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冷地道:“那房里就她们两个,我想总有一个是吧?”
红衣小童露出不悦之色,道:“难道你都没打探清楚哪一个才是陈婴吗?”
少年哼了一声,道:“反正她二人中总有一个是。”
果然是冲我来的,我心中哀叹一声。裁云颤抖的身体突然不再发抖了,她脊背一挺,声音清雅地道:“我是陈婴,你们找我何事?”
我一呆,裁云暗暗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说话。可是我怎么能让裁云替我担去这份危险呢?我大声道:“我才是陈婴。”
红衣小童看了看我,再看一看裁云,突然笑道:“这倒有趣。火麒麟,你瞧她们俩哪个才是真的?”
被称为火麒麟的少年瞥了我一眼,道:“眉眼倒也清丽,可这身子骨不像个十三岁的少女。”再看一眼裁云,“这个就像多了,不仅长得美,又有贵气。”
红衣小童道:“所以说你不会看女人,这个是长得更美更像个大家闺秀,可是年纪嘛总该是过了及笈了。这个小丫头……倒像是顶多十一岁的样子,还没发育呢。”
我怒啊,本来我的身材发育良好还是很有资本的,可是穿越之后的身体发育不良我也没法子啊,你这个小不点怎么能冒充色狼大叔的口气当面批评我的身材呢?如果能活着回去,我明天就开始吃猪手木瓜大补。
火麒麟冷哼道:“那你是说这两个都不是了?”
红衣小童笑道:“准有一个是的,不然刚刚她们也不会抢着承认自己是陈婴了。”
这个小不点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我忙笑道:“其实我叫镂月,她叫裁云,是我家姑娘身边的丫头,你们要找我家姑娘吗?有事我们可以替你转告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胡说一通,没准误打误撞就能逃出生天呢。
那红衣小童根本没打算理我,笑眯眯地道:“不管哪个是都无所谓,反正也不能留活口,把她俩的脑袋一切带回去就是。”
火麒麟道:“好。”左手一伸,那尖锐的指套向裁云的脖子切过来,斜地里突然飞来一颗石子,正打在火麒麟的手指上,一枚指套被打落在地。
我连忙把吓得腿都软了的裁云拉到我身后,裁云捂着自己的脖子惊喘不已,火麒麟刚才虽然没割断她的喉咙,却已在她的咽喉处划出一道血痕。
红衣小童眉头一皱,喝道:“是谁?”
静默了几秒钟,旁边才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一个手持弓箭的小孩在距我们大约二百米的地方现身,背上还背着箭囊。
这不是那个被车夫欺负的店小二吗?我已经吃惊得不会再吃惊了。
红衣小童眉头一展,天真无邪地笑了起来,道:“银鼠,怎么是你?”
那个名字叫银鼠的小孩默默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红衣小童。火麒麟眼中闪过一种莫名的神色,冷冷地道:“你为什么阻止我?”
银鼠看了裁云一眼,道:“你不能杀她。”
火麒麟微一侧头,道:“我没听错吧?你不许我杀她?”
银鼠虽然还是那副脆弱得谁见了都想欺负的模样,但还是挺了挺胸膛,道:“我收了她的定银,自然要保护她的安全。”
裁云轻咦一声,我想起裁云因为怜悯和宁事安人而塞给他的那块银子。
红衣小童格格笑道:“你疯了不曾?你是杀手,不是保镖。”
火麒麟也道:“这是夫人派下来的任务,你别异想天开了。”
银鼠道:“血童子小代,我警告你,如果你敢碰她,我就先杀了你。”说着将一支羽箭搭在弓上,对准了那个红衣小童,眼神猛然迸发出森森的杀气,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充满了锐气。
血童子小代笑容一敛,但随即又是满面笑容,道:“银鼠天生神力,穿甲箭可射中一百五十丈之外的一只蚊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是,你以为凭你这小小伎俩就可以反叛夫人的命令吗?”
我在心里暗暗换算了一下,一丈约等于三米多,那一百五十丈就是大约五百米了。以前学着用弩箭的时候,丁冲曾告诉过我,一般的良弓射程都能达到三百米左右,最好的强弓甚至可达五百米外。只是那样的弓不是一般人能拉得动的。想不到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竟然能把箭射那么远啊。
银鼠的声音明显地紧了紧,仍坚持道:“我已经离开了鬼谷,你不知道吗?”
