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事吗?”
“想送夫人一份结婚礼物。”琉璃拿出了她自小随身佩着的琉璃珠,递给了孟古。
“哇,好美的珠子!”孟古凝视着这颗斗大的琉璃珠,颇感讶异。
“这颗珠子是打从我出生就佩在身上的,十几年都没拆下来。”
“这么贵重,我不能收。”孟古回绝着。
“这是我的心意,我希望……希望你能带给鹰王幸福快乐!”
“你认识我丈夫?”
丈夫!这两个字……顿时扎了琉璃心口一记。
“谁不认识他,要显耀咱们女真族,不全都要靠他。”琉璃藉此回避着孟古的疑惑。
“想不到我相公这么受到人民的爱戴,那——这份礼,算是我沾他的光了。”
“夫人真是谦逊,同外界说的是一样好。”琉璃突然间放下了心。
“姑娘夸奖了,比起我相公,我实在配他不起呢!”由此可见,孟古对努尔哈赤崇拜的程度。
“鹰王对夫人可还好?”
“好!”孟古露着幸福的笑。“他虽然是严肃了点,可是内心却温柔体贴,或许正因他大我十余岁吧!对我的照顾像妻子,又像儿女般的……咦,人呢?”孟古的话还没说尽,琉璃早已失了踪迹。
不是没耐心,而是她就快要碎成一地。
也好!他有了孟古,至少她琉璃走后,他不会太过伤心。
可是她自己呢?
∞ Φ 风の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风の谷 Φ ∞
迎亲的队伍终于越过了叶赫的地界,走到了苏子河的另一边。
“大哥,船已经备妥,准备渡河了!”
一过了这河,又来到了与琉璃初识的地方。努尔哈赤站在船舱外,心里全是琉璃的影像。
“相公,你在想什么?”孟古走到了他的身旁。
“想远方的一位女孩。”努尔哈赤也不怕她吃味,因为几天的相处下来,他深知孟古是个传统的女真女孩,后宫之事对她而言是见怪不怪,再加上她的心胸宽大、心性淡然,从不会计较他心中所爱。
“就是那位完颜都统的女儿。”
“嗯,不知道她平安回家了没有?”努尔哈赤凝望着海,怔忡地说道。
而琉璃听见了!她早冒充厨娘上了船,争取着期限来临前的最后一晚。
“那……不妨下船后,就去接她。”孟古提议着。
“这……不是太委屈你……”努尔哈赤有些歉疚。
“怎么会,反正这是早晚的事嘛!”
“孟古,你真是懂事!要是阿璃有你想得开就好。”或许是太感动,努尔哈赤将孟古拥入怀中,喃喃地说道。
是呀!正因为我没能像孟古的心胸,才会有这么多的难堪!琉璃流着泪,终于明白孟古比她更适合努尔哈赤的理由。
只是,她完颜琉璃对爱的执着,难道错了 错到了天地不容?错到了连退路都没有?
“风大了!我们进去吧。”
目送着他们恩爱地走进房中,琉璃知道,她再也无力去寻什么心玥神果。今晚的苏子河宁静得像暴风雨的前夕。
琉璃独自站在船尾,等着审判的降临。
“琉璃、琉璃……”天空传来了佛库伦的声音。
“姐姐。”琉璃往天上寻去。
“快!时间快到了。”芙库伦比她还急。
“不必了,对心玥神果我是无能为力了。”
“难道你就甘愿冰封湖底十天十夜。”
拗不过佛库伦的催促,琉璃还是硬着头皮潜入了努尔哈赤的房间中。
要如何取出神果?她不知道。她只是走近他们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们恩爱的入眠。
这就是我们此生的最后一面 琉璃看着努尔哈赤拥着孟古的缠绵,知道自己已从他的绩蜷中渐自幻灭。
抽出了他临别前再赠予她的短匕,琉璃轻轻地将它搁在一旁的桌上,象征着此生,她不可能实践了当初的约定——嫁给他。
“啊!是你!”孟古最先发现了她。
“谁?”努尔哈赤紧张地东张西望。
“她不见了。”
“她是谁?”
