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陈言笑道:“记不记得老七小时候,才八岁吧?跑去厨房偷了做菜的酒喝,结果醉得打猴拳,还打翻了爹的童子戏春白玉笔架,幸好没碰坏。”
陈零嘻嘻一笑,道:“我只记得三哥有次喝了酒,写字手都打颤,还非要给我写春联,还非得贴出去,那字歪得,连屠先生都不认识。”
陈鱼也笑道:“我还记得大哥领着我们在后园子烤狍子肉吃,喝的是女儿红,二哥兴致来了一边舞剑一边吟诗,还差点划伤了大哥的腿呢。”
陈忧赶紧道:“可不是,那次老七醉了还要爬树,最后被大哥给拎回去打了屁股,他还不服呢。”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我也忍不住笑,这个陈零,怎么喝醉了就和猴子一样啊?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的时候你还挂着鼻涕牛牛。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猪——,你的尾巴是卷又卷,原来跑跑跳跳还离不开它~~~”唔,好熟悉的歌啊,唱歌的声音也好熟悉……
“007!”我一下睁开了眼睛,果然看见陈零那张还有些babyfat的脸出现在我床边,而且他正摇头晃脑地唱着《猪之歌》。一瞬间我以为我又回到了21世纪,但是这几天来已经看熟了的古代家俱打破了我的幻想,激昂的情绪一下跌落谷底。几个丫头站得远远的,神色惊惶地偷瞄着我。
陈零还在唱:“……算命先生说它命中犯桃花……”
我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唱这首歌的?难道你也是穿越来的?”心里不由得怦怦直跳,就差要抓住他的手大叫革命同志了。
陈零道:“这是你昨天喝醉的时候唱的啊,还唱了别的,我都记下了,接着唱给你听啊。一朵花儿开,就有一朵花儿败……”
啊,好像有这么个印象,昨天家宴的时候我偷着喝陈零的酒,后来好像就醉了,好像还抱着陈零唱歌,抱完了陈零抱小鸟哥哥,抱完小鸟哥哥又抱王子哥哥,把所有的哥哥都抱了一遍之后,我还抱了陈婴她老爹。天啊,想不到我在21世纪时醉酒后的习惯到这里也没能改变,仍然是逮着什么抱什么。嗯,不对,应该是有些改变的,至少审美趣味提高了不少,而且专往异性身上发展。想当年我跟同学出去喝高了,可是只有些歪瓜裂枣给我抱的,当然最后抱住的总是闻讯赶来的楚重山,然后第二天酒醒后就要被他嘲笑得恨不得将他塞进邮包里随便邮去哪个荒山野岭。
“……我们能不能不分手,亲爱的别走,全世界都让你要爱我,难道你就不会心动。曾为你冷风中颤抖,曾为你泪水狂流,曾为你万事都低头,你怎么舍得开口。已为你爱到无所有,已为你心门紧扣,已为你多少次难受,曾经感觉我们的相守,像段传奇甜蜜而不朽。曾经你要我付出所有,现在却说只要自由,曾经是那样晶莹剔透,当爱变成爱过的时候,该怎么拯救怎么挽留,能不能不分手。”
回过神来,陈零还在唱,这家伙该死的过耳不忘啊。我狠狠瞪他一眼,却听到心中有什么东西再次碎裂的声音。我们能不能不分手,真的,我真恨自己曾经说过这句话。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希望自己能轻描淡写吐出那个“好”字,这样我的心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是不是我就不会承受那么多的耻辱?
“妹妹,你怎么又哭了?”陈零小心地问,“其实我是想问问你,这些是歌吗?曲调好古怪,词也古怪,好多地方我都听不懂。你是从哪里学的?”
见我瞪他,他忙摆手道:“好啦,我不问啦。”
我道:“你没听过鬼附身?”
