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一声怯生生的叫唤来自孟儒身后。
孟儒骤见慕痴心娇脸冷然一沉,回首瞧去,只见一名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的女人正直直与慕痴心对望,他蹙起眉头,恍然间觉得眼前这张脸孔好面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她……
“雪儿啊,我们真是冤家路窄,呃不,我是说狭路相逢……芸姐没学好成语,用词不当你就别放心上啊。”梅逸芸不动声色地将慕痴心纳入身后保护,扬声问:“你找我们家心心有事吗?没事的话那就再见啦。”说罢便要拉起慕痴心的手往前走去。
“芸姐!对不起,我有话要和心心单独说。”卢雪儿急忙唤住两人离去的脚步。
梅逸芸不领情地嗤笑哼。“你和心心还能有什么话可以单独说!”站出三七步,脚上踏着不耐烦地节拍,梅逸芸见慕痴心扯了扯她的衣角才软了姿态,抱胸撇嘴道:“好啦好啦,有话在这边说,我和心心之间没什么秘密的。”
“喔,那位先生你也别在意,他是我们自己人!”梅逸芸豪气的拍胸脯保证,却逗出了孟儒温柔俊美的笑意。
自己人呢……他眸光泌出柔密,与慕痴心旁若无人地久久对视。
“你有屁——话快说啦。”梅逸芸在斯文小子面前连用字遣词都容不下半点不雅,再见两人眉目传情得太过火热,暗自动手扯了扯慕痴心的手,要她节制一些,免得戏还没拍,绯闻就先闹得沸沸扬扬。
“心心,你今天也是来参加《如梦》的试镜吗?”卢雪儿不自在地开口询问。
“嗯。”眼前面对的是她曾付出姐妹情感的好友,慕痴心神色万般复杂。
自从半年前与孟儒一起由京都回到台湾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卢雪儿。
听说是与凌劲风分手的绯闻闹得太过,后来甚至传出忧郁症又自杀的消息;她原以为卢雪儿从此就会从演艺圈里销匿,没想到今天还能再与她见上一面?
“我……我也是。我的经纪人好不容易帮我争取到这个机会,所以我想要试试看。”
“喔。”然后呢?慕痴心无法可说,只得冷淡回应。
“心心,我听说你……你认识孟导演对不对?你……你是不是可以帮我这一次?我一定得争取到这个角色,这对我很重要……”卢雪儿硬着头皮软声辩解:“我之前会那样做、那样对你,全都是劲风建议的,他要我接受专访爆你的料,他说那样我就会声名大噪,就能够引起各家媒体的注意,全都是劲风的错,全都是他害的……”说道最后,口吻哽咽,眼泪随即夺眶而出,只为博取同情。
慕痴心盯着卢雪儿梨花带雨的脸,有好一阵子回不了神。
她心里五味杂陈,揪着眼前这个曾经与她最交心、如今却是比陌生人还疏离的姐妹?还是朋友?或是不相干的人?
在那些被背叛的日子里,即使憎恨过,但她从未设想有这么一天,伤害她的人会姿态悲怜地出现在她面前,不顾自尊地央求她出手帮助。
为什么卢雪儿能够轻易淡忘所有的伤害?在她经历心理折磨,好不容易才能靠自己的力量再选择坚强后,为什么卢雪儿却仿佛过去的一切不曾发生过的那样云淡风轻?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慕痴心承认自己不是心地善良到很愚蠢的人,她可以选择原谅,却无法选择一味地自虐、选择反复被伤害或被利用。
她曾经将她的信任全盘托付给卢雪儿,毫无退路的给,是卢雪儿一再践踏有不懂珍惜地毁坏丢弃,怪不得她,怪不得她……
“心心,你愿意帮我吗?”卢雪儿见慕痴心怔忡良久,耐不住性子急问。
她有权利保护自己。“对不起,我无能为力,帮不上你的忙。”闭上眼,不再瞧那张曾与她手牵手共度无数青春岁月的熟悉脸庞。
卢雪儿没预料到一向心软又不忍拒绝她央求的好友,竟在她最需要帮助时断绝了她所有的希望,一张还淌着泪的脸刹那扭曲变形。“你怎么可能无能为力?怎么可能帮不上我的忙?你明明就可以却还是见死不救!慕痴心,难道你还在介意我之前做的事吗?我都说了我是被凌劲风利用的,我是不得已的!那完全不是我的意思——”走投无路的抱头凄厉哭喊,卢雪儿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得如此悲惨下场。
孟儒脸色阴沉,正想出声喝阻卢雪儿的无理取闹,右肩冷不防被人一撞——
“雪儿,大厅很多人,你别这样,跟我走。”卢雪儿的经纪人不知从哪冒出,连哄带骗又迭声赔不是地将精神恍惚的卢雪儿带走。慕痴心将卢雪儿荒腔走板的控诉摒除在心门之外。她不要在意、不要去听、不要再去介意那些不爱她的人、不要……她不能再忽略身边每一个真心爱着她的朋友。
“卢雪儿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耶。”梅逸芸膛目结舌地看着卢雪儿被经纪人架着离开的情形,并在心里为那位辛苦的经纪人默默献上至高无上的敬意。“自己最重要啦!自己把自己的名声弄臭还怪人……”碎碎念、碎碎念。
“痴心,没事的、没事的、”见她始终紧闭着双眸,孟儒弯身与她平视,忧心忡忡地柔声安慰。
轻掀眼睫,映入眼帘的是那双令她安心的巧克力瞳眸,她浑身发颤却强自镇定,腹部传来不适的反胃感奇迹似地在他大掌的安抚下渐缓平息。
“我没事,别担心。”她的安抚却无法即时消弥他眉眼间满满的忧虑,这男人啊,心心念念全为了她,教她怎舍得让他陪着自己不快乐。
“你刚才不是想知道我决定的另外一个崭新风景是什么吗?”
