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师之印- 第19部分

“三十年了……距离上一次走出幻境的挑战者，已经有三十年了呢。”

“作为通过考验的试炼者，雾岛的秘密，将向你敞开——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的同伴，在哪里？！”

帕特里克也不含糊，直接抛出心中的疑问。

“嗬嗬嗬……如果你说的是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些人——有两位，已经死了。至于那个女骑士么，她，当然还在试炼中了！”

死了？帕特里克细细回想了一遍幻境中的经历，表面的平静之下，果然凶险无比，要不是自己是外来的灵魂，恐怕就要陷入其中。

万幸，少女还活着。

“那么，所谓的‘幻境’，究竟是什么东西？怎样才能从里面出去？”

多一段时间，便多一分危险，帕特里克现在只想赶紧救出少女。

库尔蒂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缓缓道出。

“所谓‘幻境’，其实就是你的内心呐……”

“内心？”

“来自内心深处的邪恶，是被自己的欲望吞噬，还是掌控欲望，勘破虚幻？一切都是真实，一切，都在于你的选择。作为外人，我们无能为力。”

“也就是说，试炼者唯有依靠自己，才能摆脱那个术式？”

帕特里克说着，转向了道场一角的水晶，瞳孔忽地急剧收缩。

晶莹剔透的壁面上，映出了一个狂乱的身影。

背上一双肉翼曲展，头顶长着一对弯角，浑身殷红，沾染了不知多少生物的血液，恶魔站在街道中央，扬空咆哮。

数十名士兵将它团团围住，刀枪剑戟连绵不断，劈砍刺击，但恶魔全不在意，这种程度的攻击，连它坚硬的外壳都无法伤及。然而蝼蚁的骚扰还是激怒了它，恶魔颀长而锋锐的尖爪暴虐地扫过地面，抓出五道深深的凹痕，将两个人类士兵截成几段，穿戴着盔甲的肉块从半空落下，极为血腥。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帕特里克再也忍受不住，大声质问道，水晶内的那个恶魔，分明有着和卡萝一模一样的脸庞！

“这便是她的心境，术法一旦施发，就不能终止，很抱歉，我也无能为力。”库尔蒂尼遗憾地说道。

境中的恶魔已然迷失了自我，不住地向周围发射火球，炸的士兵们遍体鳞伤。

“可恶，如果她无法摆脱出来，又会怎样？”

“如果不出来……或许，会死吧！”大剑士的声音平平淡淡，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大剑士脑海中，闪过一个背影。

“只要你……击败我！”

剑尖上闪过一片耀眼的阳光，锁定了同样一身战意的帕特里克。

“战胜自我的刀客，你很不错呢！吾名库尔蒂尼——于此，等待你的挑战！”

鬼风呼啸，两人相面峙立。

第三十七章　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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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二阶后，帕特里克体内的‘气’有了一串飞跃式的增长，更加浓稠，更加厚重，也更加如臂指使，由10点直接扩展到了56点之多。

环视内府，这股‘气’似乎溶入了血液，随着血流输送到了四肢百骸中，形成一道自然的循环，起伏之间，蕴藏着肉体的能量。

直到这时候，他才能真正‘看’到‘气’的存在——那便是存在于血液中的能量精华。

人食五谷，六畜，取用天地间的清泉，每当摄入能量之后，就会被消化、贮藏在体内。然而，由于人体天生的保护机制，真正被利用的只有很少一部分，绝大多数能量都将以各种形式排出，回归天地。

战斗系职阶者的修炼，就是将这些多余的能量保存下来，提炼其中最为精华的部分，成为‘气’，待到需要时，一股喷发出来，造成远超常人的杀伤力。

如若把血液比作江河，人体的窍穴，则是横亘在江河中央的水闸，不仅控制着血液与外来物质的流通，还掌握着能量精华的输送与传递。而修炼‘气’的过程，便是逐一控制周身窍穴，操使‘气’汇聚、融合的过程。

掌控的窍穴越多，提炼气力的效率越高。

彼方的异世界，却暗合故乡的法则。

最初成为战斗系职阶者时，他仅仅在摸索中误打误撞地开启了一个窍穴，经过半年修炼，也才增加到三个，换作使用特技，也只能维持三次。

适才突破，让他脊背上小半条椎骨脉尽通，足足打通了十处窍穴，气力也翻到了过去的三倍之多。

若是普通的职阶者，在这看似简单的过程中，往往会因盲目冲穴而失败，轻则气力全消，重则伤及经脉，终生不能再进寸步。

由于没有正规职阶者的教导，帕特里克在修炼伊始，并不懂得如何把握气力的运行。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尝试借驯兽师练出的魂力施以内视，在强韧的灵魂引导下，反倒事半功倍。

发觉了这种结合的优势，他便暗自记下，直至方才，一举突破十处小关。

……

场中，大剑士从台上高高跃起，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如落羽般飘飘沉下，站在道场之中。

