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另一扇临街的窗子,背靠着墙坐在了那里。克里普掏出一瓶酒,两个人开始喝了起来,假装已经沉浸到了忘却烦恼、尽情快乐的对饮之中。
过了几分钟之后,有三个警卫靠近了屋顶的边缘向他们走来。在进行了粗略的检查之后下边传来了一声大喊,表示其中的一个暗杀者已经被抓住,而另一个则已穿过街道逃掉。警卫厌恶地看看两个“酒鬼”,转身离开了。
※※※※
莫里克在巷子间旋转飞奔着,但是追捕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他发现了一幢建筑物下有可以隐蔽的阴影,认为自己可以在那里等待追击者离开,就在他为此而得意时突然一道魔法光出现了。
“法师!”盗贼嘀咕着,“我讨厌法师!”
他爬起身开始跑向一幢建筑开始往上爬,但双腿马上被什么东西抓住,拽了下来,然后便是一阵踢打,直到他停止蠕动。
“我什么都没做!”当那些人粗暴地拖着他的腿时盗贼申辩道,每说一个字嘴中都溅着鲜血。
“闭上你的嘴!”一个警卫命令着,将剑把狠狠地砸在莫里克的肚子上,使得盗贼的疼痛成倍地往上升。他们将他半走半拖地带回到了正在杜德蒙身边忙乱工作着的罗毕拉面前。
“快去找个医生!”法师指示道,随后有一个警卫和两个水手离开了。
“什么毒?”法师向莫里克问道。
盗贼耸耸肩表现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那个袋子呢?”罗毕拉说,“你刚才举着的那个袋子。”
“我没有——”莫里克刚开始这样说胃上就又重重地挨了身边那个警卫的一剑把,把后面半截话打没了。
“沿着他逃跑的路回去,”罗毕拉向其他警卫命令道,“他带着一个小袋子。我希望你们去找到它。”
“那他怎么办?”一个警卫指着已经被那种不明物质包成了一堆的沃夫加问道,“他那个样子肯定没法呼吸的。”
“那么用剑挖,让他将脸露在外面就行了,”罗毕拉发出嘘声让人们保持安静,“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船长!”看见了杜德蒙的维兰·麦森发出了哭叫声。
他冲过来跪在了躺在地上的船长身边。罗毕拉把一只手安慰地放在他的肩上,同时将风暴般的视线投向莫里克。
“我是无辜的!”小个子盗贼宣称,但就在此时从小巷那里传来了一声叫喊。过了一会儿一个警卫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
罗毕拉将袋子拉开,首先捡出了那块石头,他立刻就感觉到了那可能是什么东西。毕竟法师曾经是在动荡之年生活过的,他拥有关于魔法死区的所有知识,并且知道从那些地方拿来的石头可以将任何靠近它的魔法取消掉。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莫里克同沃夫加能那么容易地穿过他施放在船长身上的那些防护了。
紧接着罗毕拉从袋子中取出了一枚猫爪。他将这件奇怪的物品展示在莫里克同其他所有人面前,随后又拿出了另外一枚几乎一摸一样的猫爪,那是从杜德蒙船长脖子上的伤口中拔下来的。
“给我说实话。”罗毕拉的眉毛抬了起来,声音听上去非常冷淡无味。
“我讨厌法师。”莫里克在喉咙深处嘀咕着。
此时从沃夫加那里传来的一阵声音吸引了他们。那个大个子咳嗽着,吐出了几片那种粘稠物质。然后他几乎立即就开始了愤怒的吼叫与扯动,力量之大使得整个短弯刀都开始摇晃起来。
罗毕拉注意到艾伦·贾德佩客和其他一些人已经站在了门外,怀疑地盯着他们看着。酒馆老板走到沃夫加身边摇了摇头。
“你干了什么?”他问。
“和以前一样,没好事。”裘西·帕杜斯评论道。
罗毕拉向他们走过去。“你认识这个人?”他问艾伦,眼睛则盯着沃夫加。
“上个春天他来到路斯坎时是为我工作的,”艾伦解释道,“直到——”酒馆老板犹豫不决地再次看了看那个大个子,摇了摇头。
“直到什么?”罗毕拉提醒他。
“直到他把整个世界都惹火了。”裘西兴高采烈地插进来。
“你们会被传唤到地方官员面前同他对质的。”罗毕拉解释道,“你们两个都会。”
艾伦服从地点点头,而裘西的头点得就很热切了。据罗毕拉观察,可能太热切了,但他私下里还是允许了自己对这个可怜的矮个子家伙保持了一些感谢的心情。
很快,有一大群牧师赶了过来,他们的人数与行动的速度都充分证明了海贼猎人杜德蒙船长拥有着非常大的名声。
在附近的一个屋顶上,克里普·沙基微笑着将空酒瓶递向了提阿尼尼。
※※※※
路斯坎的监狱是由海港边的一系列洞穴组成的,多风泥泞,都有着坚硬而参差不齐的岩石墙壁。来往船只的炉火使得这里永远保持着酷热、充满蒸汽的状态。冷热空气交汇所制造出的打量潮气弥漫着,仿佛是在寝食剑湾的海面。这里有一些单人牢房,绝大多数是为那些政治犯准备的,他们威胁到了占统治地位的家族和商人们继续高升的道路,因此成了替罪羊。但是大部分囚犯一旦被扔进了这些单人牢房,就都熬不长了,因为他们很快便直接成为了恐怖残酷的“囚犯狂欢节”的牺牲品。
