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英杰呆立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深施一礼,说道:“一言顿开茅塞,在下受教了。”带着同门兄弟黯然而去。围观的众人原有不少打着混水摸鱼的主意,现在见无便宜可捡,也陆续散去。
魏百通上来千恩万谢。从言谈中得知,他被何绣凤劫走之后,中途又被其师所救,其后就一直结伴而行。昨日偷天换日嫌他武功不济,碍手碍脚,便将他留在客栈,独自前去赴会,直到现在也没回来。他在客栈等得心焦,出城来散散心。不知为何竟被许多武林人士追逐,不小心落在莫老大手里。
天赐暗想:“只怕你出城散心是假,打野食捞外快是真。”也不出言点破,将昨日比武大会上发生的事大略相告。魏百通这才恍然大悟,大叫冤枉。
进城回到客栈,已经是薄暮时分,却不见张清泉返回,连宓日华一行也不见了。找柜上一打听,才知张清泉曾经返回,今早一行人便结帐离去了,临行时留下了一张短笺。天赐要来短笺,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久候不归,先行一步。所托之事已成,师弟请速来相会。
天赐大喜,所谓所托之事已成,自然是说动了偷天换日,相会之处自然是在南昌府。看天色已晚,天赐担心东方映雪连夜奔波吃不消,今夜只好留宿在此,明日再启程赶路。
窗外疏星点点,室内一灯如豆。天赐与东方映雪相拥案前,共读千面神魔留下的易容秘本。书中记述的各种易容方法,药物配方,独辟蹊径,出人意表。两人读得津津有味,不觉夜色已深。
一阵阵淡雅的幽香发自东方映雪的如云秀发,玉雕般的娇靥被灯火染上了一抹红霞,煞是可爱。目睹此情此景,天赐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这些天来东方映雪一直身着男装,在天赐眼中她不是一位姑娘,而是一个亲密的朋友,一个难得的知己。可是今夜天赐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他发觉东方映雪很美,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美得令人心动,女儿家特有的勾魂摄魄的魔力令他如醉如痴。
忽然,天赐听到了一丝异声,声音发自对面的屋脊上,虽然微弱却逃不过他的耳朵。天赐心神微动,揽过东方映雪的纤腰,轻轻吻向她的云鬓香腮。东方映雪又惊又羞,一时失去了主意,身子一软,倒在天赐怀中。
天赐在她耳畔轻声道:“小雪,注意听着。对面屋脊上正伏着一个人,向这里窥伺,也许是为咱们而来。你要镇定如常,不要露出异状让他察觉。”东方映雪不禁略感失望,他抱自己亲自己原来只是想告知屋脊上有人。轻声道:“是闻香教的人吗?他要干什么?”天赐道:“不晓得。消停你我各自熄灯安寝,诱这家伙出来,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两人故作亲热,轻声密语,不禁都有些情动。天赐将东方映雪越抱越紧,轻吻她的琼鼻玉颊,最后吻上火热的樱唇,一双大手也开始不老实。东方映雪娇息喘喘,玉容生霞,芳心异常纷乱,不知是惊恐还是羞喜。轻声呢喃道:“李大哥,你欺负我。”
天赐陡然清醒,情欲顿消。起身正容道:“小雪,时辰不早了,你休息吧!”这话声音很大,自然是说给屋脊上那夜行人听的。回到自己房里,天赐心情仍然无法平静,东方映雪的倩影总是挥之不去。他轻轻叹了口气,吹熄灯火,上床安寝,不久就鼾声大作。
夜风送来几声隐约的更鼓,天过子时了。那名夜行人轻轻跃落天赐窗前,象一只狸猫,声息皆无。捅破窗纸,一个喷管伸入房中,管口飘出缕缕轻烟。天赐双目陡睁,却依然侧卧如故,闭住呼吸。心想:“原来是个下五门的小贼,竟敢动我李天赐的脑筋,好大的胆子。”即而心里哑然失笑。胆大包天,这不是与自己很相象吗?一时间竟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又过了片刻,那夜行人翘开窗子,轻轻跃入房中。借着微弱的星光,天赐看清了此人的相貌,几乎失声大叫。这夜行人居然是妙手大圣魏百通。魏百通日间与他一同返城,知道他的住处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魏百通摸到此处做甚?只见魏百通在房中东翻西找,打开天赐的包裹,落日弓穿云箭皆弃之一边。最后摸到床头,在枕下找出了风雷剑。拔剑出鞘,验看无误,登时喜上眉梢,翻出窗子,如飞遁去。
天赐暗叫奇怪。魏百通也许道听途说,得知风雷剑是兵中神器。但他武功平平,盗走此剑又有何用?天赐强抑出手擒人的念头,也翻窗而出,暗暗跟踪下去。
魏百通穿房跃脊,直奔城南,身手轻捷,轻功颇为不俗。昨日千面神魔假扮此公时的丑态未免过于夸张。天赐一路跟随,跃出城墙,穿入一片树林,又跑下七八里路。魏百通在一块大青石前停住脚步,先是东张西望,不见有人,方蹲下身在青石下掏摸了半晌,取出一物。
“是玉貔貅!”天赐又几乎失声大叫。怎么又有一只玉貔貅?这一只是真是假?魏百通是如何得来的?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
