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道:“你养的东西自是听你的话,这玩意在这地方听说吃了不少的过路人了。”
候照远哈哈一笑,道:“那些穷鬼偏要来招惹,又怎能怪我。被蛇吃了是他们倒霉,却赖不到我头上。
我今天带来了更狠的家伙,看看这次是谁厉害。上次想是这齿蝶带的少了,不成威势,便敌不过青花蚺,这次多些,又刚和头上红斗了一场,烈性正浓,说不定是一场好戏。只是刚才你们兄弟几个没福看见。”
老者向田子瞻看了一眼,道:“天下事没有十全十美的,但只要是有更好的戏可看,便是不枉了来到这里辛苦一趟。前边落下的,可以在后面补还回来。”
候照远道:“正是,正是。”
田子瞻听出他话里有话,也不答言,只是静观其变。
候照远将众人招笼了来,对田子瞻道:“洪七郎,我便给你引见一下。”
说着一指那老者,道:“这几位朋友你先前见过了,只是没有认识,我来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当初我还在东海海滨一带时,便结识了他,人称水底娇龙文盖海。
这是他入师门以后,按班辈排出来的名字,真名可就连我也不知道了。
文贤弟原是华山派的,自从十多年前入了黑顶娇龙帮,便在帮中做事,尊为帮中护教右使。
文贤弟,这位是我刚结识的一位小朋友,姓洪名泽,家中排行在七。他年纪虽轻,却是艺业高深。”
田子瞻心中一凛,暗道:“我只道黑顶娇龙帮中主要骨干已全部被捕或是战死,怎么又冒出个护教右使来?
按中原教派中的规矩,帮中首脑以帮主为尊自不必说,其下是副帮主,再向下是教中护法或是使者一类,并辅以执事以助其裁断处理帮中大小事务,最后才是各堂正副堂主。
眼前之人既已入教多年,任护教右使,自是帮中元老。又使者以左为尊,此人为右使,看来此帮中还有众多人物尚未出现。
这些事情马安科不和我提起倒也罢了,高进元怎么也不知道这个人?难道这姓高的和我藏奸?”
田子瞻心中虽有怀疑,但对高进元本人倒还算是认可,料他不会故意隐瞒。
或许正如他所说,帮会总舵有众多重要人物留守,少来北方议事,而李承宗其人做事又遮遮掩掩。
那么帮中有些重要的人物或是事件,必定会对无关帮众有所隐瞒。
更何况高进元既不仔细精明,又不能干可信,李承宗多半看他不起。
田子瞻心中暗自思索,一拱手道:“久仰,久仰。”
文盖海盯着田子瞻双眼毫不错神,道:“洪七郎年青有为,武艺高强,这江湖上长江后浪催前浪,看来我们这些老东西都要退隐山林了。”
候照远在一旁哈哈大笑。
田子瞻道:“文兄说哪里话。”
文盖海道:“听子中说,洪七郎抱打不平,踢了候家的大宅,这姓候的老东西偏是色迷心窍,我看是该打。”
候照远听后并不生气,看来两人私下交情不浅。
候照远笑道:“没办法,我年纪虽然大了,可就是看见漂亮妞便要索了到手,不然心痒难骚,这确是该打。
不过我和七郎也是不打不相识,现在我们已经成了朋友,以后七郎有什么难处,你做兄长的也得出后相帮啊。”
文盖海桀桀冷笑,声音有如从铁缝中渗出,极为刺耳。
文盖海道:“这个自然,我和七郎也是一见如故,我最爱结交这样的年轻人,必定会尽我所能相帮。”
田子瞻听他说话阴冷,语气不善,知他说的乃是反话,便道:“想来小弟若是遇到难处,文兄定会鼎力相助。
即使文兄一人势单,可帮中弟兄众多,只需得出来那么一个两个什么帮主,护法,堂主的,便可退敌解难。即使是朝廷发兵,也能应付得了。
不知帮中都有何等英雄,可否叫小弟获知一二,日后在江湖上见了,也好识认。”
文盖海脸上微微变色,道:“七郎说话却是好听的很,我帮中弟兄虽多,却敌不过别人暗算偷袭,以多为胜。
现在我们帮中人才凋零,堂口破败,手下帮众或死或散,哪还有当初的声势。
这些事情虽是让人难堪,但冤有头债有主,或早或晚都会找补回来,任谁也跑不了。
我看七郎自视甚高,这相助出力之举,我还是作罢为好,免得有人说我自不量力。”
候照远心知二人在斗话,也不多言,只对手下仆人呼喝着,准备事物器具。
田子瞻道:“我向文兄打听一个人,文兄不知认识不认识。”
文盖海道:“七郎请讲。”
田子瞻道:“我有一个晚辈,姓李名承宗,原来也是长安人氏,后来流落在江湖之上,到现在也不知行踪。