这些经常变换住户的单人牢房墙上都有一副镣铐高高地挂着,如此一来便可以使得那些囚犯在被苦闷地悬挂着时只能用脚趾尖站立。这里负责拷问的狱卒都是由愚笨无知的家伙组成的,很多都是身材高大而丑陋的流氓和半兽人,他们有组织地在这个复杂的地方走来走去,手里拿着烧得火红的烙铁。
“你要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莫里克冲着一个可能是新来的狱卒抱怨着,他正冲着盗贼同沃夫加的方向走来。
这个巨大残忍的家伙只是发出一阵缓慢的吃吃笑声——听上去就像两块石头在互相摩擦——并时不时地将末端烧成桔红色的烙铁戳向莫里克的腹部。
敏捷的盗贼打横跳起来,把锁住的手臂拉得生疼,但身体一侧还是传来了一阵剧痛。那个半兽人狱卒继续慢慢走着,吃吃笑着来到沃夫加面前。
“那么你呢?”这个残忍的家伙嘴里冲着沃夫加发出阵阵恶臭,“你也一样吗,啊?什么都没做会被关到这个地方来吗?”
沃夫加只是毫无表情地直盯着前方。当那强壮有力的半兽人挥拳猛击他的腹部或者将那根可怕的烙铁刺向他的腋窝时,他连缩都没缩一下,任由皮肤冒出一股细烟。
“强壮的家伙,”狱卒边说边再次发出猥琐的笑声,“那就会更有趣了。”他将烙铁冲沃夫加的脸伸过去,并开始慢慢地向这个大个子的一只眼睛靠近。
“噢,这样你就会大声吼叫了。”他说道。
“但我们还没有被审判啊!”莫里克抗议。
“你是这么想的?”这个狱卒回答道,他停下来对莫里克笑了笑,展示出自己锋利的牙齿,“就算事实如此,你们还是有罪的,因为这样很好玩。”
这句话带给了沃夫加一记深刻的震动。这就是公正。他看着那个狱卒,仿佛第一次在对这个丑陋的造物表示感谢,从他那里野蛮人看到了一种简单的智慧,一种由观察得出的观点。最特别的,因为那是由蠢货的嘴巴讲出来的智慧,他这样想着。
烙铁在靠近,但沃夫加只是平静地盯着那狱卒,一副全然不惧的样子,野蛮人的眼睛中表露出的是极大的自信,这个人——所有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对他的折磨一旦同魔鬼厄图那双爪子带给他的伤害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那个狱卒显然也明白了野蛮人传递给他的信息,或者说,有点明白,因为他开始犹豫不决了,甚至将烙铁缩回来了点,使得自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沃夫加的表情。
“你以为你能坚持得住吗?”这个凶残的折磨者对沃夫加问道,“当我用烙铁烙你的眼睛时你认为自己还能保持这样的一副表情吗?”说着,他再次靠近。
就在莫里克想要帮朋友进行抗议时,沃夫加发出的一声大吼让盗贼即将出口的话缩了回去。那是一声发自灵魂最深处的、野性未驯、纯粹的吼叫。来自他备受折磨的魔域深渊的吼叫。
野蛮人的胸脯开始急速地膨胀,聚集着力量,他的一个肩膀向前猛地一冲,那股野蛮的爆发力与速度使得镣铐与墙壁的连接处都被震裂了,把那狱卒连滚带爬地吓了回去。
“噢,我要杀了你!”这个半兽人大声叫喊着,他向前靠近,手中的烙铁像一根木棍一样挥舞着。
沃夫加早就准备好了。他旋转着身子,几乎到了面对着墙壁的程度,然后他那条自由的手臂大幅度地挥动起来,连在手末端的石块与金属物冲着那发光的烙铁“嗖”地飞了过去,将它缠了个结结实实,从狱卒的手中扯了出来。那半兽人再次后退,而此时沃夫加已经背靠墙壁转了回来,将重心都移到了一条腿上以使得自己能够稳稳地站着,他的另一只手则还被锁在镣铐里。
“把墙都撞倒!”莫里克欢呼着。
那个狱卒转身跑了出去。
沃夫加又发出了一声吼叫,他全力地拉扯着,强壮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变形。这个镣铐比起之前那个来要牢固一些,岩石墙壁更是加固了它,但是沃夫加拉扯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使得那沉重的锁链最终还是开始出现了裂痕。
“继续拉啊!”莫里克大喊。
沃夫加加大了力量,这使得他终于从墙上逃脱了出来,在地上翻了个跟头。这并没有使他受伤,但一种突然的感觉却击中了他,那是一种比残酷成性的狱卒可能施加在他身上的任何折磨还要强烈万倍的痛苦。沃夫加的幻觉使他觉得自己现在不再是被关在路斯坎的地牢里了,而是回到了深渊魔域,尽管没有镣铐囚禁着他,但他明白在那里根本就不可能逃脱,根本就不可能战胜那些强大的追捕者。厄图经常在他身上玩弄着这个陷阱,让他以为自己已经自由了,而最后总是能将他猎捕到,拖回那个臭气熏天污秽不堪的地方,总是能在将他打得体无完肤后又把他医治好,只是为了随后可以打得更厉害些,像这样的折磨已经有过多少次了?
