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女在一旁破天荒地没有反驳什么,只大有深意地瞧了二人几眼,转身走了。
灵儿瞧见良女不发一言地走了,一阵意外:“这良女是不是转性了,换了往日,不得和咱们吵翻天。”
青萍不屑道:“也是个眼皮浅的人,如今灵儿你身为宫妃,她是宫女,她当然要思量思量了。”
灵儿虽觉青萍此话稍有些浅薄,但不以为意,将怀中的扣扣抱给青萍瞧着,青萍看样子是很喜欢,逗弄几下就将扣扣抱到自己怀里去了。
二人相携着,便进了西羽宫。
这西羽宫里加上粗使丫头也才十几个人,分布在这偌大的宫殿里,一时竟也寻不见可以通传的人,走到正殿门口,才看见贴身服侍娆娆的宫娥小蜻蜓正举着一枝开的鲜亮活泼的桃花往殿里走。
那小蜻蜓瞧见灵儿几人到来,喜滋滋地迎上来,将手中的桃花给灵儿看:“才人,您瞧,后园里的桃花开了,美人几日不出来了,瞧不见,我特特摘给她瞧,让她高兴高兴。”
灵儿将桃花枝接过来,笑着说:“这桃花开的果然妩媚,多谢你了。”小蜻蜓瞪着眼睛道:“我照顾美人那是应当的啊,才人您不用谢我呢。”
灵儿见小蜻蜓一脸稚气未脱地样子,笑着跟青萍道:“你瞧瞧她,和我家的雪竹像不像,可爱极了。”
青萍点点头,瞧了瞧小蜻蜓和雪竹俩人的脸,说道:“说起来,她二人倒还有些相像呢。”
说话间,便进了娆娆所居的内室。
☆、59寄病身
绕过几道帷幕和一架八屏的锦绣屏风,便瞧见娆娆半躺在榻上,头发散着,将容颜遮了一大半,灵儿将怀里的扣扣放在地上,扣扣嗖地一声就冲上塌,跳到娆娆身前又是跳又是扭,显是十分高兴。
娆娆浅笑躲着扣扣的亲热,回身瞧见灵儿和青萍,便示意小蜻蜓扶她下床,灵儿忙疾步上前,坐在榻旁,握住娆娆之手,口中说着:“你就不要下床了。”
娆娆点点头,脸色虽苍白,却笑意盈盈,瞧见青萍跟在其后,忙道:“青萍今日怎么来了。”
青萍坐在榻前的椅上,眉间带了一丝关切道:“我听绣房的姐姐说了前几日你的事,心中委实担心,今日告了假特特出来瞧你。”她仔细瞧了瞧娆娆脸色,又道,“没什么大碍了吧,我瞧着脸色倒还好。”
娆娆轻咳了几声,道:“太医大人给我开了好几副药,吃的我生厌。”
灵儿皱着眉头埋怨:“就是难吃也要忍着吃,早早好了我才放心。”青萍在一旁也点头称是,娆娆叹了口气,握着灵儿之手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灵儿的手指,灵儿看向娆娆,心中其实早就明了,一群姐妹之间,也还是有亲疏之分,灵儿和娆娆,虽认识时日不长,但心灵相通,又是金兰姐妹,自然是比和旁人的情分深厚多了。
青萍见灵儿和娆娆如此相厚,略有些羡慕道:“娆娆和灵儿真是姐妹情深。”想了一想又道,“方才我和灵儿见良女从你宫里出来,怎么了。”
提到良女,娆娆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方才小蜻蜓跟我说是祝选侍宫里来人了,我正睡着,小蜻蜓就没叫我,说接了东西。”扬头问小蜻蜓,“是什么”
小蜻蜓哦了一声,道:“说是祝选侍先头也得了这个病症,送来了一个方子,我瞧着那送来的姐姐有些傲气,就没留她。”
青萍撇了撇嘴,有些无奈道:“真不知她哪来的这么许多傲气。”
灵儿一笑,便说那方子的事儿:“说起来这祝选侍人倒不错,上回瞧比试的时候,她还冲我笑来着。”
提起比试那日,娆娆神色稍暗了些,眼睛也低垂下来,一双眼睫毛颤巍巍地动了几下,灵儿自觉失言,便噤了声。
此时娆娆宫里的主管宫女鸢萝进了殿,给娆娆灵儿行了礼,口中道:“后面正熬着粥呢,美人是吃些稠的还是?”
