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鼠本是快速前纵,短剑却是向下沉坠,两势并不相顺。刺入后苍鼠速度不减,短剑逆向滞留,竟将鼠背从中剖开。
苍鼠两片身体却仍在奔跑,很快倒向两边,脊骨中断,腹部仍连,内脏流了一地。
这苍鼠被后面的鼠群荡过,便血肉不剩。
田子瞻身子直起,数只苍鼠又扑到面前。
田子瞻刚要闪躲,忽觉身子一紧,被后面候照远将自己两臂顺腋下抱住,向后猛拉。
第二十三章 斗鼠9
田子瞻本就拿桩不稳,这一下仰面躺候照远身上。
田子瞻用力挣扎,候照远临死前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田子瞻一时挣扎不开。
候照远道:“洪泽,你身为朝廷武官,竟身陷鼠阵,我看你今天是逃不出去了。
罢罢罢,我什么都不要了,今天大家就一起死了吧。”
候照远大声狞笑,脸上肌肉扭曲,双臂越收越紧。
田子瞻身上已扑了两只苍鼠,咬住田子瞻胸口肌肉,一阵剧痛,两块皮肉被苍鼠咬掉。
田子瞻疼痛难忍,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翻身,将候照远翻了上面。
候照远啊的一声惨叫,显是被咬中了哪里。
田子瞻双手后托,击候照远软肋,咯咯两声,断了两根肋骨。
候照远却似不知疼痛,双手在前面绕过来,掐田子瞻咽喉。
田子瞻猛力低头,将下颈夹住,两人便较起力来。
这时苍鼠早已将候照远腰背部肌肉咬光,露出白花花的脊骨和肋骨。
候照远兀自支撑,非要见到田子瞻死于鼠吻。
马道长这时从后赶到,见到这惨烈的场景,也是心惊,他甩开两头苍鼠,来到近前解围。
马道长本打算在候照远长强,章门两穴一踢,御了他的力道,但这两处穴道已没有血肉,只得在候照远风门穴一点,候照远登时松力,翻滚在一边。
马道长将田子瞻从地上提起,抛到巨石之上暂避风险,自己也抱着小驴一纵而上。
余鼠扑上候照远身体,嘶咬声不断,候照远大声号叫,狂笑道:“洪泽,你也难逃一死,我在前边等你。”
田子瞻见他到死,也不知自己真名,竟也有些感慨。
只眨眼间,候照远便声音骤停,只剩一副骨架。
群鼠吃过人后,兀自不休,向石块上扑来。
这石块本不甚高,有几只扑到眼前,被马田二人纷纷出掌击下。
马田二人相顾一眼,心知今天必然无幸。
田子瞻道:“左右也是个死,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马道长道:“你比我品阶低,我的事怎么能对你说?这不合乎规矩吧?”
田子瞻道:“你不说算了,将来司里过来找你的骨头的时候,我就说不知道在哪?”
马道长呵呵笑道:“胡说,凭我马标的本事,怎能被老鼠吃了?老鼠倒是最喜欢吃你这种小白脸。
好吧,既然你问起,我便自言自语的说说,如果能活着出去,将来天元问起,我便不承认,来个一推二六五。”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挥掌拍打扑上来的群鼠。
马道长道:“哪,我的大名呢,就叫马标,这可是我的真名,不像你们,无父无母,乱起一通名字,却不知道祖宗姓什么。”
田子瞻听后也不在意,只是笑笑。
马道长道:“我原来是同州人士,父亲做些小买卖,家境也还算可以吧。
我闲着没事就爱在村里捣蛋,我父看我多动,便把我送到少林寺做俗家弟子。
他和少林寺的方丈智空大师年轻时认识,说了说情,又使了些钱,便留下了我。
不过我这个人既好吃又懒做,当然了,虽然我不爱练功,但是我天资聪颖,悟性奇高,任何绝招到我这里都是一见便会。
任何平庸的招式,到我手里,都能化腐为神奇。外功是如此,内功更是厉害。
我只练了半年少林童子功,就能隔空动物,发放外气,握铁而断,束湿成棍。
少林寺的和尚们一见了我的天才之能,都大为佩服,我只十岁,便要推我做罗汉堂首座。
我说:‘那哪行,我这么小的年纪就做了首座,以后岂不是要当方丈了?’
