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慕容娇娇对历史的认知有误差,那就是这个男子当真不拘小节,因为在古代,无论哪一个朝代,女子的脚和鞋都是非女子丈夫以外的男子看都看不得的,在男尊女卑的时代中,摸了女人的脚,实比非礼她更为严重,更别说一个风姿卓越的男子竟提着她的鞋。
玄衣男子拿着她的鞋走到湖边,慕容娇娇隔着花圃细细密密的枝条缝隙中张望他的身影,竟见他走到了湖边,轻快的跃上了扁舟,然后半跪着,正用冰凉的湖水将她鞋便上的泥水清洗去,并且用的还是他自己的玄色帕子。
说不来此刻心里的滋味,慕容娇娇呆了片刻,心里犹疑着他究竟是不是皇太后的靠山,当年被议储却无缘皇位的景亲王,但同时,却又莫名的希望他不是,或许,他也达官显贵之人,或者其他的亲王……。
可是,这个想法却又被自己的理智给冲散了,因为她知道,他不可能是任何一个亲王,因为年纪不相符,而能在此时进入后宫,又这般风姿雅悦的人,只有景亲王一个。
玄衣男子提着清洗干净的绣花鞋又绕过了花圃走到她面前,抬眸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低笑道:“怎么,不好意思了?刚才不还是理直气壮的?
“我什么不好意思了?”慕容娇娇垂下眼睫,探着精巧的双足穿上了鞋子,站起来转了一个圈,随后对玄衣男子打了一个响指,道:“谢谢你了”
玄衣男子先是愣了愣,随之竟握拳抵在下颚上低低的笑起来,慕容娇娇秀眉一拧,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没有见过这般活泼的女子罢了”玄衣男子立刻止住笑声,一本正经的说。
“假正经”慕容娇娇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如雪花压制条一般的,银装素裹,霜裹寒丛美景的珍珠梅花林中,珍珠梅,阳春三月才开花的一种梅花,花瓣细小纯白,形似梨花但花瓣却丰润,在花骨朵时,远远看去,就似结了满树的珍珠一般,故而得名。
“你喜欢珍珠梅?”玄衣男子一身墨色长袍置身于这纯白的世界,顿时更为鲜明醒目,他长身玉立,站在树下,梅花瓣瓣飘零散落,和着化开的露水滴落在他身上,黑白相间,别有一番说不出的感觉。
慕容娇娇回头,恰巧看到了这一幕,那些梅花似也能感觉到这个男子的温柔与俊美一般,清风扬起时,纷纷的朝他身上吹去,不多时,他的肩头就已经落满了花瓣。
“嫁与东风春不管,任尔去,忍淹留……”慕容娇娇喃喃的吟道。
玄一男子一愣,目光凝视着慕容娇娇瞬间失神的模样,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嫁与东风?”
慕容娇娇回神,她顿觉失态,立刻垂眸讪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首《吟柳絮》,又见这珍珠梅的花瓣都往你身上沾,就莫名的想起的这么一句,不过柳絮是‘漂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可这珍珠梅却是‘落花为君故,沉吟隐至今,。”
玄一男子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满天的落花,不由得也莞尔一笑,随之看着慕容娇娇的目光不觉更为柔和了,他突然抬手摘了一朵珍珠梅,走到她身前。
慕容娇娇愣住了,她立刻后退,但玄衣男子却道:“别动”,说罢,抬手取下了她发髻上花瓣零落的梅花,将自己的那朵插了上去。
“你在做什么?”慕容娇娇感觉到他将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的发髻上了,忙问道。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娥居然也能说会道,我领教了”玄一男子不回答慕容娇娇的话,却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但那漆黑的眸子却一直看着她发髻上的那朵梅花,薄唇隐着笑意。
“你以为只有酸腐书生才会说教?”慕容娇娇很不喜欢听这句话,没想到这么个神仙似的男子竟然也贬低女子,她扭头打算与他划出距离,可却无意中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这种味道有些像凌霄殿所用的龙涎香,也似长乐宫特有的檀香。
皇太后在长乐宫理会佛事,虽然也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虔诚,但表面功夫却是要做的,所以长乐宫中终年充斥着檀香火烛的气息,慕容娇娇心底渐渐发冷,他身上有檀香气息和龙涎香,肯定是去过凌霄殿和长乐宫,那么这个人必然就是景亲王南宫浩玄了。
“小丫头?”南宫浩玄的眼神从慕容娇娇的发髻上移到她的小脸上,见她正失神,便抬手给了她一记榧子,弹得慕容娇娇当下捂着额头叫了一声。
“你干什么?”慕容娇娇瞪着他,但这一声却惊动了路过远方不远处鹅卵石小路的几名宫娥,她们惊诧之余,纷纷跑到这里,道:“谁在里面?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上林阁的花园里私会。”
