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瞻知道有李汝香和红珠在侧,梁书同不会说的太多,对这一点自己倒疏忽了。
田子瞻自然想起了马标和程锦,这两人都有自身要务,见自己夜间离开不在了,应该会各行其事。
更何况马标知道自己外出,也不知程锦会不会担心自己。
想到这里,田子瞻不由得向李汝香看了一眼,见她正在微笑盯着自己,心里涌起一阵惭愧。
马车行了一路,将近午时,到了一家小店,梁书同和田子瞻要了一间房,给李汝香和红珠要了一间房。
四人随便要些饭菜,这三天三夜,李汝香一直喂田子瞻些粥水,此刻田子瞻却不太饿,不但不饿,一到午时,反而全身温热起来。
太阳高照,秋高气爽,田子瞻振臂呼吸,只觉得一股凉意直透胸膺,丹田内真气活泼泼的温暖,十分的舒畅。
李汝香见他无恙,知道那所谓的内丹无毒,说不定对内力还有助益,自是十分的高兴。
梁书同笑道:“你这可是误打误撞,得了天赐的宝物了。咱们司里人人出生入死,唯独你总能绝处逢生,还大有所得,难怪夫人对你青眼有加。”
田子瞻道:“这个自然,武功高低倒在其次,但是运气是一定要有的。”
田子瞻吃了几口饭便即不吃了,向店家要了汾酒,却是没有桂花,于是隔水温过,与李汝香同饮。
李汝香饮了几杯,心身俱醉。
四人说笑间吃完了饭,红珠知道田梁二人必定有事要谈,便拉李汝香回房。
李汝香如何不知,只是眼望田子瞻,实是舍不得。
意中人刚刚醒来,两人还没说些体已话,昨夜黑暗之中连面目也看不真切,又是一场恶斗,李汝香不住回头观望,终还是被红珠拉回了房。
红珠心里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和这位郡主相处虽只有几年,但两人无话不谈,情同姐妹。
红珠深知李汝香性子坚毅,只要认准了一件事,必定一做到底,对事如此,对人对情亦是如此。
可现在眼见得如此坚强果决之人,却变的患得患失起来,红珠心里也不禁难过。
她知李汝香虽生于帝王之家,却是连普通人家女孩的快乐日子也没过过,外表坚强之中,内心是极度的脆弱。
若是无所依凭,倒还罢了,现在一颗心全都系在田子瞻身上,便再也不能离开,便如房屋去了横梁,大厅失了立柱,再也坚强不得。
红珠轻轻叹了口气,和李汝香回房。
梁书同见饭厅里没什么人,轻声道:“子瞻,你怎么才到了章原镇,走了三四天了,却都没有出京兆府。
你可能还不知道,‘户头’来咱们‘新家’把‘子头’救走了,夫人派了人四处搜查,却没找到人影。
最近得到探子来报,章原镇有‘点子’行迹可疑,我便过来查探,没想到遇到你了。”
梁书说“户头”是指案犯首脑,自是指李承宗了,“新家”是指东阳村,而“子头”便是指案犯手下。
田子瞻听后也是一惊,道:“姓李的又回来了?他把谁带走了?”
梁书同道:“只有马安科。”
田子瞻道:“这些人怎么还没送到‘老家’去看押,‘新家’人手那么少,以前又不是没出过事,这有些太大意了。”
梁书同见四下吃饭的食客都已离开,这才道:“夫人原本打算将人分批送走,只是一时抽调不出人手,这才一直没有动身。谁能想到仅一两天的功夫,李承宗就敢回来救人。
你走以后,我们审问过了刘谨臣等人,所说的却也和我们得到的消息相差无几。
李承宗平素便为人仔细,他对凌光允恐怕都有所保留,更不用说刘谨臣了。
只不过刘谨臣提到一事,这李承宗对帮中后进的骨干人物,都施用过蛊毒。
这东西以诛心之术催发,以一年为期,若不服解药,必定死的很惨。黑顶娇龙帮里恐怕只有几个元老才没有身受毒种。
我们答应他,若是刑部不判他死罪,找到了解药便替他解毒。
而梅老太太伤势虽渐好,却是不肯再多说什么,非要见到李承宗之后才张嘴说话。”
田子瞻道:“李承宗孤身一人,怎么把人救走的?难道又请了帮手?”
梁书同道:“应该不是,想来还是靠万相神功,这种功夫不用外物修饰,就可易容,又可是惑人心神,实是厉害。
那天正是你刚走不久,盈冲当值,我不放心,晚上过去查看。他见到我很奇怪,就问我道:‘你不是出去了吗?’
