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尚书更是又此刻站出来,说:“娘娘还是稍安勿躁,这一切事发突然,还要从长计议,待……”
“大胆!”慕鸾忽然高声打断钱尚书,“天子龙脉岂容你来置疑!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说从长计议,这朝中大事又要何人来决断?若耽误了朝廷运作,引发民意不满,动摇国之根本,这一切是你能承担的起的吗?”
“可是……”钱尚书还想辩驳些什么。
“没有可是!”慕鸾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肃清侯带人在莫郡一带自立为王,抚远将军带人在淮清一带起兵谋反,绥文翁在坐守福昌要地,也蠢蠢欲动,出去这三处大势力外,还有多是小帮小派也想趁乱分一杯羹,而之所以这天下动荡不安,正是因为朝廷里几次三番的从长计议,三思后行,才让这些问题愈演愈烈,拖延不决!若再不定大位,何以稳我民心,护我根本?”
忽然慷慨激扬的一番话像是给这大殿上的人都泼了一盆冷水,小小女子,竟半点儿不差的痛陈国家大势,着实让人一惊。可在那帮老臣心里,女人终究是女人,这些一群男人都搞不定的事,她一个女人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还能真想出什么办法,解决叛乱?
“臣等愚昧,那不知娘娘有何高见?”钱尚书颇不服气,挑衅的问道。
“来人!”慕鸾大喝一声,只见外面进来几个宫人,手里拿着三个布包。“打开!”慕鸾再次命令道。
宫人应声打开布包的那一瞬间,莫说冯皇后,就是朝堂之上这些成年男子也大多被吓的失了魂魄,那是三个血淋淋的首级。其面目更是他们有所熟悉的。
“擒贼先擒王!”慕鸾的脸色依然是冷静严肃,没有半分为这血腥所动,“想必大家也认得,这三人正是肃清侯、抚远将军、绥文翁、本宫前些日子便派人暗中潜入这三人身边,今日一举成功,拿下这三人首级,所以,本宫自然要在第一时间和大家分享这个清除叛臣的喜讯。”灵殿的人最是擅长这种暗杀之事。
这三人……哪个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说取下他们的首级就取下了,这女人背后究竟有多大的势力?先不去讨论这个,自己和这三人比起来尚且不如,那么她要除掉自己岂不像踩死一只蝼蚁一般?
比起血肉模糊的头颅,让他们更加感到震撼与恐惧的是面前这个不怒自威,摸不到底的女人!
“母皇英明神勇,臣等佩服至极!”不知是谁带头先跪下说了这么一句。众人来不及思索,便纷纷效仿的跪了下去。
宽阔华丽的金殿上,众人齐喝,顿时气势如虹,无论是出于主动还是被动,欣赏还是恐惧,他们都真实的朝拜在了这个女人慕鸾的脚下……
第九十章 诛灭冯族
母皇?呵,亏这些人想的出来,还真让这个女人当了皇?冯家妇女脸色明显的已变得铁青。站在众人堆儿里的钱尚书也是分外尴尬,环顾四周,他最终也随着跪了下去,“臣浅薄愚昧,不自量力,还请母皇恕罪!”
“知错能改,孺子可教,来人,带钱尚书去刑部领三十杖责,扣除三月俸禄。”重罚而不赐死,不降官职,慕鸾的意思很明显:和我作对不会有好下场,可只要你愿意投奔,我也可以既往不咎的接纳。
此时,冯国丈的脸色更差了,偌大的大殿之上,众臣里唯有他一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眼看一切心血付诸东流,他只能操起世故的冷笑,恨恨的说道:“老臣年迈,见识腐朽,恐难再担朝中大任,还请两位娘娘准许老臣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见识腐朽他怎么能接受一个女人大权在握,称皇,甚至日后称帝?
“父亲……”冯皇后刚刚叫出口。
与此同时,慕鸾也正声说道:“冯国丈既有此意,本宫自当成全。”
“谢娘娘!”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叫慕鸾一声“母皇”。说着,他大袖一挥,便要立马转身离去。
“冯国丈请留步。”慕鸾向他已前进的背影叫道。
“不知娘娘还有何事?”
“还请劳烦冯国丈把你的孙子一并带走。”
孙子?慕鸾此言一出,四下又是一片哗然,冯国丈的长子虽确生有一男两女,可这朝堂上哪出现了冯国丈的孙子?
冯国丈也是怔怔的站在原地,脸上也掩饰不住的出现惊色。
“呵呵,原只听戏文里唱过狸猫换太子,今儿没想到冯国丈和东宫姐姐竟上演了这么精彩的一出狸猫换世子!”
