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轮 1 世界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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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轮 1 世界之眼-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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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升起袅袅的炊烟。路旁的树林都是一些适于生火的小杂木林,应该是农场上的人自己种植的,像西方的那些大片原生林一样,这里的树枝也都还光秃秃的。

一队和他们反向而行的马车隆隆地从大路中央驶过,将这辆大车挤到了路边。金克师傅将烟斗挪到嘴角,从牙缝中啐了一口。他操控着大车,一边看着离开路边的那只车轮,以免它被树篱勾住;一边还在瞥着那支商队,嘴唇紧绷了起来。[WWW。WsHU。COM]

那些马车上的车夫向拉车的八匹马甩鞭子,骑马跑在车旁边的保镖全都表情严肃、无精打采,没有任何人把注意力转向这辆大车。兰德看着他们从旁边经过,胸口紧绷着。他的手在斗篷下面抓住剑柄,直到最后一辆马车驶过才松开。

当最后一辆马车离开他们,朝他们刚刚经过的那个村子里驶去之后,麦特从农夫身边的座位上转过身,向后靠过来,直到看见了兰德的眼睛。防尘用的围巾在他的额头上裹得很低,将他的眼睛遮在阴影里,不过他还是斜睨着灰色的天空。“你有没有看出什么?”他低声问,“那些马车?”

兰德摇摇头,麦特点点头,他同样没有看出异常。

金克师傅用余光瞥了他们一眼,然后把烟斗从嘴角移到中间,扬了一下缰绳。他注意到了他们的紧张,马匹的速度加快了。

“你的眼睛还疼吗?”兰德问。

麦特碰了碰围巾。“不,不太疼了,可能只有看着太阳的时候它们才会再痛起来。你呢?你觉得好些了吗?”

“好些了。”兰德发觉自己的确是好些了。他很惊讶自己竟然能如此迅速地恢复过来,这真是光明赠与他们的礼物。一定是光明的礼物,一定是。

突然,一队骑兵从大车旁边经过,像那些马车一样,他们在向西方行进。长长的白色护肩垂挂在他们的铠甲外面。他们的斗篷和外衣都是红色的,就像白桥镇的那些民兵的制服一样,只是他们的衣服做工要优良很多。每个人都戴着像银子一样闪亮的圆锥形头盔。他们排成两队,在马鞍上挺直了后背,手中骑枪的枪尖下面飘扬着一根红色的细缎带,每一枝骑枪的倾斜角度完全一样。

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向这辆大车瞥了一眼,笼子一样的钢制护面罩住了他们的脸。兰德很庆幸自己的斗篷把剑遮住了。有几名骑兵向金克师傅点点头,不过他们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只不过是对普通陌生人的问候。金克师傅同样对他们点着头,尽管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从他点头的动作中流露出了一点对这些骑兵的赞许。

骑兵的马只是以一般的步伐走着,但因为车子同时在前进,队伍一下就过去了,没过多久他们就完全消失在大车后面。兰德不经意地计算着他们的人数,十……二十……三十……三十二名。他抬起头,看着在凯姆林大道上逐渐远去的这支队伍。

“他们是谁?”麦特问,他的表情半是好奇,半是怀疑。

“女王卫兵。”金克师傅咬着烟斗说,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的路。“除非有特别的命令,否则他们到了布尔泉就不会再向前走多远了,不像以往了。”他吸了一口烟斗,又说道,“我想,现在王国里有些地方大概一年都看不到女王卫兵了,不像以往了。”

“他们在做什么?”兰德问。

农夫看了他一眼,“守护女王的和平,守卫女王的法律。”他自顾自地点点头,仿佛很喜欢这句话。然后他又说道,“搜捕犯罪分子,把他们带到官员那里去接受审讯。呼!”他吹出长长的一口烟。“你们两个连女王卫兵都不认识,一定是从非常远的地方来的。你们是哪里人?”

“很远的地方,”麦特说。兰德也同时说道,“两河。”话一说出口,他就希望能收回来。他的脑袋还不是很清楚。一定要隐藏身份,随意说出的一个名字也可能是向隐妖敲响的钟声。

金克师傅从眼角瞥了麦特一眼,然后静静地抽了一会儿烟,“是很远了,”他终于说道,“几乎到了王国的边境。但如果就连王国内的人们都不认得女王卫兵,情况确实比我想象得更糟。不像以往了。”

兰德想知道如果有人对艾威尔师傅说两河是什么女王王国的一部分,艾威尔师傅会怎么回答。他觉得金克师傅所说的女王应该是安多女王。也许村长的确知道两河是安多王国的一部分(村长知道许多让兰德惊讶的事),也许其他人也知道,但他从没有听到任何人这样提起过。两河就是两河,每个村子都要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如果有些问题超出了一个村子的范畴,村长们和村议会也会共同解决它。