他们听我说的有理,也就叹息一阵,只得作罢了。
到后来,我自创十套神功,打遍少林无对手,少林寺的和尚送我一个绰号,‘天下无敌绝世剑客,世间第一的高人,弹指穿石,跺地飞天,马标马大英雄’。
我说这个绰号不好,岂不是小看了天下英雄。虽然天下英雄未必有我的敌手,但是我辈中人,一定要记住,人外有人,天外。。。。。。”
田子瞻听他说话,初时还一本正经,到后来越说越离谱,一听便知是胡说八道。
田子瞻道:“你再不好好说话,夸大其辞,我一个不留神,叫老鼠咬死了,可就没人听你讲故事了。”
马标道:“你又急个什么,我说的虽不全是真话,但也大部分属实。
后来,我在少林寺认识了这个王八蛋候照远。”
说完指了指地上的尸骨,田子瞻虽与候照远只认识了刚刚好一天,但对他印象颇深。
这人直到死也是凶恶狠辣,叫田子瞻心中颇多感慨,这人绝对是个坏人,不只是坏人,还是个大恶人。
但不知怎地,田子瞻对他的印象竟是极为复杂。
只听马标道:“这个王八蛋刚来的时候,我便看他顺眼。他和我一个德性,奸懒馋滑,偷鸡摸狗,贪酒好色。
嘿嘿,实话实说,我俩在少林寺最投脾气。当时他还没成事,没什么势力,我倒也没见他做过什么大恶事。
所以我以为他也只是个惫懒人物,没想这许多年来,竟变成了这副模样。或许他为人原本如此,只是我当初没有看出来。
后来他犯了戒,和山下一个卖酒家的小娘子生了娃娃。这事叫戒律院首座知道了,非要烧死他。
我见这种男欢女爱的事,也要被烧死,这又何必。便讲义,把他救了出来。
这一下,我俩都成了少林寺的叛徒,这些和尚闲着没事,派下许多人来抓我们。
我便和他躲到了一处破道观里,半真半假,当起了老道。
我临走前,一不做,二不休,从藏经阁偷了一本书。偷的时候没仔细看,后来我俩一看,娘的,竟然是梵文写成。
我一怒之下想扔了这狗东西,但转念一想,一本书又不沉,放在身上也可以点火用。
再后来我俩分了手,很多年没有看见他。听说他名气渐渐大了,少林寺的人后来还找过他,却不知是什么结果。
我当时年纪不大,没脸回家,在江湖上胡混了一段时间,救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田子瞻道:“我哪里知道了,不会是天元吧?马老道,你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对天元老太太有那么点心思?”
马标道:“你别胡说,不过,嘿嘿,天元年轻的时候相貌还算不错。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当时救的是地贞先生杜。。。。。。”
马标立时止住,田子瞻道:“咱们天字组,天元和地贞的姓名是绝对保密的,连玄冥都不知道。
嘿嘿,原来地贞老头儿称姓杜,这下我回去和书同他们可就有的说嘴的了。”
说完伸脚踢飞一只苍鼠,那苍鼠脖子正中这脚,凭空折了个弯,弯出角度竟然成直,掉在地上,四肢动了动,便不活了。
马标道:“你别来打岔,且听我说。
地贞那次到黄河去打捞什么东西,被一群人绑架,我见这老头瘦的可怜,起了同情心,便出手救了他。
后来,司里的人赶到了,原来他们被人缠住了,没能及时过来相救地贞。
这些人很感谢老道我,地贞叫我别走,说要给我黄金万两,以报答救命之恩。
我说算了,道爷有的是银子,不差你这点儿,道爷吃顿饭都要花个上千两银子。”
田子瞻道:“我自认为够能吹牛的了,却还是比不了你。”
马标毫不脸红,道:“他们把我带到了兵部,问我一些问题,我就如实回答。
他们知道我没有门派,没有太多的江湖恩怨之后,很是高兴。
天元便出面和我谈话,要我加入一个组织,为朝廷效力。
我问俸禄是多少,天元这小娘们却笑我,说我一个月的俸禄可以比得上一家长安大赌坊一年的收入。
我高兴的不得了,这下就可以天天喝花酒,天天逛院子了。
我就问少林寺的事怎么办,天元说这事儿由她来处理,就不要我管了。
后来果然,少林寺没再出来找我。我乐得清闲,便向懂梵文的请教,学习那本经书。
你猜那是什么武功?嘿,我谅你猜不出来。那便是少林寺三大神功之一,罗摩萨那,翻译成汉语就是非想非非想功。
少林寺的和尚下山找我和候照远,其主要意图便是在这本经书上,只是不知是在谁身上。
第二十四章 鸣露1
天元出面帮我说和,那帮和尚最后让了一步,只要我交出原本,便不再追究。
我当然聪明了,早就录了副本,少林寺的和尚虽有怀疑,却也不便再纠缠了。
那是仅次于易筋经的法典,主旨在于内功和其运用之道,于拳脚招数倒没什么具体的内容,不过讲了很多临阵对敌时的要诀和技巧。
不过这本书很难练,我练了很多年,却只练到十多页,后面的东西实在是看不明白。
我将书的内容分成数段,请人一一译出来,虽看的明白,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但就是想不透是什么意思。
对了,你的教导师父是谁?”