娆娆还未回话,青萍站起来,爽利利地将袖子挽了几道说:“我去后厨瞧瞧,熬粥我可最是舀手。”说着便跟着鸢萝去了。
打发了雪竹和小蜻蜓去院里玩儿,灵儿坐在娆娆床边,只是叹气。
娆娆见灵儿小脸皱巴巴的,一脸愁容,失笑:“你跟我说说你叹什么气。”灵儿撅着嘴给了娆娆一个白眼:“先前我在贵妃娘娘宫里听了那许多元修的话,回来我也没怎么着,现下你见了他,倒病起来了。”
娆娆看了看殿中无人,也随着灵儿话音轻轻叹了口气:“正是因为见了他,所以心又不甘。”
灵儿眨眨眼:“为什么不甘。”
娆娆低垂双目,只瞧着锦被上一团团花团锦簇的花儿,半晌才道:“若不见他,就只当自己从前做了一个长梦,进了宫,伺候了圣上,梦便醒了。如今见了他,方知不是梦,自然满心不甘。”
灵儿瞧着娆娆,一双长睫毛下似有盈盈泪水。
“如果不被选进宫,我或许还有些机会见他,可是如今只能眼睁睁瞧着梦碎。”
灵儿从未像娆娆一般想过这些事儿,她向来不纠结自己的心,哪怕先前和元修,她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偶尔考虑过自己是待选的秀女,可转回头又忘了,一心只想着元修,就算后来进了宫,没了元修的音信,她仍是乐呵呵地想着他,再后来知道了元修那些行径以后,虽暗中伤心了好些天,可忘不掉就是忘不掉,摆在心里想起来就想一下。她就是这般不管不顾的人,左右不了时运命运,总是能左右得了自己的心不是?
握紧娆娆的手,灵儿探询地问:“能把他忘了吗?”
娆娆抬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忘不掉。”灵儿又问:“那不想了好不好?”
娆娆摇头:“不好。”
灵儿放弃:“就像你从前劝慰我的一样,横竖咱们都是在册的宫妃……”
娆娆抹了抹眼泪,复又看着灵儿苦恼的样子失笑:“灵儿,你有喜欢却得不到的东西么?”
灵儿点点头又摇摇头,茫然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 娆娆浅笑的脸上还带着些泪痕,让人瞧着心里又是疼惜又是爱恋,她低低道:“如今我想的死去活来的,大约有一天得到了,也就不那么惊心动魄了。”
她想了想,又轻轻补充道:“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出宫。”
灵儿一惊,看了看四周,用食指比了个嘘的动作,轻声埋怨:“劝我的时候一套接着一套,如今到自己了,就犟成这样。”
正埋怨着,青萍和鸢萝已然端了两碗米粥进得殿来,灵儿忙噤了声去接青萍手上的粥,回头还给了娆娆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几日宫中是非传闻不断,云贵妃这几日虽春风得意,但少不得要做出些病人儿的样子,这日傍晚,云贵妃吃了两口白莲粥就没什么胃口,歪在榻上眯着一双细眼歇息。
云贵妃身边一等一贴身的宫女兰芬此刻也没闲着,坐在云贵妃身旁,就着殿外的暮光一针一线地描着花样子绣一件孩子肚兜,刚绣了没两针,就扎着了手,轻轻地呼了一声。
云贵妃微微张开眼,瞧着兰芬正往自己食指上抹口水,闲闲道:“我算瞧出来了,横竖你是绣不好的,哪天还是等银冠子姑姑来弄。”
兰芬有些赧然:“婢子这女红活真是舀不出手。”
云贵妃今日心情颇好,听见兰芬这么说,倒也没说什么话,过了一时,有宫娥低头默默进来,在贵妃榻前轻声问:“娘娘,今日汤药还是倒掉么?”
