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林小芽睁大眼睛。
“当然,我可是留日的。”老人家很固执,非要强调他的经历。“我的剑道可是学得很好,不像你爸爸学个剑道,都能学成流氓。”
“我爸爸虽然不认真教学,但他很厉害,我的剑道就是跟他学的。”林小芽虽然老是跟林本源作对,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一听见陆东名数落林本源,第一时间跳出来维护他。
“那你的剑道一定学得不怎么样。”陆东名最恨不认真的人,尤其她父亲又身为老师,更应该认真。
“我学得很好!”都已经上段。
“我更厉害。”陆东名被林小芽传染,跟着闹小孩子脾气,陆超群都快笑破肚皮。
“我才不相信。”林小芽打量陆东名,怀疑他连站都站不稳,还能对打那是天方夜谭。
“什么?”居然敢怀疑他的话。
“爷爷你别逞强了,你这把年纪,连剑都举不起来,不可能有多厉害。”她从头到尾就看轻陆东名,气坏老人家。
“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他气不过。“我向你挑战,让你看看我的厉害。”刚好家里有道馆,就打吧!
“ㄟ……”真的要打?
“我要打得你跪地求饶。”陆东名从沙发上站起来,活力十足。
“不可以,董事长!您的身体——”
“别扶着我,走开!”陆东名挌开护士的手,打定了。
御鹿山庄的道馆,已经许久不曾这么热闹。
仆人、管家、护士、医生排成一排,为陆东名加油兼待命。
他们都很紧张,因为陆东名年事已高,非要跟一个十九岁的女孩PK,比谁的剑道比较高段,万一出事,没人担待得起。
“老爷加油!加油……”
啪!啪!啪!啪!
“手!”
“胸!”
“喉!”
道场上,只见林小芽身穿剑道服装,头戴面罩,全副武装的上阵。
别看她年纪小、个头小,击起剑来可是有模有样,每一次攻击都能有效压制人高马大的陆东名,这跟她年轻当然也有关系。
总之,陆东名节节败退,上场不到十分钟,就被林小芽打得落花流水。
“呼呼!我不认输,再打一场!”陆东名明明已经快喘不过气,还硬要逞强。
“爷爷,别打了。”林小芽把面罩取下来,无意再战。“你现在站都站不稳,怎么跟我打?”
“谁说我站不稳?”陆东名跳脚。“再来!”
“不要,我不想弄出人命。”她摇头拒绝。
“你说什么?”陆东名跳脚。“把你的面罩戴起来,我一定要打到你跪地求饶不可。”
才怪!
林小芽朝陆东名做鬼脸,心想该求饶的人是他,都已经八十岁的老人了,还硬要和年轻人一较高下。
“医生,快来把爷爷绑走。”眼见陆东名打算硬撑到底,林小芽干脆叫医护人员,免得被迫再战,打赢八十岁的老人家,也没有什么光荣可言。
“董事长,您真的得休息了。”
“是啊,老爷。”管家过来帮忙劝说。“等您休息够了再打,现在先休息。”
“我还可以再打一场。”
“还是先休息比较好。”
“你们别拦我……”
“休息,休息。”
一群医护人员和下人浩浩荡荡把陆东名架走,都已经出道馆了,还可以听见他的咆哮。
“我下次一定会打赢你——”
到底是有多不甘心,都被架走了还要撂狠话,以他的年纪,能跟她打倒近十分钟已经很了不起了,她爸爸的学生跟她对打,连五分钟都撑不了,可见现在的年轻人有多肉脚。
所有人都跑光了,只剩她一个人在道馆。林小芽将竹剑放回架上,羡慕地看着漂亮宽敞的道场,她家的道场破破烂烂,地板还会嘎吱作响,跟人家的道馆相比,活生生就是一场悲剧。
她把护具放好,接着去换衣服,才刚换好衣服,就看见陆超群朝她走过来。
“我打赢了。”她好不得意。
“我知道。”他微笑,一点都不意外。
“你又没来看我比赛,怎么会知道?”大家一面倒为陆东名加油打气,她一个人孤军奋战,若不是她的心理素质够强,一定会因为气馁而输掉。
“抱歉,公司临时找我。”他拿出手机晃了几下,以兹证明。
林小芽噘嘴,既然是公事,那就没有办法。
“我们要回去了吗?”她没有想到陆东名这么亲切,她以为他会很可怕呢!结果像小孩子一样可爱。
“爷爷说还想再跟你多打几场,叫我们多住几天再回去。”陆超群转达陆东名的意思。
“爷爷要我留下来?”她瞪大眼睛。
“是要我们一起留下来,我已经跟公司请好假,这几天不会再有烦人的电话。”他将手机的电源关掉,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不理公事,让她好感动。
不过……
“完蛋了,我把事情搞砸了。”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不由得沮丧。
“你搞砸什么事?”他皱眉,很伯她又闯祸。
“就是爷爷啊!”她着急解释。“我应该让他讨厌我的,可是他竟然要我留下来,怎么办?”