金克师傅拉住缰绳,让大车停了下来,“我就到这里了。”一条能走大车的窄路向北方延伸了过去,越过一片开阔的田地,能看见那里有几幢农舍。田地已经被犁过了,但上面看不到庄稼。他对麦特说,“你们再走两天就能到凯姆林了,如果你的朋友还能走的话。”

麦特从马车上跳下来,拿起自己的长弓和其他东西,然后帮兰德从车尾爬下来。兰德觉得身上的担子很重,两条腿一直在颤抖,但他甩掉朋友的手,试着向前走了几步。他的身子仍然很不稳定,但他的两条腿撑住了他,随着他一步步迈出去,这两条腿甚至好像逐渐强壮了起来。

金克师傅并没有马上催马离开,他抿着嘴唇看了他们一会儿,“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在我家里休息一两天。我想,你们应该不至于因此损失什么。不管你现在得的是什么病症……嗯,我和我的老女人在你们出生以前就得过你们能想到的每一种病了,我们也照顾过我们的孩子。不管怎样,我想你已经过了传染期了。”

麦特眯起眼睛。兰德发觉自己也在皱眉。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坏人,不会的。

“谢谢,”兰德说,“但我还好,真的。到下一个村子还有多远?”

“卡里滩?你们能在天黑前到达那里,如果是用走的。”金克师傅从牙齿间取下烟斗,若有所思地吮了一下嘴唇,才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以为你们是逃跑的学徒,不过现在我想你们是在逃避某种更严重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你们不是暗黑之友,也不打算抢劫或伤害什么人。这些日子里,这条路上的确出现了这样的人。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那么一两次遇到了大麻烦,你们若需要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躲上几天,向那边走五里就是我的农场……”他朝那条小路扬了扬头,“那里没什么人出入,无论是什么在追你们,它应该不太可能在那里找到你们。”他清了清喉咙,仿佛是因为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而感到困窘。

“你怎么知道暗黑之友是什么样子的?”麦特问。他向远离马车的地方退去,一只手伸到外衣下面。“你对暗黑之友又了解多少?”

金克师傅的面容一紧,“随便你们吧!”他说完这句话,向马匹吆喝了一声,大车沿着那条小路绝尘而去,他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麦特看着兰德,脸上凶狠的表情消失了。“对不起,兰德,你需要个地方休息。也许如果我们追上他……”他耸耸肩,“我只是没办法克服那种所有人都对我们有图谋的感觉。光明啊,真希望我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希望这一切能结束,希望……”他的声音愈来愈小,听起来十分无助。

“还是有好人的。”兰德说。麦特向那条小路走去,他紧咬着牙,显出极不情愿的样子。兰德挡住了他,“我们没有时间停在这里休息,麦特。而且,我不认为那里能藏住我们。”

麦特点点头,显然是松了一口气,他要替兰德背鞍囊和汤姆的包袱,但兰德坚持自己来。他的两条腿真的更强壮了。无论是什么在追我们?他一边向前走,一边想。不是追,是等待。

那一晚,他们踉跄地逃出“跳舞的赶车人”之后,大雨一直没停。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和撕裂天空的闪电,水滴像拳头一样砸在他们身上,他们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兰德感到全身发冷,但他们已经离开了四王镇。麦特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电光闪过的时候,他才会痛苦地向突然被照亮的树影用力转过头去。兰德一只手牵着麦特,但他还是要摸索着才能向前走。兰德的额头增添了许多担忧的皱纹。如果麦特无法恢复视力,他们就只能这样缓缓向前移动,他们肯定逃不掉了。

麦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心思,尽管戴着兜帽,被雨水湿透的头发仍然都贴到了他的脸上。“兰德,”他说,“你不会丢下我,是吧?如果我走不快了?”他的声音在颤抖。

“我不会丢下你。”兰德抓紧了朋友的手,“无论出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你。”光明救我们!雷声在头顶炸响。麦特绊了一下,几乎把他拖倒在地上。“我们必须停下来,麦特。如果我们再走,你会摔断腿的。”

“霍沃。”麦特说话的时候,闪电划开了他们头顶的黑暗,雷声压没了一切声音。但在这惊天动地的震撼中,兰德由麦特的唇形读出了这个名字。

“他死了。”他一定是死了。光明啊,就让他死掉吧!