“就是送我这颗琉璃珠的女孩。”孟古把那珠子串成项链,就戴在脖子上。
“琉璃珠!”努尔哈赤这才仔细一看,果然是琉璃曾让他瞧过的透明珠子。
记得琉璃曾告诉他,这珠子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除非她不在人世,否则这珠子是永远不离身的。
“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珠子送人?!难道她——不!也许是我看错了,这种珠子满
街都有。“努尔哈赤慌了起来,披了衣裳上甲板透透气。
一个起身穿鞋,赫然看见了搁在桌上的匕首——
“阿璃!”他心知不妙,遂以极为迅速的方式,冲到了外头的甲板上。
“阿璃、阿璃!”他声声呼喊。
“大哥,怎么了?”所有人都让努尔哈赤的喊叫给吵醒了。
“快!快找阿璃啊!”努尔哈赤掩不住激动地发号施令。
“嫂子在船上?!”扬古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平静的河面生起了惊人的风浪,把船上的人都摇得东倒西歪。
“看!有个女孩站在船尾的边缘上!”有人大喊着。
“阿璃!”没错,是完颜琉璃,努尔哈赤真的看见他的阿璃了。
“阿璃,你干嘛?快下来呀!”努尔哈赤也被颠得摇摇晃晃,根本抓不住她。
“阿金,拿不回心玥神果,这是我应得的惩罚。”琉璃觉得一波波的浪,像是千万只抓她的手。
“什么心玥神果?在谁那儿?我替你去拿!”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那可是要拿心来换哪!”
“阿璃,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快下来呀!”努尔哈赤就快要抓住她的衣角了。
一个巨浪再度打上琉璃的肩膀,她知道时候已到了。
“阿金,这一生,我从没有后悔爱上你,只是天意难违、世事难料……如果你真有心,下辈子你再来苏子河找我完颜琉璃,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等你……”
白色的浪涛凶猛地卷起,努尔哈赤仍坚持地抓住琉璃的衣裙。才一眨眼,顿时风平浪静,转变之间快得令人错愕不已。
“阿璃 阿璃——”努尔哈赤这才发现,他的手只剩残布一片。
而琉璃的那句等我、等我……,还似乎回荡在风里。
“阿璃——”努尔哈赤对着海浪,怒吼到天明。
纵使是声嘶力竭、筋疲力尽,身为战神的努尔哈赤,依旧讨不回他此生中最爱的琉璃。
一件大悲剧起因于一桩疏忽的小事情。
心玥神果依旧失了踪影。而努尔哈赤始终没有拿心来换的原因,则是因为他的心早用在开疆辟土、建立爱新觉罗的大清帝业上了。
而嫁与他有十四年的绛英公主,也就是叶赫那拉·孟古,除了替他生下第八子皇太极外,也依旧没有拿回心玥神果覆命。
从此后,努尔哈赤的心就更专注在战场上了,而失去琉璃的痛,也就埋得更沉、更隐蔽了。只有在夏季来临的时候,他才会独自一人来到苏子河畔,向囚在湖底的琉璃诉说着他对她的思念之情。
“阿璃,这辈子我无法给你的,下辈子我一定加倍奉还——”
年复一年,苏子河依然奔流不断。
象征着努尔哈赤的爱,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第七章
西元一九九七
辽宁省 新宾县 永陵镇
这几年,雷越一直在寻找着一种生命流动的喜悦。
一台陪了他九年的老相机、一本盖着各国签证的护照,就这样年复一年、乐此不疲地,与他共同追寻着他内心所渴望的感动。
而最让他感兴趣的,莫过于一条条潺潺流动的河或溪。为什么?他也不清楚,他只是老觉得,在他的内心深处里,就藏着一条不知名的河。而河里,有着他一生都必须追寻的意义。
正因为这股动力太过强劲,使得身为建筑师的雷越,不得不尽量压缩工作时间,以便能有更充裕的空间来找到他要的东西。
“来唷!来唷!人参蜜精、杏花蜜糖,清凉解渴、消除疲劳——”
一走近这兴京,满街都可见小贩吆喝着。雷越买了一杯解渴,而眼光却让前方的二、五人影给吸引了去。
“怎么会有人穿成这副德行?”雷越觉得好笑,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一副古装扮相的在街头晃来晃去。
“喔!他们是香港、台湾来的演员,借这儿拍片。”小贩说着。
“拍什么片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当然得来这儿才写实嘛!他们拍的是努尔哈赤传奇,而努尔哈赤就是在这赫图阿拉城出生的嘛!”
“赫图阿拉城?”
“兴京就是以前的赫图阿拉古城嘛!”
不知怎地,雷越突然对兴京的这个古名称,有种难以言喻的触动。
“唉,不过老天爷不作美,听里面的人说,这片里头的男主角是灾祸连连,不是中暑就是得急性肠炎,才好没几天打算回来上工,昨儿个又让布景的鹰架给砸成脑震荡呢……”小贩是说得口沬横飞。
“这么会这样呢?”雷越想,不知道是哪位大明星这么倒楣。
“我想,搞不好是这角儿选得不对,老天爷不许他演!”
雷越当然没把这小贩的话搁在心里,因为,他最重要的事,还是背起相机,将这座古城的风貌尽摄入一卷卷的胶卷里。
已经八月底了,气温依旧热得叫人受不了!
