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轻轻柔柔如大提琴的旋律,“黑爵士也很想你。”
微微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板着脸。
“站着一定很累,你先坐下好吗?”他的声音温柔似水。
纤纤身体一僵,她心中警铃大作。
为什么他还不走?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
他轻轻地靠近她,手指灵巧体贴地扶上她僵硬的颈项,开始轻柔地按摩。
纤纤脑后寒毛直竖,她咬牙切齿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看你的身体都疲累成这样,”他真挚地低语,“我好心疼……”
纤纤努力抗拒着他手下揉捏出的美好感觉,也努力抵御着他怜爱深情的话语。
这一切不过是这个花花公子耍出来的把戏,她是不会笨到上当的。
可是她的身体真的很累,腰更因为负担重的关系,又酸又痛。
他的温柔就像是一帖药,奇异地纡解了她多日来的委屈和不甘。
纤纤忍不住在沙发上坐下。噢,她好容易累,却依旧摆脱不了他温柔的按摩。
因为太舒服,也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了,纤纤的唇边逸出一丝低叹,困累地闭上了眼睛。
她就这么睡着了。
古人所谓:不贰过;现在的人说:会上同样两次当的叫做傻瓜!
纤纤懊恼死了,她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瓜,竟然会大意到在敌人面前睡着,然后再让他有机可乘。
等她长长的一觉睡醒时,她又赫然回到了阳明山上的柯宅,依旧躺在柯瑞齐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呻吟,“该死!”
他就坐在她床边守着她,清楚地听见她的低咒,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
“会骂粗话的孕妇是良好的胎教吗?”他眼神笑柔了。
她苦恼地看着他,“你究竟搞什么东西?”
“把我的睡美人抱回家。”他笑意盈盈。
“你又绑架我第二次!”她气呼呼地指出。
瑞齐眉开眼笑,“正所谓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
看着他英挺的脸庞嘻皮笑脸的模样,纤纤满腹的愤恨不知道都跑哪儿去了。
过分,他就是吃定了她!
她绝对不能再同情这个混蛋了,每次同情他都只是让自己遍体鳞伤。
“马上把我送回去,要不然……”她努力板起脸,维持杀气腾腾。
“要不然?”他笑意不减。
没法子,他一见到她就有止不住的开怀与微笑。
噢,他想念死了这种感觉。
“要不然,要不然……”她转着眼珠子苦思着,“要不然我就绝食抗议。”
她这一招真的吓着了他,瑞齐脸色黯淡了下来,笑容也不见了。
纤纤没来由地心下惴惴不安起来,甚至有点难过他的失落。
“纤纤,你何苦这样伤害自己?”他执起了她的手,低低地道:“难道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证明……”
“证明什么?”她挑战地看着他。
他艰涩地道:“证明……我还懂得怎么爱人,懂得怎么做一个父亲……天哪,我这辈子都在极力不要变成像我父亲那样的人,可是我却发现我越来越像他……”
他的哺喃低语字字破碎伤痛,纤纤发觉自己根本无法狠下心肠恨他。
他的脆弱与伤痕一直是她最大的致命敌,也是她最不忍拒绝他的原因。
他仿佛处在一个迷雾蔽天的困境里头,回忆和苦涩交错在他眼底;他倾力要挣脱出父亲给的梦魇,却发现自己无从着力。
“我以后会不会变成像他一样的父亲?”他露出惊骇之色,自厌地道:“我是不是没有资格去爱我的孩子?甚至于……我会不会根本不懂得怎么爱他?”
他开始有了狂乱之色,纤纤再也忍不住地抱住了他,“不,不要说,不要再说了。你不会像你父亲的,你还能感受得到痛苦,还能够去思考,还能怀有梦想。你至少有心要宝宝,我能确定你懂得怎么爱这个宝宝。”
她唯一不敢推定的是……他真的会爱她吗?
他紧紧将脸埋在她馨香柔软的颈项间,汲取着那熟悉又美好的气息。
“纤纤,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他没有抬头,声音模糊压抑地道:“这表示你愿意留下来,给我机会了吗?”
“是。”她轻叹一声。
瑞齐将她搂得更紧了。她让他瞥见了天堂的一角,或许他终有一天可以远离污秽与愤恨丑陋的记忆。
她心底重重一叹,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路走了。
她不能这么轻易就忘怀他给过的伤痛,也无法轻易的开启心房再度接纳他,可是她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就算……是看在未出世宝宝的份上吧!
