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爱逞英雄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努尔哈赤这话有嘲笑的味道。
“你——”琉璃才正要发火,便让努尔哈赤捂了嘴巴,拖到了一旁的树丛里。
“干嘛?”
“嘘——”努尔哈赤指指前方,示意要她望去。
原来,是扬古与査茵。
“我过几天就要回费阿拉去了。”扬古语气沮丧不已。
“喔!”査茵只有一句。
“査茵,我知道,我伤了你。”
“没什么!反正都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要是你不嫁给我,这辈子我都会痛苦不已。”
“呵,扬古从哪学来的肉麻话?”琉璃对努尔哈赤做着鬼脸。
“就是呀!我可没这本领。”努尔哈赤小声的回答。
“啪啪——”有人闯进了査茵与扬古的谈话天地。
是卫德!一副嘲弄的表情,拍着手缓缓走进。
“你来干什么?”扬古下意识地护着査茵。
“来看好戏呀!”卫德以不甚友善的态度打量着査茵。“想不到名节扫地的你,竟还有本事拿乔。”
“卫德,我跟你是姐妹,不是仇敌,为何你要三番两次地羞辱我?!”査茵气忿难平。
“因为只要有你在这里,永远没有我卫德出头的日子。”
“那你该自我反省,而不是用这么卑鄙的方式!”扬古附和着。
“我卑鄙?那也没有査茵勾引额图浑那么卑鄙。”卫德计较的就是这件事情。
“我没有勾引任何人,额图浑要喜欢我,那也是他的事情。”或许是经历了些磨难,此时的査茵有捍卫自己的勇气。
“是你自己没本事,别怪我们査茵。”扬古再补上一句。
“哼!那你这男人就有本事吗?未婚妻让人占了便宜,你还在死缠活缠地,乱没骨气——”
“住口!我爱査茵是永远不变的事实,所以,不论她发生什么事,只要她的心里还有我,我安费扬古这一辈子都会陪在她身旁。”
“扬古。”这番话,令査茵红了眼眶。
“査茵,原谅我,我当初之所以会表现得这么失常,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你——我害怕你心里爱的不是我——”扬古终于吐露了内心的感情。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嘛!”査茵哭得不知所措。
“那——现在说还来得及吗?”扬古心疼地握住査茵的手。
“我又还没嫁人,怎会来不及?”査茵破涕为笑,与扬古手牵着手转身离去。
“喂,安费扬古,你娶她不怕让人笑话吗?至少,我比她合适。”卫德追了上去。
“你这泼妇,真欠扁——”扬古真想一拳下去。
“不要。”査茵拦住了他的拳头。
“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卫德怨毒地瞪着。
“啪啪——”两个清脆的耳刮子。
是査茵下的手。
“你——”卫德还未从震惊中醒过来。
“我可不是什么英雄!贱女人——”说罢,査茵展着笑容,拉着发儍的扬古快乐地走出这片树林中。
“哇,原来扬古娶的是一头母睡狮啊 ”琉璃为査茵的勇敢拍手叫好。
“阿璃,她那一句贱女人是不是你教的。”
“哪有?”琉璃有点心虚。
“这种粗话,还真难听,不过,挺适合卫德的!”
八月的温度已逐渐转凉。
但,完颜府中却是热呼呼地,酝酿着两对佳偶的情爱。
塔世克想,这一回,他真要大发特发了!
第六章
一切都那样的平静无波。
但,琉璃还是在努尔哈赤温柔的背后,看见了淡淡的隐忧。究竟是什么?努尔哈赤总避而不说。
直到这一天,费阿拉城来了一封五百里加急的奏褶,顿时解了琉璃的疑惑,也碎了她的梦——
“启禀鹰王!迎亲事宜已全部备齐妥当,就等您率队迎娶。”
“何必这么麻烦!就在我这儿成亲不就戍了。”塔世克觉得是多此一举。
“这——”努尔哈赤面有难色。
“莫非——鹰王是嫌我这儿太过寒伧,办您的大事不够格?”塔世克有些不满。
“爹,啥事不够格呀?”琉璃这会儿听说费阿拉城有急件来,好奇地跟过来瞧一瞧。
“人家嫌咱们完颜府太小,不愿在这儿办喜事。”
“阿金?!”琉璃不认为努尔哈赤会这样计较。
“不是……这事是另一桩。”由于太过突然,以致努尔哈赤不知该怎么讲。
“另一桩?不就是你娶琉璃这事吗?”塔世克问着。
“不是……”安费扬古开口了,“是叶赫那拉氏的那一桩。建州王老早就订了这门亲,而婚期就定在九月份。”
“那……那……不就是过几天吗?!”