此言一出连火麒麟也是一怔,血童子小代更是脸色一变,道:“我说你怎么这么久不回去,还当是夫人又派了你别的任务,却原来……”话没说完,突然纵身向我和裁云扑了过来。
他一个小小孩童,此时纵身一扑却如下山老虎般气势逼人,我们连跑都来不及,只觉有什么东西掠过我的面前,接着小代怒叱一声退了开去,右臂上赫然插着一支白羽箭。
银鼠冷静地搭上第二支箭,道:“血童子,你虽然年纪比我们都大,可是吃亏在是个侏儒,永远也长不大,腿总是这么短。如果你能长高一点,腿再长一点,或许你的轻功会再快一点。”
血童子小代气得脸色发白,恨声道:“你来真的?”
银鼠道:“想再挨我一箭吗?”
血童子小代向火麒麟道:“杀了她们!”
火麒麟冷哼道:“这么近的距离谁能躲得过银鼠的箭?”
血童子小代怒道:“连你也要反了吗?”
火麒麟道:“反正我的任务都完成了,是你拉我来帮你杀陈婴的,杀不了她夫人也不会怪我,要怪只会怪你。”
血童子小代脸色又变,嘿嘿笑了起来,道:“夫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若是那么讲道理,你的脸也不会毁成这样。”
火麒麟眼中寒光一闪,反辱相讥道:“你事事遵从不还是被灌了毒药,长到二十几岁还是个七八岁的小童模样?”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眼中迸出的火花足以燎原。我在一旁听得暗暗心惊,原来这三个人都是葬花鬼谷的杀手,血童子小代是奉命来刺杀我的,火麒麟是另有任务,中途被血童子拉来帮忙,幸好还有一个要反出鬼谷的银鼠要报答裁云对他的善意,不然今晚我俩定然小命不保。
裁云手中满是冷汗,我也好不了多少,两个人情不自禁地望着银鼠,眼神中自然流露出无限哀求之意。
银鼠小弟弟啊,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血童子小代拔出手臂上的白羽箭,毫不在乎伤处,恨声道:“你拦住银鼠,我取她俩人头。”
火麒麟退后一步,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吩咐?”
血童子小代咬牙道:“不杀了她们,你也一样要遭秧。”
火麒麟微一犹豫,飘身上前,道:“你拦银鼠,我杀她们。”
血童子小代道:“好。”反手抽出一把剑来,剑身如一泓秋水般明净夺目。
火麒麟身子微微一僵,道:“血婴的郁愁剑怎在你手中?”
血童子小代格格笑道:“你不知道么?江笛奉命杀了血婴,我又杀了江笛。”
火麒麟站在血童子身后,眼神深远而冰冷,道:“原来血婴和江笛也都死了。”
血童子小代道:“不错。所以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帮我……”他的话被截断在喉咙里,火麒麟从他身上慢慢抽回了左手,仍是那样随意地轻轻甩了甩手,抖落精钢指套上的血滴。
血童子小代倒下去的时候,脸上还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裁云腿一软,整个人都倚在我身上,我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两个人一起跌坐在地。
银鼠道:“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火麒麟没有回答,只是弯腰拾起了那把郁愁剑,手指在剑身上一弹,发出阵阵龙吟。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咱们一起十二个人,血婴、江笛都死了,朱雀下落不明,你又要反出鬼谷……唉,他日相见不知尚有几人在。”
银鼠道:“火狐也反了。”
火麒麟又是一怔,喃喃道:“连他也……不错,若不是他,你又怎么会有胆量这么做。”
银鼠道:“你不如和我们一起吧?”
火麒麟微一沉吟,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郁愁剑,道:“剑是好剑,可是主人已经不在了,你也随着去吧。”说着手指用力,将剑身夹断,随手掷在地上,竟是飘然而去。
银鼠走过来,伸手拉裁云起来,道:“你没事吧?”
裁云摇了摇头,银鼠看见她颈中的伤口还在流血,便从怀中取出一条帕子,系在裁云颈中,柔声道:“还好,伤口很浅,不碍事的,过几天就长好了,不会留疤。”
我还坐在地上,见他也没有扶我起来的意思,只好自己麻溜地爬起来,道:“你一直跟着我们吗?”
银鼠没有理我,取出一个小瓶子,走到血童子的尸体前,向裁云道:“回过头去,别看。”
裁云听话地转过身,他既然没有叫我别看,那我也就老实不客气地瞪大了眼睛。只见他从瓶中倒出一些粉末,放在血童子的伤口上,那伤口立刻冒出黄色的泡沫,并迅速腐蚀附近的血肉,情形甚为可怖。
经历过各种恐怖片的洗礼,我对这种并不危及自身安全的恐怖情境还是可以表现得比较镇静的,只除了——呕!我扶着裁云吐了起来。
裁云见状只是连连拍抚我的背,非常聪明地没有因为好奇而回头来看。
等我吐完了,血童子只剩下了一滩黄水,银鼠将断剑同那黄水一起埋了,便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我虚弱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化尸粉吗?”
