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这条鹅黄发带刚才还系在她随意扎起的马尾上,他看见她在着迷于樱花美景之时将发带率性取下并随意圈于手腕上,只是她没发觉这条鹅黄发带早已掉落,因而被他幸运拾起。
发带上,依稀残留着专属于她的发香,以及一缕淡淡苹果甜香,也是从那时开始,这缕象征初恋的苹果甜味,总是能牵引他痴心的悸动。
后来他听母亲大人说是她在台湾演艺圈的友人之子。
又因为意外于自己对她既狂又煞不住的动情动心,他进一步查探有关于她的所有消息资料,知道了原来她与他一样,出身于演艺世家,并深刻记忆下那清新苹果的香甜是来自于她与她父母共同代言的一款品牌香水,更获知那一年的香水代言竟在台湾造成前所未有的狂热与轰动。
国际知名香水品牌首度同时推出男性、女性及代表少女、儿童时代的香水款,由她父亲代言的“King”与她母亲代言的“Queen”,再结合她所代言的“Princess”以及她年仅七岁的弟弟所代言的Baby香水“Prince”。
掀起一股抢购热潮,也让她的演艺事业更上一层楼,声名大噪至两岸三地。
相对于她精采丰富的人生阅历,年少的他却是体弱多病的,三不五时还必须卧在床榻被药养着,就连十八岁时他也仅能借由房内敞开的窗棂窥视她的美丽、她的恬静,那是他首次深恶痛绝起自己的无能为力与一无是处。
在她离开后,他多次向母亲大人要求希望能回台湾就读大学,就是冀望能与她再见上一面,却在察觉母亲大人费尽心思的阻挠后由老管家那儿间接得知原来母亲大人非常憎恶她的母亲——唐玉;关于上一代的恩怨情仇,老管家只是简单带过,也苦口婆心劝说他打消回台湾的念头,尤其回台湾的主因全是为了“她”的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他母亲大人知道。
他尊贵美丽又强势的母亲大人,唯一的弱点就是她的四个儿子,其中更以宠溺他这个么子为最。即使他要天上星辰,母亲大人也会二话不说想尽办法为他取来,所以他从不主动开口向母亲大人要求些什么……可能也是因为母亲大人对儿子的保护欲过盛,舍不得他遭受点风吹日晒的辛苦,因而造就他多年来身子骨特别虚弱且纤细的主要因素。
所以十九岁那年,他主动找上父亲大人帮忙,要求父亲大人说服母亲大人让他回到台湾独自求学,一方面除了要待在父亲大人身边学习之外,另一方面也渴望能够再见上她一面。
那一年落英缤纷的浪漫美丽,已深刻烙印在他脑海,悸动了他的心。
他还记得粉嫩色的樱花瓣洒落在她颊畔、肩际的模样,那点点樱花将未施脂粉的她妆点得像是洛神,又像天使般如梦似幻;那几天,他总是梦见自己与她并肩坐在庭园前的原木廊道上相知相惜地赏樱品茗。
可惜那阵子他总是在发烧,只能躺坐在床榻上痴心凝望着她。
尤其在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前晚,他甚至还高烧不退。在她与她父亲上门拜访道别的那日,他依然虚弱病重得下不了床榻;他渴望到几乎全身颤抖,用尽全数意志力,只为下床榻接近她一步,但身旁的管家与贴身看护却以为他是高烧引起的畏寒,连忙取来厚实绒毯为他取暖。
“我想出去走走。”病了好几天而自厌的他好不容易开口对身旁的管家要求。
“四少,外头风大,大小姐希望你能好好待在床上休息。”老管家温软驳绝了他的要求。
于是在他渴盼的眼神追寻之下,她离开了窗棂外的庭园,也离开了他的眼界,却带走了他的心。
那日,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就连母亲大人也不明白他究竟怎么了。
直到一年后他努力将自己喂养得强健些、努力让父亲大人说服母亲大人让他回到台湾,他才开口对母亲大人说上一句话——他不想再被养在笼中,他不想再当无法展翅高飞的金丝雀;于是在母亲大人震愕的眼神默许下,他离开了日本,回到了台湾。
寻找,他的梦中情人。
第2章(2)
每个人一生中,有多少机率能够与自己的梦中情人相识、进而相知相恋?
倘若真遇上了,那人该是何其幸运或是该感谢上苍?
或者当美梦成真的刹那,所有完美却全数在现实生活中的考验下破灭?
究竟梦中情人只是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完美情人,还是能够在现实生活中让你愿意倾其所有、愿意执手相伴的真心伴侣?