云贵妃依旧闭着双目,轻轻点了点头,又道:“药丸子倒可以吃些。”那宫娥低低应了,退出殿,过一时舀了药盒子来,拣了一粒伺候着给云贵妃服下。
嘴里正自抱怨药丸子味道苦,就听殿外有人通传:“慈元殿熊内侍到。”
云贵妃一愣,和兰芬对了一眼,不明情况,正愣神间,那慈元殿高品内侍熊勉已然大踏步进来,云贵妃见是慈元殿的,忙理了理头发,下了榻。
那熊内侍名熊勉,五十岁上下,如今是慈元殿的正三品高品内侍,因服侍太后娘娘,云贵妃也不敢造次。
“奴问贵妃娘娘安。”那熊内侍只是作势要下拜,云贵妃已然托起了他,口中恭敬道:“公公切莫要多礼。”看了一眼熊内侍,假作亲热,“莫不是太后娘娘又传我。”
那熊内侍瞧了云贵妃一眼,只摆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退了几步,口中道:“娘娘收拾下,便跟着奴去慈元殿回话吧。”
云贵妃心中一慌,上回太后娘娘因了玫瑰的事儿,将她好生折辱了一番,如今又要怎样,忙问熊内侍:“公公能否透露几分。”
熊内侍心知这云贵妃虽得圣宠,但在举宫上下不得人心,自己身为太后身边人,自然要审视适度,不与狼共舞。只做摇头不知。
云贵妃慌的将头发理了几下,口中道:“公公稍候一时,本宫去换件衣裳。”说着就往内室走去。
正寻思着换衣服,兰芬在一旁道:“这几日宫里都知道娘娘害病,娘娘还是穿的素净些。”
云贵妃点头称是,让兰芬寻了件素色的衫子与她换上,又将头发简单挽了几道,脸上只将眉毛画了,胭脂也不搽,就急匆匆地出了殿,坐上车便往慈元殿去了。
而慈元殿此刻并没有什么风波涌动,宣太后着了一身水红的衫子,越发地显得皮肤白嫩,一丝儿皱纹都瞧不见,也难怪宣太后当年被先帝封为玉贵妃,这副娇美的面容经得起岁月的流逝。
她此刻躺在榻上,一双白皙的如玉笋一般的纤纤玉足被她身边贴身婢女金宝抱在怀中,轻轻地搓揉着,口中也轻轻说着:“娘娘,听说云贵妃殿里上个月要了几个乳娘,每日里给她挤人奶来洗面,您听听……”
宣太后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丑人多作怪。她那张脸,离了粉脂委实不能看,偏生我那儿子,口味怎么如此重。”
金宝将一旁罐子里的如凝脂一般的白玉膏细细搓揉在太后娘娘的脚上,一边瞧着这双娇嫩无比的小脚啧啧赞叹道:“娘娘说的是,便是娘娘这一双玉脚,都比她的脸美多了。”
宣太后扑哧一声笑出来,旋即纤指一点金宝,笑的合不拢嘴:“你这蹄子还真会说话。”
只听有宫娥轻轻地进来在太后身边通传:“云贵妃在殿外候着”
太后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口中闲闲道:“让她候着。”
宫娥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想来那云贵妃在外面等的也差不多了,宣太后便罩了外衣,斜倚在榻上,叫人去传。
宫娥刚给太后娘娘奉上一盏阿胶和炒熟的黑芝麻等制成的补神膏,那云贵妃已然迈着小步,施施然走了进来,俯身拜倒:“臣妾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示意金宝将那补神膏切成小块,一边垂目朝云贵妃看去,今日这妃子穿着倒素净,脸庞颜色惨淡了些,瞧着竟还比不上平凡人家的娘子。
心中有些嘲弄的笑了笑,道:“哀家近来对你颇不满意,你就跪着说话吧。”
云贵妃心中一阵恨意,手捏紧了帕子,仍做成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道:“臣妾该当如此。”
宣太后礀势甚是柔美的将一小块补神膏放入口中,那补神膏很是滑嫩,不用咀嚼便滑入喉中,拭了拭嘴角,道:“你出身贫贱,若不是因了哀家,你也入不得宫来,老老实实陪着长公主读书也便罢了,竟然勾引我皇儿,这些话早些年我便说过了,你当年跟哀家立着毒誓说绝不专宠,如今看着哀家不管事了,你又起来了?”
