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这句话是为了堵住徐彻的嘴巴,还是阻挡住自己继续思索,还是为自己的疑惑找一个借口。
“那你应该告诉钟医生你有女朋友,不能让她误会。”徐彻好心提醒道。为了严子越可以分辨清楚自己的心,为了钟无依可以免受伤害。
“好。星期天我会告诉她。”严子越答应着,又加了一句,“多此一举。我们只是好朋友。”
只是好朋友。
钟无依回到急诊室,那三个像小孩子一样的实习医生凑上来,团团围住她,七嘴八舌纷纷打趣。
“钟医生,严sir对你好好哦。”
“严sir不错哦,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嗯,玉树临风,洒脱不羁,有才有能哦。”
“所以——”欣欣笑得贼兮兮,稍稍停顿,为的就是吊起大家的好奇心。但是,她这个关子卖的不是时候。
就在她巧笑倩兮,察看众人脸色,等待最佳时机之刻,隋唐踱着方步悠哉悠哉走进急诊室,清清嗓子,充分摆出身为领导的架势:“所以你们就可以在急诊室聊天闲谈置我这个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主任于不顾置病人生死于度外?”一口气接上欣欣的话尾,喘口气继续说,“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看看你们把他夸得好像天上有地上无的稀世珍宝!想你们主任我,平日里对你们疼爱有加照顾有加,怎么也不见你们背地里夸我几句?”
欣欣笑得谄媚,“隋主任,您不必介怀。您相貌赛潘安才能似主席,那么高高在上,我们这等平凡人只能仰望,哪能随便评说?”
“对。”晓清接上来,“我们对您的倾慕之心犹若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犹如隔世琴音绵延不绝!”
“此心此情苍天可表。”余中恒又接了一句。
隋唐满意地点点头,气势与时俱增,指指钟无依,“师妹,你呢?”
钟无依才不理会他的一时兴起呢,径自查点药品。
“算了,师妹,我知道你是爱在心口难开。”隋唐叹口气,拿出四张红色请帖,一一分发,“我心明了,你们一直仰慕我,暗恋我。但是,现在,你们是时候停止你们的痴心妄想了。因为,我,隋唐,名草有主了!”
钟无依打开请帖,惊问:“师兄,你要结婚了?”
隋唐悲壮地点点头,“是。师妹,不要难过,不要后悔,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么巨大的打击。为兄现在还是自由之身,还可以借一个宽阔的肩膀给你做疗伤之用。你要好好把握,否则,过了星期六,为兄就无能为力了。”
钟无依看了看晚宴的时间和地点,心中有些激动,给了隋唐一个笑容,“师兄,不要开玩笑了。恭喜你,我一定会到。”
“嗯,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隋唐扯扯钟无依的医生袍,“嗨,我可提醒你,你师兄我第一次结婚,而且估计也不会有第二次了。所以,星期六晚上你无论如何不可以穿白色,更不能穿黑色!”
钟无依微笑着点头。
“你们三个也是啊,给我穿喜庆一点,红包包大一点!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钟无依难得开心,与其他三个人一齐喊。
“嗯,不错。工作吧。我可是一个严于律己公私分明的好上司,不能因为我结婚就不好好工作!明白吗?”
“明白!”
星期六晚上六点钟,钟无依准时到达宴客大厅,参加隋唐的婚礼。她特地买了一套淡粉色的晚装,花两个小时化妆、做头发,一切只是为了令师兄开心。
宴客大厅宾朋满座,热闹喧哗,觥筹交错。恭喜声,玩笑声,欢声笑语,声声如波浪,层层推至大厅门口,不绝于耳。
钟无依站在大厅门口,感受着那一层一层推延而至的热浪,不觉有些紧张。
严子越穿梭于宾客之间,客套寒暄,尽伴郎之职责。碰到一个熟人,聊到尽兴处,眼神无意一扫,竟硬生生停住。
他看到身着淡粉色长裙优雅站立的钟无依。长发盘起,云鬓香花,经过淡淡的彩妆装点,精致的脸更加美丽,美目顾盼,星光流转。神采飞扬处,令无数女子黯然失色,自惭形秽。
她安静而立,不声不响,不张扬,不炫耀,却在瞬间夺去所有人的光彩,在瞬间吸引着严子越放下身边所有,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就像上次在百货大楼门口,他那么偶然一望,便于熙熙攘攘人群中看到一身黑衣的钟无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张望,喜欢在人群中搜索她的身影呢?
