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质三步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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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质三步曲-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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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流浪过程中都去了哪儿?”她说。

“穿过很多世界,”潘特莱蒙说,“每次发现一个窗户,我们就穿过去。窗户比我们原以为的多得多。”

“你们看见了——”

“是的,”基里亚娃说,“我们仔细查看,看见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我们看见很多其他东西,”潘特莱蒙飞快地说,“我们看见了天使,与他们进行了交谈。我们看见那些小人加利弗斯平人来自的世界,那里也有大人,他们试图杀害加利弗斯平人。”

他们告诉巫师更多他们见到的东西,他们尽力分散她的注意力,她知道这一点,但是她让他们谈,因为他们从彼此的声音中感觉到爱。

但是他们终于没有什么可以告诉她了,他们沉默了,惟一的声音是树叶无休止的温柔的呢喃,直到塞拉芬娜·佩卡拉说道:

“你们一直躲着威尔和莱拉以此来惩罚他们,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这样做,当我穿过荒凉的无人之地后,我的恺撒正是这样做的,但是他最终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因为我们仍然爱着对方,他们很快就会需要你们去帮助他们做接下来必须做的事情,因为你们必须告诉他们你们所知道的一切。”

潘特莱蒙大叫一声,一个纯粹的冷冷的猫头鹰的叫声,一个这个世界里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叫声。在周围辽远的巢穴和洞穴里,在任何小夜行动物狩猎或吃草或食肉的每一个地方,一个新的无法忘记的恐惧出现了。

塞拉芬娜从近处看着,只感到同情,直到她看到威尔的精灵,夜莺基里亚娃。她记起曾经与露塔·斯卡迪进行的一次谈话,露塔只见过威尔一次,但她问过塞拉芬娜是否看过他的眼睛,塞拉芬娜回答说她不敢看。这只棕色的小鸟放射着一种不安静的凶光,像火一样明显,塞拉芬娜害怕它。

潘特莱蒙野性的尖叫声终于停止了,基里亚娃说:

“我们必须告诉他们。”

“是的,你们必须告诉他们。”巫师温和地说。

渐渐地,那凶光离开了棕色小鸟的眼睛,塞拉芬娜又能够直视她了,她看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凄凉的悲伤。

“有一只船要来了,”塞拉芬娜说,“我离开它飞到这儿来找你们,我是跟吉卜赛人一起大老远的从我们的世界里来的,他们过一两天就会到这儿。”

两只鸟坐得近近的,不一会,他们改变了形状,变成两只鸽子。

塞拉芬娜接着说:

“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飞翔,我能够看到一点将来的事情,我可以看到只要有这么大的树,你们俩将能够爬到这么高,但我想你们定型以后不会是鸟。尽量多看一点并好好记住。我知道你们和莱拉还有威尔会想得很艰难很痛苦,我知道你们会做出最佳的选择,但是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不是别人的。”

他们没说话,她拿起她的云松枝,飞离那高耸人云的树顶,在高高的上方盘旋,感受微风拂过皮肤的凉爽,和星光的麻刺感,以及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那尘埃轻柔的飘落。

塞拉芬娜又飞到村子里,悄悄进了玛丽的房子。她对玛丽一点也不了解,只知道她与威尔来自同一个世界,而且她在这些事件中起着关键的作用。至于她是凶狠,还是友好,塞拉芬娜根本无从知道;但是她得叫醒她,又不能惊着她,有一个符咒可以达到这一目的。

她坐在玛丽脑袋旁边的地板上,透过半闭着的眼睛看着,与她一道呼吸。不久,她的部分视觉开始向她显示玛丽在梦中正看见的苍白的影子,她仿佛调试一根线一般地调节着大脑与玛丽的梦境共振。然后,经过进一步的努力,塞拉芬娜跨进了玛丽的梦境里。她一进入其中,就能与玛丽说话。之所以能这样做,是基于人们常常对梦中相遇的人能即刻产生好感。

过了一会儿,她们低声而急促地说起话来,这些后来玛丽一点也不记得。她们走过一片立着变压器的杂草地,塞拉芬娜开口的时候到了。

“过一会儿,”她说道,“你会醒来,别惊慌,你会发现我在你的身边,我这样叫醒你,你就知道一切是相当安全的。没有什么东西要伤害你,然后我们就可以好好地谈谈。”

她退了出来,梦里的玛丽一起被带了出来,直到她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房子里,盘腿坐在土地板上,玛丽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你一定是那个巫师。”玛丽喃喃地说。

“没错,我叫塞拉芬娜·佩卡拉,你叫什么?”

“玛丽·马隆。我从来没有被这么安静地叫醒过。我是醒了吗?”

“是醒了。我们必须谈谈,梦里交谈不仅难以控制,更难记住。最好是醒着时,你喜欢待在屋里说呢还是愿意跟我去月光下走走?”