陈零一怔,道:“你昨晚不是喝醉,而是被鬼附身?难怪会一直说你不是爹的女儿呢。”
我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但是我发现了陈零的一个新功能,我可以教他唱歌,然后把他当随身听来使唤。只是当我正教他唱《双截棍》的时候,很不幸的,被陈野请来的捉鬼道士给打断了。
其实也难怪大家那么惊慌失措,哼哼哈嘿的《双截棍》在古人听起来,不是不像鬼念咒的。
本来我是很想好好配合一下那个山羊胡子的老道的,让他装神弄鬼一番好让大家安心,可是这个不学无术的老道,竟然把主意打到我的阿不身上来了,竟然说它就是我被鬼上身的源头。而画纹居然还作恍然大悟状,道:“怪道呢,姑娘素来不动针线的,而且做的这个东西又怪里怪气的。原来是……”说着就打了个哆嗦,害怕地缩到琴筑身后去了,不敢再说下去。
老道深沉地对一脸晦气的陈野道:“无妨,只要将这妖邪之物涂以狗血,于明月高悬之时焚毁,再给令妹服下此符,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不见荤腥,即可平安无事。”
TMD,敢烧我的阿不,我冷笑一声,再冷笑一声,看见所有人都不由得在我眼神飞刀的情形下后退了一步,有个小丫头还很没用地吓哭了。只有陈零站在原地没动,事实上从陈野他们带着老道进来起,他就一直守在我身边没动,让我小小地感动了一下。
“大哥,你可知我为什么会唱那些曲子?”我冷笑完了,大脑开始高速运转,从陈野能请道人进来作法一事就可看出至少陈家人还是相信鬼神的,既然真以为我是鬼附身要烧我的阿不又要给我喝什么符水,那我就把事情往神仙身上扯,牛鼻子老道总不敢得罪神仙吧。
陈野作洗耳恭听状。
我开始编故事:“这要从数日前我昏睡不起时讲起,其实当时我并不是昏睡,而是被九天玄女接引到了太虚幻境,太虚幻境的大门上有一对联,乃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我心里暗道,曹雪芹大人得罪了,小小地剽窃一下您的大作来应急,这里应该没人听说过《红楼梦》吧?
顿时一片倒吸凉气之声,陈野自言自语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个对子倒颇有些堪破的意思。”
有门儿,我沉住气,接着道:“那九天玄女说是与我陈家先祖有缘,先祖怜我自幼多病,拜求九天玄女救我一命。于是九天玄女才来接引我,又给我喝了千红一窟茶、万艳同杯酒,用群芳髓熏香,根除了我身上的病气,我的病这才好了。”
陈野喜道:“难怪妹妹一夜之间就病好了,原来是九天玄女的恩德,我陈家有神仙佑护,真是陈氏之大幸啊。”
“当时九天玄女还请我吃了顿饭,席间有舞姬唱了好些曲子,我记得了一二,但醒来就模模糊糊了。昨天喝了些酒,不想这些曲子又都想起来了,所以就唱来给爹和哥哥嫂嫂们听一听。”我继续瞎掰。
陈野疑惑道:“可是为何你又吵嚷着说自己不是爹的女儿,还说什么穿什么越的。”
我假装口渴,陈零忙给我倒茶,慢悠悠地喝了半杯茶,我才想到理由:“九天玄女曾给我看了自己的三世簿子,原来我本是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草,因有赤瑕宫神瑛侍者以甘露灌溉,受天地精华,遂得脱草胎木质,得换人形,终日游于离恨天外……咳,咳,”对不起林妹妹了,“后来天帝命我下凡历练,才投生到陈家。”
陈野已经信了,我再下一剂猛药:“九天玄女送我回来的时候,还让我带段话给父亲和哥哥们。”
陈野忙问:“什么话?”
幸亏本姑娘的记性不错,当年又是把《红楼梦》当枕边书来看的,我清清嗓子,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番戏作的,热得我一身是汗。
陈野反复吟着:“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脸上渐有灰败之色,那道人还想再找些事出来,已经被陈忧吩咐人赶了出去:“什么东西,连仙气和鬼气都分不清楚,还说自己是什么天师传人呢。”
从此以后,坊间流传陈家有一个天仙下凡的女儿,于是又有传言说陈婴当年出生的时候陈府上空紫云盘绕观音现身。于是我明白了传奇是怎么来的。
听风说话 卷一 合眼朦胧我是谁 第4章 打架
章节字数:6398 更新时间:07…07…27 15:12
“妖精哥哥~~~”我使出扭股麦芽糖的本事缠住老五陈棋不放,“带我出去玩嘛~~”
陈棋无奈地看着我:“为什么叫我妖精?”
呃,这个……其实那天给陈平陈鱼起过外号之后,我就给每个哥哥都起了一个,随心情转换而胡乱称呼,反正我发现,不论我做什么,他们其实都不会真的生气,谁叫我是最小的呢。
陈棋身材偏瘦弱,看起来有些弱不胜衣的样子,不太爱讲话,常常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偶尔会语出惊人,比如:“昨晚我在园里看到一群绿色的小人儿在跳舞。”“拈豆儿真让人舒服,他身边有白色的光。”最要命的是他的腰,那个细啊,比之思嘉丽不差分毫,让人嫉妒死,我暗中怀疑他是蛇妖附体。总而言之,陈棋身边总会有诡异的气流涌动,超奇妙的。
但是这些理由当然不能对陈棋说,否则我担心他修长的手指会忍不住掐上我纤细的脖子。总之,耍赖才是王道。
“人家不管啦~~~妖精哥哥~~~~带人家去玩嘛~~~不要转移话题嘛~~~~”声音娇得让一旁的陈言不住打哆嗦,插口道:“老五,咱们就带上她吧,别让小妹再说了。”又抬头看看天:“今天真奇怪,明明风和日丽的,怎么我觉得这么冷呢?”
