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驾，我想打听一下龙涎草的信息。”帕特里克见他似乎没听见一样，又重复问了一遍。
“五十个银币一株，先给钱，然后我带你去拿货。”药剂师终于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
五十个银币……帕特里克心里暗自咋舌，却没有表现出来。
为了完成那个“约定”，这些年来赚取的钱币都被他用于采购原料，配制药剂。每月定额上缴十瓶之外，已存下二百七十余瓶，距离三百瓶的数字，正越来越近。五十银币，甚至超过了手头药剂价值的五分之一，这种时刻，可不能肆意挥霍。
药剂师见帕特里克突然沉默不言，眼珠一转，又给出一个选择。
“如果你帮我完成一个任务，我可以拿一株作为报酬。”
“任务？”帕特里克眼睛一眯。
“如何，要听听看吗？”药剂师的嘴角带着一丝玩味。
“请说。”
“明天镇上有一场‘事故’，镇长会第一时间赶去解决。”
卡尔镇虽然是布兰科子爵的领地，但以子爵高贵的身份，自然居住在镇外的庄园中，镇上的事务大多由子爵委任的镇长代为处理。
帕特里克没有接话，一脸平静地看着药剂师，等待下文。
“镇长的书房里有一封绿色油漆封皮的账簿，帮我取过来。”药剂师说出了真正的目的，又掏出一枚银光闪闪的银币。
“这是一个银币的订金。”
帕特里克心里犹疑不决。“鬣狗”的帮规里，本镇的贵族是他们绝对不能下手的对象，违背者将被处以极刑，镇长是布兰科子爵的表亲，下手必将冒着极大的风险。
然而，刚才询问了好几个货主，竟无一人知晓龙涎草的来历，这大概是唯一的机会了罢，如果错过……。
“怎么把它给你，还有，什么时候可以取货？”
“‘鬣狗’的会堂门口有棵榕树，在月圆的时候，把账簿放在树洞里，你就会看到你想要的东西。”
居然和“鬣狗”也扯上了关系，帕特里克瞳孔微微一缩。
面前的药剂师恐怕还不知道他也是帮会的一员吧，就这么将交易的地点定在了会堂，却是合了他的心意，咬咬牙，帕特里克接过了银币。
“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这场交易。”药剂师在他离开的时候叮嘱到。
帕特里克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顺着原路折返回去。
方才纠结于任务的内容，帕特里克却未察觉到，在他犹豫的那一瞬间，药剂师看似瘦削的身上竟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
“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啊，思考得太多，只会为你招来祸患……”药剂师看着帕特里克离去的背影，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知道我的谋划，而又不受控制的棋子，只有死路一条。年轻人，你该庆幸，没有成为我手下的第六具尸体……”
一阵诡异的轻风刮过，吹下了药剂师的头罩，两只猩红色的眼珠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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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金币=十银币=一千铜币
第三章 欺诈
再度回到家中，帕特里克第一时间做起了准备的工作。
帕特里克一向低调，即便邻居，见过他真正面貌的也是寥寥无几。不仅是防范为‘鬣狗’做事带来的祸患，更为自己留了一道后手。
稳妥起见，帕特里克再次改变了装扮。
假胡子、短布衫、黄泥制成的伤疤，待他伪装完毕，又浅浅地补了一觉后，便已听到窗外的鸡鸣声了。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放晴的天空在阳光下更显得蔚蓝，现在已是日上三竿，几个晚起的镇民提着农具，有说有笑地朝村外走去。集市的干道上，三五个工人推着木轮车装运刚到港的货物。
“哎呦，哪个山猪养的撞到老子了！有没长眼睛？！”
“谁让你不看路，快滚开，大爷干活呢！”
“要走可以，把药钱留下！”
“别跟他废话，我们走！”
“去你娘的欺负我兄弟？！”
“大家上！”
“干死他们！”
一场混战在集市中悄然蔓延着……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人影默不作声地从围观的人群中退出，朝集市的反方向离开走去。
不出所料，镇长在第一时间收到了通知，急急点起几个轮值的卫兵，匆忙赶往混乱不堪的集市，路上差点撞到了几个躲闪不及的行人，不过没有人敢在镇长面前非议就是。
“你是？”镇长夫人打开房门，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络腮胡疤面男子。
“夫……夫人，大事不好了！镇长在市集……被人打伤了！您快去看……看看吧！”男子满头大汗，身上血迹斑斑，喘着粗气说道。
“怎……怎么会这样？他可才刚出门呀……”镇长夫人顿时慌乱了起来，也来不及收拾什么，提着长裙就向集市跑去。