孟儒顿下心神,屏息问:“是什么?”
“等你向我求婚,我再告诉你。”再也忍不住往他因为傻眼而太过可爱的唇瓣冲动吻去,等不及他回神,她扯着梅逸芸走往试镜会场,没半秒,身后没意外地黏来了因过于惊喜而显得格外兴奋地斯文男子。
当然,没意外的,从十八岁开始单恋她八年岁月的男子仍然不可置信地直追问着究竟这是不是梦、是不是梦,烦人的程度惹得梅逸芸好心疼却又好兴奋地直往他看起来很好欺负的白嫩颊边狠狠一拧。
而他在吃痛扶着红肿右颊的当下,还是傻傻的笑、满足的笑,因为,这一切再也不会是梦了啊。
那是一张幸福洋溢又美丽梦幻的婚纱照。照片当中的才子佳人亮眼程度更是直逼二、三十年前轰动全国的银色夫妻慕玺与唐玉,也让正在专业播报的女记者一时词穷,看得傻眼直说着:“各位观众,我们现在看见的是心心与她的丈夫——也就是日本知名编剧孟儒——的婚纱照。从这张婚纱照上我们可以看见这对新人非常的幸福,就像童话故事当中的王子与公主一般,非常幸福、非常的美丽……”
察觉到自己目光像是苍蝇黏蜜般啪嗒动弹不得,女记者收回欣羡又倾慕的目光,再将视线正对摄影机。
“心心在三年前嫁做人妇之后,从此淡出萤光幕。当初挥别影坛的告别作《如梦》大戏,也创下历年来罕见的超高收视率,甚至掀起一阵广大的告白旋风。据说那阵子许多男女因为受到《如梦》的影响,纷纷鼓起勇气向自己的梦中情人或心上人告白,更创下当年结婚率的最新高。”女记者遥想当年喜气洋洋的结婚潮,语气无不羡慕。话说她也是那一年勇敢被告白、却又得勇敢拒绝人家的孤家寡人之一。虽然她很高兴知道自己是那人众里寻她千百度的梦中情人啦,但那人却不是她灯火阑珊处的梦中情人啊啊啊!
猛力回神,女记者再火力全开的报导:“根据消息,心心与孟编剧婚后定居于日本京都,更在日本京都、东京分别开设品牌服饰店,许多服饰都是经由心心的巧思设计而成,样式别致独特,赢得许多日本演艺圈名人的赞赏。最近心心选择扩大自己的事业版图,回到台湾开设台湾分店,今日上午与丈夫共同出席自己品牌服饰店开幕的剪彩活动,现场众星云集,慕玺与唐玉更是亲临站台,我们媒体朋友们也得知心心如今怀有四个月的身孕,幕玺更是在现场发给在场媒体们每人一包红包沾沾喜气,当真是可喜可贺、好孕临门。”
唔,只不过是要帮忙宣传一下心心的品牌服饰店,一不小心又因为过度崇拜而赞言过多的女记者看见摄影师关切与提醒时间的眼神,赶紧冒汗下结语:“心心所开设的这家品牌服饰店位于台北东区,若是有兴趣的民众不妨趁空前往。以上是记者李静文在台北的报导,将镜头交还给棚内主播。”
电视新闻持续报导着下一则,修长身影在进房看见躺在床铺上小憩的老婆已陷入沉睡,瞬时蹑手蹑脚走近,小心翼翼、不弄出一丝声响扰乱她的睡眠。
老婆最近因为怀孕特别容易疲累,却闲不下来地东奔西走,看得他好心疼,却又深感骄傲。
拿起电视遥控器将音量转小,他躺卧在老婆身边,轻轻柔柔地将她搂入怀中,一声满足的叹息顿时呼出。
即使结婚三年了,他有时候还是会感觉自己在作一场醒不过来的幸福美梦。
大掌滑入她腰腹,抚着那小小的隆起,那是他与她结合的小生命,前几天老婆才在嚷着要开始讨论孩子的名字呢。
该取是么名字呢……
这是他以一片痴心守护而来的幸福、守护而来的梦想……
梦想……孟想!