我也很奇怪,便道:‘没有啊,我一直在二阳间休息,刚从里面出来,四处看看。’
盈冲却道:‘可我刚才明明见你带着囚犯出来了。’
我立时恍然,忙叫人通知夫人,又出声示警,便一刻不停赶上去追捕两人。
以他二人脚程,我不会追不上,可是一直追了十几里,仍是不见人影,估计是躲了起来。
我这便回去,夫人已经派人将东阳村彻底搜察了三遍,仍是没有结果。
回去检视,便只有马安科不见了,余人还在。
我们问看守马安科的护卫,两个人都说是我将人领走的。我问他们有没有查验腰牌和信票,有没有对口令。
这两人却有些记不大清楚,一会说有,一会又说没有。
我们回去商量,猜测那必定是李承宗用万相神功迷惑了守卫,将人领走。
若不是前后两道门都只有守卫才知道开启方法,怕是早点了两人的穴道,将人抢走了。”
田子瞻沉吟半晌,道:“照此说来,李承宗应该功力未复。上次他劫走帮会各堂主,人数可多多了。”
梁书同点点头,道:“后来,夫人把命令传了下来,京兆府、同州、华州、凤翔府、宁州等地的分属都开始四处查探。
本来我们一直在查探黑顶娇龙帮的消息,开始时查明帮中各堂口的人马都在向北汇齐,而且李承宗已经和一些下属取得了联系。
想来只是因为他们各堂口几乎都没有堂主领导,群龙无首,因此才没有大规模的举动。
又听说李承宗放出话去,要再次招集人手,照这么看来,我们便以为他一定会向南。
而探子查探消息,确实发现若干耳纹黑线之人到了北面之后,又转而返回南下。
谁成想他居然甘冒奇险,孤身一人闯进咱们密址,还救出一人,全身而退,这一次咱们丢人可丢大了。
现在想想,这不过是声南身北之计,叫人向南吸引咱们注意力,他自己却再入东阳村救人。
而偏偏大部分帮众确不知实情,混在其中,这假戏真做的功夫就不用练了。
你想这耳上黑线,标记十分显眼,现在他们帮会正在风口浪尖,那些离的尚远,或是没有与李承宗接头之人,不加以掩饰也就罢了。
但另一些人却明目张胆的在官道上出现,又纷纷向南汇集,这显是故意示人了。
说不定这些人不全是重要人物,却受了李承宗的命,都在耳上作了假纹饰。
东阳村累计三次被黑顶娇龙帮的人骚扰,夫人很是生气。但是正主不出现,只抓些不知内情的小角色,怕是会打草惊蛇。
因此上,夫人只叫咱们的人盯着这些人,不要轻举妄动,只待时机一到,再来收网。
可是这时再找耳有黑线之人,却又难的很了,好像一下子都从地上消失了一般。显见先前的那些,大都是假的。
李承宗逃走以后,咱们一直抓紧打探,不久便得到一些消息,在京兆府治下发现了两个耳有黑纹之人,行迹可疑。
第二十九章 娇龙再现9
黑顶娇龙帮的骨干人物,要么战死,要么被捕,剩下的已经不多,这时发现两人耳有黑纹,自是要详查,但又不知真假虚实,夫人便命我一路跟下来。
我按着探子打探的消息,追到这两人,却是一个也不认识,我不动声色,从后面跟着。
又见他们在一处小镇迎了张夺和他的师弟,私下秘密商议,最后四人并作一路却向南走。
我认识张夺,前些年在河南道上遇到过,知他武功厉害,不敢轻易上前,只等着他们四人分开了,便去找黑顶娇龙帮的人查问消息。
但他们四个似乎不是偶遇,一路下来,竟是越越远,看线路确是要到南方去。
我在暗中听他们商谈,但又不敢靠的太近,从只言片语里猜测似乎这张夺是黑顶娇龙帮请来的帮手。
我又隐约听到他们提及凌光允和帮中各堂主的名字,后来又听他们说,要换快马抓紧南下。
当时我心想不能再等,一定要及时查探清楚。
那天晚上,这四人分作两屋睡,我便易了容,装成刘谨臣的样子,又装作受伤,趁天黑到了黑顶娇龙帮两人的屋中。
我起先还怕他们心里起疑,进了屋中之后没有说话,只是向他们示意禁声。
没想到他们见了我非常欣喜,将我扶到床上,一人问道:‘刘堂主,你逃出来了?’