这人倒和文兄身上的纹饰相同,也是耳上纹一只黑线,状若娇龙。
我听人家说他已遭了朝廷捕杀,就是不知道死活,文兄在江湖上面子宽,见识广,消息灵通,可否告知一二,也好叫我心安。”
文盖海双眼瞪视,半晌不语,忽然仰天大笑,道:“好,好,七郎说话有趣,来,咱们先看鱼蛇相斗。”
说罢过来一拉田子瞻右手,便向湖边走去。
田子瞻早有防备,潜运内力于右手,与之相抗。
文盖海一握住田子瞻右手,便即用力收紧。
两人边走边较力,相持了一会,手上都发出咯噔噔的骨节摩擦之声。
候照远和其余众人早已留意,但都装做不知,仍在湖边准备。
田子瞻握住文盖海左手,只觉他手掌似鱼般滑利,虽握的紧,但总是将自己发出的力道化掉。
田子瞻竟觉得拿捏不住,不断变换用力方位,内力在指掌间忽凸忽凹,闪烁不定。
那边文盖海也觉得不易对付,平素和人握手较力,暗中相斗,不过连叫三四次力便可。
这次却连运了十数次力,仍未占得上风。
文盖海师承华山派,中年后又在东海海滨另行投师学艺,学得水中的功夫。
他将在海水中所感变动化于掌法之中,令得掌法变幻无方,如水之流,遇强则避,遇弱则围,若是抢攻对方,则掌力便如浪潮,遇强则强,后劲更增,一浪高过一浪。
第十九章 青花蚺2
只是这便须得以深厚内力为辅,否则只增了一道力两道力便即止歇,还算什么叠浪相加。
文盖海初时见对方年轻,虽已经听人提起过对方武功不弱,但实未往心里去,脑子里想来反来复去便是那一回事。
哪知这一较力方知对方内力竟不在自己之下,想自己两次拜师,学得一身武功,不敢说是炉火纯青,也可说是登峰造极。
对方不过是方过弱冠之龄,却可以和自己正面较力,持久不输,不由得心里起急。
两人一路较力,已经走到了湖边。
其余耳有黑纹之人便要过来相帮,文盖海右手微微一摆,道:“洪七郎可知这湖的来历?”
说罢左手抽出指向湖面,心道:“这小子内力不弱,一会儿便和他试试招数。”
他这一指,两人这时方撤了力,各自手掌隐隐作痛。
田子暗调内息,心道:“看来今天要逃也是不易,他和那马道长一并攻我,我必不敌。
这人内力强于凌光允,实属劲敌。可惜信业又不在,下次再有公差,我便请示两人同去,只耍我一个做什么。
天元这老太太十分的小气,给我一个人的俸禄,却叫我做两个人的活。
书同有公差外出,多是和敬超一起。信业也多是和黄沙胡元英一并出去。
除了顾雅武功深不可测,总是一人独行之外,就属我了。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去,便要和天元理论理论,免得这老太太觉得我洪泽好欺负。”
田子瞻心里胡思乱想,见文盖海问话,便道:“正要请教。”
文盖海道:“这湖即是盐铁湖,多年前还是蜂窝状的一处坑洞群集之处,共有三十多个坑洞。
我和候兄看这里旁邻盐铁河,便心生主意,要将这坑洞全部打通,使之形成一处大湖,再将河水引入,便成了人工修凿的奇景。
候兄当时还并不如现在富有,却也拿出了无数的银两,请来工人开凿坑洞,并打通之间的隔断。
我们花了诺大的心血,终将这湖开凿成功,那一天找来懂水利之人,用火药在湖的两端与河临近处炸开了一道缺口。
便将河水顺利引入,当时河水急流,涌入缺口,一盏茶的时间便将湖里填满,然后顺着另一端又流回盐铁河。
你看这水利工程也算是巨大了吧?”
田子瞻尚未答话,候照远接口道:“当时请来的都是工部的朋友,大家也都是给我面子。
要不是这些朋友帮忙,我们花再多的人力和物力也不能成功,光是那缺口的选择便不是易事。”
一言说罢,脸上充满得意之情。
文盖海道:“七郎,你猜这湖水最深处有多深?”
田子瞻道:“这个倒是不知,不过既是人工开凿,想来也不会太深吧。”
候照远道:“七郎这次猜错了。当初开凿之时,便有工人落入深洞,那洞深不见底,投石下去,久久不见回音。
我们派了人栓好绳子,放下了长达三十丈,仍不到底,可等再拉上来时,却不见了人。
人们都说这下面藏有怪物吃人,我却不信,又投入了众多石头,炭火,钢刺。
然后又再放活物下去,却仍是不见踪影。我便放出话去,谁有胆子下去,并活着上来,我便给它纹银百两。
到后来实在没人敢下,我便将欠我钱的那些穷腿子放下去,只要是能活着上来,欠的钱便不用还了。
谁知下去了七八个,一个也没有上来。七郎你说,这事情奇不奇,怪不怪?”