慕痴心摊开剧本略略品读,因剧本中男主角的开场独白而陷入沉思。
自从孟儒登门拜访的那一刻起,这三个月以来她从芸姐及痴情口中不断得知孟儒的新讯息,包括他的身份、他的言行以及他送来的剧本。
但这三个月以来,她却总是沉湎在失恋的悲伤情绪中无法自拔,每一日醒来后便被自己管不住的泪水淹没。这个世界在她面前总是朦胧得不切实际,就连孟儒的存在对她而言都只是不适合放在心上的模糊,直到那日他再度拜访离去前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吸引了她的目光。
在雨中,他眸光透着坚定,似乎对于她屡次避而不见的轻漫态度不以为意,更不屈不挠地打定主意将会继续来访,这让她忍不住好奇起他的坚持究竟是为何?
芸姐说,孟儒十分郑重地提及这戏剧女主角非她不可。
但,为什么?
演艺圈内比她知名、演技比她精湛的同龄女演员比比皆是,为什么非她不可?
她心神不宁地阅读着剧本,感觉身边的他所投注的目光极为热烈,这让本来已缓下情绪的她再次略略紧张,手心发起汗来。“请问……为什么要让我看剧本?”在小萱将剧本拿来后,孟儒再度请小萱先行离开,刻意制造两人独处,她猜不透他用意为何,却莫名地感到窘迫。
她知道他也许认出她的身份来了,只是不明白为何他不戳破揭穿,是在等她主动提起吗?
“你胃疼好一点了吗?”这个从大学时代就开始跟着她的毛病似乎没有好转过。他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关切询问。
“好多了……”轻轻合上剧本,她淡瞟着剧名。
《如梦》,是这出戏的剧名,更是剧中女主角的名字,也代表着追寻梦中情人的整体剧情主轴;却不知为何,竟让她联想起他的名字——若他的名字颠倒念起来,竟与这出戏名相同呢!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她因这个念头而不自觉勾起嘴角。
“看完了剧本,有没有兴趣?”他轻问。
慕痴心闻言微震,嗫嚅道:“我……现在的我没有把握,也没有心情……”果然是被认出来了!她喟叹,丧气颓肩。
早知道就听芸姐的话直接出国散心图个清静,何必逗留在台湾呢……
慕痴心没察觉到孟儒始终紧绷着神情,矍铄目光透着期待,只求她一个应允。“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如梦,请你一定要答应我。”口吻坚定并透露着强烈的占有欲,他抬手轻柔摘下她顶上的鸭舌帽,一张美丽清新的鹅蛋脸顿时显露,令他怦然心动。“抱歉,心心,请原谅我唐突的行为,但是我必须再次确认是否真的是你。”他嘴角噙着纯真温柔的笑,让她根本无法对他语出苛责,但其实他只是渴望啊……渴望再见到这张日思夜盼的容颜?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轻叹,她摇首表示不介意他突如其来的举止。
“你身上的香水味。”
“咦?我身上的香水味?”
“是啊!我知道你曾经代言过这款香水……”孟儒见她一脸错愕,不免面色赧然,再度解释:“我在写剧本时已经将女主角设定为你的模样,因此曾经对你的背景进行调查过。”
这是连凌劲风都不曾在意的小细节……“喔……早知道今天会遇见你,我就擦别款香水了。”她懊恼低语,又问:“孟编剧,我……短期之内不会再接任何工作,因为我没有把握能够调适好我的心情……刚刚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绯闻缠身,怕加入剧组会模糊焦点,为了避免这样尴尬的状况,我想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我等你。”
“啊?”她抬眼,目光却被他大刺刺的凝视所攫获。
“我想这三个月以来,你对于我的耐性应该有所了解。”他莞尔。
“我有的是耐心等你,等到你愿意接拍的那一天,剧组才会有所动作。”
“可是……我不知道我需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够给你答覆啊!如果剧组为了一直等我,那不就损失很大?我听说这出《如梦》是M电视台策划的经典大戏,不能拖的呢!你这样的等待……让我很为难。”她绞手,急切反驳他的从容不迫。
“心心,我愿意等你,因为这出戏本就是为你而写的。”孟儒说得十分坚定,虽然态度温柔谦和,却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一股霸气,非得要等到优柔寡断的她妥协为止。对她的执迷,早在第一眼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已钻到他的骨髓里,让他再也不要轻易退却放弃,更不懂如何消弥愈形澎湃的渴望。
慕痴心错愕,为了她而写?为什么要为了她而写?“你曾经……我们曾经认识过吗?”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似乎总是被看得很透彻。回视他灼灼的眼神,在其中她感受到的竟是熟悉却又陌生的情意,导致她不得不心生疑惑,仿佛他早就认识她好久好久,而她却始终不晓得他的存在。
孟儒眯眼柔笑。“我们……不认识。”曾经的错身而过,已令他痛彻心扉许久,他不容许这次再度错过,绝不。“你真的很爱他吗?爱到愿意为他放弃你现在的演艺事业?”