慕鸾的目光扫向冯皇后,后者顿时额上汗珠密布,脸色煞白,丝毫没了平日母仪天下之姿。
“宝荣,来,到皇姨这里来。”慕鸾对冯皇后拉着的那个小男孩儿轻声唤道。
“不!我娘说了,不让我随便跟别人走。”小男孩儿嘟着嘴儿说道。
可这一下子,众人却是大大吃了一惊,慕鸾脸上也呈现出了然的微笑,冯氏父女更是顿时冷汗毕现。宝荣,这个小男孩儿这么自然的回答,说明他果真是冯宝荣,根本不是什么康王世子!
“姐姐和国丈还有什么好说的?”慕鸾继续微笑的问道。
宝荣根本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儿,直觉得冯皇后牵着自己的手变得很紧,很冷,冯皇后甚至险些摔倒,最后她还是咬牙稳住了身体,“异族妖女!不知从哪里怀了个野杂种,就敢在朝堂上撒野!早知今日,当初在你被贬太平行宫的时候就不该留你!”
“刑部侍郎!”慕鸾大喝一声。
众臣中马上跑出来一人,猫着腰答道:“臣在。”
“大庭广众,有失凤仪,该当何罪?”
“轻则禁足反省,重则被贬冷宫。”
“出言不逊,污蔑龙脉,该当何罪?”
“轻则发配为奴,重则斩首示众。”
“以假乱真,以权谋私,混淆视听,欺君罔上,图谋大位,又该当何罪?”
“灭……灭九族。”连连的发问,让刑部侍郎的腿都有些发软。
“姐姐可听清楚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站于高位,更当表率于众!从即日起,废除冯昭兰东宫皇后之位,废除冯世林国丈兼御史大夫之位,冯氏九族一律关至天牢,三日后于城东斩首,不得设宗祠,不得举丧礼;九族外亲满十五岁者,男丁充军,女丁充婢,后世三代不得参科举,谋官职,封爵位;来人,把冯氏父女带下去!”慕鸾句句掷地有声,容不得半点辩驳。
很快,便有人进来把冯氏父女拉了出去,这一切太快,直到最后一刻,冯氏父女依然拼死挣扎。
“你们凭什么?凭什么抓我?我是皇上御赐国丈,我是……”还没说完,便被人封了口,随后冯世林又拼力含混的喊道:“妖女!你毁我大凉,必遭天谴!”
“本宫乃太后指婚,皇上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们……”果不其然,冯昭兰也被同时封了口,她一口咬向堵在自己嘴前的手,接着歇斯竭力的喊:“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不会的!我冯家老小上下千人,必日日不让你安枕!贱人……”
慕鸾不去看那两人,直待那两人被拖远,她才重新转过身,面向众人,是的,这一切很快,顷刻之间,就让她一个后宫女子站到了金銮殿的最高处,接受众人仰视;顷刻之间,就宣判了一个君恩无限,辉煌至极的家族完全覆灭。
可为了这一刻,她付出的,他为她付出的,都远远超过旁人看到的数百倍。这条路,这么远,这么长,这么曲折往复,却终于让她迎来了一点点光亮。她抉择果断,她出手狠辣,可若不如此,何以服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要真的在这个位子上坐得住,坐得稳,就必须抓住这个最好的时机,不能心软,不能犹豫,一举拔除朝中这些最大的阻碍。
“母皇圣明,此乃我朝廷之幸事,此乃我大凉之幸事,此乃我万民之幸事。”老臣们虽迂,却是最懂得见风使舵之人,此时,便是这些人大喊起来,为慕鸾带起高帽。
祖制礼法,固然重要,可和命比起来,就会显得渺小很多,慕鸾的狠辣,他们已经见识到了两次,胆战心惊的见识了两次。真正的直言忠谏,宁死不屈之士,很少能有站到这个大殿上的机会,往往在初踏官场这片沼泽时,要么化为淤泥,与之同流;要么头破血流,溺毙在这片沼泽里。
贤良忠义的伪善下,强权,才是最永恒的敬畏!
跪拜在人群中的段明佑,再次用着仰望的方式注视着这个心心念念的女人,于朱雀宫的时候如此,于现在也是如此,即便不能并肩,也希望那个站在高处的她是快乐的,这样,他付出的一切才算是值得。
鸾儿,这是你想要的,那么现在,你快乐吗?
第九十一章 入主丹阳
登基大典,名义上是为了慕鸾肚子里的孩子,实际上,登上皇位的那个人就是慕鸾本身。
仪式举办的很仓促,一切都是为了趁热打铁,只有切实的坐在那个位置上,才有资格堵住悠悠众口。
数日前才封后,今日封皇,当真算的上一段引人称道经年的奇闻异事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接受万人朝拜的慕鸾坐在高座之上,龙凤并绣的金色大袍,镂金九凰,八宝连珑的头饰,沉重却也华丽至极,这次,再也不用别人把册封信物交由到自己手里,而是亲自拿去,甚至日后给予旁人。切实的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是一种很过瘾的感觉,这也是天下之人为什么要挤破脑袋往上爬,登上王者宝座吧。
仪式过后,回到丹阳宫,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如今终于以主人的身份入主了这里。
“母皇陛下,宸太妃求见。”进来通报的是李全,他当初明智的决定,让他现在成为了唯一一个还在原职的老人儿,甚至,旁人对他的敬意更深了,主子换了,可贴身的人却不换,这事儿的确少有。
“让她进来吧。”慕鸾悠悠的回答。
年纪轻轻的白宸便担上了太妃的名号,不过,她也是唯一可以保留名号,不用去甘业寺为景天守陵的妃嫔,名义上因为她护驾有功,亦曾诞下龙嗣,实际不过是慕鸾的安排罢了。
“参见母皇陛下。”连白宸也需遵守这些礼仪典制。
“起来吧。”慕鸾抬眼望向白宸,又示意李全带人退出去,然后接着说道:“说吧,什么事?”