“我这就走。”玛丽坐起来,伸了伸懒腰说,“威尔和莱拉在哪儿?”

“在树下睡觉。”

她们走出房子,经过那棵叶子遮天蔽地的树,来到河边。

玛丽既警惕又羡慕地望着塞拉芬娜·佩卡拉: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苗条和优雅的身影,她好像比玛丽还年轻,尽管莱拉说过她已经几百岁了,惟一年迈的迹象呈现在她的表情里,那表情充满了复杂的忧伤。

她们在银黑色的水边的堤上坐了下来,塞拉芬娜告诉她她已经同孩子们的精灵谈过了。

“他们今天去找过他们,”玛丽说,“但是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威尔从来没有好好见过他的精灵,只有在他们从战场上逃跑的时候见过一次,而那又只是转瞬即逝的,他不能肯定自己有一个精灵。”

“唔,他有,你也有。”

玛丽瞪大眼睛看着她。

“如果你可以看见他的话,”塞拉芬娜继续说,“你会看见一只黑色的鸟,红色的腿和稍微有点弯曲的明黄色的嘴,是一只山鸟。”

“一只阿尔卑斯山红嘴山鸦……你怎么能够看见他?”

“我眼睛半闭的时候就能够看见他。如果我们有时间,我可以教你也看见他,而且看见你的世界里的其他人的精灵。想到你们看不见精灵,我们觉得很奇怪。”

然后她告诉玛丽她跟精灵们说了些什么,以及那些话的意思。

“他们相爱了。”

“我知道。”

“他们是刚刚才发现的……”

玛丽试图理解塞拉芬娜话语中的所有含义,但是那太难了。

过了一两分钟,玛丽说:“你能够看见尘埃吗?”

“不能,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它,在战争开始之前我们听都没有听说过它。”

玛丽从口袋里拿出望远镜,递给女巫;塞拉芬娜把它放到眼前,吸了一口气。

“那就是尘埃……太美了!”

“你再转身看看他们栖身的那棵树。”

塞拉芬娜依言而行,然后惊呼起来。“这是他们干的?”

“在今天——如果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就该算昨天了——发生了一件事。”玛丽说,一边努力找到合适的词汇来解释,一边回忆她看见的那幅尘埃洪流仿佛密西西比河一样奔涌的景象。“一件小而关键的事情……如果你想把一条大河引上一条不同的河道,即使你拥有的只是一块石子,你也可以做到:只要你把那块石子放在正确的位置,将第一滴淌过的水送向那边而不是这边就行了。昨天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他们看待彼此的眼光不同了,或是有些事……在此之前他们没有那样的感觉,但是突然就有了,然后尘埃就被他们吸引了过去,非常有力,它就停止往另外那个方向流淌了。”

“这么说,这就是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塞拉芬娜惊叹道,“现在安全了,或者说当天使们填补了地下世界那巨大的深渊以后就安全了。”

她把有关那个深渊以及自己是如何发现的一一告诉了玛丽。

“我在高高飞翔,”她解释说,“寻找一个着陆点,这时我遇见一位天使:一个女天使。她非常奇怪,既年轻又年迈。”她继续说,忘了她自己在玛丽眼里是什么样子。“她的名字叫哈法尼亚。她告诉我很多事情……她说人类生命的历史一直是一场智慧与愚昧的斗争,她和反叛的天使,智慧的追随者,一直在致力于开启思维,权威者和他的教会则总是试图使它们保持关闭,她给我举了很多我的世界的例子。”

“从我的世界里我也可以想到很多的例子。”

“在那大多数的时候,智慧不得不秘密工作,悄声说话,像间谍一样穿梭在世界的贫贱之地,而法庭和宫殿则被她的敌人占领了。”

“是的,”玛丽说,“我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现在那场战斗还没有结束,尽管王国的力量遇到了挫折,他们会在新指挥官的领导下重新纠集,发起猛烈的反击,我们必须做好抵御准备。”

“但是阿斯里尔勋爵怎么样了?”玛丽说。

“他与天堂的摄政者、梅塔特龙天使搏斗,他把他扭进了深渊,梅塔特龙永远消失了,阿斯里尔勋爵也一样。”

玛丽屏住了呼吸。“库尔特太太呢?”她说。

作为回答,巫师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仔细地从中挑选一根:最好、最直、平衡最稳的。

她把箭断成两截。

“有一次在我的世界里,”她说,“我看见那个女人折磨一个女巫,我曾对自己发誓要把这支箭送进她的咽喉。现在我永远不会那样做了,她牺牲自己与阿斯里尔勋爵一道斗那个天使,为莱拉换取一个安全的世界,他们单独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一起同心协力做到了。”

玛丽沮丧地说:“我们怎么告诉莱拉?”