慕容娇娇心里一惊,差点忘记了这里虽然偏僻,但千鹤湖旁却有一条通往御膳房的路,每当这个时候都会有宫娥来往去取茶点回各宫中。这些宫人都是后宫嫔妃的得力心腹,若是被她们发现自己与一个男子在花丛中,身份暴露不说,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于是慕容娇娇想也不想,就拉着玄衣男子往林子中跑去,但是上林阁的花圃就是一个圆弧,若是被包围了,他们谁也出不去。
“还赶跑,你们两个去前面拦截”慕容娇娇拉着玄衣男子跑了不多远,就听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她心头一窒,如果此刻她独身一人逃离,以她的身手这帮宫人绝对不可能追的上,但是这样就会暴露自己,慕容娇娇停下脚步,打算与玄衣男子分头逃离,但一转身,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见那男子跑了半晌,面不红心不跳的凝视自己,那眼神如深潭一般似能将人的心魂都吸进去。
慕容娇娇睁大了眼睛,却见他薄唇扬起笑意,低头看着她紧拽着自己衣袖的手。
慕容娇娇顺着他的目光也低垂下脑袋,看到自己的小手如同八爪鱼的小手时,人囧了,她忙收回手,吞吐的道:“喂,你别乱想,我们现在是在逃命。”
“我知道”玄衣男子回答的轻快。
宫人们追赶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慕容娇娇看着他无所谓的笑容,心下一个横,不打算管他了,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思想付之于行动,就见玄衣男子就在他额前敲了一记,低声道:“你先走,我引开他们。”
“呃?”慕容娇娇怔住了,但男子却笑着转身向那些宫人身影婆娑处走了过去。
枝叶繁茂的青葱树林中,慕容娇娇快速的闪躲在了大树后,警惕的朝看望四周,不多时就听到了那些宫娥的惊呼声和叩拜声,虽然听得不真切,但却让慕容娇娇肯定了他的身份。眼底微沉,慕容娇娇转身,快速的飞奔向了凤仪宫方向,身形快若闪电,瞬间消失在茫茫的花圃之中……
正午时,南宫辰轩乘坐车辇回了凤仪宫,月儿欢喜的上前接驾,二人感情甚厚,一路说笑着回到了书房,向慕容娇娇禀复。
慕容娇娇早就回了凤仪宫,她更衣后梳妆后,便坐在书房内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听闻宫人禀报南宫辰轩回来了,便让他到书房,问道:“在你父皇那里半天了,可累了?”
轩儿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自己擦了擦,笑道:“儿臣不累
“月儿,吩咐传膳吧,九殿下应该饿了”慕容娇娇点了点头,吩咐月儿传膳。
月儿赶忙吩咐传膳。
南宫辰轩今日的确有些饿了,他吃了一大碗饭,又将慕容娇娇和月儿挟给他的菜都吃完了,用完膳后,慕容娇娇让他喝杯茶,但他却摇头,说:“儿臣去崇文殿读书了”,说罢,就匆匆的跑出了宫殿,命令小太监送他去崇文殿。
“小姐,您看,殿下多用功啊。”月儿有些欣慰的看着南宫辰轩上辇的小身影,感慨的说道。以前的九皇子,就算她不曾近身伺候,也听闻了他的顽劣之名,可是现在的九皇子却与没有传闻中的那个顽劣孩的一丝影子,这岂能让她不觉得宽慰?若是大小姐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也一定会心安的。
“他是大周将来的皇帝,应当要这么努力的。”慕容娇娇并没有夸赞,反之表现的极为平淡。
“小姐,殿下还是一个孩子”月儿看向慕容娇娇,口气甚为不忍。
“当年景亲王也是一个孩子,但就是因为没有出挑的才华和手段,才会让江山易主,前车之鉴,本宫不想也跟随颠覆”慕容娇娇面色略显冷淡的说道,她脑中又想起了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秀眉黜起,想甩去自己的思绪,但是愈是如此,那身影就愈清晰,仿佛在脑海中已经生根一般。
月儿眨了眨眼,低垂下了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时间过了很快,一晃已经四月艳阳天了,天气渐渐的转暖了,这后宫里也渐渐的活络起来,不过贤贵妃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无论晨省还是与嫔妃们赏花谈笑,都再看不见她的身影。
这段时日,皇帝虽然已不似以往那般盛宠贤贵妃,但却还是时常去她宫殿里坐一坐,致使她虽不能承宠,但依旧风光无限,但在着耀眼正盛的时候却突然消声灭迹,却着实令人生疑。
潇咏宫中
贤贵妃衣裳鲜丽华贵的坐在奢华布重的宫殿中,带着金护甲的手指正挑着最近皇帝赏赐的香露,放在鼻子内闻着,但脸上却连一点笑容都没有。
她身旁,坐着雍容华贵的纳兰夫人,她睨着贤贵妃那心不在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不由得数落道:“瑾儿,你整日将自己管在这潇咏宫里,又让我来陪着你,难道只是因为那小皇后的几句话?”
贤贵妃合上了香露金雕玉琢的锦盒,烦躁的推到了一旁,她秀眉拢紧,焦躁的道:“姐姐以为本宫想相信那个黄毛丫头的话吗?只是皇太后为人奸诈,又早存夺嫡之心,本宫不能不相信,再说,姐夫不也说皇太后并非等闲之辈,早存虎狼之心吗?”
