的下人该出口的,她也不懂。可她只是知道,小姐的身子一日一日的衰弱下去,今日竟是已经走不动路了,“您的身子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肯让王爷知道?”
为什么呢?
唐水烟自己也说不清楚。她这几日尽量避开了司儒墨,或许是因为不想见到他苦恼的模样,也或许是不想在这多事之秋里再为他添上一笔烦忧。
唐水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呢?真不像你。你不是一直都运筹帷幄,扬言这天下就没有什么脱离你掌控的事物吗?
风吹过院子里的参天古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唐水烟搭在小腹上的手指微动,扬起一抹淡笑,“既然来了,何必畏首畏尾?”
“皇嫂……”司儒风的身影从大树后走出,他的脸上也带着一丝为难,看了看石榴,嚅了嚅唇,却没有再说下去。
“石榴,你们都先下去吧。”唐水烟看了看四周,道。
石榴不放心的看了看司儒风,见他不复了平日里的盛气凌人,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没人知道这一天司儒风都和唐水烟说了些什么,直到夜里司儒墨回府时,她依旧是一副深思的模样。
“烟儿这是怎么了?”司儒墨将手放在了唐水烟的额头上,生怕她是又不舒服了。
“妾无碍。”唐水烟柔弱无骨的小手覆上了司儒墨的大掌,轻轻将起拉了下来,放在自己的掌心,冲着司儒墨微微一笑,道,“王爷,妾在京城祝您凯旋归来。”
“你……!”司儒墨一怔,她这是让自己出征吗?
“妾在小的时候,总是弄不懂娘亲的忧愁。记忆力父亲的手掌那样的宽大,大到可以为妾与妾的娘亲撑起一片蓝天。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妾再也没有感受到父亲掌心的温度了,留在记忆里的,只有父亲出征时的背影。
后来,娘亲离去了。父亲那时候还在远方的战场之上,或许等收到讣告时,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吧。妾当时很伤心,一个人跑到了府外一颗大树下蹲着哭。妾想不明白,为什么娘亲那样的伤心哀怨,最后却拉着妾的手,让妾不要怨怪父亲……”
“烟儿,别说了……”护国公一生忠心为国,却在征战沙场之时,家中爱妻郁郁而终。这是皇室欠了他护国公的,也是皇帝一直不敢提起的事。如今由他喜欢的女子口中娓娓道来,他仿佛能够看到当年那个懵懂的女孩,在母亲撒手人寰之后,是如何的孤独而无助。
只要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忍不住颤抖,那样心疼。在他被父皇母后捧在掌心的时候,她却一个人面对偌大的空府,一个人思念着逝去的母亲。
“不,妾要说。王爷请让妾说完。”唐水烟却目光坚定的看着司儒墨,“可是如今,妾却是明白了母亲的心境。男儿当志在四方,父亲从未背弃对母亲的承诺,他是为了母亲能够安稳幸福的生活,为了我东栾不被外族的铁蹄践踏,为着许许多多与母亲一样的女子的家,才奔赴的战场。
如今妾已经不会再怨恨父亲,妾以拥有这样的父亲而为荣。妾嫁给了整个东栾国最优秀的王爷,妾深知王爷也是以国家社稷为重,以黎民百姓为责。没有国,又何谈家?妾会在这里好好地等着王爷,妾相信,王爷定能凯旋归来。”
司儒墨没有说话,只是那样定定的看着唐水烟,眼底眸光翻涌,许久,才道出了三个字:
“谢谢你……”
☆、第055章 你不喝我不走
那一日之后,司儒墨便是真的忙碌了起来。每日周旋于上书房与王府的书房之中,若不是每晚都会回主院陪着唐水烟说说话,夫妻二人相拥而眠,唐水烟是真的要以为,司儒墨早已不声不响的从京城离开了。
南方的局势显然已经是控制不住,那背后之人撺掇的暴民一路北上,想要攻进京城,整个京城都成了戒严的状态,就连嬉皮笑脸的宁之盛也变得异常忙碌,一脸的严肃。
“小姐。”石榴本是要去给唐水烟煎药的,却不知怎么的半盏茶功夫还不到就又折了回来,“奴婢就知道那陈家娘子没安好心!”
