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农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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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农家女-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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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木打着哈欠替大郎掖紧被子,摸了摸他的身下发现干燥的很,便放下了心,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还不到卯时(5-7点),便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给惊醒,只听得吕婶婶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大姐,大郎,醒了吗?要起床去衙门了,快点起来吧。”

伸了个懒腰后快速的穿好衣裳,安抚了一下被惊醒的大郎,安木就下了榻,顺着檐廊走到了院门那里,将杠门条取下来。

吕婶婶看到安木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好笑又好气,以前举人娘子还在时,大姐哪天不是清清爽爽的?急忙将院门掩好,拉着安木就回了后罩房。

吕氏将装着吃食的篮子放在了榻旁的小几上,在花梨木四件柜里翻找出一件干净的麻布孝服放在几上,说道:“常言道丑孝丑孝,越丑越孝顺,你的脸可千万不能洗,白白净净的可不合规矩。”

安木听了她的话点点头,拿着吕氏带来的柳枝沾着水咀嚼清洁牙齿。吕氏很细心,柳枝在水里泡了一夜非常松软。

吕氏看到安木在洁齿就先替大郎穿孝服,见他没有尿床就夸了几句,夸得大郎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安木和大郎所服的是斩衰(cuī)服,是用最粗的生麻布制作不缝边露着布纹,用以表示哀痛之深,贴身可以穿柔软一些的白布孝衣。有些人为了表达自己对父母的哀思,会将这些粗麻布衣贴身穿着。因为今天安木和大郎是要去衙门,所以吕氏替他们从里到外都穿的是生麻孝服,虽然不舒服,可是为了礼仪着想,安木和大郎必须忍受着。

他们一会出门的时候手中持着竹苴杖,腰间缠着生麻苴绖(jūdié),大郎头上要戴麻绳为缨的丧冠,用一条粗麻布带子围在头上固定,带子垂下绳缨。脚上穿着一双用菅草编织的草鞋。而安木不用戴丧冠,她要用一寸宽的麻布条从额上交叉绕过,再束发成髻,髻上要插一尺长的小竹为笄,名箭笄,这种丧髻叫做髽(zhuā)。另外还要用粗布包住头发,叫做布总。

吕氏替两个孩子都穿好了孝服,就随便帮安木梳了一个双丫髻,髻上绑了箭笄和麻布。

“婶婶,儿和大郎天天都得穿麻衣吗?”安木有些不懂古代的丧服礼仪,怕自己闹笑话,就向吕氏询问。

吕氏点点头,道:“大姐和大郎还小着呢,有许多礼仪都不懂,这些以后我会慢慢的教你们……”她一边服侍着安木和大郎吃粥吃饼一边慢慢的向安木解释如何居丧。

斩衰服,在三年丧期中的饮食起居日常行为是有制度规范的,首先要绝食三天,到既殡以后才可以喝少量的粥;百日卒哭以后,吃粗茶淡饭;一年小祥以后,可以食菜果;二年大祥以后,可以用酱醋调味;丧满服阕,禫祭以后,才能饮酒食肉。而且要思忆则哭,不得婚娶,不得赴宴,不得听乐,不得游戏笑谑,三月不能洗澡等。要做到形毁骨立,稽颡泣血,匍匐苫次,总之就是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看到安木被她说的话吓到了,她就道:“大姐,有些话我只在屋里和你说,出去我就不承认。你只需要人前时表现出哀思之情别人一提到你的父母你就只管哭。至于菜肉嘛,咱们偷偷的吃不让别人看到。家里可以穿柔软的一些绸缎衣裳在里面,只要不穿带颜色的就行。你隔几天穿着麻服孝衣拉着大郎到安举人墓前哭上一哭,懂了吗?”

安木用力的点点头,将她说的话记在心里。

要说难过,她是一点也没有,不仅没有难过反而对安举人有愤怒。你说你好不容易考上举人了,怎么就不知道保重身体?放着这么大的家业撒手西去了。举人娘子更不是个东西,根本就不顾自己两个孩子的死活,为了一份夫妻情爱居然殉情自缢。

遇到这样的父母,安木要是能悲伤得起来才出鬼了。

安木看到大郎吃完了,低声嘱咐他,“要是有人提到咱们爹娘,你就只管哭,知……”还没等安木说完话,就见到大郎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哽咽着扑到了安木的怀里大声喊着我要爹爹我要娘娘。

正巧这时候听到了有人使劲拍门的声音,安木便也跟着大郎哭了起来。吕氏也听到了院外的声音,看到这俩个孩子听懂了她的话,便松了口气,整了整衣襟去开院门。

李户长看着安家的大门楼,嘴角露出一丝讥笑,用不了几年,这宅子这院子就归我所有了。正做着美梦,却看到了老李头伸着懒腰将宅门打开。

“老李头?你咋会在这里?”李户长吃惊的问道。

第13章县城

老李头嗯嗯啊啊的做了几个手势,大意在说自己在这里睡觉。

李户长面色阴沉的看着他,道:“你家是要和我做对吗?”

