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都已经过了十六年了还找得到吗?”
“爹,您放心吧。我对二弟有信心。”雷天昊相信只要雷岳劲肯认真的寻找,尽管严家的女儿已经消失了十六年,他仍能从天涯海角把她找出来,不过前题是只要他肯认真寻找的话。
清晨,太阳光照进了破庙内,洒得一地的金光耀眼。
雷砚扬想睁开眼时,却被太阳的强光照得睁不开眼睛,他撇过头,看到一张睡得正香甜的容颜。
她又长又翘的睫毛紧闭着,粉嫩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身子,似乎想藉自己的身体温暖他,他的鼻间充满她身上飘散的香气,昨晚的记忆顿时涌了上来。
雷砚扬内心感到五味杂陈。
他举起手掌轻轻的抚着她柔细的脸颊,用着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她。
他不明白,她已经知道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是个就快要死的病人,为什么她还愿意待在她身旁不肯离去呢?
雷砚扬眼神微黯,看着她红艳的朱唇像是等待人品尝般,让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就在要覆盖她双唇的那一刹那间,耳边传来了野兽的咆哮声,像是在喝令他不准轻举妄动。
身子顿时一僵,雷砚扬缓缓回头看到一双琥珀色的双瞳正在瞪着他。
它表情好象写着:嘿!小子,你最好不要随便动手动脚的,否则我把你一口给吞了下去。
雷砚扬发誓他从老虎脸上看到警告的意味,他挑挑眉。
“你是在保护她?”他试探道,想看看这只老虎是否真的通人性,没想到这只老虎竟然用力点头。
他心中有说不出的讶异。
“你听得懂人话?”
雷砚扬虽然知道自己跟一只牲畜对话很奇怪,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看那只老虎再次点头时,他真的确定眼前这只老虎不仅通人性,还听得懂人话。
就在他与球球大眼瞪小眼时,他怀中的人儿终于有了动静,她在他陵里蠕动着身子,雷砚扬低头看到她的睫毛像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眨了几下然后睁开。
她一脸睡眼惺忪,揉揉眼睛,用手捣着红唇打了个哈欠,然后抬起头,看到他醒时给他一抹嫣然的笑容。
“早,你还会冷吗?”她没忘了昨晚所发生的事,真的把她给吓坏了。
雷砚扬摇头轻晃,沉默不语,漆黑深邃的双瞳凝视她的一举一动。
在发病的过程当中,他犹记得她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源源不断的暖流从她的身体传递了过来,他不懂,他不是她的谁,为何她要对他付出这么多!?
“那就好,你昨晚把我给吓坏了,好在我身上有暖凤玉和球球在,要不然你身体冷的要变成冰块一样。”想起她昨晚抱着他的身体时,冷的像冰,冻的她直打哆嗦。
“什么暖凤玉?”雷砚扬猛然回过神来,皱起眉头问道。
“就挂在你脖子上,你看,这就是暖凤玉。”
雷砚扬低头一看,看到自己颈间系了一条红绳,他把绳子给拉了出来,一块上好圆形玉佩混杂着紫玉和红玉呈成阴阳两极,握在手上还可以感觉到一股灼灼的热气,流入他的身体。
“你怎么会有这只玉佩?”他好奇的问道。
上面雕制的精工看得出来应是价值不菲才对,可是她身上连个银两都没有,出来所花的几乎是他的钱,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只玉佩从小就戴在我身上,好象与我的身世有关。”晚孃耸耸肩,用不是很在乎的语气道。
“与你的身世有关?”最后一句话引起雷砚扬的好奇。
晚孃点点头,“没错,我是个弃儿,从小被师父收养,这次下山来不单是为了寻找夫婿,师父还教我寻找自己的家世,可是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雷砚扬听得出来她话中有些赌气的意味。
“为什么?”他问道。
难道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没有为什么。”晚孃显得怏怏不乐,接着她很快的转移话题。“对了,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染上寒毒这恶疾?”
雷砚扬注视她的表情,看着她闪躲的眼神知道她并不想谈有关于她身世的问题,他也不勉强她,于是顺着她的话淡淡的回复道。
“你怎知我身上中的是寒毒?”