“就是嘛~~还是nod哥哥好。”我忙恭维一下陈言。
陈言打个寒颤,道:“闹、闹的?”
他看起来高大强壮,还有一张严肃起来有点吓人的脸(多数时间都是笑如春风的),但其实脾气蛮好,我说什么他都点头,所以叫他“nod哥哥”。
陈棋无奈,只好道:“那总该去和父亲说一声。”
我吩咐琴筑:“你去告诉老爷子,就说我和哥哥们出去玩会儿。”陈棋被我挽住的手臂僵硬了一下,多半是因为我那声“老爷子”吧。
不乘车不坐轿不骑马,也不让太多下人跟着,我坚持“微服私访”。于是我们一行八人——陈言、陈棋、我、我的小跟屁虫陈零,还有端砚、拈豆儿、小萤火虫和画纹——浩浩荡荡地出了陈府,只可惜这几个哥哥举止斯文,丫头书僮也都进退有度,丝毫没有走路生风的嚣张,而我一个人嚣张是不够的,所以总少了几分气势。
第一次走在古人的街道上,这种感觉挺像掉进古装戏里似的。啊,当然,我不是掉进了古装戏,而是掉进了古代。
胤川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叫响溪老街,笔直的青石板路足有一千多米,两旁砖木结构的店铺,白墙青瓦,砖雕彩绘精美独特。店铺的匾额楹联招幌也是古色古香……当然,他们想不古色古香也难,这是古代,我再次强调。
最最让我惊奇的是走在街上的美眉,居然真的有把眉毛剃掉一半,再用烟墨揉成珠状的,还有脸上的粉涂得活像日本艺伎似的。迎面过来两个窈窕少女,一个脸涂赭色,唇涂乌黑,另一个眉毛剃得精光,用红紫色涂画晕开……原来古代美眉们化起妆来的前卫不比21世纪差到哪去,就刚刚这一个涩谷妹一个血晕妆,已经让我的心脏受不了了。
我咽着口水,扯扯陈棋的袖子:“妖精哥哥,你喜欢看女孩这么打扮吗?”
陈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简单而直截地回答:“难看。”真酷。
陈言却道:“我倒觉得女人还是素面朝天的好,隔了那些铅粉都看不清她们的本来面目了。”
我又悄悄问画纹,画纹掩着嘴笑:“姑娘,那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才好作的装扮,咱们名门大户人家,别说姑娘们了,就是我们丫头也不好那样随性的。”语气里是有些羡慕的。
陈零凑到我身边,道:“妹妹也想化那样的妆?”
我坚决摇头,我的审美没那么超前,我一向是挂在时尚的尾巴尖上的。
陈言陈棋这次出来是为了和人谈生意,陈家的经济来源除了农庄佃户收上来的租子,便是做生意了,只是做的什么生意我还没弄清楚,决定这回要向陈零套问明白。
到了约定的茶楼,陈言为我和陈零叫了些点心水果,让我们在这里等候,便和陈棋自去雅间了。
这个位子是我挑的,二楼,靠窗,既可看街上风景又可观察茶楼内形形色色的客人,一举两得。而且,清风拂面舒服得紧。
小萤火虫和画纹守着规矩站在后面侍候,刚穿越的时候我还不太习惯这种情况,后来也就当他们是饭店服务员了,虽然被人看着吃东西有点别扭,可是也没见谁在饭店里招呼服务员一起坐下来吃的,是不是?
拈一块椰子糕送里嘴里,我问陈零:“007,为什么妖精哥哥那么年轻就可以跟nod哥哥出来谈生意了?”
陈零道:“五哥细心,人也聪明,他做事父亲最放心了。其实不是他跟着三哥学做生意,是三哥在跟着他学。”
我呛了一下,妖精哥哥是天才儿童?
“那妖精哥哥做的什么生意?”
小萤火虫噗哧一乐,他听见我这么称呼陈棋就会偷笑,很没礼貌的。见我瞪他,他忙板起脸,很严肃地道:“咱们陈家有一个玉器行,每年上供的玉器大部份都是从咱们的玉器行出来的。另外,还有遍布各国的银号。”
我一愣:“什么?遍布各国?”
小萤火虫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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