“怎么了?”唐水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突然只见的哪跟哪儿啊。
“奴婢这几日去小厨房煎药,都没见着陈家娘子。还想着她竟然敢偷懒,今儿个就被奴婢撞见了。”石榴一边说,一边气氛的挥了挥粉拳,咬牙切齿的模样真让人觉得如果陈家娘子现在在眼前,她会不会冲动的动手。
“你撞见了什么,这么气愤?”唐水烟颇为不以为然,这陈家娘子不安好心她自然是早就知道的,即便现在她做了什么,那也只能说是意料之中,况且,“不是都让你找人盯着她了吗,翻不了天去。”
“怎么翻不了天呀!小姐您真是太没有危机意识了,现在已经是要翻了天了了。”石榴很气愤,面颊潮红,双眼瞪得圆圆的,积极的说道,“这陈家娘子最近几日天天炖了补品送到王爷的书房里,听说一进去就是好几个时辰,也不知道都在做什么!看她那狐媚样子,一定是想要勾引王爷!真是个不安分的!”
“哦?当真?”唐水烟来了点兴趣,司儒墨那个子她多少也是了解的,又不是宁之盛那样的花丛浪子,根本就是个不开窍的,那陈家娘子确定没在做无用功?
“当然是真的!奴婢今儿个就看见了她端着热汤去了王爷的书房呢。”石榴看着自家小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真急了,“小姐,您不管管?”
“管?当然要管。”唐水烟微微一笑,那陈家娘子目的会是勾引司儒墨?她……不信。
冲着石榴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交代了一通,便又躺在了软榻之上,闭目养神了。
倒是石榴一脸崇拜的看着唐水烟,她就知道,她家小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定杀个片甲不留!管她是陈家娘子还是吴家娘子呢,都不是她家小姐的对手!
看着石榴蹦蹦跳跳开心的跑出去的背影,唐水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那陈家娘子到底打得什么算盘,不过反正她现在也没事做,不如咱们就玩玩?
至于司儒墨,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那就是个榆木脑袋,估计这辈子能想明白一次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指望他拈花惹草?还不如塞回娘胎里重来一遍比较快。
“啊,罪过罪过,母后啊反正您也没听到,千万别嫉恨臣媳啊。”在心中默默向皇后道了个没什么诚意的歉,唐水烟抵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陈家娘子今日炖了一盅乳鸽汤,加了许多奇珍药材,几乎花了她一个上午的功夫,才炖好的。此时她正端着,去了前院王府书房处,门口的侍卫也没拦着她,就那么让她堂而皇之的进了去。
最初,侍卫是阻拦过的,可陈家娘子说自个儿是王妃院子里的,奉了王妃的命令给王爷送补汤来,便也无人敢阻拦。久而久之,这种每日一送就成了惯例。
陈家娘子扬着红唇,乌发梳成了简单的发髻,几缕青丝垂下,发间点缀着几颗明珠,不繁华,却别有一番小家碧云的韵味。上挑的丹凤眼带着丝丝的媚意,齿白唇红,走路时姿态婀娜,一路上让那些个侍卫家丁,都免不了将目光黏着到她的身上。
这仿若媚态天成的气质,就是陈家娘子的资本。她相信,假以时日王爷必定会对她刮目相看,收入房中。
咚咚两声,轻轻敲了敲书房紧闭的门,直到房内传来了司儒墨淡淡的应允声,这才推门而入。
“奴婢见过王爷。”端着汤,陈家娘子柔柔的福了福身子,一双勾魂眼若有似无的飘过司儒墨。
可惜,司儒墨压根儿就没拿正眼瞧她。
“嗯,搁那儿吧。”头也没抬,笔若游龙走于纸上,司儒墨此刻剑眉紧锁,似是遇到了什么很难的问题一般。
陈家娘子面色一僵,柔媚的脸上似乎是有了一丝裂痕。这几日来一直是如此,她自认所修习的媚术早已炉火纯青,任是那柳下惠也无法抵挡,可这司儒墨,简直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看都没看她一眼!