银鼠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道:“你怎么知道?”
我道:“我还以为这是金庸编出来的东东呢。它和硫酸是不是近亲哪?”
银鼠听不懂我的话,便自动忽略了,道:“我送你们回去。”
裁云忙道:“多亏小兄弟舍命相救,我们感激不尽。”
银鼠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他身量未足,不方便带我们两个人一起用轻功,便在前引路。好在这里离镇里并不太远,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就看到出来找寻我们的人,眼尖的拈豆儿先看见了我们,大家便跑了过来。
银鼠便站住了,道:“那是你们的家人吧?有他们来接你们,我就不送你们过去了。”
裁云忙道:“小兄弟何妨与我们一处,也好答谢。”
我心想,你是要反出鬼谷的人,不从你身上打探消息岂不是浪费资源?也连忙开门见山地道:“鬼谷的事我们也正想有问题请教,那葬花夫人手段残忍,你不如与我们合作。”
银鼠犹豫了一下,缓缓地道:“此事我还要与同伴相商,容后再叙。”不顾我们苦苦挽留,飞身便走。看来这个隐身的客栈他是不会再回来了。
也不知道那个火麒麟是用什么法子把我和裁云劫走的,竟然连门口的守卫都没惊动,直到丁冲巡夜的时候发现我们的房间里没有呼吸声,这才惊觉我们已经不见了。大家吓得都快得心脏病了,陈零抱着我再不肯放手,陈棋连声催促他:“你倒是先让我看看妹妹有没有受伤。”连催了好几遍,陈零才放开我,认真地道:“从今天起,我同你睡一个房间。绝对不能再让你受这种惊吓了。”
听我讲述了发生的事情之后,陈鱼道:“那个银鼠我们一定要拉拢过来。”
陈棋道:“鬼谷规矩森严,葬花夫人又极为残忍,脱离鬼谷的人不是被杀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既然要反出鬼谷,那应该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的,想不到竟然会因为裁云对他的善意而挺身相救,这冒的可不是一般的险。”
陈鱼道:“由此来看此人倒是极重情义,如果能再见到他,多半可以说服他来帮我们。”
陈棋道:“嗯,那个火麒麟提到了十二个人,已经死了的两个是血婴和江笛,那剩下的都有谁呢?”
陈鱼道:“这十二个人会不会就是葬花夫人收养的那些‘小兽’?”
他与陈棋商量着,我则*在陈零身上发呆,看来外面的世界的确很精彩,精彩到处处刀光剑影步步杀戮陷阱。
陈零好像知道我的心思,轻声道:“我真应该打一把锁。”
我道:“做什么?”
陈零道:“把你和我锁在一起,这样就算有危险也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担着,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苦。”
我怔了怔,道:“那上厕所的时候怎么办?”
陈零一呆,道:“……诶——?”
看着他那发傻的样子,我不由得笑了,那些惊恐渐渐散去。
我除了胃不舒服就没别的问题了,裁云的伤口也经过了包扎,只是受了这一番惊吓之后,裁云第二天就开始发烧。我们又不敢再在这里停留,只好继续赶路,真是辛苦了裁云。因为感动于她冒我的身份来替我抵挡不可知的危险时的那份勇敢,我想亲自照料她,但裁云却说什么也不肯。见我在她身边她反而休息不好,我也只得回去自己的马车,留下棋坪和画纹来照顾她。
听风说话 卷二 幸福的那边 第3章 掌上舞的精灵
章节字数:4571 更新时间:07…07…27 22:25
此后一路上再无惊险,我们平平安安地到了凤麒国的都城凤栖城。
到凤栖之后裁云的病也大好了,倒是书桐受了一路的劳累反而病倒了。陈家在凤栖城也有别院,唤做数籽园,守园的家人仆妇俱全,一早给我们收拾出了住处。
陈零果然是日日同我睡一个房间,即便是到了数籽园,他也是赖在我房里不走。陈野说过他一回,但陈零阳奉阴违,况且有他在我果然能睡得踏实一点,因此我倒是不在意的。
陈鹤儒见我来京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千叮万嘱几位哥哥要保护好我的安全,他每日进宫陪圣上闲话,陈野、陈言也就每天陪老爷子进进出出。
京城果然繁华不比别处,平整宽敞的街道上不允许私设摊床,凡是商家都集中在城南。以皇宫为中心,内围是皇室贵族的居所,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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