老李头两手摊开,做了个不明白的手势,疑惑地看着李户长,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李户长眼睛一瞪想要说什么,却看到耆长笼着袖子走过来,恨恨的住了嘴。

“户长,这么早啊?”耆长打了个哈哈,又向老李头点头示意。

李户长强挤出一脸笑容和耆长打了个招呼,又不耐烦的和老李头说道:“这都几时了?为何安家的小儿女还未出门?”

老李头摇了摇头,做出听不明白他说了什么话的态度,将李户长恨的牙根直痒,可是还不能呵斥他。整个沙湾谁不知道老李头是个‘聋哑人’,哑是肯定的,至于聋不聋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反正他想什么时候聋就什么聋,你还不能指责他,人家本来就是一个废物。

正等的烦躁,却看到吕氏领着安家的小儿女出了宅门。

李户长上下打量了安家姊弟一眼,看到他们从里到外戴着重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都多晚了?日头升起老高,怎么磨蹭到现在?”

吕氏呵呵地笑,“户长,您瞧瞧您这话说的多戳心窝。什么叫磨蹭?我家大姐和大郎那可是早就起身了,只是要先去正堂中拜祭过祖宗这才可以出门。”

“行了,哪来这么多酸词?”李户长拂拂袖子,让吕氏带着安木和大郎先上车。

吕氏看到这辆明明属于安家的驴车却已换了主人,心头有些酸楚。安举人刚刚去世,家里的仆妇和小厮一哄而散,房子和田地被人惦记,不都是因为安家没有一个大人吗?

李户长见到吕氏站着不动,有些不耐烦,“吕氏,你做甚?因何不上车?”

吕氏这才收了满腹的愁肠,带着安木和大郎上车,安木头上一尺高的箭笄比较碍事,只能斜侧着身子才可以钻进驴车的车帘里。吕氏等到他们两个钻进了驴车,跟防盗似的立刻将车门关上,从车窗里探出头和老李头吩咐了几声,让他在家里守好门户,老李头嗯嗯啊啊的应了。

李户长和耆长一人坐了一侧的车辕,中间坐着赶车的人。

驴车渐渐的开动起来,在初春的清晨,迎着料峭的寒风慢慢的往沈丘方向赶去。

安木从来没有坐过这样的驴车,颠的头晕脑胀,手里拿着的从安举人书房里翻找到的《宋建隆重详定刑统》几乎看下不去。可是再一看吕氏,只见她坐在旁边岿然不动,犹如老僧坐定,暗暗佩服。

吕氏不识字,不知道安木在看什么,发现安木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柔声道:“大姐,可是在害怕去县上的事情?”安木点点头。

她往安木的身边靠了靠,低语道,“大姐莫怕,整村的人都知道咱们是去县上,量他们也没有那等害人的心思。更何况,大姐和大郎可是举人之后,天生高人一等,你何须怕他?”安木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亮敞了许多,低下头继续看《宋刑统》。

这时,沈丘县尉魏清承正愁眉苦脸的坐在签押房中,看着一份空白的公文纸发呆。

沈丘县不满四百户,只设了主簿和县尉,可是主簿的位置一直空缺着无人肯来,由魏县尉以尉代簿行使政令。虽然名义上他是沈丘最高的官员,可是只要来了一个主簿,他就得乖乖的把位子让出来。谁让县尉这个职务在整个官场中的地位是最低呢?

正因为地位低下,所以他非常着急往上爬,最起码也得让他由魏县尉变成魏主簿吧。

终于被他等来了一个机会,本县居然有两位学子中了解试,这可喜欢坏了他,文教之功那可是跑不了了。可是还没有高兴几天,安举人莫名其妙的突发急病身亡。

听到消息后魏县尉大惊失色,立刻派了仵作前去查看,查了半天没查出中毒也没查出有半点他杀的痕迹,仵作说要不然把尸体给解剖了成不成?魏县尉听到这话一脚将他踹出老远。

举子发解前无故身亡,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必须要上达天听。就为了怎么上报安举人的死讯,他费尽了脑汁也没有想到能够推脱责任的办法。按说举子死了和他这个县尉有什么关系,可惜我大宋朝对待学子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厚待,一旦发现有举子身亡,县内官员必须查清死因,如果举人是被害死的,那么县令等官员轻者丢官,重则流放。如果举子生病死了,县内官员就要受到申斥。

无缘无故的死了,这是什么病?魏县尉急的直挠头,难道要上报一个蹊跷而亡吗?估计这个带有玄幻色彩的公文报上去官路就走到头了。

所以,一听到安家的小儿女来办理田房的过户红契时,烦躁的挥了挥手,让他们直接去找户监。

安木和大郎身披重孝不方便进衙门,静静的等在县衙的正门影壁外,看着李户长和耆长从便门进了县衙。

“小娘和小郎是来告状还是来求助?”一个上年纪的老者,身穿灰黑色短打,手持一盏黑乎乎的铫子(茶壶)不时的呷上几口,笑咪咪的走到了安木他们的身边。

吕氏急忙走到安木身前将她藏到身后,笑道:“奴家给曲行首行礼!”