塔世克的震惊,令琉璃觉得太小题大作。
“是的!所以,恐怕我和阿璃的婚事得延一延,等我迎亲完毕,自然会再来接阿璃。”努尔哈赤有些吞吐。
“奇怪?努尔哈赤娶亲,干嘛你也得去凑热闹?”琉璃原先是心不在焉地说着,直
到她发现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对劲,才生起疑问。
“怎么?大哥,你还没跟嫂子说啊?!”扬古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说什么?”不知怎地,一股冷劲猛然窜上琉璃的心头。
“嫂子,你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你知道你要嫁的人是谁吗?”扬古还稍稍卖个关子。“是当今叱咤风云、席卷辽东的英雄——建州王努尔哈赤!”
一切沉默得教人几乎窒息!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琉璃才从青天霹雳中苏醒。
“他说的是真的?”琉璃摒住呼吸问着。
努尔哈赤点点头,不敢看她的眼光。
“你当真就是统一建州女真,在费阿拉城自居称王的努尔哈赤?”琉璃的语气灰蒙。
他,依旧不语,仅点头回应。
“你当真就是今年四月,才迎娶哈达贝勒孙女阿敏的努尔哈赤?”这件大事,还曾引起琉璃和姐妹们的热烈讨论。
“阿璃,你听我说——”努尔哈赤欲辩解着。
“不!该是你听我说——”此刻的琉璃脸色已成苍白。“伟大的建州王努尔哈赤,既然你已拥有了六位妻子,再加上九月份即将娶回的第七位,我想,你不需要再多我一位来陪衬你的风光。”琉璃硬撑着即将溃堤的泪,把努尔哈赤后来送给她的订情短匕塞 进他的怀中,再以绝望的眼光看了他之后,转身奔向正下着倾盆大雨的天空。
“阿璃——”努尔哈赤追了出去。
“她是不是脑筋有问题啊?!”扬古不明白,为何众多女子盼都盼不到的恩宠,而她完颜琉璃却不屑一顾
“不!有问题的是这个时代,”査茵喃喃地说:“琉璃像天上下凡的仙子,适应不了红尘多变的残酷。”
是的,残酷!
琉璃一想到自己此后将与七位,不,甚至更多的女子,共同分着努尔哈赤的温存,那种椎心刺骨的痛,顿时教她在这滂沱的雨中,迷失了自我。
“为什么、为什么?!”她仰天呐喊,任由着冰冷的雨水鞭笞着她的脸庞。
“阿璃!阿璃——”尾随而来的努尔哈赤,一把紧抱住了琉璃的疯狂。“阿璃,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他,流下了泪,心疼地陪她淋着雨水。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说?!为什么你要让我已无路回头时,才这么残忍地告诉我。”琉璃早已泣不成声。
“我不说,是因为知道你最忌讳这个;我不说,是因为怕你真会离开我——”
“难道现在我就不会走了吗?”琉璃用沙哑的声音说着。
“不!我不许你走——”努尔哈赤激动地再将她紧紧地贴在怀中。“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唯一不是为了战争因素而爱的女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雨声虽大,但仍掩不过努尔哈赤的真情告白。
“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琉璃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再次痛哭流涕着。
“不会的、不会的!我努尔哈赤的心,永远只属于你完颜琉璃一人所有。”努尔哈赤气势磅礴的许着承诺,并低下了头,用尽他所有的感动,吻着琉璃脸上的雨水、她心上的泪、还有他们俩早已不可分刦的谴绻……
在雨中,他们生死相约。
在雨中,琉璃知道,她早已归他掌握。或许,大雨过后,他会忘了他的承诺;也或许,在几年后的大雨中,他又会跟另一位女子重复着这份感动。
或许、或许……纵然这么多的或许,都会有成真一日;她,完颜琉璃,还是会说:爱上他,是她永不后悔的选择。
即使,他给她的爱,只能那么多!
死心塌地之俊,琉璃的爱开始浮现了一层忧郁的薄雾。任谁都看得出来。
对努尔哈赤,她更义无反顾地抛掷着自己所有的情感,仿佛是时日不多,要爱就趁现在般的勇敢。
她,从来不问有关他那些妻女的事,而他也绝口不谈。在这样的遗世独力的恩爱中,他以为琉璃已然释怀,只要不提,就一切安然;殊下知,这正是琉璃日渐恍惚的伤怀,她不是不想问出来,而是,话才一上喉咙,她就像鱼刺梗在里头,连心都被牵扯得痛苦难挨。
直到努尔哈赤即将离去的这一夜,她,还是问了。尽管问得心头滴血——
“告诉我,你将要娶的新娘是怎样的女子?”琉璃倚在他的怀里,而眼睛却看向映有月亮的湖里,语气中透着努尔哈赤察觉不到的淡淡哀愁。
“她叫叶赫那拉•;孟古,是早年我从李成梁兵营中逃出时,在叶赫订下的亲事,那时的她,还是个年仅两岁的幼儿而已,是他的父亲替她许下这门亲的。”
“她漂亮吗?”