那一夜,瑞齐坚持地紧拥她入眠,一点都不愿意让她稍稍离开自己。
鸟声在窗户旁吱吱喳喳,提醒着懒睡的人儿快起床。
瑞齐勉强睁眼,本能地往身旁一摸,却摸不着那具熟悉柔软的身子,他的心顿时掉入谷底,“纤纤!”
难道她又偷偷走掉了吗?
心慌和忧虑让他连上衣都来不及穿,光着上身就冲下楼。
“纤纤呢?纤纤呢?你们有没有看到纤纤?”他抓住正在打扫的仆人摇着。
“辛小姐在厨房。”那个仆人险些被他摇散了。
瑞齐苍白的脸色才缓缓地恢愎了一丝血色,他迅速地冲入餐室跑进厨房。
挺着大肚子正在料理早餐的她,在曙光中显得格外动人。
他突然觉得她好美……这样光着脚丫子赤足站在地板上,手里还不断搅拌着一锅烟气腾腾的美食,比世上任何一个女人精心打扮过的姿态还美。
“怎么是你煮呢?”他柔声地道,靠她更近。
她嫣然一笑,“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吴嫂呢?”他亲密地自她身后最抱住她,轻吻了吻她光滑的颈项。
“是我叫吴嫂不用煮的,我想我们只有两个人,想吃什么自己做就行了,再说我好想吃稀饭。”她轻轻挣开了他,被他抱得脸红心跳。
他不以为意,依旧笑意满满地摸着她的肚皮,“我俩的小宝宝好吗?乖不乖?”
“顽皮的不得了,他每天不踢上我的肚皮几次是不会罢休。”话才说完,宝宝又一记强健的踢腿。
他的大手正好盖在宝宝踢的地方,这明显至极的一踢让瑞齐惊喜地叫了起来。
“他真的动了,真的动了。”他睁大眼睛,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地又叫又笑。
他的宝宝好有力气啊!
她被他脸上梦幻的表情逗笑了,“他每天都会踢好几脚的。”
他又是喜悦又是担忧,“这样你不痛吗?”
“有时他踢得太用力的时候。”
瑞齐英俊的浓眉皱了起来,凑近她的肚子威胁地道:“小宝宝,你不可以再欺负妈妈喽,要不然爸爸会打你的小屁股,知道吗?”
他的表情正经八百,纤纤忍不住又笑了。
锅上的稀饭都已经一滚再滚,快要熬成浆糊了,他们依旧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幸福中,浑然忘却一切。
第九章
深夜,瑞齐环抱着纤纤坐在柔软的大沙发上,两人共看落地窗外的幽然夜景。
“我想打个电话给赵姨。”
“怎么了?”他摩挲着她的发丝。
“我觉得我实在好幸运,若不是她一直照顾我,恐怕我现在没有那个命享受这一切。”她柔柔道。
“为什么?”他心一跳。
“说来话长,总之她一直很尽心的照顾我,就像个母亲一样,现在我安定了些,也该告诉她,好教她不再担心了。”
“我赞成,不如明天我陪站去找她吧?”他提议,“我们请她吃顿饭,这一次我能够找到你,也多亏她的帮忙,我实在很感谢她。”
“你真的这么想?”她又惊又喜。
“有什么不对吗?”
“你以前很愤世嫉俗的,根本不会对别人道谢,或者表达关怀之情。”
“我改变很多了。”他若有所思,“只是……”
“你在想什么?”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他迷惘地道。
纤纤眨了眨眼,“嗯?”
“没错,我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种好熟悉的感觉,我说不出来……”他搜寻着该如何形容,“是了,好像见到亲人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是因为她很好,所以我们会很自然地把她当作是我们的家人一般。”想起赵姨,她也禁不住喟叹,“你知道吗?赵姨也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后来告诉我,她当年爱上了一个富家公子,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之后才发现他在外面养了很多女人……”
他专心地听着。
她更加偎进他的胸膛,低低细诉:“她伤心欲绝,找丈夫摊牌之后才发现,他的丈夫根本不爱她,只不过因为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所以娶了她当老婆。最后赵姨伤心的不得了,还被硬逼离婚,离开了她最爱的儿子……”
瑞齐不由自主地被震撼,心痛的低喊着,“老天!”
“她那时候简直快活不下去了,本来已经走到河边要自尽,如果不是被她后来的先生碰巧拦住的话,可能她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也就没有后来的柳暗花明,和那个疼惜她的男人共组家庭。”
他听着这段往事,有些怔住了。
“赵姨虽然后来生了三个女儿,可是她说她一想到那个被迫和她分离的儿子就椎心刺骨……”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回去找她的儿子呢?”