……
待到镇长见着妻子，发觉不对，急匆匆地赶回家时，却只看到虚掩着的大门与一片狼藉的书房，男子早已离开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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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渐深，月光洗练下的街道变得愈发清冷，只有幽黑的小巷中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鬣狗”的会堂落在贫民街区巷内的一侧，是一幢三层的红砖楼。大铁门雕刻着一只凶神恶煞的鬣狗纹案，门的两旁插着火把，将会堂前的一小块空地照得明亮。透过栏杆的间隔，依稀可以看到门厅内几个打着呵欠的守夜帮众。
“你们说，老大是怎么想的。突然让我们找什么劳什子东西，还要秘密进行，不就是招了贼么。”
“嘘，小声点，我那个当卫兵的表弟可是告诉我，这事跟布兰科子爵有关系。那东西不见之后，连子爵都派人找过老大了。”
“我看就是镇长家遭贼了，居然在咱们‘鬣狗’的地盘上撒野，真是不知死活！”
“老大可是说了，找到线索的人赏一枚金币。那可是一个金币呢，足够老子喝两个月花酒了。”
“谁说不是呢，可我看这贼早就跑远了，咱们就是把镇里翻个底朝天怕也找不出根鸡毛来。晦气，晦气哎。”
……
帕特里克循着药剂师的要求，拿着账簿来到了‘鬣狗’的会堂前，果然在榕树的树洞中挖得了一个小木箱子，里面正安静地摆放着一株血红色的梭状茅草，想必这便是龙涎草了。
将账簿放入木箱埋好后，帕特里克无意间在会堂门口听到了几人的对话，不由得心中一紧，驻足而立。
竟然这么快就开始追查账簿的下落了，甚至不惜借用地下势力的力量。
要知道，镇上的官僚们大多都有贵族身份，对于贵族而言，贫民区的居民只是身份低贱的下等人，贵族的矜持，阻止了他们向下接触。然而这份账簿的丢失，甚至令子爵大人要求‘鬣狗’的参与，足可见事情之严重。
再次回忆了一下自己下手时的各项细节，尽管自信并无差错，听到这个消息的帕特里克还是感到有些不安。
“那边那个人，你鬼鬼祟祟在干什么呢！”帕特里克的思考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缓缓地转过身，来人却是马伦，似是出来解手，无意间撞到了待在门口的帕特里克。
见是帕特里克，马伦的语气顿时严厉起来。
“帕特里克，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偷偷摸摸地站在门口？！”
强自压下激烈跳动着的心脏，帕特里克的理智告诉他，如果此刻表现出哪怕一丝紧张，就会遭致对方怀疑。
“我是来找道格先生的。”
“这么晚了你找老大什么事？”马伦仍旧满脸怀疑。
“这个月的药剂配制出了些失误，我想请求道格先生宽限两天。”
说着，帕特里克取出一瓶随身携带的绿色药水，放在马伦手中。
“组长，麻烦您通融一下。”
马伦毫不犹豫的接过药剂塞入口袋，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实话跟你说了，老大最近有重要的任务要做，这段日子恐怕很忙了，你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老大可没时间理会。你自己回去便是，不要打扰老大干活！”
“明白了，多谢您的指点！”帕特里克仿佛十分感激地说道，这种简单的‘变脸’，在他十年间的底层生活中早已锤炼的炉火纯青。
“对了，还有几日就是堂会了，切记不要缺席！”马伦末了还补充一句。
‘鬣狗’惯例，每到月末，帮内会召开一次全员堂会，清点帮内事务。
“是！”帕特里克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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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踏进房门，帕特里克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
刚才真是好险！
要不是自己急智，编了一个似有实无的借口，怕不会被‘鬣狗’抓起来拷问，再交给镇上的卫队。卫队的手段可是极端的残忍，对着无权无势的平民则更是变本加厉，曾经有个偷窃了贵族的孤儿就是被他们活活打死的。
不过‘鬣狗’和卫队那帮人想破天也想不出，那本账簿就埋在会堂的门口吧。
还有那个神秘的药剂师……
帕特里克从衣袋中取出龙涎草放在桌上，手腕印记上传来的触感告诉他，这就是真正的材料。
“如今的我，还是不够强大啊！只要拥有力量，就不会事事受到困扰！”帕特里克的目光渐渐汇成一线，双手紧攥成拳。
第四章 出世
先是磨碎的龙涎草，然后是切片的乌鸦眼球……
即便不清楚具体的操作流程，多年的药剂配置经验也为帕特里克提供了参考——将所有材料粉碎、混合、浸渍。
忍着疼痛，拿小刀隔开了手腕上的浅层静脉，鲜红的血液缓缓没过了混杂的材料，散发出一股诡异的腥味。接下来以小药杵仔细捣碎、研磨，再把那团怪异的荆棘浸没到配制的药剂里。
