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遵命。”言罢，念雨便带着一行人下去了。
巧妙的屏退了左右人，亦城拿出来一封信，递给慕鸾。慕鸾起身接了过来，并没有打开，她很清楚，这根本不是凌皇送来的家书，而是亦城写给自己的吧。
“凉皇待你可好？”亦城开口道。
“很好，相敬如宾。”慕鸾淡淡的回答。
“明日便是队伍启程回国的日子了。”亦城又道。
“明日？这样快。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望表哥一路保重。”虽然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启程日期，日日在心中算着时间，可还是摆出一副不曾过分关心的样子，恰到好处的礼貌，让人更不知所措。
亦城嘴边有了一丝苦笑，没见到慕鸾的时候有一肚子话，唯怕没有机会言尽，可此时却像是被扼住喉咙，不知从何说起。良久，亦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问道：“鸾儿，别离在即，不觉想起往日种种，只想问你一句：‘自始至终，你可曾因为我，有过一刻的动摇？’”
往事历历在目，从年幼时便有的的默契，一同赏月时他的温柔与懂得，后山时的音律和谐，还有那句紧扣慕鸾心弦的“好，我愿意。”慕鸾回想着这一切，却只能张口道：“慕鸾没有资格动摇，更不曾亦不敢有非分之想。”
亦城嘴边的苦笑更深了，“好，我明白了。只是若我愿陪你看天下风光，你可愿允我一个承诺？”
“表哥请讲。”
“像这样、坚定下去。”亦城一字一字的说，随后转过身离去，满溢的悲伤红了眼眶，喃喃道那被咽下的后半句“这样，我才不会动摇。”
慕鸾看着亦城离去的背影，坚定又苍凉，又看见躲于暗处的黑影也随着亦城的离去而离去，一下跌坐在石凳上，放下伪装，泪水终于决堤。“对不起、亦城。”慕鸾默默的道：我不能让人发现你便是我的心上人，那样只会连累你。我会坚定下去，为了自己，更为了今日我失去的你！
王妃卷
第十二章 凉宫迷雾
（慕鸾篇）
连日来，景天都会来慕鸾的逐月宫，弈棋，读诗甚至饮酒，待慕鸾仿若真的朋友一般，自然的让慕鸾都觉得不自然。在外人眼中便有了鸾妃得专宠的结论，虽说景天的后宫相对来说较少，可后宫毕竟是后宫，纵使没有佳丽三千，三百、五百可是绰绰有余的。女人最廉价的不是眼泪而是唾沫星子，慕鸾很轻易的就变成了众矢之的。大概这就是景天的用意吧，很想看自己怎么面对这样的局面，慕鸾想。按着慕鸾向来淡然的性子，自是不会多去理会，以不变应万变，可是慕鸾很擅长的。
虽已来凉国多时，可一直没仔细参逛过这宫中，恰逢天气晴好，慕鸾便带着念雨在这凉国皇宫随处逛逛。正在回廊中走着，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入慕鸾眼前，慕鸾心下一惊，亦城？他不是已经返回凌国了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正这样想着，那人儿已走到慕鸾跟前。
“臣景轩，参见鸾妃娘娘。”男子跪在慕鸾面前。
慕鸾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儿，他和亦城很像很像，看上去温文如玉，但他身上比亦城多了分妖媚的气质，反应过来了的慕鸾说道：“轩大人请起，本宫印象里并没有见过轩大人。敢问轩大人怎会认识本宫？”
景轩站起身，回道：“回娘娘，在下平日除了皇上召见商议政务外并不进宫，娘娘自是没有见过在下，而娘娘曾贵为凌国公主，现在又蒙得圣宠，想必这宫中没有谁会不认识娘娘了吧。”
“轩大人说笑了，本宫只是近来有机会侍架而已。”
“娘娘谦虚了。在下还有皇上交代的事情要去办，就先告退了。”
“轩大人好走。”
“谢娘娘。”景轩恭敬的行礼离开。
慕鸾侧过头，远远望着景轩离去的背影，低声道：“他便是景轩，皇上从小的伴读，果然很特别，怪不得皇上对他如此器重呢。”
回到逐月宫。遇见了景轩，慕鸾很自然的便想起了亦城，那个与景轩面容相似却俊朗温暖的男子。拿起几案上被压在书籍下面的信，那是亦城离走前给她的那封，一直不忍心拆开来看。犹豫了会儿，还是把它拆开了，不是千言万语，只是一段乐谱，慕鸾轻哼了几下，发现这就是那首亦城曾在后山给她吹过的慰神曲，顿时回忆如潮。乐谱下面还有两句话：
长路行艰偕子与共
慕鸾红了眼眶，短短八字，却直击慕鸾心底最深的地方，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一个人，是孤独的往前走，原来有人愿意陪着她，原来有人陪伴是这样令人欣喜的事。正在慕鸾动情流泪之际，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慕鸾面前，恭敬的行礼说：“参见宫主。”
慕鸾回过神，拭去泪水，说：“电护法免礼。”
“谢宫主，敢问宫主找属下来，有何吩咐？”
“你本是凉国人，之前让你提前来这边探查凉国皇宫情况，本宫现在也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景轩这个人，你应该不陌生吧？”