慕痴心被他紧盯到脸颊微微烫红,难为情地撇开对视的目光后才呐呐回道:“我没有放弃,我只是……”
“只是什么?”等待半晌不得她下文,他不免开口催促她接着。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破了个洞,怎么也无法填补;她只是想要好好一个人静一静,不要再受到外界的干扰,更不想再看见凌劲风与卢雪儿如胶似漆的画面;她只是不能够接受同时被爱情与友情背叛后,才顿悟自己做人究竟是何其失败。
她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啊。
孟儒叹了口气,以指揩去她颊边晶莹的泪珠。“你真的很爱他吗?”
颊边的暖触让慕痴心惊觉自己的失态,她胡乱抹去泪水并避开他的抚触,更直接忽略他的问话。“对不起,我的泪水最近很不乖,老是动不动就跑出来见人。”羞愧哽咽,口袋中的手机在此时响起,她惊呼,想起自己忘了向芸姐报平安,便立即接起手机。“喂,芸姐——”
“慕痴心,我和痴情都回到家了,为什么你还没到?我们还有绕路躲记者喔!不是要你上计程车后打通电话给我吗?现在你人到底在哪里?”
梅逸芸气急败坏地嚷,让电话这头的慕痴心可以轻易想像她此刻焦虑到直跳脚的画面。
“芸姐,对不起,因为我胃太痛了,所以还在电视台——”
“你还在电视台?该死的……”接下来是梅逸芸一连串克制不住的咒骂。
孟儒以指点了点她的肩,示意慕痴心将手机给他。
慕痴心眉头微皱,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在孟儒笑容可掬的主动示意下,不知为何,竟轻易允了他接过她的手机。
“喂,芸姐,我是孟儒。现在心心在我身边很安全,你别担心。”
“孟编剧?为什么心心会在你身边?她还好吗?有没有被记者跟?”
“心心很好,身边也没有记者。对了芸姐,我等等会亲自将心心送回家去。”孟儒温柔的嗓音似乎很有安抚人心的功效,让电话那端的梅逸芸不再那么躁动。“刚才我已经将剧本给心心看了,她也觉得《如梦》这出戏很好,有接演的意愿……”
“什么?你居然能说服她……”梅逸芸口吻震惊。
而坐在孟儒身旁的慕痴心则是瞠目结舌地瞪着他,猛烈摇首并伸手欲抢回他手中的手机争回发言自主权。“不是!我没有——”
孟儒挪开身体避去她争夺的动作,嘴角漾笑,语气更为柔和:“嗯,是啊。不过虽然心心有接演的意愿,但是因为考量到她现在心情似乎尚未从失恋的阴霾中恢复,所以我有个提议,希望身为心心经纪人的芸姐能够答应并配合,不知道可不可以?”带笑的眸片刻不离她千变万化的神情,他一颗心暖暖发烫。
“手机还我……”慕痴心起身,却是怎么也捞不到他持握在耳边的手机。
“咦?孟编剧,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怎么好像有听到心心在旁边嘀嘀咕咕些什么?”梅逸芸耳朵拉得老长,将手机紧紧密贴在耳边,只盼能听出一些端倪。
“喔,心心只是太开心了,她现在正在我身边手舞足蹈,刚才甚至还喜极而泣呢。”孟儒仗着手长脚长的优势,踮起脚尖又抬高手肘偏头讲手机,正巧能防止她攫夺手机的企图,只是见她不断挣扎弹跳又挥舞双手的可爱举止,忍俊不住地笑出声,却也唤醒梅逸芸的猜疑心。
“你笑什么?”诡异,真的好诡异啊。
“没有,没事。”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愉悦,他又道:“芸姐,心心一直迟迟不敢接戏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我想这三个月以来你在她身边一定每天都看着她陷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无药可救吧?”
“是啊、是啊。”梅逸芸认同到近乎叹息,甚至还连连点头附和。
“所以我想,既然心心对于接戏这部分已经有意愿,但为了不勉强她,让她能够在身心灵都得到充分休息后再拍戏,我觉得……她可以先暂时待在我身边当我的助理,我在工作之余除了能让她更了解这出戏的诉求之外,也许还能帮她走出失恋阴霾。”一番似是而非的道理他却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慕痴心却无言错愕了。
梅逸芸也无言错愕。
助理……等等!编剧助理?这、这、这是为什么啊……梅逸芸思绪大打结,完全挤不出任何回应字句,总觉得有哪里奇怪,却在孟儒好温柔、好有礼貌、于情于理都好合理的建议之下,彻底辞穷了。
斯文儒雅的孟儒在一片诡谲的静默之下乘胜追击,再道:“芸姐,其实失恋的人最不应该将自己关起来逃避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