魏百通将玉貔貅托在掌上,隐隐宝光照亮了他面孔,神情得意,双目放射出贪婪的光芒。喃喃自语道:“师父啊师父,徒儿真对不住您。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至宝人见人爱,徒儿也不能免俗。好在咱们师徒也不算外人,徒儿练成神功,您老面子上也有光彩。”只见他吃力地挽起沉重的风雷剑,向玉貔貅平平削去。锵地一声清越的交鸣响过,玉貔貅居然分毫无损。
“利刃难伤,这一定是真的玉貔貅。”天赐不禁又惊又喜,蹑足潜行过去。
魏百通又狠狠地砍了几剑,气呼呼掷剑于地,咒骂道:“操他奶奶,什么兵中至尊,不过是一块废铁而已。老子白高兴了一场。”这时就听身后有人说道:“神兵利器落入凡夫俗子之手,确实无异于一块废铁。”魏百通大惊失色,回头一看,原来是神剑的主人。魏百通吓得双腿发软,想要逃走却失去了勇气,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天赐拾回风雷剑,轻弹剑脊,铮然有声。笑道:“武林群雄为一只假货争得头破血流,谁能想到真货居然落入魏老兄之手。老兄以假换真,从令师手中盗走玉貔貅,空空妙手,青出于蓝。天下第一神偷之名应属魏老兄所有。”
见天赐和颜悦色,似无敌意,魏百通惧意稍减。舌头却仍有些发僵,强挤出一付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既然大侠都已经猜到了,在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玉貔貅的确货真价实,大侠想要尽管拿去。”
天赐接过玉貔貅,收入怀中。笑道:“魏兄惠赐,却之不恭,在下拜领了。”将到手的宝贝又拱手让人,魏百通心如刀割。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故作大方,说道:“重宝利器,唯有德者居之。玉貔貅最终还是为大侠所得,实属天意。在下已经将玉貔貅送上,现在也该告辞了。”
“不忙,不忙!”天赐笑道:“魏老兄久在江湖,怎么连一点规矩都不懂。如果魏老兄的秘密被人知道了,魏老兄会轻易放他走吗?”
魏百通脸色大变,扑通跪倒在地,哭叫道:“大侠,您老请高抬贵手,饶过小人,小人永感大德。小人可以对天起誓,决不泄露此事。”
天赐深深吸了一口气。如何处置魏百通,他煞费踌躇。如果是在一年前,他会毫不迟疑放魏百通离去。可现在却不同了,一年多的江湖生涯让他学会了很多东西,生死攸关,绝不能轻信人言,心慈手软。是放人还是灭口,天赐内心交战,终于偏向了后者。硬起心肠,一掌拍下。魏百通头骨碎裂,当即毙命。
注目地上的尸体,天赐神情黯然。杀了不该杀的人,他心中万分愧疚。再转念一想,这魏百通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欺师灭祖,十恶不赦。何况千面神魔之死与他也不无关系,杀他并不为过。天赐自我安慰了一番,心情略感轻松。就地挖了个深坑,将尸体埋掉。待到返回岳州城,东方已经发白。
东方映雪一夜没睡,等候天赐归来,早已望眼欲穿。见天赐安然返回,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扑上身来,说道:“你一走就是一整夜,连声招呼也不打,让人家足足担了一夜心事。那夜行人是什么来路,抓到他没有?”
看她这付神情,三分责怪中倒有七分关切。天赐不禁心中一荡,揽住她的纤腰,笑道:“好妹子,真对不住。看你把眼睛都熬红了,哥哥好不心疼。你先好好睡上两个时辰,睡醒后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
东方映雪又羞又喜,佯嗔道:“谁是你的好妹子,快说有什么好消息,别卖关子。”天赐笑道:“小雪乖,听哥哥的话。这消息太令人兴奋,只怕你知道后就睡不着了。”将东方映雪横抱起来,走向内室,不管她如何惊呼、挣扎、笑闹,一概不加理会,将她放在榻上,盖上绣被。东方映雪心中甜甜的,不多时就沉沉睡去了。
天赐坐于床头,目光落在她娇美无俦的俏脸上,久久不能移去。探手入怀,轻轻抚摸着玉貔貅,入手温润,他内心无比充实。怔怔出了一会神,盘膝坐定,运起无相神功,真气流转,直上重楼,不多时也入忘我之境。
天色过午,天赐与东方映雪并辔出城。天赐在前面引路,不走官道,只管向偏僻处疾驰。东方映雪虽然不解,仍默默跟随其后。渐渐行入崇山峻岭之中,道路已绝,只能沿山谷而行。两匹骏马奔驰在干涸的河床上,铁蹄敲击着鹅卵石,清脆的蹄声在山谷中回荡。
东方映雪累得香汗涔涔,忍不住问道:“李大哥,咱们这是去哪里?放着大路不走,却来钻山沟,你搞的什么鬼?”天赐笑道:“很快你就明白了。你看,就是这里,四周没有村落,无人打扰,是个练功的好地方。”
不远处半山腰上,古木掩映之中,有一个小小的庙宇。两人将马匹栓在山脚下,徒步登上山腰。只见这座庙宇年久失修,围墙已经倒塌,屋顶墙角生满了茅草。木质的大门已经腐烂,轻轻一推,轰然倒下。殿内有一个神像,色彩剥落,依稀看得出相貌古怪,大约是此山的山神。
东方映雪解不开闷葫芦,噘着小嘴生气。说道:“要练功找什么地方不行,偏偏大老远跑到这破庙里来。难道这里有什么武功秘笈,灵丹妙药?”