田子瞻道:“慧法大师教过我拳法和内功,暗器是崆峒派的洪如吕洪老师教的。兵刃我没怎么学过,只和普洪师太学过几天新月剑法。”
马标道:“由此说来,你的内力也是少林一派了?那真是太好了。这本书交于你,你以后有时间便翻看吧,说不定练的成。
我看你剑法也不太成,原来没怎么学过。新月剑法是长剑的路子,你用这短剑很不应手。
那剑不能坏了,只等以后有机会再回来找吧。”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封皮满是油腻,上面弯弯曲曲的都是梵文,旁边注有汉字。
田子瞻识得梵文,见上面写的正是罗摩萨那,只是字体不整,知道是马标录制的副本。
田子瞻随手翻了几页,见上面写的是练武的道理和法门,也讲了很多的佛法心学。
田子瞻无暇细看,将书放入怀中。
马标道:“后来我武功日渐增长,司里交给我的任务我都完成的很好。
又过了几年,我升官晋级,被上面调到洛阳办事,一呆就是三年。
中间我偏遇到了候照远当初和人家生娃娃的小娘子。
她说后来带着长大的孩子去找候照远,那时老候已经在东面沿海一带颇有名气了。
可是他早已婚配,娶的是苏州富商家的千金,候子贤这小王八蛋也已好几岁了。
老候便不认这娘俩,他老丈人去和他讲理,被他一掌拍死。
这小娘子没了法子,欲哭无泪,便偷偷把孩子留下,一个人回了老家,想要上吊自杀。
却被我遇到,将她救下,向我讲述了前情。
我一向和老候投脾气,这次却像头顶响了个炸雷,我万没料到候照远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
后来我去他家偷偷查探细情,那时他还没有隐居在平香镇,仍是在苏州大宅里住着,享尽了人间富贵。
我偷偷打听到,他将自己的亲儿扔到了苏州荒郊,被野兽叼走吃了。
我气的炸了肺,想去质问他,实在讲不过去,就把他做了。
但正巧司里调我回长安,有公事要办,前后便耽误了几年。
后来候家搬到了关内道,听说和地方的官员,甚至很多京城内的朝廷大员都有关联。
于是两年前天元便交给我一个任务,想叫我凭我们以往的交情,尝试去接近他,好调查地方官员贪污、受贿的事。
尤其是涉及到淮南王,朝里怀疑他有造反的嫌疑,这件事好像还和候照远有关。
老候这么些年,黑白两道通吃,可以说手眼通天,在苏州的十大赌坊里,有八家就是他候家的。
这些年他将重心移到了关内道,用了同样的手段,这便触动了朝廷,天元才叫我来查办。
我先是为难,这么多年不联系,再次见面,怎么能谈起以前的交情。
我便到平香镇来,那一天正要想办法如何去联系他,没想到在镇子口遇到了。
我心血来潮,抢过去和他过了两招,那是我们在少林寺闲着没事时,我自创的高招。
一招叫游龙戏蛋,一招叫斜手摘桃,这两招可厉害,我详细说给你听。”
田子瞻道:“这个倒不必细说,你不说我也猜的出来。你接着讲。”
四周苍鼠早就不再进攻,全都伏在地上,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马标道:“那也好,我接着说。
老候当时就认出了我,我和他套交情,没想到他居然很讲义气,立刻把我接到他家里,有酒有肉,好招好待。
我这人脸皮厚,他家二郎主事,也不嫌弃我,道长长道长短的,十分客气。
我心想顺势就势,就在候家住下了,以便查察。平时慌称出去闲逛,便将查到的消息上报到司里在凤翔府的分属。
老候仍对我像以前一样,只是常给我说些他横行乡里的事,有些事甚至骇人听闻,他却说来如日常讲话一般。
我这一呆就是将近两年,一查之下,候照远果然和众多官员有关联,他在关内道各州各府的赌坊、酒楼和妓院生意,要是没有这些脏官罩着,哪能有这般兴旺。
不过他和淮南王的关系我一直没怎么查清楚。
后来我查到有一份名单和几个帐本,上面全是与他有染的官员名字,和他行贿的数字时间。
另有一封密信,是淮南王写给他的。
这三样东西我都没找到,便花了诺大的心思,无数的银两,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终于买通了候照远的一个心腹下人。
他给我画了一张图,是候家大宅的格局,有诸多暗格和暗室,又画了机关埋伏的破解方法。
我怕东西丢失,便纹在了小驴的背上,鞍子之下,平日有时间便详细研究一番。
只是时间有限,又有诸多不便,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去找。
你带着驴,尽量去找,到时候交给天元。
老候和黑顶娇龙帮的人倒是早就认识,一直互相利用,这个我知道,但与我的任务无关,也就没多留心。
这次安阳王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内情,消息传的真是再快也没有了。
但你想武后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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