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顿加农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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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顿加农炮-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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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本说着扬起拳头放在胸口上,像是被吓着了似的,“老天啊,不行。我们只能借一条……”
在他们身后,贝克郡号的灯火失落在成千上万艘船只发出的光芒中。离伦敦这么近的地方,泰晤士河本身都像是一座城镇。大型商船和三帆战舰是它的教堂,桅杆就是尖塔。蒸汽驳船和游艇是装饰华美的宅院;小船和蓬船是平民住宅。两人穿行在这座浮动的城镇中,向更加明亮的城市前进。周围人声嘈杂,此起彼伏;荷兰语、法语、西班牙语,还有很多本完全无从猜起的语言。
“我们在伦敦塔桥靠岸时,该怎么跟别人说?”本划着浆向罗伯特问道。
“一点问题也没有。他们只会认为我们得到了登岸许可。等别人告诉他们真相时,咱俩已经到舰队街了。再说咱们也没做什么坏事;船长会从塔桥把他的小船拖回去的,船舷上明明白白写着贝克郡号呢。”
“那就好,”本答道。
夜里十一点左右,本杰明?富兰克林第一次踏足于科学之都。在他头顶,伦敦塔这座曾是宫殿、监狱和造币厂的中世纪建筑,在炼金术明灯照耀下显得光辉灿烂。
再往远看是一片石与光的海洋。在这一百万人形成的潮汐中,本必须不偏不倚地驶向一个人:艾萨克?牛顿爵士。

动物园
   野兽冲向栏杆,把铁柱撞得在插孔中吱嘎作响。法迪奥轻轻抽了口气,倒退两步。但国王看着这头巨兽,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看起来像头母牛,”路易抱怨道。
在艾德丽安看来,它可不像什么母牛。她见过的母牛都没有蓬松浓密的长毛,肩膀上也没有小山似的肌肉,更不会站着足有五尺高。而且母牛被关在笼子里,不会有如此暴烈的脾气,简直像要在精金栏杆上撞碎自己的犄角。
“这是什么动物,陛下?”法迪奥问。
“美洲……野……牛,”路易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我听说它们相当危险。”他将无神的目光转向两个人,耸耸肩继续说,“但我看来,就是头母牛。”
路易打了个手势让他们继续往前走。“来看看我的狮子吧。我几年前就它搞到手了,但至少外表相当骇人。”
然而这头狮子已经很老了,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眼中的野性早就荡然无存。艾德丽安心中有种可怕的感觉,这狮子让她想起临终前的曼特农夫人。
在她走到这步田地之前,还有多长时间?国王看着她时,见到的又是什么东西?这种反常视觉把凶恶的怪兽当成母牛,把缩水的小猫看作雄狮。那她又变成了什么?无论路易眼中的是谁,与之欢爱的又是谁,肯定都不是她艾德丽安。
艾德丽安觉得喉咙发紧,她几乎已经不再为失去贞操而难过。她知道自己可以把这件事再拖一段时间,但推迟不可避免的命运又有何用?何必惹路易不快?
曼特农夫人曾教导过她,不要对肉欲之欢希冀过多。艾德丽安一直希望夫人是错的。她希望路易的欢好,对她所失去的一切多少能有所补偿。毕竟国王曾是个出了名的好情人。
但路易又老又胖,她没发现什么做梦也想不到的迷醉狂喜,只有一种她过去不知道的机械运动罢了。
艾德丽安试图用全局利益的借口安慰自己。但她扪心自问,知道这并非她嫁给国王的真正原因。她根本不相信克雷茜的预言,也不相信贞女秘会,因为她们仅把她当成一个工具。不,艾德丽安只是忘不了托尔西的那句话。她成为王后,是因为害怕再做小卒。
“来,亲爱的,”路易说,“在这个动物园里有很多你应该看看的物种,这才刚开头呢。”国王、法迪奥和其他随从继续往前走。艾德丽安跟上他们,忽然发现尼古拉斯一直在看自己,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她冲卫士展颜一笑。
我应该让国王给我换一名护卫,这个念头已经在她脑海中转过上百次。但三个月前,是她央求路易留下尼古拉斯,不要因保护不周而加以处罚。当时艾德丽安刚刚同意了求婚,路易心情很好,所以便应允了。她自私地把尼古拉斯留在身边,但想把他送走就更难了。
“哦,度利尔,”一行人走向下一头野兽时,国王说,“我现在可以开始计划我的婚礼了吗?”