不得不承认,徐彻说得对,她吸引他。
无法抗拒的吸引。
移不开目光,停不下脚步,只能任心一路沉沦。
第7章(1)
钟无依看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严子越,微微而笑,一颗紧张彷徨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不去看人群,不去理会周遭的喧哗热闹,只静静等待严子越。
这段距离并不长,可严子越觉得自己仿佛走了很久才到达她的身边,心有些急迫,悄悄萌动。看到了,站定了,他心怀感激,笑意爬上脸庞,却不敢笑得很开,“你穿粉色好漂亮。”
“谢谢。”钟无依笑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我未卜先知,知道你今天要来参加晚宴,所以提前恭候大驾喽。”严子越边说边抬起自己的左臂,“走吧,公主,我带你去看新郎新娘。”
钟无依犹豫了两秒钟,然后伸出自己的右臂,挽住严子越的左臂,随着他走向大厅中央。心底有个小小的浪花冒起,吹起无数个泡泡,她低下头,小声道:“谢谢你,骑士。”
“不客气。我的荣幸。”
两人相携而走。
“严sir,你女朋友吗?好漂亮。”一作花枝招展打扮的女子问。
严子越简单客气回应:“是我的好朋友,谢谢。”
“呵呵,严sir,好漂亮的女孩子!什么时候帮我做介绍?”一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问。
“改天,改天。”
一珠光宝气的中年贵妇拦住他们,惊讶地问:“子越,你和柔柔分手了吗?”
钟无依感觉到严子越的手臂轻轻颤抖一下,连带着自己的手臂也颤抖。她抬起头,只能看到严子越的侧脸。线条刚硬,清晰分明。
严子越顿住,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是前几天有人问起他这个问题,他会毫不犹豫地说,钟无依只是我的好朋友。但是,徐彻的话仿佛定时炸弹,一碰到导火索就会爆炸。
徐彻说钟无依吸引自己,徐彻说吸引是走向喜欢的前提。
前一刻,他的感觉验证了徐彻前半句话的正确,他不由自主受钟无依吸引。
喜欢钟无依吗?
他问自己,但无法回答。
“梁阿姨,我帮你们做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钟无依小姐。”严子越停止追问,无法找到答案,据实回答道,“我和柔柔没有分手,柔柔现在在美国读书呢。”
有那么一个瞬间,严子越不敢转头看钟无依的脸色。他害怕,怕钟无依脸上的笑容不再,怕辛辛苦苦与钟无依建立的良好关系破碎。
一侧脸,严子越看到钟无依正仰脸看着自己,双眸中笑意未曾消失,耳朵上的珍珠吊坠轻轻晃动。
“我女朋友的名字是沈柔柔,不介意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吧?”严子越小心翼翼地问。
钟无依摇头,笑容从容而雅致,“不会。”
怕见不到她的笑容,但,见到她的笑容,严子越的心却隐隐有些不舒服。一丝惆怅,一丝失望,淡淡的,相互混合,压住一颗轻扬雀跃的心。
“师妹,你终于来了。”隋唐挽着新娘子,满面春风,迎面向他们走来。
钟无依从严子越的臂弯中抽出自己的手,双手递上礼物,开口道:“师兄,恭喜你。新娘子很漂亮。”
严子越低头看自己空荡荡的臂弯,深觉若有所失。
隋唐接过礼物,将钟无依从头看到脚,啧啧称赞:“师妹,若不是我深爱身边的这个女人,我会说你是全场最漂亮的女人。”
一旁的新娘子羞红了脸,轻轻地扯一下隋唐的手臂。
钟无依看到了新娘的小动作,沉静开口道:“师兄,她是你最漂亮的新娘,我是你最漂亮的妹妹。”
隋唐一改往日的轻佻,一改素日嬉笑形象,一张帅气的脸严肃而凝重,激动地问:“你肯当我做哥哥了吗?”
“我一直当你是哥哥啊。”
“师妹,如果哪一天有人欺负你,不管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隋唐在自己的婚礼上许下誓言,对象不是自己的新娘,而是钟无依。内容不是一生一世与你在一起,而是关于保护与复仇。
这样的婚礼,普天之下,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将至十点,宴会大厅的气氛依然热闹高涨。
隋唐挽着自己的新娘穿梭于众宾客间,红酒,白酒,葡萄酒,一杯一杯往下灌。严子越这个正牌伴郎自钟无依出现后,举牌罢工,一直陪伴于左右。
“无依,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严子越见钟无依面露倦色,起身道,“走吧,和新郎新娘道个别。”
在一张椅子上枯坐四个小时,即使严子越不断寻找有趣的话题活跃气氛,但是整个大厅营造出来的喧哗气氛仍让她觉得难以忍受。严子越的提议一出,她马上站起来,附和道:“好啊。”
严子越带着钟无依找到正在与一位客人寒暄的隋唐,顺手拿过他手中的酒杯,微笑着举杯:
“啊,张先生,好久不见了。听说您最近又做了一单大生意,来,我们喝一杯,祝您生意兴隆。”
那个张先生被严子越说了几句好话,痛快地喝尽杯中酒,不再为难隋唐。
“你不要以为替我喝了一杯酒,我就会感谢你。”隋唐摇晃着身子,半醉半清醒道,“你竟敢玩忽职守,在其位不谋其政。说好了帮我挡酒,哼,一个晚上都不见人影!”