帕特里克眯起双眼，避过了从窗外反射而来的光线，与大剑士‘四目相对’。

他，没有脸。

没有五官，更没有表情。

黑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自从帕特里克进入幻境，瓦尔科就一直守候在旁——处于大剑士的威压下，它只觉得压抑无比，并非它不知担心，而是和帕特里克间的联系早已深入神髓，一种名为‘信任’的情感潜藏在了它的心里。

一人一兽，安定如初。

大剑士眼中，他们的气机竟合到了一处，隐隐于自己成分庭抗礼之势，人如兽，兽亦如人，不可分辨。

已经……能对抗我的威压了么？

“出手吧……少年！”

决战，一触即发。

帕特里克向瓦尔科使了一个眼色，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

对手很强，在突破之后，他的感触更深了。

只不过，这才更有趣，不是吗？

那么，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这半年来的训练成果吧——进阶了的我，终于可以用出‘那个’了。

“瓦尔科！”

“飒——”

荆棘龙倏地拔高数尺，两支藤翼掀起一阵气浪。

紫红色的雾气不断萦绕在瓦尔科的口器之中，周身荆棘上，正有带着强烈腐蚀的液体点点渗出。

浓稠的毒液自半空中滴落，瞬间侵蚀了地上的枯骨，在‘嗞嗞’声中化作蒸汽。

“毒之息·毒炸弹！”

瓦尔科龙首一抬，口器做了一个收缩的动作，汇满浓烈毒液的雾气突然凝聚，‘噼啪’作响，随即聚成一团雾球，从上空直射而出，风驰电掣。

“轰——轰——轰——”

带着强烈腐蚀的雾球直接击中了地板，在上面砸出了数个巨大的坑洞，冲击波陡然扩散开来。

帕特里克费尽心思为荆棘龙设计的特技，一出手便震撼全场。

“很不错的攻击……”大剑士淡淡地‘看’着，也不见他如何躲闪，只是轻迈几个脚步，如同连珠炮似的毒雾攻击甚至没能擦到他的衣角。

“但是……就凭这种程度……”大剑士的教剑自发从背后飞起，被他掌握手中，一剑斩过，竟似排山倒海，气盖山河，掀起一股更加强劲的风浪，直接从正面破开了飞来的雾球。

话未说完，大剑士的教剑忽然一停，转为了守势。

“哦？这才是你的杀着么？”

毒雾弥漫中，一个身影，逆势而行。

远方，帕特里克抽出陌刀，猿臂轻舒，刀体缓缓地掠过空气，伸展延长，走过一个圆弧，再回到原点，从远处望去，仿佛仙鹤翩跹起舞。

随着刀锋舞动，周围的气流以一种诡异的节奏渐渐震荡起来，时而好似晨风温暖和煦，时而又如骤雨猛烈激昂，形成了一个漩涡状的风口。

以魂力为引，以气力为媒，借取自然的力量——

强烈的风暴，威力全开！

“狂风·大风洞！”

“呼呼呼——”

滔天风浪如方外利剑，漫天遍野，充盈了整个道场，死死地锁住了大剑士的身体。

帕特里克第一次全力施为之下，威力如斯！

“气劲外放？怎么可能？”库尔蒂尼暗惊道，这种技巧分明是中阶职阶者才能掌握的特殊能力，他先前解决两个‘亵渎者’时，用的便是这种技巧，但帕特里克不过一个低阶战士，难道他竟然也能使用？。

“不，不是气劲外放！”敏锐的神识扫过，库尔蒂尼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就连他也不得不暗赞一句。

明亮的刀背下方，钻出了十数个极为微小的孔洞，随着刀体的舞动，周围的空气迅速受到孔洞的拉扯，在风压下形成眼前的大型漩涡。

帕特里克信心十足，这便是他结合空气柱的共振现象，在‘气’的帮助下，创造出来的大型杀伤招式，如若不是它所耗气力过甚，早已被他投入战场。

“那么，你要怎么接下呢？大剑士先生！”

“给我——爆！”帕特里克大喊一声，刀刃切入了漩涡的中心。

“轰——”

“嘶嘶嘶——”

剧烈的风暴在一瞬间涌出漩涡，如同飞射的利剑摧毁着场中的一切，就连坚硬的宫殿穹顶，也被破开了一个大洞。

砖石夹杂着灰粉纷纷洒落下来，大剑士更是首当其冲，被淹没在碎石堆中。

“结束了吗……”帕特里克气喘吁吁，持刀支撑着身体不至倒下。

这一次特技施展下来，竟将他原本厚如激流的气力消耗殆尽。

一颗碎石轻摇了几下，从石堆顶上滚落。

声音，再度响起。

“还真是……了不起的后辈呢……”