她怎么这么笨,都下定决心要帮超群哥了,却越帮越忙。
“无所谓,反正多得是机会。”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好感谢她的努力,让他爷爷又充满活力。
“等一下,超群哥!”她试着推开他。“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你现在的身分是我的未婚妻,不能推开我。”他收拢双手,将她越抱越紧,紧到她快不能呼吸。
“可是——”
“山庄里到处都是监视器,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一定要配合我。”陆超群通常不会这么无耻,但她实在太难搞了,只好使点小手段。
“真的吗?”林小芽信以为真,动都不敢动。
“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还会不清楚吗?”他努力说服她,逻辑上没有丝毫破绽,林小芽不得不相信。
她既然都说要帮他了,一定会帮到底。
只是,当他再次压上她的嘴唇,她才发现,贯彻誓言真的不容易,要下很大决心。
这是他们这一个星期以来第一次接吻,过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紧紧相拥。
思念真的很折磨人,当爱情养成一种习惯,竟比毒药还要可怕,会侵蚀人的神经,什么都不能想,只能感觉。
第7章(1)
林小芽来到御鹿山庄已经三天,这三天之中,陆超群的爷爷几乎每天都跟她下战帖,每次都被她打败。她看了不忍心,想手下留情还会被反呛她在侮辱他的武士灵魂,逼得她只好下重手,干净俐落解决掉他,然后手牵手去花园散步。
她真的很没用耶!
林小芽怎么想怎么泄气。
她明明是来气陆超群爷爷的,怎么反而和他的交情越来越好,都快变成他的孙女?
林小芽一直以为自己没有长辈缘,毕竟成天被她老爸追着打,没自信也是当然的事,然而陆东名的态度推翻了她的想法,或许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她老爸太凶残,嗯,一定是这样。
她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很想得开。所以她不怕挨打,不怕挨骂,没有朋友也没关系,擦干眼泪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她是如此潇洒开朗,唯独对陆超群放不开。
这三天,除非必要见面,否则她尽量躲着他。不是他变了,他对她一样温柔,一样全心呵护她,而是她怕自己会因此会错意、表错情,让自己难堪,只得想办法躲他。
爱情真的好难啊!
林小芽叹气。
她本来就不聪明,大学也是靠陆超群帮她补习才考上的。她的逻辑思考能力尤其差劲,简单的事都搞不懂了,更何况还牵扯到利益这么复杂的事?她相信陆超群不是存心利用她,但她还是觉得受伤,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伤口快点愈合,重新面对陆超群。
午后,微风徐徐。
御鹿山庄因为位于山区,天气自然要比平地凉爽许多。她都会觉得有些热了,真不敢想像台北市今天的气温到底有多高?少说也把人热到扒下一层皮。
陆超群的爷爷在医生的坚持下午休去了,这一睡至少得到三点才会起床。她不想睡午觉,也怕和陆超群单独相处,于是自己一个人到处乱走,散步兼探险。
三天来,她除了客厅、饭厅、视听中心、她的房间和道馆以外,几乎没去过别的地方,不是陪陆东名练剑,就是和他一起看日本时代剧,互相讨论剧情,看到讨厌的角色,还会一起开骂。
说实话,感觉满奇妙的。
她爷爷奶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对他们没什么记忆。外公外婆因为她爸爸混黑道,跟他们甚少来往,她只有逢年过节,偶尔才会回乡下探望他们。
也因此,林小芽几乎没有被长辈疼爱的记忆,和陆东名相处的经验相对变得很新鲜。陆东名虽然外表严肃,时常用命令的语气说话,但因为她爸爸比他更霸道,所以她很习惯这种语气,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至少陆东名讲理,不会像她老爸动不动就拿竹剑打她,比起林本源,林小芽跟陆东名相处得更好,昨天他甚至开始教她下围棋。
御鹿山庄真的很大,城堡之中还有城堡,存心害人迷路。