田子瞻听他又是这般模样说话,简直狂妄无比,那是拿穷人的性命当作儿戏了,候照远吃人不吐骨头,更甚于齿蝶。
田子瞻阴阳怪气的道:“这些穷人必是上辈子欠了下面妖怪的债,妖怪假借你手来索债,索性连命也一块要去了。”
候照远听得出来话中含义,故作不明,道:“后来我便引水入此,形成湖泊,顺势也想淹死那洞下面的怪物。
至少逼得它出来现形,也见一见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长的什么模样。
水引来以后,果然将那东西引了出来,竟是一只蟾蜍。
这蟾蜍能有小桌面般大小,样貌与平常蟾蜍颇有不同,身披鳞甲,口有生齿,舌长如索,叫一声便惊心动魄。
敢情是这东西吃了下去的人众,蟾蜍在湖面上不住的游动,原来这东西意不会水。
文老弟通晓水族形态习性,见这蟾蜍足间无蹼,不敢入水,与今之蟾蜍大不相同。便断定它不是当今之物,必是上古神兽。
这神兽或许当年作恶太多,得罪了神灵,便被压于此,误被我们释放,它便兴妖作怪。
我想引它出来捉住,它却躲到了一处浅湾里,不肯露面。我想它虽是神兽,但终究一物降一物。
我多方打听,遍查古籍,终于得知这东西叫鸣露,是上古异形之一,吃人无数,被黄帝施法,压于飞来石下,历经千万年。
原本要与石同化,却只差了些年头,先被我们放了出来。打那以后,这东西便吸收日精月华,无事时便出来吃人。
我搜集天下怪物,知道有一种巨蛇,名叫青花蚺,专吃蟾蜍,便叫文老弟帮我捉了一条来。
这东西可了不得,文老弟损了四个人手才得到此物,我将它投入这湖中,去战那鸣露。
自此以后,鸣露便不见了踪影,不知是被吃了,还是跑了,或是躲在了哪里。
可谁知道,这江山易主,青花蚺反成了盐铁湖中一霸,路过之人,只要是到湖边饮水,十有七八被吸住吞掉。
我后来养了齿蝶,见这鱼厉害,便拿来一些,投入湖中,却被这蚺蛇几口便吸了肚中,虽说它也受了伤,却是大大的胜利。
我便想着等齿蝶繁殖多了,便多带来些,看谁厉害,这不正巧七郎也来了,咱们这就开始,也让七郎看看好戏。”
田子瞻从遇到候照远便一直听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也不知真假,初时还算有趣,听得多了,心中便欲作呕。
田子瞻道:“候兄,这时候天黑的这样了,那蚺蛇能看清齿蝶?”
候照远道:“蛇这东西不以目视物,感觉得到的。”
其余众人早已围在湖边,何陆远等人只是站在一旁静候,马道长蹲在湖边不住的往湖里投石,时而用小树枝在水中划动,喃喃自语,形态滑稽。
候子中则指挥奴仆拿来粗大的绳索,又一支小儿臂般粗细的长杆,前头铸有倒钩,又一支长杆,顶端配有套索。还有诸般器物,多半是特殊制造,并不识得。
候照远、候子中和文盖海指挥奴仆准备器械工具,那几个耳纹黑线的人则站在远处遥望湖面。
田子瞻暗自思忖:“查颜观色,这文盖海必定和候照远一家做一路,看来交情不一般。
这两人鬼鬼祟祟,眼目相递,背后肯定在设套害我。只是时机未到,尚未动手。
这般巴巴的叫我来看热闹,便有些过于做作了。想把我稳住了,好着手对付,难道当我看不出来?
今天我孤身闯候宅,他们十有八九估计我不是孤身一人,嘿嘿,这就叫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田子瞻想到此处,反而心中稍宽,一扭头间,正看见关内三雄站在自己两边,向自己怒目而视。
田子瞻冲他们一笑,道:“三位对这鱼蛇相战也感兴趣吗?”
徐原真恶狠狠的道:“感你大爷的兴趣。小子,你以为在酒席上略微胜了我们一筹,便了不起了吗?
我们碍着候家的面子,不和你计较,关内道里我们兄弟踏遍了二十几个州,都没遇到敌手,你不过学了两招花拳绣腿,便来显威风。
哼哼,我们是候家的坐上客,你今天砸了候家的场子,我们也脸上无光。有种的咱们拉开场子见真章。”
徐原龙也道:“不错,你小子来历不明,候家主人和少主哪能交你这个朋友。你又有什么真本领了,咱们拳脚上见真功夫,这便试试,我们二三十年的功夫可也不是白练的。”
徐原宪虽没说话,但也直视田子瞻,毫不退让。
田子瞻道:“你们兄弟最小的都五十多岁了,才练了不到三十年的功夫,那哪成,怎么和天下英雄一较长短?
咱们练武之人,都是四五岁开始便弯腰压腿,扎马劈叉,练基本功,至多不超过八九岁。再到了十来岁便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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