他借着闪电看见一片灌木丛,便牵着麦特向那里走去,至少那里有一些树叶,可以为他们遮挡一下这场暴雨,虽然这里提供的遮蔽比不上大树的树阴,但他不想再冒险了。如果再次遭遇到闪电,他们可能就没有之前那么幸运了。

他在树下努力用斗篷在树枝上搭出了一个帐篷。现在想要找干燥的地方肯定不可能,但能够挡住一些雨水的浇灌也是好的,然后他们挤在一起,想要尽量保存住最后一点体温。最后,他们就在不断透过斗篷滴下来的雨水中颤抖着睡着了。

兰德立刻就知道这是一个梦。他回到了四王镇,但这座城镇上只有他一个人。马车还在那里,但没有人,没有马,没有狗。没有一个活物。他知道有人在等待他。

他在满是车辙的街道上行走,他身后的房屋都变得虚幻模糊。他转过头的时候,那些房屋却都实实在在地立在那里,但他眼角余光所见的景象永远都是模糊的,似乎只有他用心去看的才是真正存在的。他相信,如果他转身的速度足够快,他会看见……他不知道会看见什么,但这个想法让他感到很不安。

“跳舞的赶车人”出现在他面前,不知为什么,那些鲜艳的油彩现在都显得灰暗阴冷。他走了进去。霍沃坐在一张桌子旁边。

他只是依靠衣服认出了这个人,他的丝绸和天鹅绒衣服。霍沃的皮肤变成了红色,布满了烧伤、龟裂和脓疮,他的脸几乎变成了个骷髅。他的嘴唇颤动着,露出了牙齿和牙床。当霍沃转头的时候,他的一些头发掉落下来,一碰到他的肩膀就变成了粉尘。他没有眼皮的眼睛直瞪着兰德。

“看来你已经死了。”兰德说,他惊讶地发觉自己并不害怕,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梦。

“是的。”说话的是巴尔阿煞蒙的声音,“但他已经为我找到了你。这值得奖赏,你不认为吗?”

兰德转过身,发现自己会害怕了,即使知道这是一个梦。巴尔阿煞蒙穿着像干掉的血迹般暗红色的衣服,愤怒、仇恨和得意的神情在他的脸上交战。

“你明白,年轻人,你无法永远躲过我。不管怎样,我总能找到你。保护你的力量同时也在让你变得脆弱。你一会儿藏匿起来,一会儿却又点起烽火。来我这里吧,年轻人。”他向兰德伸出手。“如果我的猎犬不得不将你扑倒,他们可能就不会那么温和了。他们嫉妒你将获得的,只要你跪倒在我脚下。这是你的命运,你属于我。”霍沃烧伤的舌头发出了一阵夹杂着怒火与贪欲的、含混的声音。

兰德竭力想要润湿一下嘴唇,但他的口中没有半分水气。“不,”他努力发出声音,然后才觉得说话容易了一些。“我属于我自己,不是你的,永远不是;我是我的。即使你的暗黑之友杀了我,你也永远得不到我。”

巴尔阿煞蒙脸上的火焰让大厅变得愈来愈热,直到空气也开始沸腾。“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年轻人,你都是我的。坟墓属于我,死亡更容易,但活着才更好。对你来说更好,年轻人,在大多数地方,活人拥有更多力量。”霍沃又发出一阵杂乱的声音。“是的,我的好猎犬,这是你的奖赏。”

兰德转过身,恰好看见霍沃的身体塌陷成一堆灰烬,那张被烧烂的脸上显现出纯粹的喜悦,在最后一瞬间却又变成彻底的恐惧,仿佛他看见某个出乎他预料的东西正在等待他。霍沃的一身天鹅绒衣服盖在那堆灰烬上面。

当兰德转回身的时候,巴尔阿煞蒙伸出的手已经变成了一只拳头。“你是我的,年轻人,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亡。世界之眼永远不会属于你。我已将你标记为我的。”他张开拳头,一团火焰射出,打在兰德的脸上,爆炸,烧灼着他。

兰德猛地在黑暗中醒来,斗篷上的雨水滴落在他的脸上。他颤抖着双手抚摸脸颊,皮肤很痛,仿佛被太阳晒伤了一样。

突然间,他察觉到麦特正在睡梦中扭动、呻吟。他摇晃麦特。麦特呜咽着醒了过来。

“我的眼睛!哦,光明啊,我的眼睛!他拿走了我的眼睛!”

兰德将麦特抱在胸前,仿佛照顾一个婴儿。“没事,麦特,没事,他不能伤害我们,我们不会向他屈服。”他能感觉到麦特在颤抖,伏在他的胸口上哭泣。“他不能伤害我们。”兰德悄声说着,希望自己能相信这句话。保护你的也让你脆弱。我要疯了。

就在第一缕曙光出现的时候,大雨渐渐小了。黎明时分,最后一点细雨也停了下来,积聚在天空的乌云直到上午才退去。然后起了风,将乌云都吹向了南方,露出没有热度的太阳,又一阵阵吹过全身滴水的兰德和麦特。他们从醒来之后就没再睡过,而是摇摇晃晃地披上斗篷,继续向东走去。兰德一只手牵着麦特。麦特的状况显然是在好转,过了一会儿,他甚至开始抱怨雨水毁掉了他的弓弦。但没有时间停下来让麦特换弓弦,现在还不行。

他们在刚过中午看到了一个村子,见到暖和的砖房和烟囱里升起的炊烟,兰德哆嗦得更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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