“回宫主，属下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几面之缘？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上次在后生谷助你逃下悬崖的人，应该就是他吧。”原本慕鸾以为那个人是亦城，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之间的瓜葛，可今日遇见景轩，她心里大概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宫主好眼力，属下佩服。不错那人正是景轩。属下不愿多说是因为，那日景轩救属下是想带属下回凉国，可几经背叛，属下已不愿回去，而是决定为宫主效劳。属下怕宫主误会，才没有多说。”
“电护法此言差矣，你这样的选择是为本宫尽忠，本宫怎会误会。不过刚才你说景轩要带你回凉国，为什么是他？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回宫主，属下只知道景轩暗中帮凉皇培养暗士，属下便是他们培养的暗士之一，可是他们的行动十分严密，有严格的等级，一切事物都由上级向下级依次传达，若不是属下的身份有些特殊，可能还没办法知道是景轩在帮凉皇暗中操作。可属下也只知道这么多，具体的情况属下并不了解。”
“看来这个景轩的确不简单。本宫手下也只有你对他和这凉宫了解的最多，所以本宫就派你去跟踪调查景轩，看看他暗中和凉皇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们暗中搞什么名堂。”
“是，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办。”电护法悄然离开了逐月宫，虽说从等级上来讲慕鸾是他的主，可他想起刚一进去慕鸾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嘴边就不自觉的挂上一抹笑……
入夜，丹阳宫。此处便是景天平日阅览政务，批改奏折的地方。
趴在龙案上的景天正睡的很香，慕鸾见此情景，对要向她行礼的太监做了个噤声免礼的手势，她差人去拿了件披风，亲自盖在了景天身上，这个平日里威严凌厉又神秘的男人，只有在睡着了的时候才会有些许温和的感觉，慕鸾看着景天的睡颜想。兴许是夜间风大，吹的门嘎吱做响，慕鸾正要过去看看，景天却醒了。
慕鸾见景天醒了，连忙说道：“惊扰圣安，臣妾该死。”
“鸾妃？你怎么在这儿？”刚刚醒来的景天，却已经把松弛的表情收了起来，换上了平日里深邃的样子。
“回皇上，臣妾只是见今日皇上未来逐月宫，听说皇上是在为国事操劳，臣妾担心皇上龙体，所以来看看。”
“呵呵，难得爱妃有心了。”景天拿下身上的披风，继续说：“正好，朕本来也是要有事和你说的。”
“敢问皇上，是什么事要和臣妾说。”
“明日朕要宴请多伦将军，庆祝其凯旋。我凉国与凌国的规矩有些不同，这宴席需要后宫中妃和其以上女眷出席的，而且北派女子也不像南派女子那般拘谨，饮酒助兴也是常有的事。这是你来我凉宫第一次出席正式宴会，朕怕你不适应。”
“臣妾皇上关心，皇上请放心，臣妾已嫁至凉国，便是凉国人，自是要学习北派女子的习俗，不会不适应的。”
“那便好。夜已深了，爱妃快回去早些休息吧，朕也要去休息了。”说罢景天便从龙椅上找起来，吩咐太监摆驾。
“臣妾恭送皇上。”慕鸾蹲下身说。见景天离去，慕鸾总是觉得不对劲儿，身为一个异国的和亲公主，她一直想的是自己若备受冷落该怎么办，可景天的以礼相待，点滴关怀与自己预想的恰恰相反。越是这样慕鸾越觉得不安，有点无功不受禄的意味，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值得景天所图的呢？……
第十三章 物是人非
（亦城篇）
带着景天写的和平修书，亦城回到了凌国。从北至南，一路上气候愈加湿润和煦，队伍中的将士们也从死气沉沉变得活泼甚至聒噪。只有亦城，沉默，更加的沉默。
亦城算算时日，离开凌国也三月有余。可回到皇城，看见这熟悉的城门仿若自己昨日才离开一样。城门徐徐拉开，迎接亦城的，更准确的说迎接亦城带回的和平修书的，是高大挺拔的亦阳和娇美可人的慕含。
“祝贺二弟顺利归来。”
“祝贺二表哥顺利归来。”亦阳与慕含同声说道。
“哪里，幸……幸不辱命。”亦城故意回答的有些磕绊，生硬，像是背别人教好的说词一般。亦城四处张望了下，问道：“哎？大哥，怎么不见父皇的身影啊？”
“二弟这段时间不在，有所不知啊，最近父皇的身体不是很好，不便下床走动，今日便由我等代为迎接二弟。母后和杰儿都在寝宫照料父皇呢。”亦阳微笑道。
不过短短三月，向来硬朗的父皇，竟会病的无法下榻，实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不过亦城只是顿了下，又马上笑道：“原来如此，那有劳大哥啦。”
这时，娇俏的女声响了起来“二表哥，此行长路劳顿，又为我凌国完成与凉国的交涉使命，实在是大功臣啊，阳表哥已在前厅设宴，定要好好款待犒劳我们的大功臣啊。”