“当然,陛下,”法迪奥兴高采烈地说,“我们这项研究的成果正好为那天助兴。”
路易点点头,脸色几乎就像他自诩的阿波罗那样绽放光彩。“这是个好消息,老伙计。请代我向你的研究人员致意。”他看了艾德丽安一眼,继续说,“另外也请接受我的道歉,居然偷走了你们最可爱的成员。”
“您只是将她从枯燥的工作中解救了出来,陛下。”法迪奥说。
他们结束了在特里亚侬宫 动物园的游览,步行回到凡尔赛。在路上,法迪奥冒失地问了几个与英国及其盟国交战的问题。尽管国王表面上欢欣鼓舞,但他只是简单地将这些问题搪塞过去。回到凡尔赛宫后,路易与艾德丽安吻别,让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带着法迪奥去和他的大臣们进行秘密会谈。
这件套房已经成了她的避难所。当然,不是肉体上的,风格华丽的大门挡不住国王的欲望。但这里能让她的心灵得到解脱。独自在房间中时,艾德丽安可以拿起笔墨,前往自己的灵魂深处,国王无法触及的秘密场所。而且也可以将这场精神冒险的字面证据,相对容易地隐藏起来。
但是这天晚上,她凝视着三个月来的成果,却丝毫不觉得宽慰。她试图搞清法迪奥那项研究计划,但最终没有完全成功,所以便把精力转移到自己的构思上来。她设计了一艘可以飞上月球的工具,费尽心力演算了它的轨道,接着又算出前往木星和土星的航程。在杰纳斯公式的帮助下,她确定了一台“通用”以太收报机的基本设计。这种仪器可以将操作者的声音和画面发送出去。另外,相关的理论研究还产生出一面可以把图象永久“记忆”下来的镜子,以及其他更没用的东西。但艾德丽安既不能通过实验证明自己的计算,也不能发表这些猜想。这些工作唯一的正面结果就是,她可以肯定自己的设计之中,不包括法迪奥的研究项目。“牛顿的加农炮。”他曾这样说过。这会是什么意思?
要是能拿到她那本《数学原理》,也许可以找到一条线索。
刮门声响起时,艾德丽安正想着要不要烧掉这些计算结果。最终她轻叹一声,把草稿藏进曼特农夫人过去用的秘密抽屉,大声说:“进来。”
高大的克雷茜小姐出现在她面前。
“您好,小姐,”克雷茜说,“我们没见过面。我的名字是维罗尼卡?德?克雷茜,是您的侍女。”
“什么?”这女人为何要假装不认识她?
艾德丽安很快就注意到一个卫兵就站在二十步外。公爵夫人给人们讲过她被绑架和“营救”的故事,克雷茜当然不能露出马脚。
“我可以进来吗?”
房门关上后,克雷茜冲她浅浅一笑。“你当然明白。”
“当然。我的侍女?你是怎么办到的?”
“不是我,是卡斯特丽丝夫人的手笔,而且冒了点风险。但秘会认为这是最佳方案。”
“为何会有人这么想?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小姐。是你的预言,以及姐妹会难以想象的迷信,让我落到这步田地。”
克雷茜朦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乳白色的火光。“这种话你自己都不会相信。你决不会认为卡斯特丽丝夫人愚昧迷信。”
艾德丽安颓丧地坐进椅子。她有意不为红发女子看座,但克雷茜未经邀请便坐了下来,这让艾德丽安更是烦闷。
“她没有向我展示过可以解释你所谓预言能力的公式。她没给我证据或原理。她要求我无条件的信赖你,上帝才有这个资格!”
“但你还是照办了。”
“不,小姐,我没有。我完成了卡斯特丽丝的要求,只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我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这就是我到这儿来的原因,”克雷茜的语气更轻更柔,“看,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艾德丽安勉强接过克雷茜带来的包裹,但一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就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修订本《数学原理》,”她惊呼道,“还有《行星运动的修正》。”
“我知道你很难搞到这些东西,”克雷茜解释道,“我会尽量把最新书籍带给你。贞女秘会的图书馆已经向你敞开。”
“小姐……谢谢。”艾德丽安最终木衲地说。
过了一会儿,克雷茜再度开口,语气几乎有些害羞。“你知道,我向来敬佩你的工作,”她说,“就连你的第一份论文《第七行星存在的可能性》,都显示出了少有的天赋。你当时多大?”
“十五,”艾德丽安低声说,“我不得不在夜里偷偷把它写完。有个女孩告发了我,舍监以为我肯定是在写情书。”
“后来呢?”
“什么事都没有。有位修女是贞女秘会的成员,她提前警告了我。那天夜里我继续熬夜写东西,但她们发现我是在抄写祈祷文。说来,正是这份‘虔诚’让曼特农夫人第一次注意到我。”
“这位修女……是她介绍你加入秘会的?”