雷越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古宅,听说是当年的都统府,近几年为了加强观光事业,当局才拨了款子将它维修起来供人参观。
而雷越才一踏了进去,便让一把匕首呼啸地刷过耳际——
“唉呀!又没射中。”
雷越还未回过神来,就见一位身穿清装的男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你有没有公德心哪,在公共场合乱射!”雷越一看这男子的滑头样,打心底就起反感。
“喂,是你自己不长眼,没看见我们正在拍戏呀!”这人丝毫没有歉疚之情。
“什么事啊?你还在蘑菇什么东西嘛!连射个飞刀也NG了好几次。”
远远地,就看见着一位臃肿肥胖、头戴鸭舌帽的男子,一路嘀咕地走了过来。
“导演,我是在练习呀!可是有人闯了进来。”
“用这种真刀在练习,怎么说也该闪远一点。”雷越拾起差一点射中他的那一把短匕,不悦地回应着。
“不是要你在里头练就可以吗?”这导演不耐烦地问着那男子。
“里头可是闷得要命,我怕妆糊了。”
“你早一点把飞刀射好不就行了吗?努尔哈赤!”这导演的口气是挺讽刺的。
“什么!你演努尔哈赤?”雷越一副很不以为然的表情。“不适合吧!”
“你说这是什么话!凭我莫青的条件,我还不适合,难不成你适合呀!”
原来,这男子叫莫青,是最近才从广告界进入影坛的美男子。
“莫青,来一下啦!”这时,有几位女生挥手叫唤着他。
而莫青瞄了雷越一眼,遂立刻换上情圣的面容,走向那堆红粉中。
“你倒是替我说了真心话。”导演对一旁的雷越这么说。
“既然不喜欢他,以为何找他演?”雷越把玩着手上的匕首。
“没办法!男主角临时出事不演了,只有他肯顶替——你是摄影师?”他看见了雷越身上的摄影器材。
“兴趣而已,我想来看看这古宅是否有我要的东西。”
“我知道后山那里有座湖,挺美的,听说是当年住这屋子的女孩洗澡之处唷!”
“湖……”雷越突然觉得有股吸力向他逼近,他遂不假思索地就朝后山方向而去。
“先生,我的短刀……”导演指着他忘了还给人家的刀。
“喔!”雷越才一发觉,便一个俐落,条地把手上的短匕射向十公尺外的树干里,劲道十足、不偏不倚。“努尔哈赤的短匕,应该有一只鹰。”雷越还顺口提醒这句后,才走出大家的惊愕。
“哇塞!这身手……”导演的神情尽是惊叹不已。
只有莫青的脸,是一片绿。
至于那只鹰……雷越话一说出口,就发现自己不晓得闪到哪根筋,向来历史不太行的他,究竟是从哪里知道努尔哈赤的正字标记是只鹰。
“会不会是中暑了?”一想到这里,他干脆蹲了身子,用手泼着湖里的水来醒醒神智。
湖水清凉干净,而雷越才正觉舒坦之际,一睁开眼,竟发现映在湖水中的,不是他熟悉了三十几年的雷越,而是一张陌生男性的脸——
这是谁?他眨了眨眼……又恢复成自己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水里发现一张古代男子的脸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钟时间,却令雷越起了前所未有的悸动感觉。
而在这股震撼之间,雷越似乎感觉到,他这回……或许真的来对了。
而关键,则是这栋已有三百多年历史的都统府里面。
正因如此,接连几天,雷越一直在这古宅与这片湖中来去穿梭,试图寻找出它与他内心连系触动的那个点。
一旁的戏拍得如火如荼,而雷越的相机也不离手,就在这种古代与现代混杂的空间中,雷越几度误以为走入了时光隧道里,回到了三百多年前的完颜古宅中。
这天午后,雷越拍累了,遂靠在花园旁的回廊椅上小憩片刻。
“阿金……阿金……”突然间,一声声似银铃般的呼唤,遥远又飘渺地传进了雷越的耳中。
“真辛苦,连中午都还要顶着太阳拍戏。”雷越直觉地认为是前院处的戏码,连眼睁都不睁一下地嘀咕了一句,便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阿金,等等我啊!”雷越突然觉得声音越来越接近他,于是倏地睁开眼,果然发现,有个满脸麻子的姑娘正跑过这回廊。
拍片拍到这里来了?雷越还想说是否该回避较好,但却感觉到,眼前的这些人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
“唉唷!阿璃,你就别烦我,好不好?”说话的是位身形魁梧的男子。
但,他不就是那一天他在湖里见到的脸吗?喔,原来,他也是演员。雷越这么认为。
“可是,你得靠我保护才安全嘛!”这位麻子姑娘挺倔的。
“唉!我这是招谁惹谁啦!”
话虽然是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