“我……我是来辞行的。”白宸犹豫了下,还是选择直接的说出来。
慕鸾批阅奏折的手一滞,停了下来,连她也要离开了吗?不过嘴上慕鸾依然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哦,也好,你想开了就好,韩锋怕是也等你多时了。”
“当时你没看到,景……”白宸说到这儿看了下四周,毕竟隔墙有耳,“他们两个最后的那段纠缠,或许那才是爱情,见识过了,也就明白了很多。当我的剑刺进他胸膛的那一刻,像是也把自己心里的什么隔膜也刺开了,人生太短,经不起我们去反思,去浪费,唯一不去空耗生命的办法,就是用力爱我们所爱之人。”
“呵呵,你现在果然是想的很开。”
“慕鸾……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这么叫你一声,我只希望你也能看得开这一切,不要因为旁的事情委屈了自己。”白宸的这句说的着实真心。
慕鸾脸上依然是清淡的笑容,只是此刻略微多了些无奈,“人在世上如何能不委屈呢?只是衡量标尺不一样罢了,希望这次你和韩锋能真正的重新开始,总要有两个人是完满的,不是吗?”
“我……”白宸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总显得苍白无力,慕鸾最是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之人,何必她再多说些什么呢?临了,白宸只是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虽然现在名义上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承位,可到底是你在握着大权,人的野心永远是不可消失的,那些人必然会满心嫉妒于你,更何况他们还看你是个女人,这位子不好坐,虽然我知道,你绝非寻常女子,但你一定要万事小心,若日后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可随时传信给我,还有你的身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而是……”
“好了,我知道了。”慕鸾笑着打断道,白宸平日并不是个啰嗦的人,或许她待自己也有几分真心吧,站在这个位子最缺的就是真心,这个朋友也让慕鸾心里有了些安慰,“你大可放心,这边我也会派人都安排好,你可以随时启程。”
白宸点点头,是啊,精明如慕鸾,再多嘱托也是没有用的,“一切保重,后会有期。”千言万语,终归是汇成了这一句话。
“保重。”慕鸾同样回以坚定的两个字。
看着白宸离去的身影,慕鸾暗自笑着叹息了一声,随后回到龙案前继续批阅奏折,那高高的四摞大事小事,还有虽暂时安定却并没有真正平稳的局势,每一样都够慕鸾头疼的了。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慕鸾只觉浑身酸痛,想站起身活动一下,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了那抹颀长的身影段明佑。
“来了多久了?”短暂的惊讶,很快被慕鸾再度化为淡然的笑容。
“没多久,只是你这样不知休息,身体早晚是经不住的,对……对孩子也不好。”段明佑的口气很是担心。
慕鸾望了眼外面的天色,的确已经暗了,应该很晚了吧,“还说没多久,你若不是一直在,怎么知道我中间没有休息?”
这倒让段明佑哑然,他的确来了很久了,就那么悄悄的看着她,一边担忧,一边又不忍心打扰。干咳了两声,缓解了下他的不好意思,随后转而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
“呵呵,不会你也是来辞行的吧?”慕鸾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却不想让段明佑愣在了原地,慕鸾的神情也随之僵下来,“难道真是?今天果真是黄道吉日。”
“我的身上总还有我的责任,做完了我自己想做的事,还要做些我不得不去做的事。”他指的是家族,慕鸾不是不懂。
“连你也要走了吗?”这次,慕鸾终是没忍住,说出了句心里话。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是,鸾儿,”这样的称呼,除了亦城,他还是第一个,“虽然你现在贵为母皇,可有些东西还是真的攥在手里比较踏实,你定要找机会,摆脱孩子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当上皇。”
“呵,名正言顺?那帮迂腐的老家伙最讲究这些,偏偏在他们心里我是最不名正言顺的一个。”
这时,段明佑拿出一个布包裹,递给慕鸾。
“这是什么?”慕鸾疑惑的问道。
“打开看看,或许对你有用。”段明佑说的很是轻松。
可慕鸾打开布包的那一刻还是吓了一跳,“龙澜玉玺?竟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听闻了太多,亲眼见到却还是头一遭,恐怕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