“不知道。”努尔哈赤回答的很干脆。“自从十几年前订下亲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只知道她很喜欢穿红色衣服,在叶赫部落里的风评不错。”
琉璃听着努尔哈赤说着说着……她霎时觉得,她的心正往眼前的湖里沉没……
努尔哈赤还是走了!虽然,他在依依不舍中再三坚定着他的承诺,“阿璃,这短匕是我们彼此的联系,不许再扔还给我。”努尔哈赤又把匕首交到了琉璃的手中。
“琉璃,我在费阿拉城等你。”与扬古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査茵,也泛着让琉璃羡慕的幸福,挥手道别。
琉璃只是笑着没回应,似乎有种感觉,像是她根本到不了费阿拉城与她再聚。
∞ Φ 风の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风の谷 Φ ∞
东北的夏季很短,才刚九月,琉璃就冷得直打哆嗦。
“放心!鹰王会来接你的。”塔世克总是这样安慰着女儿。
“会吗?有了新人忘旧人,他还会记得你吗?”但,泰半的人却是这么认为着。
在这种情形下,琉璃像是成了大家最感兴趣的赌注,只是她早把自己的心全赔光了,再也没剩一丝筹码来扳个胜负。
但,爱情又怎么可以论胜负?!
琉璃的坚持一向澄澈,不论结果如何,她总想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那位喜穿红衣的叶赫那拉•;孟古。
“什么?你要上叶赫去!”塔世克让琉璃的决定吓了一记。
“我不会让他发现我去了那里。”琉璃心意已决。
“那种场面——你能受得了吗?”塔世克不觉忧心了起来。
“这正是我要找的答案。”琉璃知道,倘若一个婚礼她就崩溃了,那她往后如何再去忍受着周旋在七位女人堆里的努尔哈赤。
背起行囊、换上男装,琉璃一个人孤独地步上了未知的路。
∞ Φ 风の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风の谷 Φ ∞
叶赫部落。
万历十六年,当与叶赫争夺海西女真霸主地位的哈达部落,于四月间将哈达纳拉•;阿敏嫁予建州女真领袖努尔哈赤,藉此联姻获取更强大的势力之际,叶赫贝勒那林布禄 也开始动这种念头了。
他想起了妹妹孟古在两岁的时候,便正式收了努尔哈赤的聘,再怎么说,这都要比其他部落的“主动奉献”要来得名正言顺。因此,为了不让哈达部势力扩大,叶赫也想藉由努尔哈赤的军力来牵制哈达。
所以,孟古算是叶赫部的最佳筹码。
当然,这也是努雨哈赤的打算。
在这么一个纷乱的年代,婚姻与战争往往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性。几个月以前,他为了要掩明朝的耳目,故意答应亲明朝的哈达部与他联姻,顺便将触角伸向这个陌生之地;而今,连颇有实力的叶赫都向他靠近,努尔哈赤明白,这的确是他将来推翻明朝、建立女真王朝的助力。
因此,这次的联姻对他而言,是特别重要的。
但,阿璃呢?努尔哈赤一想起琉璃,心头的纷乱就无法言喻。
三十岁的他,除了那位早逝的元配佟佳氏以外,他宫里所有的妻子,全是因战争而来的,只是权谋,没有真爱。
可是琉璃不同!他与她是多少次的生死患难,他与她又多少次彻底地交心换爱;他们的情感没有半点利益交换,更没有权势富贵的标榜。
然而,这么剔透晶莹的爱,他却为了野心让它在远方痴痴等待。
婚事越近,努尔哈赤的自责就越深了。
“大哥,你又在想嫂子啦?!”扬古问着。
“总觉得心神不宁。”
“放心!嫂子好好地待在她家里,没事情的,倒是你这副样子怎么去当新郎嘛!小心人家说我们没诚意。”扬古提醒着。
“唉,烦、烦、烦透了。”努尔哈赤叹了个大气。
“别烦哪!我听说,叶赫那女孩长得挺标致的。”
“再怎样,也此不上我的琉璃仙子。”没办法,努尔哈赤这是害相思。
而眼前,他只想赶快结束这迎亲之事,回到赫图阿拉娶回他心目中真正的新娘。
离叶赫部落只剩两天的路程了。
努尔哈赤不想再多做耽搁,天才刚亮就催着扬古率队赶路了。
“还说装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歇息在溪旁,扬古一边打着水洗脸,一边嘀咕不断。
突然间,他在溪水里,发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正好巧不巧地映在眼前——
“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