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农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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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农家女-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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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木摇摇头,“家里哪有闲人有工夫去做生意?更何况家具这个行当仿制的厉害,现在市面上为什么没有出现这些东西,无非就是因为没有人得到这个专利,怕生产出来被咱们家告了。一旦陈木匠开始生产,必定就有人在后面跟风。婶婶想想,咱们家是读书人家,能和那些木匠们去打官司吗?”

吕氏听了这话,出了一身冷汗,“那以后陈木匠可要咋办才好?”

“这很简单,”安木微微一笑,“陈木匠得了咱家的授权,那就是唯一正宗的官帽椅商家,而且又在官府买了商标。只要他的用料和做工在同行中最好的,就不用怕这些人竞争。世人都有一个先来后到的心理,第一家生产就总是有优势。”

“再说了,陈木匠未必就没有想到这些,你看他志得意满,非要拿下官帽椅的生产权不可,便知他是经过周全的考虑。”安木来了几个月,明白了一个道理,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更不可小看他们,否则的话你就会吃亏。后世人玩得都是古人玩剩下的!古人就吃在信息不通达,交通不便利的亏上了。

否则的话,将后世的交通和信息完全搬到大宋朝,后世的人不论是权术还是发明又或者文化,从上到下没一个能玩得过古人,除了那一个人例外。

吕氏重重点头,又顺着安木的话说了几句,话题便转到了县里的两间铺子上面,“候押司说是替咱家找那铺子的案底,怎么找了许久还不见有回信?莫不是这铺子被以前的秦管家悄悄换了名字?”

“若是被换了名字,大父能不和咱们说吗?想必是有事情耽误了吧!”安木不以为然的笑笑,沈丘那几间铺子一年也就是十几贯的租金罢了,如果真的找不回来倒也没有什么可惜。

“那两间铺子不是不帮你们找,而是被你家以前的秦管家以六十贯的价格卖给了王举人老父,他则是圈钱跑了。官府发了海捕文书抓拿他,现在正僵在这里。”候押司过来看望安木和大郎时,被问到这话后气呼呼地说道,“若是其他人,大父怕他个鸟,直接领了人就过去抢文书了,可是却是卖给王举人了,这王举人被人尊称为乡先生,德高望重的,大父没处下手啊!”

安木笑吟吟地奉上一杯茶,劝道:“既是一时半会儿的找不见人,那就不急。不必为此事动了肝火,小心身体才是真的。”

“你这丫头,说话就是熨贴!”候押司接过茶碗后哈哈大笑,“大父今儿不是为了别事,知道你们最近被先生约束的紧了,想带你们出去踏踏青。”

安木和大郎听了这话,喜的直拍手,撺掇着候押司赶紧去和先生讲。

得了张致和的许可,候押司便带着安木大郎和李进等人提着食盒和毡条往村东走去,张致和则是径自去往惜学书屋里看书。

穿过一片田埂,便走到了沙河岸边,两岸栽满了榆树、桑树和垂杨柳。李进将毡条铺了,食盒打开,邀请候押司和安木大郎三人坐下,他则是领着其他人坐在了另一张毡条上。

“铭哥跟着先生读书,也算上大郎的师兄弟,一起过来坐吧。”候押司笑道。李进连称不敢,直到候押司佯装要发怒才千恩万谢的让铭哥过来坐。

安木见到候押司虽然表面上高兴,可却是一杯一杯的饮茶,时不时叹口气,便问道:“大父,您是有什么心事吗?不如说出来,也好排解排解。”

候押司闻言叹了口气,又往嘴里灌了一口茶,竟是以茶代酒,喝出一分愁索的滋味来,“你这孩子,倒是乖巧,竟看出大父有心事。不瞒你讲,大父啊……还真是有一门心事。现今县里乱成一锅粥,且宰一已之力无法弹压,时时要往州府里行公文请人。几天下来,州里录事参军已经下来三次了。”

“还是为了杀牛一案?”安木吃了一荚盐浸毛豆后问道。

候押司点点头,赞许的看着安木,“就是为此案,依大父之见,魏县尉怕是在县里呆不了多久。八成就在这一两月间,就有令牌来檄他往别处任职。”

“那魏县尉走了,不是对咱家有好处吗?大父为何又愁?”安木想了想后觉得对自家没有任何损失,便又问道。

“你呀,终是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候押司往左右看了一看,见到四野没什么人出现,“魏县尉一走,县里必定要有人代政主事,这人应是张文学。张文学此人奸滑俱全,又久在沈丘为官,懂得这官吏里头相争的门道,大父只怕斗不过他,将来不免要吃亏。”

安木前世毕竟是助教,不懂这政治上的你来我往,闻听此言便怔怔的看着候押司发呆。

候押司微微一笑,抚了抚安木被风吹乱的双丫髻,“你这丫头,愁甚愁?万事有大父在,纵是大父抗不住了,还有苦涯先生。大父身无片瓦,何惧他哉?”