漂亮唇瓣扬起一道弧度,他哑声轻语:“我们的孩子,就叫孟想吧!”将他与她的所有美好,结合在这姓名里,赋予新生命一个崭新可期的未来与梦想。
这几天陪着心爱老婆奔波的男人嘴上不断呢喃着孩子的可爱名字,直到再也不敌席卷而来的睡意,呵欠连连地闭眸入睡。
从此,他不再担心每一日苏醒,身边会少了她的存在,因为,他们共同拥有一个孩子了,一个名字叫做孟想的孩子……
电视新闻中持续播报着人生中许多悲欢离合的画面,而床铺上交颈而眠的鸳鸯,曾经也一起共尝过许多酸甜苦辣。现在,只愿回归平淡,为对方守护,平凡的执手到老,并筑梦踏实。
后记
图书馆的单恋
他今年十九岁,漂洋过海,只为了再见佳人。
这几日,他反复练习着看见到梦中情人时的开场白,就是为了能够在见到她的那一瞬,不会表示失常得像只呆头鹅。
好不容易知道她就读这所高中,甚至利用父亲大人与学校老师有所交情而借故拜访,就只为了制造与她的美丽邂逅。
心跳怦咚、怦咚、怦咚无法抑止的狂奏,他看着那道娉婷身影正徐缓走来,内心带着既期待有怕受伤害的兴奋与期待倒数着她逐一走进的步伐。
再五步、四步、三步、二步、一步……
“嗨,你好——”举起的大掌僵滞在半空中,可惜他的梦中情人习惯走路数着地上的石子,压根没看见与她错身而过的斯文男孩一脸尴尬呆杵在图书馆前。他收回手搔了搔耳际,看着她走入图书馆,打算再接再厉的尾随。
他从父亲大人在学校的老师朋友口中打听到她的期中考考差了,毕业考挺危险地,所以这阵子她常常到图书馆里K书,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棒的上忙?
他随意在书架上挑了一本书后,在静谧图书馆内挑了她对面的座位坐下。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上书本,不安分的目光却时不时飘往她正在演算数学算式的笔记本上。
刷刷刷——
见她算不出答案的恼怒模样,他唇瓣漾开一记笑容,在瞥了瞥她气馁地继续执笔重新验算。
啊……不是那样算。“同学,这里你算错了。”等到他回神,发现自己已拿过她的笔,迅速将正确算法写在她的笔记本上并细心讲解。
“谢谢。”她细声道谢。
“别、别客气。”正沉浸在她主动与他攀谈的喜悦中,他一时得意忘形,忘了压低声嗓,开始自我介绍:“我最近都会在图书馆里K书,如果你数学上有什么不懂得问题,欢迎你来找我喔!不如就明天吧,明天我在这里等你?”
嘘!
他不好意思又双颊染红的频频道歉。
“呃……还是谢谢你。”她语气客套又生疏。
“同学,你不要客气喔,我数学很好。”这次他谨慎地放低音量。
她开始收拾书本,星眸瞥了下他的课外读物——昆虫图鉴。眉心微乎其微地起了波澜:“你的书拿反了。”怪人。她拿起课本与笔记本,再有礼地向这位热情过了头的同学点了点头,便疾步离去。
书拿反了?他低头一看,顿觉糗爆又懊恼地呻吟——他忘了告诉她他的名字了!
嘘!
他背脊一僵,连忙将拿反的昆虫图鉴放回书架上,跟着离开。
在图书馆等待了三天,却不见她再出现,他带着怅然若失的心情,游魂般飘到她所属的班级。
“这位同学,请问,慕痴心在吗?”手上的信笺被他的紧张情绪给捏得发皱,他连忙拉住正从教室后门走出的女同学询问。
“痴心?你找慕痴心做什么?”女同学上下看了看他,像是对他俊秀的外貌惊为天人般,眸光闪烁着猎艳般的高昂兴致。
“我有信要交给她,她在吗?”
“她不在,这几天也不会来,你的信该不会是情书吧?”见他俊脸顿时一红,女同学撇撇嘴,哼道,“拿来吧,痴心是我的好朋友,我再帮你转交给她吧。”
“谢谢……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礼貌性地询问。
“我?我叫卢美雪。把信拿来吧。”自觉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发尾。
“美雪同学,谢谢你的帮忙,那就麻烦你了。”
于是他把信郑重托付给她,尔后隔一日,再隔一日,又隔一日,他在图书馆痴等三天始终未见佳人身影,他当时丧气得无法振作,总以为自己被梦中情人给拒绝了个彻底。
直到多年后的某一日,他在突然获知卢雪儿的本名叫做卢美雪后,才知道为什么他心爱的老婆口口声声辩称她根本没收到信,原来……他老婆是真的没收到啊。
圣诞化妆舞会
“小儒,痴心今年刚升上大学,演艺事业也正忙,这时候谈恋爱对痴心而言会是一个极大地负担,如果你愿意的话,能不能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