艾德丽安点点头。“是的,”她皱着眉说,“现在她假装不认识我。”
克雷茜跪在艾德丽安身前,拉过她的手。“我很抱歉,小姐,为您所受的苦难。我到这儿来就是想要做些补偿。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预言。但我求你把它忘掉,让我成为你的朋友和女伴。我可以绕过托尔西带出你的信件,在小圈子里发表你的著作,带来科学书籍。我会是你与贞女秘会间的纽带,小姐。只要你让我们回到你的生活和灵魂中来。”她捏了捏艾德丽安的手,低下头。
“没那么简单,”艾德丽安说着脸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我信任贞女秘会多过相信任何人。我信任圣西尔学院的导师。我以为她爱我,但只要卡斯特丽丝说一句话,这爱就蒸发了。”
克雷茜站起来,表情高深莫测。“那你的朋友就是个懦弱的人,”她说,“因为谁都无法支配他人的爱。”
“在这没有朋友的宫殿里,也许我快要发疯了。但谁也别想凭空宣称是我的朋友。”艾德丽安的语气如此冷漠,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必须证明自己。”
“也许这就是你没朋友的原因。”克雷茜说,“但我明白你的意思。在你考验我的同时,我会为你做些事。我已经跟你的卫士说过……”
“尼古拉斯?”
“哦,他叫尼古拉斯?”
“这是我们的约定,”艾德丽安说,“要用名字称呼对方。在凡尔赛宫没人这么做。”
克雷茜耸耸肩。“看来你在这里至少有一个朋友。不过相对卫士本身来说,我更在意他告诉我的事情:除非国王召唤或是来找你,否则你就憋在这个房间里闷闷不乐,什么事也不干。”
“我还能干什么?”艾德丽安反驳道,“当然我还在继续研究。我一直想搞清度利尔在做什么。”
克雷茜又耸耸肩。“整个法兰西都在你脚下。你应该善加利用。”
艾德丽安眉头一蹙。“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克雷茜的笑容中突然有种猫的狡黠。“看来你确实需要我的忠告,小姐。我可以帮你搞清法迪奥?德?度利尔的秘密实验意欲何为。”她的眼神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听我的,只要两天我们就全知道了。”
“通过你的魔法?”艾德丽安讽刺地问。她实在不愿承认自己的胃口已经被吊了起来。
“不光是我的,”克雷茜走到窗口,遮着阳光说,“我们还需要一点你的魔法,小姐。”她说着转过身来。这一瞬间,艾德丽安似乎看到她眼中闪过一点火光。
“给我讲讲,”她说。

咖啡馆
“您想再来点咖啡吗,先生?”一位年轻女子问道。本从报纸上抬起头,看到一双温柔的棕色大眼睛和一头蜜黄色长发。如果他的目光再向下移动一点,就会注意到剪裁很低的胸衣,和喉咙底下星星点点的雀斑。但本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微笑上,如果说她只是想添满咖啡杯的话,这笑容未免太过慷慨了。
“啊……好的,谢谢,”他说。
“我以前似乎没在这儿见过您,”她说着把香喷喷的咖啡倒进本的空杯子。
“我从没来过这儿,”本说,“我在等一位朋友。”
“男的?”她若有所思地说。
本看了她一眼,心头一跳。“嗯,是的,”他笨拙地回答。
“您看,”女侍推心置腹地说,“我很善于从一个人的口音推断出他的故乡在哪。伊斯灵顿 人说话是一种味道,科茨沃尔德 来的就是另一种味道。但您的口音让我很为难。您是个英国人,但……”
“我……我来自殖民地。”本解释道。他想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吸引到这位女侍的注意,并希望能再多做一些。在他周围,餐具的叮当声,人们讨论政治或是为同伴读报的低语声,都全然消退。六七支长烟斗和通风很差的壁炉不停冒着烟,而这烟雾弥漫的空气突然显得异常稀薄。
“殖民地!”女侍叫道,“听说那里到处都是野蛮的印第安人?”
本意识到,这已经不止是随意客套了。这个年轻女子真是想和他聊聊天。
“波士顿时不时能看到几个印第安人,”他答道,“我估计和法国结盟的那些部落相当野蛮。”他抿了口咖啡,猜测着罗伯特到底去哪儿了,他已经迟到了很长时间。
“原来如此,”女侍说,“可否告诉我,是什么事让这么一位英俊少年远渡重洋来到我们的城市?”
罗伯特会如何回答?他会如何把这团小小的兴趣之火煽动起来?“我……呃,我不能说。”本最终答道,“这是个秘密。”
“越来越吸引人了,”女侍说,“您……?”
“哦!”本连忙站起来,险些碰翻了他的咖啡。“抱歉,我叫本杰明?富兰克林。”他说着笨拙地鞠了一躬。
女侍屈膝行礼,让本把她丰厚的本钱看得更清楚了。“莎拉?伊丽莎白?钱特愿为您效劳。”
本觉得自己脸红得就像座灯塔,但他还是握住她的手,想要献献殷勤。女侍看到他要行吻手礼,却轻轻把手抽回。
“先生,”她的眼中闪烁着愉快的光芒,“显然您到伦敦的时间还不长,要不然您就应该知道如何向女士致意。”她说着上前一步,在本唇上飞快地印了个吻,让一股电流冲向他的胸膛。莎拉随后冲他挤了挤眼,拿起银水壶,离开了这张桌子。
本跌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使劲盯着手里的水星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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