天赐笑道:“破是破了点,还算比较干净,差强人意。虽说没有什么丹药秘笈,却能得贤妹光顾。他年东方女侠纵横天下,扬威武林之时,此庙将成为武林圣地,四海咸知。这山神也要沾你的光,从此香火鼎盛。”
东方映雪越听越糊涂,柳眉一竖,嗔道:“我不想听你打哑谜。我也不是什么东方女侠,不想扬威天下。只想快点知道你在弄什么玄虚。”天赐笑道:“想不想扬名天下,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贤妹先别生气,闭上眼睛,我有一样好东西送给你。”
东方映雪见天赐不肯明说,吊人胃口,赌气背过脸去,不再理他。天赐心中暗笑。摸出玉貔貅,拔出风雷剑,运足真力一剑削去,铮的一声,玉貔貅的头部应剑而落。只见断口处有一个指头大小的圆洞,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是玄灵玉乳,江湖传言果然不假。”天赐心中狂喜。走到东方映雪身后,右手先蒙住她的眼睛,左手再将玉貔貅送到她口边,说道:“这就是大哥要送你的东西,张开嘴,喝下它!”东方映雪仍在生气,叫道:“不喝,不喝!你留着自己享用吧,我才不稀罕。”
天赐央告道:“好妹子,我的小姑奶奶,就算是我求你。这东西价值连城,万金不易,多少人想喝都喝不到。你却要推三阻四,当它是穿肠毒药吗?”
东方映雪轻笑出声,檀口微张,天赐乘势将灵乳全部到入她口中。灵乳实在太少,东方映雪还没能尝出是什么味道,就已经咽了下去。她不禁略感失望,说道:“还说什么价值连城,万金不易。简直就象白水一样,一点滋味都没有。”
天赐先将玉貔貅收入怀中,然后松开蒙她眼睛的手。说道:“世上会有这么香的白水?你是没长鼻子,还是成心气我?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东方映雪笑道:“当然有。我刚才口很渴,喝了它就不渴了。”
“不可能,不可能!”天赐深感诧异,说道:“这玩意可不是用来解渴的,一定有什么奇妙的功效你没有察觉。”东方映雪揶揄道:“我的好大哥,吹牛也要有个限度。白水还能有什么奇妙的功效,难道能用来治病?拿符水当灵药,欺骗乡民村妇,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点子,闻香教的徒子徒孙个个都会。抱歉,我不会上你的当。”
天赐的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苦瓜,颓然道:“岂有此理!我辛辛苦苦弄来的灵药,居然会是白水,用来解渴都嫌太少。白忙了一场,白高兴了一场。”
忽然,东方映雪一声痛呼,手按小腹,叫道:“好疼啊!大哥,你给我喝的究竟是什么?”天赐大惊失色,扶住问道:“小雪,哪里不舒服?”东方映雪吃力地答道:“小腹胀得厉害,我实在吃不消了。”一句话讲完便痛倒在地,俏脸胀得通红,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神智渐趋迷乱,口中断断续续,听不出在说些什么。
天赐手足无措,又惊又悔,难道灵乳内含剧毒不成?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小腹胀痛,这应该是药力发散,丹田的真气无处宣泄造成的。若不及时疏导,任凭这股内力胡乱冲撞,后果不堪设想。”
一念及此,天赐不敢再耽搁。抱起东方映雪,扯去她的儒衫,只余贴身小衣。虽说藕臂粉腿,春光外泄,天赐已无动念之暇。持起她的右手,运气点向拇指外侧的少商穴。而后循手太阴肺经而上,走鱼际、太渊、列缺、尺泽、侠白、天府、中府,直至云门。走完手太阴肺经,再换手阳明大肠经,由商阳直上迎香。走完十二经脉,是任督带冲阳跷阴跷阳维阴维奇经八脉。如中极、关元、会阴、会阳等处穴道,都处于女儿家的隐秘部位。但事急从权,天赐已经无法顾及。
走完全身经脉,东方映雪痛苦之状稍稍缓解,但全身仍然火烫,昏迷不醒。真气流走各处经脉,失去导引,东冲西撞,情势仍未见好转。
天赐为她盘起双腿,摆好坐姿。而后相对而坐,四掌相抵,运真气走入劳宫穴,沿手厥阴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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