“沃夫加?”莫里克反复地请求着,拉扯着他的两个镣铐,但什么都没发生,“沃夫加!”
野蛮人没有去听他在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去看他一眼,他已经迷失在自己思绪的漩涡中了。沃夫加盘着腿坐在地板上,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颤抖着,直到那个狱卒领着一打同伴回来。
短暂的一段时间之后,鼻青脸肿的沃夫加被重新挂回了墙上,这一次的镣铐更加巨大、厚重和牢固,而且他被高高地挂了起来,双脚离地足有几英尺,双臂被平平地扯向两边锁着。此外为了以防万一,一块削尖了的木钉被垫到了野蛮人的后背,这样一来如果他用力拉动锁链的话那么在镣铐从墙上脱落之前沃夫加自己就会被木钉刺穿。现在他被关在一个另外的房间里,离莫里克远远的。他将独自一人同那些深渊魔域的回忆在一起,没有地方躲避,没有酒瓶可以带他逃离。
※※※※
“这本该有效的,”一个老女人嘟囔着,“这些草药应该可以解这种毒的。”
有三个牧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个正在嘀嘀咕咕地祈祷,另一个在杜德蒙船长身边忙活着,倾听着呼吸与心跳,检查着脉搏,而第三个则一直在那里狠命地抓他那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
“但是它没起作用。”罗毕拉同她争论道。他将视线投向那些牧师以求帮助。
“我不明白,”凯木本说道,他是三个人中领头的那个牧师,“这种毒竟然能够抵抗我们的法术,甚至还有强力的解毒剂。”
“如果它是我知道的那种毒,那解毒剂就该起作用的。”那个老女人说道。
“如果它确实是你知道的那种毒的话。”罗毕拉及时地对她的话进行补充。
“是你自己从那个叫莫里克的小个子手里拿来的。”凯木本解释道。
“没必要这样想……”罗毕拉开始辩解,但他的思路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因为他那四个同伴脸上的表情很好地告诉了他,牧师们说对了。“那我们该怎么办?”法师问。
“我可没做承诺。”那个老女人一边声称一边激动地挥着手,“只要是毒药,我的药草就会起作用。”
她走到房间的一边,在那里他们搭了一张桌子作为她的工作台,女牧师开始摆弄起那些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罗毕拉看向凯木本,这位牧师一脸挫败的表情。他们已经在杜德蒙身边不知疲倦地工作了一整天了,在这期间牧师们对船长进行治疗、施法,施展了所有他们认为能够制伏流淌在杜德蒙体内的毒的手段。结果那些法术只能使痛苦减轻,延缓毒药的发作并使得船长的呼吸能够更平缓些、热度降低些而已。杜德蒙在被攻击后就再没睁开过眼睛。而且过不多久,船长的呼吸声又变得急促刺耳,他的牙龈和眼睛都再次开始出血。罗毕拉不是医生,但他看到过太多的死亡场景,因此明白如果他们再不采取些更有效的行动,他深爱的杜德蒙船长就会永远离开他们了。
“这是邪恶的毒药!”凯木本说道。
“这不过是一种草药罢了,没什么好怀疑的”罗毕拉说,“既不邪恶也不可怕。只不过是种草药罢了。”
凯木本摇摇头。“它被施了魔法了,毫无疑问,我的好法师,”他下了结论,“我们的法术可以打败任何自然界的毒药。但是这种不行,对这种被一个高明的毒剂师精心制备并施加了黑暗魔法的毒药我们毫无办法。”
“那我们能怎么办?”法师问。
“我们几个会不断地向船长施法,尽可能地让他好受些,希望那毒药的作用也会减缓一些,”凯木本解释道,“我们也会寄希望于老格雷琴能找到混合出正确草药的方法。”
“如果我手头有那种毒药的样品的话就会更容易了。”老格雷琴——那个老女人——抱怨着。
“而且我们会一直祈祷的。”凯木本最后这样说道。
这最后的一句话使得坚持无神论的罗毕拉皱了一下眉头。他是一个信奉严密逻辑与详细规则的人,从不使自己沉溺于祈祷中。
“我会到那个叫莫里克的盗贼那儿再了解些关于这种毒药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