说到苦涯先生,安木劝慰候押司道:“大父何必忧愁?老师是张文学的亲兄弟,他是儿和大郎的蒙师,不论怎样,张文学必是会给大父留几分面子的。”

“唉……”候押司长叹一声,“你这丫头,我担忧的就是这个啊。张致和是你们的蒙师,我又在县里做押司,别人就将我和张文学视为一体。到时,胥吏们排挤我,我就只有倒向张文学那一方,与沈丘胥吏们为敌可不会有甚好下场的……张文学能为官多久?最多不过三年耳,将来大父如何?”

说到这里,又感慨道:“我和你说这些做甚?来,好好的陪大父看看这景,看看这春/色!左右不过是十来年光景,大父便满了六十岁,到时不用服役了。”说完了这句话,看着欢快地吃着盐浸毛豆的大郎,莫名地叹了口气。

安木笑吟吟地接着道:“大父满了役期就来家住呗!好歹家里就这几个人,怪冷清的。”

候押司听到这话只觉得熨贴到了心里,顾不得大郎还在吃毛豆,一把将他抱起来在空中甩了一个圈,吓得大郎哇哇大叫。

“以后儿和大郎给大父养老送终,披麻戴孝。”安木又紧跟着说道。

候押司听到这话,猛的一怔。将大郎放到了地上,脸色严肃的问道:“大姐说话是当真还是消遣大父?”

“言出随行,永不反悔!”安木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在她心里,根本就不象现在的人那般重视宗族传承,并不知道她所说的这句话在古人看来有多重。她只知道候押司待大郎如亲生的孙子,待自己如亲生的孙女。他又无儿无女,定是晚景凄凉,还不如由自家给他养老送终,也算报答他对安家的一番情谊。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候押司待安家真心真意,如果不报答,安木只觉得过意不去。

候押司怔怔地看着安木,又回过头看看倚偎在他身边的大郎,只觉得从心口涌出一股热流,一直冲到了眼睛里,双眼一红,几乎就要哭出来。

“老子就是拼了命不要,也得护得你姊弟俩人周全。”

去他娘的候家,去他娘的承嗣,老子有了大郎,还怕你们这些人不成?这些年为怕自家的财产白白落入别人手中,宁愿散尽家财便宜江湖上那些朋友,也不愿意等死了后便宜了那些旁支的龟孙子。老子儿子是早死,又怎样?

老子有了大郎,老子有了后,老子百年后有人给老子上坟……

候押司想到这里,泪流满面,紧紧搂住大郎和安木,痛哭了起来。

自从安木和候押司说了一番以后养老送终的话后,候押司便单独找了李进,嘱咐他日夜照看安木和大郎不得松懈这才恋恋不舍的回了沈丘。回沈丘后,暗骂自己愚蠢,怎么就把万贯家财给败光了,全给了江湖上的朋友?如今想买些东西送给大郎竟是没钱。

少不得和几个关系好的胥吏们将此事说道说道,借了他们几十贯钱,给大郎和安木各买了一套上好的端砚和湖笔,连带着铭哥也得了一套汝阳刘的毛笔。

过了几日,便请了衙门里几个平时关系好的人过来做见证人,到了安家认了安木和大郎为义孙义孙女。因顾忌着安家的丧事,并没有摆酒,只是几个人坐着说了会话,回到了县城之后再开始摆酒。

第55章鱼鲙

候押司收了义孙这是一件大喜事,便请了沙湾村德高望重的人去县城吃酒。被请去吃酒的人没看到李户长的身影,不由得浮想联翩。

“阿爹,候押司认义孙,不通知咱家,以后咱家还怎么在村子里混下去?”李户长大儿子李怀东一脸苦相的说道。

李户长横了大儿子一眼却没有说话。

“阿爹,不是我说您老,要不是当初您和我娘非得打安家的主意,咱家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二儿子李怀北气哼哼地在一旁接话,“还有那王仁表弟,干那缺德冒烟的事情,要不是因为他,咱家能会和候押司结怨?”刚说到这里却被户长娘子王氏一巴掌敲到了头上,悻悻地住了嘴。

“都住嘴!一个一个只会架火添乱,没一个能出正主意的?现在说这些话有甚用?”李户长烦躁的摆了摆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求得候押司的金面,请他抬抬手,放咱家一条生路。”

“也不知道这安家的两个小东西是走了哪门子的运,怎么错眼不见他们就和苦涯先生搭上了关系?”王氏撇了撇嘴,往安家方向狠狠的剜了一眼。

“你还有脸说话?”李户长现在不能听到他浑家的声音,一听就全身冒火,“要不是你那宝贝娘家侄儿干出来的腌臜事,我能会想着把他们往县里领?要不是他们出了风头,苦涯先生能会想起他们来?”

“关我啥事?”户长娘子王氏嘀嘀咕咕的低下头去。

“阿爹,要不然就以孝期吃酒的名义去衙门里告候押司和安家?”李怀东想了想迸出一句话。

“滚!”李户长悲愤莫名,看了看儿子又想起了那个现在不知躲在哪里的王仁,一时之间只觉得万念俱灰,“家门不幸啊!怪不得古人常说妻贤夫祸少,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啊!”