第三十八章　传说

库尔蒂尼，是一个孤儿。

三千年前，大陆不似如今这般三足鼎立，大大小小的国家林立其中。每一天，为了富饶的土地，战争、流血、背叛与牺牲都在不停地上演。

库尔蒂尼，就出生在古姆瑟，那个在两个超级大国——贝鲁提兹公国与霍布罗帝国的夹缝之间挣扎求存的国家。

作为战争的缓冲带，古姆瑟是著名的四战之地，为了维持和平，贝鲁提兹公国、霍布罗帝国各自派遣了一队军队驻扎在此。

佣兵、逃犯、妓女、强盗，还有赏金猎人。

三教九流，龙蛇混杂。

走在街上，随处可见酒鬼斗殴、强盗抢劫、以及大国驻兵欺凌国人的身影。

古瑟姆，就是这样的国家。

库尔蒂尼的母亲早逝，父亲是一名面包师傅，膝下只有他和一个姐姐，依靠自己的手艺，勉强熬过了国家沉重的税负，独自带着两个孩子，艰难糊口。

生活虽苦，却很幸福。

父亲很会逗人开心，小院中，时常能传来两个孩子的欢笑。

姐姐温柔体贴，总是在库尔蒂尼嬉戏回家后，耐心地擦去他额上的汗渍。

那时的他，天真无邪，活泼可爱，这个家，就是他的一切。

然而……

库尔蒂尼永远记得那一夜。

几个喝得烂醉的兵士，闯进了他家的宅院。

杀害了他的父亲，轮暴了他的姐姐。

六岁的库尔蒂尼躲在床下，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眼里噙满了惊恐的泪水。

父亲告诉他，在这些人离开之前，千万不要出来。

他很听话，静静地爬在床底，没有出声。

士兵们浓重的喘息，还有姐姐无力的嘶喊，小屋内，兽欲横流。

足足一晚，心满意足的士兵们拍了拍滚得肮脏的衣袖，大笑着离去。

库尔蒂尼看着口吐白沫，洁白的肢体上沾满污秽的姐姐，心中一种莫名的情绪悄然爆发。

掩埋了父亲和姐姐的尸体，库尔蒂尼在坟前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他的心，变冷了。

深夜，走在街头，饥饿、寒冷不断交织侵袭着他幼小的身躯。

雪，越下越大。

失去了亲人的他，静静地缩在墙角等待，等待着殒命一刻的到来。

在这个充满混乱与仇恨的国家，孤儿只有一种下场……

“终于……还是要来临了吗？”库尔蒂尼的眼皮越来越重，就要无力地合上。

这时，一个热气腾腾的面包，放在了他的眼前。

他永远记得，那个人挂着阴险的笑容，两只死鱼眼尽是诡异和虚伪。

“你，想要获得力量吗……？”

……

时值两大国暗地交锋，培育间谍渗透对方军队，成了一种非常有效的手段。

库尔蒂尼，被一位来自霍布罗帝国的特派官员看中，加入了帝国暗地扶持的间谍组织‘蝶’。

‘蝶’的训练无比残酷，三百名被选中的孤儿，只有十人活到最后。

他们的教官毫不留情，每一天，都有超越极限的训练。

活下来，或者变成尸体，丢弃到乱坟岗上。

心中的执念，让他变得比同龄人更加努力，更加拼命，很快便在众孤儿中脱颖而出。

库尔蒂尼第一次杀人，是在一个古旧的竞技场中。

两名和他一样的孤儿，对上一位踏入职阶的逃犯。

只要逃犯杀死他们，就能获得赦免。

哪怕是经过了训练，孩子们天生的胆怯始终占据上风，而逃犯即使遭受了牢狱之灾，仍旧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逃犯。很快，两位孤儿犹犹豫豫，束手束脚，死在了逃犯手中。

逃犯舔着嘴唇，嗜血地望向库尔蒂尼。

只要杀了这最后一个孩子，他就能重获自由。逃犯眼中，仿佛有无数金钱、美女在向他招手，回到花花世界，任他海阔天空。

库尔蒂尼脸上尽是冷酷，不为所动，从一个诡异的角度避开逃犯的刺击，长剑穿透了逃犯的胸膛。

连续五刀，逃犯咽下了最后一息。

教官看着他冷血的表情，满意地笑了。

那一年，他八岁。

库尔蒂尼的第一个任务，是刺杀敌国贵族。

装作外出游玩的孩童，瞒过了卫兵们的耳目，成功潜到贵族房中。

一动不动，守候三天三夜，忙于参加各种交际的贵族方才踏入家门，疲倦地伸了一个懒腰。他不知道，就在房中暗处，一双铮亮的眼睛，正悄自盯着他看。

刀柄没入贵族的大脑，流出一地血浆，贵族在熟睡中停止了呼吸。

库尔蒂尼沾起血液，放在口中，咸咸的。

那一年，他十二岁。

第一次被世人所知，他化妆成翩翩公子，不顾自己十七年守身如玉，和胖如山峦的贵妇人在床上颠龙倒凤，套回了珍贵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