压了压即将喷涌的火气,或许是越挫越勇,陈家娘子现在对于司儒墨的执着,已经不仅仅是最初的任务,更多的是一种一定要成功的偏执。
伸手捋了捋鬓角的发,她款步走到司儒墨身边,将汤放了下来。复又将身子微微前倾,之前熏好的玫瑰香气便若有似无的朝着司儒墨的鼻翼飘去。
司儒墨眸光一闪,身子动了动,正巧遮挡住了陈家娘子那朝着桌案看过去的目光。他停下笔,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陈家娘子,道:“这汤本王会喝的,替本王谢谢王妃的好意。若是没有其他事,你可以下去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听说这补汤是唐水烟命眼前这个烦死人的女人端来的,他真想直接把热汤扣她头上。
书房是随便能进的吗?没看到他正在忙吗?真不知道是谁找来这么个没眼力界的女人,真是烦死了。
很显然,司儒墨早忘记是他自己随手一指,将陈家娘子招进了府中的。
陈家娘子面色上明显划过一道怒火,她向来是男子们争相捧在手里的,何时受过这种气?想发火,又不能破坏大局,最终只得自己憋着,差点内伤。
司儒墨才不管她怎么想,自己现在都忙的焦头烂额了,还有三日就要出征,许多事情还得交代下去,自己和唐水烟相处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哪还管得了旁人,甚至不过是一介奴仆的陈家娘子的喜怒?
陈家娘子咬咬牙,向后退了几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恭顺些,“王妃命奴婢看着王爷喝完这汤才可回去复命。”
意思是你司儒墨不喝完这汤,我陈家娘子是不会走的。
☆、第056章 放身边看着
司儒墨皱眉,这汤明显刚出锅,烫得很,就是他现在不忙可以喝,那也要等温一些啊?罢了,愿意待就待着呗,他懒得费神。
就这样,今日的陈家娘子也如愿留在了书房之内。
外面,石榴抓着门口的侍卫,凶巴巴的模样就像一只母老虎。
“刚才陈家娘子是不是进了王爷的书房。”
“是的,这几日都是陈家娘子来为王爷送补汤。”侍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石榴这是发的哪门子火。
石榴他们都是认识的,跟在王妃身边的一等丫鬟,平日里也是和和气气的,谁见了不喊一声石榴姐姐?
“进去多久了?”石榴眼一眯,凶光毕露。
那侍卫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刚入府没半年,给石榴这么一瞪吓得缩了缩脖子,嚅嚅道:“有半个时辰了吧。”
“这几日都是这么久?”石榴决定多打听些信息,小姐不是说了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小侍卫点点头,又摇摇头。
点头又摇头,“到底是还是不是,说清楚!”石榴火了。
“呃……有时长有时短,但大体上都在一个时辰左右。”小侍卫咽了咽口水,石榴姐姐太可怕了,呜呜呜,他害怕。
石榴眼珠子一转,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就看了看不远处的书房,重重哼了一声,“今天我来这里的事,不许和王爷说,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小侍卫的气势完全被压了过去。
石榴威胁完了,就回去了唐水烟的身边。正好唐水烟小憩刚醒,便噼里啪啦的抖说了出来,末了还道:“呸!真是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竟然还敢打着王妃您的旗号去缠着王爷,依奴婢看这样的人就该好好打一顿,让她长长记,再卖给人牙子去!”
唐水烟扑哧一笑,想着这石榴还挺狠,“嗯,这样是不错。”
石头眼睛一亮,“小姐您也这么觉得?要不奴婢现在就带人过去绑了那陈家娘子?”
可没想到唐水烟却是摇了摇头,“不,这样太没意思了,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样,我们和她好好玩玩。”敢打她的人的注意,这陈家娘子,她怎么会这么快就让她走人呢。
“小姐的意思是……?”石榴眼中亮闪闪的全是兴味,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接下来的计划。
“我自有想法,你就看着吧。”唐水烟慧黠一笑,虚弱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些许久不见的光彩。
石榴心中一动,看着许久没有这样开心的主子,心中对于陈家娘子的愤恨,好像也因为唐水烟这一笑,变得少了点。
当然,那只是一点点。
当晚,司儒墨回到房中时,唐水烟难得的还没有歇下。就像是专门等着他一般,静静的坐在桌旁。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司儒墨焦急她的身子,语气里免不了带上了些许的斥责。
“妾身想着王爷再过几日便要离京了,便有些不舍……”唐水烟微微垂下眸子,黯然神伤的模样更是惹得司儒墨胸口一阵一阵的抽疼。
“本王会尽早回来的,这些日子你就在府内好好休养,若是觉得有什么不适,就差人去宫里请了太医过来,千万不要硬撑,知道吗?”司儒墨走到唐水烟的身旁坐下,一只手搂过她的肩膀,低声叮嘱道。
唐水烟乖顺的点了点头,“王爷也要一路小心,妾会在府内替王爷祈福的。”
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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