因候押司在县里待客,便让老李头和李进带着铭哥过去代表大郎安木敬杯酒,张致和做了陪客。家里只剩下几个女人在家,嘱咐了在书屋里抄书的董生让他将几个书案挪到了宅门前看守门户,便将宅门紧闭。

难得清闲了一天,安木和大郎如同放羊一般,玩了会跳绳后就跑到伙房里看她们做饭。

“别动,”吕氏啪的一下将安木的手拍开,“那是菜刀,你那手哪是舞菜刀的?快站一旁仔细弄脏了新衣裳。”所谓的新衣裳,也不过是一件刚刚裁好的粗麻孝衣,只不过因为今天是候押司认义孙的好日子,所以在安木和大郎的头上都簪了一朵粉色的杏花。

安木嘻嘻地笑,将手从砧板上抽回,一下子找回了当年刚上高中时学做饭却将老娘气得跳脚的感觉,“婶婶,儿也会切菜呢。”

“还没菜刀高呢……”吕氏看了一眼菜刀,再看了看安木的小身板,摇了摇头,死活不让安木接近砧板。

安木拍了拍大郎的小身板,又抬了抬他的下巴,用行动证明大郎都比菜刀高,逗得在做饭的宁氏和聂氏哈哈大笑。

李进的母亲宁氏早年间曾在临安府一个大富人家帮过厨,学了一手鲙鱼的好本事,只见她拿出一个长形的刀具,先将鲤鱼在尾部划上一刀,然后将刀伸进去抖了几抖,一整条鱼骨便被完整的剔了出来。鱼骨剔完之后,便将鱼一分为二,执着一把切肉的刀就开始斜着斫'zhuó'了起来,随着一刀一刀下去,只见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鱼片慢慢的在刀下出现。

“这叫生鱼鲙!”宁氏看到安木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手,便笑着解释,“凡是读书人没有不喜欢的,现在也到了吃鱼的时节,以后我经常给你们斫。”

中国古代人对生鱼片是非常热爱的,有文字记录的历史便可以追溯到周宣王五年,当时为了庆祝周师击败了入侵的猃狁部落,大将尹吉甫私宴张仲及其它友人,主菜便是“炰鳖脍鲤”。到宋朝时,文人墨客们无鱼不欢,苏东坡、欧阳修、梅尧臣、范仲淹、黄庭坚……这些家伙都是生鱼片的忠实粉丝。

生鱼片不仅文人墨客们喜爱,老百姓更是喜爱。每年阳春三月,东京城西郊的金明池会开放几天,以供人钓鱼,这时候百姓们拎着鱼竿、扛着砧板、揣着刀具来到金明池畔,把鱼钓上来以后,直接就在岸边刮鳞去鳃,切成薄片,蘸着调料大吃起来。

这种叫做“临水斫鲙”,是东京汴梁一大胜景。

所以,从三月开始,整个大宋朝便进入了疯狂的吃鱼季节。一直到入冬,鱼儿们潜入深水肉质不再鲜美为止。

鱼片经常使用的就是生鲤鱼片,虽然鲤鱼曾被唐明皇两次下明令禁止捕捞,可是满朝文武百官和全国百姓没一个给他面子的,就在他第一次发布禁令没一年,十六岁的诗人王维在《洛阳女儿行》诗中写道:“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将唐明皇的脸抽得啪啪响。

而名气最大的鱼脍材料是鲈鱼。晋惠帝时一个叫张翰的人看到满天飞舞的黄叶,忽然想起现在家乡到了捕捞鲈鱼的季节,脑子里回忆出来的生鲈鱼片搭配莼菜羹下茭米饭的味道让他泪流满面,禁不住高歌一曲: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歸,恨难禁兮仰天悲。

唱罢,随即辞官回乡吃鲈脍解恨去了。

“从此之后,鲈脍这个词便成了乡愁的典故!写诗词时若写乡愁便可以用鲈脍两个字代替。比如,故乡鲈鲙牵归思,近砌蛩声搅夜眠。”安木将这些话说给了站在一旁直流口水的大郎听,听得大郎一愣一愣的。

大郎只顾得点头,丝毫没觉得这句诗有什么不同之处。倒是斫鱼的宁氏听出了不同之处,将这句咏了又咏,声调抑扬顿挫如同在唱歌。

吕氏不识字,只觉得这句诗听着极顺耳,便也跟着问:“真是好听呐,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句?”

安木急忙摆手,“没有下句,没有下句!这个是儿胡乱想出来的,千万别往外面传。”

“大姐,你怕何来哉?也叫那些穷酸措大们听听,我家大姐才六岁做出来的诗都要比他们强过万千倍!”宁氏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我天天在书屋外面卖饭食,听得那些措大念什么‘水流东去尘滚滚’只觉得耳朵都听出屎来了,我看都没有大姐做得好听。亏得那些措大们还有脸说自己看了多少书!要我说,个个不学无术,只会装腔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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