“因为特征很明显呀,你会发冷体温像冰,而且发病时指甲的末端会呈现深蓝色。”她曾经听过师父说过中了寒毒的特征,也忘了为什么会提起,也许是因为师父在研究丹炉时随口提提的吧。
“既然你知道,那你可以打消嫁给我的念头了吧,嫁给我不出一年你就会成为寡妇。”雷砚扬冷漠的撇过头,不瞧她…眼,…股锥心的刺痛让他的睑孔微微扭曲。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在乎她了起来,只想到自己不该拥有年轻善良的她,自己的生命什么时候走到尽头都是个未知数,他不想害了她一辈子。
“我才不会打消念头,更不会成为寡妇,再说你的病又不是无药可救。”晚孃扳起脸孔,不喜欢听他一天到晚说他自己会死,那会让她心头相当的不舒服,她是绝不会让他离开这人间,因为不管怎么说,他可是她看中的夫婿。
“那你有办法医治我的病吗?”
瞧她说得那么轻松,雷砚扬忍不住生起气来,扳起脸上刻薄的线条,目光如炬,犹如两把烈火在燃烧,连御医都拿他的病没辄,他就不相信她还会有什么办法。
“当然有。”她理所当然道。
“有!?”他心一恸,讶异自己竟然怀抱着一丝丝的希望,“你说你有什么办法?”
“我先问你,为什么你会身患寒毒?”
在她回答他的问题之前,得先满足她的好奇心才行。
雷砚扬的双唇抿成一直线,“你问这个问题与我解身上的寒毒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好奇。”她甜甜笑道。
“如果我拒绝呢?”他冷起脸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别这样,告诉我嘛,说不定这还与你医治寒毒的方法有关。”晚孃拉拉他的衣袖,内心充满了不安。
“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他好象又在生气了,她贝齿轻轻咬茧色柔嫩的唇瓣,怯生生的看着他。
雷砚扬低吟了会,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眸低垂着,犹然不知晚孃心情正在忐忑不安,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
“是我母亲怀着我时,被人推至寒潭里,她的一条命虽然被救了回来,但也将不足满月的我产下。”当时的情况他所知道的并不多,爹和娘也不愿对此事多提,只是对他有着深深歉意。
“那你原本就是先天不足,虽然有后天的调养,可是还是不足解你身上寒毒之苦。”晚孃点头,她就觉得奇怪,照理来说寒毒相当好治疗,只要吃下解药,再好好调养应不成问题,但若是天生的,那恐怕不是只有吃药这么简单。
她记得师父说过,寒毒若是从母体带给腹中的胎儿,若不是胎死腹中,就是生出来的孩子必定活不到弱冠之年,想必为了让他活下去,他的家人一定费了不少苦心。
雷砚扬脸色沉了下来,当他听到先天不足这四个字时,像是根针一样刺着他的心,虽然知道她不是故意,可是心里难免不舒服了起来。
“你不是说你知道该如何解我身上的寒毒吗?”他语气低沉的问道,不难听得出带着一丝迫切和希望。
晚孃那张可爱的小脸蛋露出甜美的笑容,笑得两眼微弯,用力点点头,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闻之色变。
“对呀,我知道呀,不过我忘了该怎么解了。”
她话一说完,换回来雷砚扬无止尽的沉默。
“你说什么!?”他瞪着她,脸色难看至极。一瞬间他只觉得她在耍着他玩,脸上线条紧绷着,眼中带着懊恼,是他太傻,傻到相信这个女人,他二话不说从原地站了起来。
顿时失去依靠的晚孃狠狠扑了个空,跌在地上,吃了一地的泥巴。
“你干嘛突然站起来?”晚孃抬起头,扁着小嘴气呼呼的道。
害得她屁股跌得好痛!
可是当她的眼光接触到他鄙夷的眼神时,她吞咽了一口唾液,身体开始抖了起来,他……是在生气吧。
他眉毛倒八字微拱着,一副暗暗咬着牙,想将她碎尸万段的模样,晚孃猛然倒抽口气,小脸布满了仓皇和惊恐的神色,吓得往后爬。
“你你你……你干嘛生气?”
雷砚扬眼神一黯,气恼的睨着眼前浑然未觉的女人,她竟然好意思问他为什么生气,她把他当成猴子耍还不够吗?