我点点头,装做说话没有力气。
另一人道:‘刘堂主,有你来就好,咱们几十个弟兄现在群龙无首,先前听到平顶山被剿的消息,早有二十几个人叛帮逃了。
要不是我们两个以副堂主的身份喝令,只怕堂中剩不下几个人。他们不曾受那蛊。。。。。。,受那刑罚,当然不怕,咱们可得想得好主意把蛊解了。’
我只是点点头,盘腿坐在床上装作打坐练气,又示意他们继续向下说。
言谈中我查颜观色,试探口风,却原来这两人是曲直堂副堂主,一个姓龙,一个复姓司马,我这一次是撞见正主了。
我们怕他们问起帮中旧事,就装做说话无力,只是引他们详说。
原来他们是本堂分舵留守的,这次平顶山开香堂并没有过来,听到了帮中遭朝廷围剿这等大事,分舵中许多帮众都自行逃散了。
黑顶娇龙帮中经秋还岭一役,骨干精英几已捕杀殆尽,本是风流云散之势,没想到残余帮众却又如此齐心的汇聚过来,这一点多少有些奇怪。
我想凭李承宗的为人和他的治帮手段,应该不会有这么多人对他忠心。
后来我一试探,果然这两人同样受了李承宗的蛊毒,他们怕李承宗一死,再无解药可拿,这才自发的来北方救人。
可现在对他们来说,虽已知晓李承宗已经逃出朝廷掌握,却还是行踪不明。
看来他承宗和一些帮中人物接上头之后,只叫他们南下,就又自行离开。
照此看来,解药才是关键。”
田子瞻道:“不错,而且我猜李承宗现在应该离开还不甚远,自知仍在朝廷有力监管范围之内,他也不敢有过大的举动。
因此一人行事,要比汇聚帮众好的多。这个人多疑,到了这会儿,怕是谁都信不过了。”
梁书同点点头,道:“嗯,我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了计较。
后来那个龙副堂主道:‘刘堂主,咱们怕孤掌难鸣,便联络江湖上的朋友,找来了帮手相助。’
司马副堂主道:‘不错,平顶山被朝廷剿灭的事在道上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人们听说咱们去请他们帮忙,不是装病不起,就是慌称出了远门。
这摆明了是不肯出头,怕招惹了朝廷,只有这张夺够朋友,这人是通臂门的高手,双手可打赤火丹,端的厉害。
我们给他家里去了信,答应他出重金相谢,叫他出头帮咱们救帮主和刘堂主您,这人欣然应允,很是爽快。
我们已经见面了,刘堂主想必也都在后面看见了吧,这是咱们帮中的朋友,都是自已人。
前些日子,有帮里人通知咱们向南走,叫咱们遮住耳上黑纹,说是帮主要在南方再招旧部,我们没有头绪,只好听命,正好有道上的朋友相助,便同路南下。
没想到还是被刘堂主细心发现,这下可好了,现在刘堂主也逃。。。。。。,也一并来了,甚好甚好,咱们先到南边去集合,今年的解药便有的可说。’
我听了心里暗自高兴,正要套问他李承宗在哪里集合人马,哪知那龙副堂主又插话道:‘我们就说,江湖上不都是怕朝廷的没种的家伙,也有像张夺这样的英雄好汉。
刘堂主,这次他带了一个师弟一起来的,就住在隔壁,我去把他们叫来,见一见面,也省得叫人家以为咱们帮里真的没人了。’
我本是冲着打探消息来的,不想多惹事端,本就是易容装扮,少见一人便是一人,而且张夺厉害,一但事情败露,单打独斗,我怕不是他的对手。
但那司马副堂主性急,不待我说,便出了门将那两人找来。两人进屋以后,倒也客气,我装作受伤不轻,只微笑示意,没多说什么。
那个张夺倒还没什么心机,哪知他那个师弟,好像叫什么胡仲明,武艺一般,却也是善于易容之人。
他一进屋便对我有些怀疑,不住的引我说话,后来忽然说道:‘龙副堂主,司马副堂主,你们刘堂主当真好笑,这么晚过来看旧部,也要易容的吗?’
那两个副堂主也是一惊,向我不住细看。我这次易容花了好些功夫,没想到还是被胡仲明看穿,想是他从面部肌肉纹理和运动中看出了破绽。
我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不去理他,心里却在计划如何应对。那张夺忽然起身,来抓我肩膀,这一招极为凌厉,我不得已还了一招。
那胡仲明道:‘受了内伤,身手却仍是这么灵便,刘堂主真是好功夫。如此功夫,不在帮中升到大堂口的堂主,却只是做个理事堂堂主,有些屈才了。’
我正要想办法应对,胡仲明忽的将桌上茶水洒过来,我连忙躲闪,却一来显露了身法,二来仍是被水滴沾到了脸上。
彩粉被茶水冲开,脸上立时花了。
胡仲明喝问:‘你是谁?’便飞身过来意欲擒我,我被迫无奈,只好还招。
幸好张夺自恃身份,不肯以二敌一,只站在一旁冷眼观瞧。
我气这胡仲明坏我好事,见他武功尚可,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便一掌将他震飞到了院中。
张夺关心师弟安危,也抢步到院中查看,我见有机可乘,本想逃脱,那两个副堂主却将我死死缠住,原来两人武功不弱。
那司马副堂主喝问我:‘阁下是来找黑顶娇龙帮麻烦的吗?’
那龙副堂主道:‘别报帮会的名号。’
这龙副堂主也是好笑,我既然来了,自然是知道你们名号,这时再隐瞒又有何用。
我心里起急,就怕张夺进来敌他不过,没想到你居然也在,拖住了他,否则我必然无幸。
你和张夺对掌后,他也受了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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