严子越扶住隋唐,满怀歉意道:“你小心点。你师妹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家。晚点来接你们。”
“好。”隋唐眨巴着醉意深重的眼睛,给了钟无依一个迷人的笑容,“师妹,你早点回家休息。喂,你一定要把我师妹安全送到家,不能出半点纰漏,否则我唯你是问。”
“外面的空气真清新。”出了宴会大厅,呼吸着新鲜空气,体内积聚的沉闷情绪一扫而空。钟无依用略带欢快的语调说道,“谢谢你。”
“不要和我客气,那样我会觉得你不把我当朋友。”严子越替她打开车门,一只手放在车顶上方,“小心,别碰到头。”
如此细小的一件事情,他做得自然且随意。钟无依感受到他动作里的体贴,心随之而动,漏跳几拍,乱了节奏。
严子越看她坐好,关闭车门,绕过车头,挂挡开车,侧头对着钟无依说:“以后不要总对我说谢谢。”
“我习惯对人说谢谢,是礼貌呀。”
“在别人的口中谢谢可能是表示礼貌,但是在你口中绝对是拒绝兼疏离。你不要对我说谢谢啦,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离你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不会呀。”钟无依眨着眼睛,困惑道,“我现在就在你身边。”
“小姐,我说的距离不是身体之间的距离。”严子越猛然靠近钟无依,一半开玩笑一半正经道,“是心与心的距离。”
“哦,我明白了。”钟无依点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好,不错,孺子可教也。”
“不要得意。绿灯!”
“怕巡警?”
“没有。开车要遵守交通规则。”
一路上两人自如交谈,偶尔开几个玩笑,狭小的车厢内一股熟悉与融合慢慢滋生。彼此身边的这个人,仿佛突然从天上降落,莫名其妙地走进各自的生活中。初觉突兀,互相不入各自的眼睛,所以争吵不断;慢慢交往,熟悉彼此的性格和习惯,才发现,原来他们可以这样契合。
到达钟无依的公寓,严子越停下车,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试探着问道:“无依,我可不可以上去喝杯咖啡提神?我困了,可是一会儿还要回去接隋唐。”
钟无依哪里想到严子越心中打的鬼主意呢,一心怕他精神不好出意外,干脆利落地回答:“可以。”
严子越看她摁下最高一层的数字,问:“你住顶层?”
“嗯。”钟无依点头。
严子越想了想,接着问:“怕别人打扰?”
钟无依偏着头,思索一阵,决定据实回答:“一方面是不想别人打扰。但是,最重要的是,我觉得顶层距离天空最近。我喜欢在阳台看星星,楼层越高,我觉得自己与星星的距离越近。”
严子越笑了,“无依,你总是这般与众不同。”
“这是我个人的理论。第一次听说吗?”
“简直是前所未闻。”
电梯到达顶层,钟无依率先走出电梯,一边从手提袋里拿钥匙开门,一边说:“你可以去阳台看看,我说的是真的。”
钟无依的公寓非常简单,所有装饰以冷色调为主,分别是黑、白、灰三色。严子越环顾四处,深深觉得这间公寓就像刚刚认识时的钟无依,性格鲜明,线条清晰,第一次见面便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即使时光流走,即使日转星移,她依然会留在他的记忆之中。
无法忘记,无法舍弃。
一如刻在心里的一枚刺。
钟无依转身走进卧室,对着兀自出神的严子越说:“你先去阳台,我换掉衣服就帮你冲咖啡。”
严子越应了一声,拉开白色的细砂窗帘,推开阳台门,一眼见到阳台上摆了一只茶几和一把凳子,不由自主地笑了。
也许,他是第一个进入钟无依公寓的人呢。
过了几分钟,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的钟无依端着两杯咖啡走进阳台,一边递给严子越一边问:“怎么不坐呢?”
严子越接过咖啡,眼神瞟瞟阳台上的摆设,笑道:“小姐,你预备我坐在哪里呢?茶几上吗?我是没问题,不过我怕茶几会喊累。”
钟无依不好意思地笑了,把手里的咖啡放到茶几上,转身便向房里走,声音飘过来:“我去房间搬一把。”
严子越一听,赶忙放下咖啡,跟着她走进房间,制止道:“小姐,你没看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