“等她问起再说吧,”塞拉芬娜说,“她也许不会问。反正她有真理仪,它会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一切的。”

她们默默地并肩坐了一会儿,星星慢慢地在天空转动着。

“你能看到未来并猜出他们会选择干什么吗?”玛丽说。

“不能,但是如果莱拉回到她自己的世界的话,那么我会成为她终身的姐妹。你将干什么呢?”

“我……”玛丽开言道,却发现自己还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想我是属于我自己的世界的,尽管离开这个世界我会很遗憾,我在这儿一直很开心,这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我想。”

“唔,如果你真的回家,你会在另一个世界里拥有一个姐妹的,”塞拉芬娜说,“我也一样。过一两天,等船来了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到时候在回家的途中再聊,然后就将永远分别了。现在拥抱一下我吧,姐妹。”

玛丽依言而行,然后塞拉芬娜·佩卡拉骑着她的云松枝飞走了,她飞过芦苇荡,飞过沼泽,飞过泥滩,飞过海滩,飞过大海,直到玛丽再也看不见她。

在大约同一时刻,一只蓝色的大蜥蜴看见了戈梅兹神父的尸体。威尔和莱拉那天下午是取另外一条路回的村子,所以并不知道真相。神父的尸体还完好无缺地躺在巴尔塞莫斯把他放倒的地方。蜥蜴是食腐肉动物,但是它们温和无害,根据与穆尔法达成的古老的共识,它们有权在天黑后获取任何被遗弃的动物尸体。

蜥蜴把神父的尸体拖回它的巢里,它的孩子们美餐了一顿。至于那支步枪,它还躺在戈梅兹神父当初放置它的草丛里,静悄悄地变成了铁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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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沙丘

我的灵魂并不寻求永恒的生命

但却穷尽可能的极限。

——品达(Pindar,古希腊诗人)

第二天威尔和莱拉又双双出去了,他们很少说话,急于与对方独处。他们看起来神志迷乱,仿佛某件幸福的事情夺走了他们的智慧,他们动作缓慢,眼睛没有聚焦在他们看的东西之上。

他们一整天待在空旷的山上,然后下午顶着酷热造访他们金银色的小树林,他们交谈、沐浴、吃饭、接吻,沉醉在幸福的晕眩中喃喃自语,发出的声音与他们的意识一样混乱,他们感觉自己正被爱情融化。

晚上,他们与玛丽和职权塔尔一起吃饭,寡言少语;因为天气很热,他们想散步去海边,认为那里可能有凉爽的微风。他们沿着河边漫步,直到来到开阔的海滩,沐浴着明亮的月光,低低的潮水正在转向。

他们在沙丘脚下柔软的沙子里躺焉为,然后就听到了第一只鸟儿的叫唤。

他俩立即转过头去,因为那只鸟的声音不像是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声雅致的吟唱从黑暗的上方的某个地方传来,接着另一种歌声从不同的方向回应了它。威尔和莱拉高兴地跳了起来,试图看看那歌唱的鸟,但是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是一对黑色的飞掠而过的身影低低翱翱,然后又冲入云霄,一直在用丰厚圆润的银铃般的音调不停地唱着一首充满无穷变化的歌。

然后,随着翅膀扇动扬起一小堆沙子,第一只鸟儿落在了几码远外。

莱拉说:“潘——?”

他形状像一只鸽子,但颜色很深,在月光下难以看清,不管怎么说,他清晰地显形在白色的沙滩上。另一只鸟仍然在头顶盘旋,仍然在歌唱,接着她飞下来加入他的行列:这是另一只鸽子,但羽毛颜色属于珍珠白,鸟冠上有一撮深红色的羽毛。

威尔明白了看见他的精灵会是什么感受。当她飞落到沙滩上时,他感觉他的心以一种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方式绷紧和放松。六十多年后,当他年迈老去时,他仍然会像以往那样明晰而鲜活地体验那些感受:莱拉的手指在金银树下将果子放进他的嘴唇、她温暖的嘴唇压住他的嘴唇、他的精灵在他们进入死人世界时从他毫不知情的胸膛里撕扯开来,她在月光照耀下的沙丘边重新回到他身边的甜蜜和惬意。

莱拉朝他们走去,但潘特莱蒙说话了。“莱拉,”他说道,“塞拉芬娜·佩卡拉昨晚来到我们身边,她把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们,她已经回去把吉卜赛人领到这儿来。法德·科拉姆要来,还有法阿大人,他们会来到这儿——”

“潘,”她伤心地说,“噢,潘,你不开心——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然后他变了形,变作一只雪白的貂翻过沙子向她奔来。另一个精灵也变了形——威尔感觉到了它的发生,就像心被轻轻地揪了一下——变成了一只猫。

走到他身边之前,她说话了。她说:“巫师给我取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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