“那要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我做了什么?”晚孃眼中写满了无辜。
“你做了什么?好……你这个问题问得好……”他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瞳孔里涌现杀气,而目标则是针对她。
他的样子好可怕,晚孃吞了一口口水,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她挥着双手。“你别激动,有话慢慢商量,如果你把我给宰了的话,你的病就真的无药可医了。”
“无药可医!?”他冷冷哼了一声,凌厉的目光似乎想要将她大卸八块,忿忿然的道:“你都忘了该怎么医治我身上的寒毒,你想我还有得救吗?要耍人也要看对象。”
她残忍的给他希望,又再度将他打落地狱,这样做很好玩吗?雷砚扬面额青筋隐隐抽动,看得出来他的怒气接近爆发的阶段。
“我说我忘了,并不代表你就没得救呀。”晚孃扬起下巴理直气壮道,可是在他那双杀人的目光下,她的气势又矮了一截。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他微眯起双眼,语气冰冷,大有风雨欲来的味道。
“我说我忘了是没有错,可是只要回去问我师父,你身上的寒毒就可医治了,所以你并不需要担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晚孃乐观道。
雷砚扬瞧她一脸信誓旦旦的表情,僵硬的嘴角软化了下来。
“你师父住在哪里?”
“就在冰山山顶上。”
“冰山山顶!?”雷砚扬表情突然一变,接着二话不说转身离去,脸上还带着怒容。
“你怎么又生气?”晚孃不懂,睁着一双硕大的眼眸怯生生的望着他。
“你自己知道。”
“什么我自己知道?”她的小睑上写满了疑惑,她真的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她只说师父住在冰山上,他就生气了。
“你还装迷糊。”雷砚扬生气道。
就他所知道的冰山最顶端可是有千年不化的冰雪,别说是人了,就连植物都不能生存,哪有可能会有人在上面生活?雷砚扬感觉自己又受骗了,她还装着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雷砚扬恼羞成怒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就要离去,他已经不想再听她满口的谎言。
“喂喂喂,你等等我。”
晚孃连忙追赶了过去,只敢跟在他身后保持一小段距离,因为看他臭着一张脸,好象她又把他给惹火了一样,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说错话了!?
晚孃带着满腹的疑惑,就是没胆子问出口。
他的表情晦暗,锐利的眼眸看起来杀气腾腾,十分恐怖,依她来看,还是保持一段距离会比较安全。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不过却因为昨晚的一场雨,让原本的黄泥道路变成了泥泞的泥巴,让人感到寸步难行。
晚孃和球球小心翼翼的避开水坑,却避不了旁边的烂泥巴,很快的她脚上多了…层厚厚的烂泥。
她看着前头同样也是一身狼狈的雷砚扬,心里不由得感到泄气了起来,她习惯性的问着身旁的球球。
“球球,你说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这种事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球球眼里写满了无辜,低低咆哮了一声。这种事应该问他才对,问我有什么用。
“你也不知道呀,那你想他还要气多久才会跟我说话?”晚孃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走在最前头的雷砚扬听得一清二楚,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专注于和球球说话的晚孃一个不注意就撞了上去。
“好痛!”她揉揉被撞扁的小鼻头,眼眶含着泪水,不解抬头看着他僵硬的背影,“你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他猛然旋过身子,一双阴骛的眼眸盯着她,晚孃吓了一大跳,瞬间她有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全站了起来。
她冷冷的倒抽口气。
“你这些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啊!?我说什么话?”
晚孃尚未反应过来,朱唇微启,露出惊疑的表情,她不明白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他神情不耐道,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但看她迷糊的表情,
“我刚才那些话……”一时之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一脸恍然大悟,“你是说我对球球说的那些话?”
“我看你不是说给那只畜牲听,而是讲给我听的吧。”雷砚扬冷冷一笑。
“球球不是畜牲,它是我的好朋友。”晚孃的抗议声和球球的低吼声同时响起,看得出来球球也为他这…番话感到相当不快。
雷砚扬傲然的撇撇嘴角,“但是不能否认它不是人的事实吧。”
晚孃顿时哑口无言了起来,球球则用一双气愤且带有敌意的眼眸盯着他,它似乎在考虑将眼前的男子一口吞下去。
他这句话未免瞧不起“虎”了。
第五章
球球低吼一声,似乎在说它不介意为了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开荤。
晚孃忙安抚住球球,并向雷砚扬抗议道,“球球就是球球,它不是什么畜牲!”
雷砚扬冷冷一哂,“不是人?那就是畜牲。”
晚孃气得直跺脚,“不许你这样说球球,它是我的朋友,我要你向它道歉。”
“休想。”
雷砚扬微掀起唇瓣吐出两个字,眼眸冷冷的睨着他们,嘴角讽刺的一笑,要他向一只畜牲道歉,想都别想。
他早已将生死置于度外,反正早死和晚死都还是逃不过要走上死亡这一条路,就算这只老虎多么的通人性,但他仅有的自尊,绝不允许自己向一只畜牲道歉。
“你这个人真是顽固。”晚孃气极败坏道,却也拿他无可奈何,只好朝球球下手,尽力安抚它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