“李进家的?”曲行首看到这位身穿青色素服的妇人居然一眼把自己认出来,眯着眼看了她好久才恍然大悟,“莫非是安举人家中的小儿女?”

“正是,昨日安举人家中遭贼,田契和房契被人偷走。这不,李户长就领着大姐和大郎来县衙过户……”吕氏说着就把大郎推到身前,好让曲行首看到他从里到外一身孝服。

“可怜见的……”曲行首听到安举人家中被窃,眉头挑了挑,脸上露出古怪之色。又看到这一双小儿女从里到外一身重孝,低低的叹息一声。

随便点了点头就准备进县衙,吕氏急忙喊住他,“曲行首且留步,奴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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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宋代四百户以下,只设主簿和县尉;四百到一千户设县令和县尉,不设主簿,县令兼主簿事;一千户以上县令、主簿、县尉设置齐全,看实际情况增加县丞。

一县之内的佐官顺序是县令、县丞、主簿、县尉、监务,比如收酒税的就叫监利县酒税官,收茶税的就叫监利县茶税官,办户口买卖田地的就叫监利县户税,一般都是简称为某监,比如户监,酒监。这些都是官,可以代县令行政。

来源是,彭龟年在《乞复湖北主簿省罢税官疏》里所说,有一个叫姚师的监利县酒税在摄县之时,夜里私自行刑用杖打死了一个坊户,要求罢了姚师。

人吏分为:押司、手分、贴司、里正、手力。役人(公人)分为:斗子、库子掏子、秤子、拦头、所由、杂职。

当县令升堂时,这个就是站班顺序,吏中地位最高的就是押司,役是地位最低的。大家注意一点,这些全是兼职不给钱白使唤的,这些吏役们主职还是农夫。

县尉地位非常低下,虽然宋仁宗时期的名臣司马光之父司马池也是由县尉代主簿行政令,可是县尉的地位从来都没有提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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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过户

“何事?”曲行首转过身不悦的看着吕氏,似乎是在责怪她为什么要将自己喊住。

吕氏走到曲行首身边,从身上挂着的钱褡中摸出一个铁袋,拿出了半吊钱悄悄塞到曲行首的袖子里。“奴家大姐和大郎因身带重孝,不能进衙门,所以想托曲行首帮着看看,李户长和耆长有没有帮大郎把红契办好。”

曲行首看到吕氏向他提的要求并不过份,而且又舍了半吊钱给他,便面露愉快之色,笑道:“有何难处?待我进去打听打听,若是办好我差人来传话给你。”

吕氏急忙道谢,低身福了福。

待这个曲行首进了衙门,安木才问道:“吕婶婶,这个曲行首是做何勾当的?”

吕氏看了看左右无人注意他们,便低声道:“这个曲行首是开拆司的行首,为人虽然贪鄙了些,可是倒还有一些义气。”

安木点点头,她知道开拆司的职务范围,主要负责接收上下官员的文书,如果百姓递交诉讼的状子也是必须交到开拆司那里才可以。想必是曲行首见到她们一身重孝,还以为是来告状的,告状的油水那可大了去,曲行首当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大姐,你给我那些银子根本就不能使用,若是拿去银楼换成铜钱也不知要折了几成。”早上的时候安木塞给吕氏一个小包,吕氏看到小包就苦笑着摇头。

安木一想到钱的问题也是万分头痛,她忘了当世购买任何东西都是只要铜钱,直到明朝白银才变成了流通货币,现在只是富贵人家用来压箱底的,怪不得那些贼将钱偷走了却不偷银子。

低声说道:“这次劳烦婶婶拿出自家的钱来贴补儿,儿日后定会加倍报答。”

吕氏急忙摆手,“哪里就用得着你们的报答,这些钱也是当初举人赏给我们的,如今用在你们身上,也是正理。更何况等到田契房契要回,将打的粮食卖了那不就是钱吗?咱家也就是苦几个月罢了,等过了夏收就有好日子。”

她们在衙门外面低声议论着,户科院子中李户长笑吟吟的和户监说话,耆长笼着袖子站在旁边,表情木然,也不知在想什么。

“……两个小儿女,家里连个看守门户的人都没有。我刚刚帮他们办完了丧事,就把田契和房契给弄丢了。这以后可怎生得了哇?”李户长叹息道。

户监正在契约上将安家的田产重新填写田亩数和贫瘠膏腴,听到他这样说,便抬头笑道:“今日若不是你在这里,我是断不肯这么快帮他们补办,怎么样也得撑他们一两个月不可。两个小娃子懂得甚?这个情还不得你来承?今日你帮他们补办了红契,万一再丢了怎么办?难道要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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