直到身处其中,林小芽才知道陆超群的日子过得有多优渥,餐餐都是高级日本料理,要不然就是法国大餐或是义大利家乡菜,采用的食材都是直接空运来台,难怪他平价拉面吞不下去,胃口完全被养刁了。
不可思议的是,她才来到御鹿山庄几天,居然也适应了每天这样大吃大喝,以前她可是连吃一餐平价牛排都要考虑半天,这样下去不行。
林小芽盘算着要赶快回归正常生活,不过她既然答应陆超群要留下来,就得遵守约定,反正再过几天他们就要回市区,这几天就当成是出国度假也不错。
她没去过日本,但她想风景应该跟御鹿山庄差不多,整座山庄充满了浓浓的日本味。
忽地,一间独立的透明房间吸引她的视线,林小芽以为是温室,好奇走过去看,才发现里头摆满了画布、画架和各类颜料,这明显是一间画室。
在御鹿山庄度过三天,现在她看见什么都不会觉得稀奇了。御鹿山庄除了没有便利商店以外,生活机能齐全,不仅有自己的餐厅还有洗衣中心,自成一个小社区。
她走到门口,轻轻地推了一下玻璃门,居然推得动。
林小芽推开门走进画室,里面虽然打扫得很干净,但是油画的颜料都干掉,有些没画完的半成品上面亦累积了不少灰尘,显示很久没有人使用过画室。
好奇地东摸西碰,林小芽不是很懂怎样才算一幅好画,但她确实被画吸引住了,光是强烈的用色就教她目不转睛,她好似也懂得画里头想要表现的情绪,一种无望的思念……
“这些画,都是二少爷画的。”
就在她专心欣赏画作的时候,她的背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林小芽吓了一跳,转身看清来人以后受到更大惊吓,竟然是管家。
“呃,我不是故意闯进来,只是刚好经过……”林小芽超尴尬,除了陆超群以外,她最不想碰见的人就是管家,没想到竟然被他逮个正着。
“没关系,门本来就没锁,任何人都可以进来。”管家要她不必在意,他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超群哥他不再画画了吗?”原来超群哥真的会画画,而且还画得这么好,都可以拿出去展示了。
“这得问二少爷,不过我想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管家叹道。
管家似乎很了解陆超群,看到这些画以后,林小芽才发现她对陆超群的认识少得可怜,她连他会画画都不知道。
“没想到超群哥这么有天分。”林小芽喃喃自语,最羡慕能够拿笔作画的人,哪像她一条线都画不直,画猫还会被误认是乌龟。
“二少爷的绘画天分遗传自他母亲,他母亲是画家。”管家对陆家的一切如数家珍,他在陆家的资历甚至比陈百坤还深,御鹿山庄尚未建成以前,他就为陆东名服务,算一算大约有五十年,是陆家最资深的员工。
“超群哥的妈妈是画家?”真让人意想不到。
“是的。”管家点头。“夫人在这圈子颇有名气,前不久还回国开过画展,反应相当热烈。”
“原来如此。”难怪超群哥画得这么好,原来是家学渊源……
“等一下!”她想到一件事。“超群哥的妈妈出国了吗?为什么说回国……”
“夫人目前定居在法国,偶尔才会回来。”管家说。
“是这样啊!”这家人真时髦,都分开住的。“难怪我没见过她,原来是出国了……”
“夫人从二少爷五岁起,就不在他身边,偶尔回国也是忙着交际应酬,不要说你,就连二少爷也没跟她见过几次面。”老管家似乎对陆超群的母亲相当不满,一提到她,脸色自然而然沉下来,口气也不太好。
“超群哥才五岁,她就离开他?”她虽然也没妈妈管,但那是因为她年幼丧母,并不是她母亲存心离开她,其中有很大的不同。
“她说她受够了山庄沉重的气氛,要追求艺术和自由,在庭芳少爷去世不久之后,便整装飞去法国,从此定居巴黎,不再回来。”
“庭芳少爷?”
“是……少爷的父亲,因为生病的关系,二十多岁就去世,算是英年早逝。”
陆家兄弟都早婚,因为兄弟俩都遗传到陆东名的长相及身材,很多女人倒追的结果是选择多,婚自然结得早,陆超群的母亲也是拚命倒追陆庭芳,才成功嫁给他,成为陆家的少夫人。
由于实在太震惊了,林小芽不知道该说什么。陆超群虽然有个家财万贯的爷爷,和令人羡慕的家世背景,但仔细追究,陆超群其实是个孤儿,他妈妈宁可选择艺术也不要他。
“超群哥的妈妈太过分了。”林小芽虽然没见过陆超群的母亲,但光听管家说就替陆超群生气,难怪管家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二少爷从小就孤单,虽说后来有大少爷作伴,但大少爷一心想离开山庄,和二少爷也合不来。”管家又道。
“哪个大少爷?”她没见过。
“二少爷的堂哥,大少爷是清波少爷的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