云贵妃被太后娘娘的一句出身贫贱刺得心中恨意萌生,但听太后此言,必是恨自己到极点,额头一片汗津津的,忙磕头道:“娘娘误会臣妾了,臣妾从不曾有过专宠之心,这几日呕了血臣妾也是瞒着不给圣上晓得,没成想我身边的宫女偷偷走了风……”
话未说完,宣太后已然冷笑了一声道:“你有没有专宠之心,自己心里明白,你身边的宫女若没有你的授意,敢如此大胆妄为?”她瞧着地上跪着的云贵妃头越来越低,说的更加起劲,“果然是没规矩的贱民,如今宫里可倒好了,打架的打架,争宠的争宠,你身为堂堂正一品贵妃,不带个好头,还在这里争风喝醋,哀家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心狠!”
云贵妃心中不服,却不敢多言。
太后的话越发刺耳难当,“我皇儿堂堂大周朝天子,竟为这么一个低贱女子冷落后宫,哀家委实觉得可笑。”
太后越说越生气,一宫里的人都被太后娘娘话中的怒意吓得大气不敢出,殿里现下是一片安静。
云贵妃连连磕头:“太后娘娘息怒,臣妾定当改过。”
宣太后冷笑道:“你此话当真?”
云贵妃头磕在地上,道:“太后娘娘,臣妾回去便静心养病,绝不见圣上。”
宣太后听闻此言,放下心来,道:“你既有此话,我便也不为难你,回去吧。”
云贵妃心中又是恨又是气,踉跄着起来,兰芬便扶着她上了鸾车回宫里。
宣太后一顿斥责之后,心中倒是爽快了,吃了两块补神膏,便有宫娥来报说妙音宫的太妃娘娘来了。
如今宫里除了太后娘娘,也仅有三位长辈,一位便是生了九皇子的徐太妃,先帝时期位列贤妃,她较太后小了三岁,如今也有36岁了。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和太后娘娘的娇美容颜相比,徐太妃便有些逊色了,脸上有了些许皱纹,但风礀还是有的。
她今日来便是来向太后说说九皇子摆宴席的事儿。
她挨了太后娘娘的榻前坐下,寒暄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玉妹妹,你说说,九儿生辰,该请些什么客呢?”
太后娘娘笑着说:“这在宫里头办,也不好请太多外客,也就把亲戚们多请几个罢了。”
徐太妃点头称是:“宫里头的且不说,那淮南王可得请了,叫他家的小郡主都来,也给咱们九儿过过眼。”
宣太后想了想,道:“请了淮南王,可不得请云泽来?”她笑了笑,抚弄了一下鬓角的散发,又道,“云泽府上倒没有合适的闺女,不然和云泽家结了亲也是好的。”
徐太妃笑了笑,道:“云泽和我是同年,如今也有36岁了吧。”
宣太后直起身来,笑道:“可不,云泽是腊月的生,今年可不36了嘛。”
徐太妃叹了一声道:“你说这云泽可是咱们京城有名的俊俏王爷,多少王公大臣家的姑娘盼着和咱们皇家结亲,云泽怎么就挑不出一个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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