“事隔多年,她不认为她的儿子会认她,更害怕她前夫早就将她说的很不堪,让儿子很恨她……”纤纤叹息,“唉,为什么要这样呢?我每次看她哭得泪汪汪的样子,就好气那个拆散他们母子的前夫。”
“这个故事的前半段还真像我跟我家老头子。”他自嘲地笑笑,“我父亲也是拚命地告诉我母亲有多坏,害我自小就怨恨我母亲,为什么丢下我离开,让我跟这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父亲相处。”
“你的母亲一定有苦衷的。”
“起初我怨恨她,怨恨到连带也不信任女人,可是自从遇见了你,”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任何恨意,“我才慢慢去思考到……或许我母亲也是不得已的。”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棒了。”她衷心为他高兴,能从仇恨中解脱出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深思地道:“倘若我有幸见到我母亲,我不会再质问她为什么要舍下我,因为我了解我父亲,和他相处是一个最可怕的经验,我母亲不跑才是傻瓜!”
他的暴戾和偏激完完全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体谅和同理的贴心……纤纤好惊讶,也喜悦着他的改变。
有没有可能……他有一天也能够抛开所有的阴霾,真正地去爱一个人呢?
清晨,纤纤数着庭院的露珠走出了大宅,经过了花旁小径,意外地发现了一座美丽的小秋千。
夏天的清新空气将整个林间洗得畅然清凉,秋千上也点点洒落了不少的露珠,她轻轻地走了过去,拂开一手湿润,缓缓地坐了下去。
秋千柔柔地摆动着,咿咿呀呀的声音让纤纤好像回到了童年。
她的童年是和一大堆同是孤儿的院童长大的,那时候的她常因为羞怯而被欺负,在面对简陋稀少的游戏器材时,也经常得让位给别的院童玩。
所以当她能有机会坐到秋千时,那恣意陶醉在乘风飞翔中的快乐,每每都能让她忘了一切忧愁。
秋千摇呀摇、飞呀飞,好像能够带着她远离忧郁和现实,摇进梦想中母亲的摇篮。
现在她大了,很少有机会坐到秋千了,可是她对秋千的梦依旧彩色斑斓,依旧希望秋千能够带她遗忘一切忧伤。
她轻摇着秋千,唇边浮起了一朵小小的笑容,温柔而美丽。
她自顾沉浸在自己美妙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冲到她身前。
“你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又失踪了,为什么出来不告诉我一声?我满屋子乱转地找你,差点急死了。”他的口气既愤怒又如释重负,还喘个不停。
她睁开眼睛,对他嫣然一笑,瞬间平抚了惊恐焦虑的他。
“我睡醒了,出来走走。”她笑得像个孩子,难掩兴奋地道:“你看,有秋千呢!”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有说不出来的爱怜疼惜,“下次要出来前先告诉我一声好吗?我真的被你吓到了。”
她抚着肚子微笑,“嗯。”
“肚子饿了吗?我吩咐吴嫂做了稀饭,我们回去吃吧!”他舍不得地轻抚过她清瘦的脸庞,“你瘦好多,我一定要把你补回来。”
“乱说,我已经胖了好几公斤了。”她娇憨地道。
“医生是怎么说的?”他急急关切道:“你这样不会太瘦吗?是不是应该再多吃点东西养壮一点,要不然到时候你有力气生小宝宝吗?不行,我今天得再带你去做产前检查。”
她瞅着他笑,笑得他喋喋不休的话顿时中断。
“怎么了?”他摸摸自己的睑,“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不,我只是觉得好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唠叨了。”她心窝可是甜滋滋的。
他一怔,紧紧张张地道:“我是很认真的,你还调侃我。”
“不笑不笑,我们回去吧!”她对他伸出了手,瑞齐握住她的手,轻柔至极地抱起她。
“呀,我很重的,你放下我让我自己走。”她轻喊。
“你轻的像根羽毛。”他脸不红气不喘地抱着她往回家的方向走。
她只得搂着他的脖子,边笑了起来,“我记得我看过一句话,它说:女人刚抱起来的时候都轻的像颗豆子,抱久了以后就像一袋石头了。”
他情不自禁被逗笑了,“你打哪儿看来的?”
“忘了,咦?你不赞成这句话吗?”“我的男性自尊心绝不允讲我赞成这句话。”他对着她微笑。
纤纤大笑起来。
瑞齐凝视着她欢然大笑的模样,心窝缓缓被温暖给塞满了。
能看见她笑,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他突然……察觉到他还是有爱人的能力了。
柯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过到英国几天,局势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吹胡子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