纳兰夫人看着贤贵妃那草木皆兵的模样,又气又恼,她道:“那个小皇后,我曾在集市上遇见过一次,看样子与传闻中大相径庭,是个棘手人物,她说的话或许有几分是真的,但不能全信,说不定这本是她设计好的圈套,等着你往下跳呢。”
“陷阱?就凭她?”贤贵妃面露不屑之色,她起身在宫殿内走了两圈,随之秀眉一挑,突然停住脚步,冷笑道:“本宫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这么着,以后我们就不能再闷在这宫殿里了。”
纳兰夫人疑惑的看着她:“什么办法?”
“哼,小皇后说,皇太后会除掉被皇上立储的皇子,而后宫中嫔妃们的皇子也被够不上资格,皇上也不会看得上,不如,本宫现在就去求皇上,让皇上册封老九为太子,到时候太后要算计,一定会除掉老九,如此,我们就可以兵不血刃,不仅能除掉宇儿的劲敌,如果暗中还能收集到太后残骸皇子的罪证,就连太后都能一起除掉了。”贤贵妃突然露出了狠辣了笑意,她自以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谋。
纳兰夫人听闻后,脸都绿了,她站起身道:“瑾儿,你疯了,你去求皇上立九皇子为太子,岂不是错失了良机?如果,这就是小皇后设下的陷阱,你岂不是要上当了?”
贤贵妃却不以为然,她很肯定的道:“姐姐错了,就算是那小皇后有这个心机,可皇太后岂会放过他?这可是我们借助皇太后之手除掉老九的最好时机。”
纳兰夫人黜眉,也觉得贤贵妃的话有理,她无奈的道:“随你吧,若是有万一,我们再想办法除掉太子便是了,不过你可小心谨慎,依我看,这个小皇后是有些手段的,不得不防。”
贤贵妃冷笑一声,并不将慕容娇娇放在眼里,但却立刻吩咐宫人为她更衣梳妆,备轿辇,前往凌霄殿。
与此同时,长乐宫中,也是一片森寂,皇太后跪在佛堂内殿,三座金身佛像前,闭着眼睛,手持碧玉佛珠,却没有叨念经文,而是黜眉沉思。
她身后,一直伺候的老嬷嬷上前,小声在她耳边道:“太后,方才宫门口的小李子来报,说景亲王在上林阁的花园中被几个宫娥拿住了,半个时辰前才回宫休息。”
“亲王去御花园赏花有什么大不了,何以叫做‘被拿住,”太后声音冷清,不带丝毫感情,却十分威严。
老嬷嬷忙道:“是,可听闻宫人们传闻,王爷是与一个宫娥在上林阁的珍珠梅林中私会,闹出了声响,才惊动了那些宫人,如今,后宫中的人都已经知道王爷回来,太后可是要拿出话来才行。”
“王爷入宫之时就去凌霄殿拜见过皇帝,哀家还需要说什么?”太后冷哼一声,随之睁开眼,目光清冷的如霜,她凝视着身前供奉的三座菩萨,淡淡的道:“去问问王爷是哪个宫的宫娥,为他要来做侍妾就行了,这件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嬷嬷不敢再说话,只能低头道:“太后娘娘说的是,王爷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成家?”太后眼底陡升不悦,她起身冷瞥了一眼那恭敬的老嬷嬷,冷冷的道:“纳一个侍妾也能叫成家?你是想冲王爷的晦气是吗?哀家的媳妇,必须身份尊贵,且出自哀家的梁氏,一个小小的宫娥,能让她跟随玄儿做个侍妾就已经是厚待了,何以说是成家。”
“老奴嘴拙,玷污了王爷的盛名,老奴该打”那嬷嬷吓得赶紧抽打了自己两巴掌。
“下去将事情办了,手脚利落些,哀家现在不想有任何不利于王爷的闲言碎语在宫中流传,特别是朝堂上”太后威严的下命令。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办”老嬷嬷立刻退出了佛堂大殿。
太后闭上了双眼,她捏着佛珠,一颗一颗的摩挲,面色深沉冰冷……
三日光阴转瞬而过,这三日,凤仪宫还算平静,但后宫中的流言蜚语却一波甚过一波,不过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时,慕容娇娇却只是敛神不语。
午膳时辰刚过,四月的阳光还正毒辣,凤仪宫中就突然聚集了不少客人,以花枝招展,妩媚妖娆的韩昭仪为首,淡雅从容的莺美人压轴,连续进来八九人,她们闹闹哄哄,谈笑着最近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
慕容娇娇也不繁琐,装扮的不甚华贵,吩咐了月儿给诸位奉茶,但端着茶水走出来的却是梅青,而月儿只站在一旁。
慕容娇娇瞥了一眼月儿,月儿正用眼神告知她梅青的伤势已痊愈,并自请到前殿来奉茶。
清浅一笑,慕容娇娇也不说什么,梅青这个时候跑来奉茶,应该是受了皇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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