“这样一来，就可以了吧。”帕特里克紧紧盯着装了荆棘的小木桶。
一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荆棘团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木桶中，仿佛嘲笑着他的无能。
“难道是我操作的方法不对？”帕特里克眉头紧锁。
“荆棘龙，荆棘龙……”
忽地，小时候的一段记忆涌上心头，那是他偷偷跑进爷爷的书房，无意中从一本泛黄的古书上看到的文字：
“龙，天类也；马，地类也。”
《易》曰：“震者为龙，震为龙以动故也。”
所谓“震”，即“动”，腾云驾雾，上天入地，才是真正的“龙”。既然荆棘龙也为龙属，那么激活的方法莫非是让它“动”起来么？
“该怎么让这团荆棘动起来呢？”帕特里克又陷入了冥思苦想。
午后的阳光毒辣而猛烈，透过锈迹斑斑的窗栏射入并不宽敞的房间，将地面灼的发烫。
灵光一闪，他的心中有了答案。
荆棘龙，即为龙属，却有着植物的形态，而让植物动起来的方法，就是阳光！
小心翼翼地将木桶移到阳光下，再次观察。
果然，原本平静的液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冒起了气泡，原本鲜红的汁液竟一点点的渗出绿色，逐渐变得浓稠，青色虬枝在桶中缓缓地人立而起。
“飒飒……”幼小的身影颤颤巍巍地从液体中站了起来，抖动半蜷的双翼，将满身上的残渣抖落，就如破壳初生的幼雏。
帕特里克试探着伸过手去，抚摸着小魔物的身体。
名称：疾风之瓦尔科（荆棘龙，精英）
状态：正常
种族：龙（雄）
归属：自由（友好）
等级：E
成长：幼年期
特性：回避上升——增强攻击回避能力
毒破坏——攻击带有毒性伤害
“原来你的名字叫‘瓦尔科’啊！以后请多关照了！”久违的成功让少年有股发自内心的喜悦。
“飒飒……”仿佛感受到了少年的情感，荆棘龙浅黄色的口器一张一合，回应着他的抚摸，翅膀上下扑腾着，不小心撞到了窗台上的木杯。
帕特里克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轻拍荆棘龙的背脊。
“来，运动一下试试！”他指了指窗口，不着痕迹地朝大门挪动几步。
原本安分的幼龙突然挣开他的怀抱，撞开窗门，如离弦之箭般飞射出房间。
有人在窗外！
多年生死徘徊锻炼出来的敏锐知觉让他早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窗外的窥视者。
“啊！啊！别过来！……快滚开……你这怪物……”一个人影在窗外胡乱地躲闪着。
帕特里克本指望荆棘龙吸引对方注意，方便自己趁势偷袭，不想瓦尔科竟缠住了窥探者。迅速追出门外，在一个背靠石墙的小巷口把那人堵了下来，剑光闪过，窥探者的额头被剑尖印出一个血口。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帕特里克阴沉着脸，逼问被瓦尔科咬得遍体鳞伤的俘虏，记忆中依稀有些印象，这是镇上的一个流浪汉。
“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一个药剂师派我来的。”
在帕特里克的逼问下，流浪汉很快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一切交代清楚。
原来药剂师在帕特里克离开之后，又在镇上雇佣了这名流浪汉，让他跟踪帕特里克，找到他的住址，并回去告诉药剂师。只要跑一趟腿，就能获得一个银币的奖励，流浪汉当然忙不迭地答应了，却不想反被帕特里克制住。
“他现在在哪里？”
“我……我……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只是让我去密林里找他……”
正待继续询问细节，流浪汉却突然痛苦地捂着喉咙，在地上不住地翻滚。挣扎了不几秒，渐渐松开了僵硬的双手，双眼翻白，身上的伤口中不住渗出紫红色的血液，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
帕特里克看了看瓦尔科，只见它正用无辜的眼神盯着自己，显然这是它的杰作。
简单地处理了尸体，帕特里克不禁有些自责。
还是大意了啊！
即使自己行动时小心防范，却没料到雇主才是背后的尖刀。
只是……密林？
打定主意一探究竟，帕特里克迅速换上了流浪汉打满补丁的亚麻布衣服，随意地理乱了头发，将短剑和犹自在屋内上蹿下跳的瓦尔科塞入背囊，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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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近黄昏，乌鸦在逐渐暗淡的天空下不住啼鸣。
密林外围，药剂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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