看着慕含站在亦阳身边俨然一派的样子，亦城心里多了些打量，这两人之前一直因为慕含是皇上私生女的传闻而不敢明显的有亲密表现，如今两人却自然的站在这里一唱一和。看来凌国的情况与自己走之前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亦城回答道：“多谢大哥，表妹的心意。功臣之名，亦城可不敢当。有这等宴请的好事，我定是不愿推辞的啊。但请我先去探望下父皇，随后便到。”
“那是自然，二弟果然孝顺啊。”亦阳笑呵呵的说。看着亦城往凌皇寝宫走去的身影，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卸去，低声说道：“此番一行，亦城与从前有很大变化啊。”
“哪里有变化啊？还不是以前那般，听到可以吃宴高兴的很。”慕含回道。
“不对，虽然我一时说不清楚，但我总觉得这次回来的亦城，将会是我们的一个大麻烦。”
“呵呵，阳表哥多心了。一个痴傻又没权没势的皇子能成什么气候，再说，即便他与从前不同了，现如今凌国的情况就与之前相同了？一切还不是都掌握在阳表哥手中！”
金色的阳光下，亦阳，慕含露出了不约而同的笑容。
博宁宫凌皇寝宫。
半靠在床榻上的中年男人，因为憔悴而显得苍老，坐在其旁的中年美妇端着药碗亲自喂男人喝药，还有一名立于其旁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和一群随时待命的仆人。
亦城踏入博宁宫，跪下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听闻此声，凌后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放下药碗，凌皇缓缓直起身，说道：“是城儿回来了，起来吧。”向来语气坚定的凌皇，这样的虚弱声线让人听了难免心酸。
“父皇，您的身体怎样？儿臣不孝，回来的太迟了。”
“这话本宫听着怎么这么不舒服，太迟了？你是巴不得你父皇出什么事？”凌后暗讽道。
“母后误会了，儿臣万万没有此意，儿臣愚鲁，若言语中有补周全的地方还请母后，父皇包含。”亦城跪下解释道。
“呵呵，没事，人都是会老的，不碍事。城儿，你这次任务完成的很不错，咳咳，朕已经听说了。”凌皇缓缓的说道。
“其实儿臣也没有做什么，是鸾表妹的和亲，为我凌国换来了和平。”
“是啊，鸾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凌皇见凌后并不喜（…提供下载）欢见到亦城，自己又确实乏了，便对一旁的亦杰说道：“杰儿，你二哥一路回朝定是十分劳苦，你陪他下去休息休息吧。”
“儿臣遵命。”
“谢父皇体恤，儿臣告退。”
离开博宁宫，亦城与亦杰并肩走着。
“三弟，父皇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亦城先开口问道。
“二哥，说实话，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父皇在你走后不久便一下就病倒了，御医开了很多方子，母后日夜亲自照顾，可是始终没什么好转。”亦杰的口气有些无奈。
“难道没个由头？”亦城继续问下去。
“怪就怪在这里，查不出原因，御医才没办法对症下药，只是说是平日过度操劳，才突发恶疾。不过我相信父皇乃九五之尊，有真龙护体，定能逃过此劫。”亦杰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他在亦城的面前是有防范的，尽管这是个平日里看起来甚是平庸的皇子。
亦城自是听出了亦杰话里的小心，便不再往下多说，只道：“三弟说的在理，只是我还要去赴大哥的宴，三弟就请回吧。”
“也好。小弟就在此先祝贺二哥不辱使命，顺利归来了。”
“呵呵，谢谢三弟，三弟客气了。”
“那我就告辞了。”说完，在亦城点过头后，亦杰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亦杰离开，亦城也向前厅走去，赴亦阳的宴，本是三兄弟，却因生在帝王家，虽不乏锦衣美食，但客气疏离，各自防范，甚至有一日会红眼相见，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前厅。赴宴。
宴席上美酒歌舞，样样不少，慕含、亦阳依然是满脸的笑意。亦城表面也始终用憨笑相回，心中对这样的宫宴却早已厌倦，虽自小不受宠，但是这般逢场作戏的宴会，亦城还是少不了要参加的，再有趣的东西被加注了虚伪与反复，都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宴会上，亦城一直在思索的便是父皇的病因，要说是自然生病，总是来的太过突然，要说是人为的，究竟是谁的势力已经可以大到这样一手遮天的地步了？
宴席散去，亦城不禁想起慕鸾，便一个人向后山走去，这本就僻静的地方加上天色已暗，就更加幽静，亦城觉得这样也好，正好自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想起那次不知道为什么坐在青石上等自己的慕鸾，亦城便带着侥幸的心理向那青石处走去，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