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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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谋-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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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秋听她提到母亲,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掉,将帕子淘出来,口中说着:“你瞧瞧我们俩,哭成这个样子。”她擦了擦眼泪,口中道,“灵儿你生的美,性子又善,你祖父又有爵位,如何会没有出头之日?怎么都要想个法子博宠。”

听见杜秋这样说,灵儿心中仍是一片茫然。

杜秋瞧了瞧窗外的月色,拍了拍灵儿的手,道:“天快亮了,我得回去当班,你且好生养着,我得空便来瞧你。”她便起身穿鞋,临了又嘱咐,“那杀人凶手定还在这宫里,灵儿万万要小心。”

灵儿点了点头,起身便送杜秋出去,杜秋又叮嘱数声要灵儿小心。

☆、70闲事

禁足第三日,雪竹从外面进到殿里,拎了一篮子粽子,说是翡翠宫的祝选侍差人送了来,并说祝选侍叮嘱了,说让才人在宫中好生养着,莫要胡思乱想。

灵儿心中感动,她和祝选侍仅在军学卫学比试之日见过一面,并无深交,但她似乎常记挂着自己。

灵儿正想着用什么回礼,雪竹早乐呵呵地抱了一坛子酒过来,口中说着:“才人,这是有福和有禄酿的青梅酒,原是说过年喝的,咱们送给祝选侍吧。”

灵儿一阵喜,就让雪竹搬了去了。

祝选侍闺名佳月,住的也颇偏远,在北宫的正西面,宫名为翡翠,正殿名琥珀,有福哼哧哼哧地抱了青梅酒跟在雪竹身后,行了没一会就到了翡翠宫门口。

一名宫娥引了雪竹和有福进得殿内,那祝选侍舀了一个绣样子正在看,雪竹和有福忙上去屈膝行礼。

祝选侍眉目长的甚好,身材却很娇弱,雪竹瞧着她心里就生好感,口中恭敬道:“婢子问祝选侍安。”

祝选侍笑的很是温婉,口中说着起。

雪竹示意有福将青梅酒奉上,又道:“才人让婢子多谢选侍的后意,说闲时请选侍过去说说话。”

祝选侍将手中样子放下,点点头笑道:“可惜我这身子骨,总是不得劲,不然早就去看望才人了。”

话音未落,却听咣当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摔碎了。

雪竹和有福都是一愣,祝选侍倒不惊奇,捧着绣样子眉头都不抬一下,过一时,一个宫娥过来回话,口中似有不平之意:“选侍,良女弄打了两坛黄酒,里面的蜀子蒂都洒出来了。”

祝选侍轻咳一声,浑不在意道:“知道了,下去吧。”那宫娥便下去了。雪竹和有福瞧着都有些奇怪,便也不说话了,跟祝选侍道了别之后,两人便回宫来了。

回来跟灵儿一说,灵儿倒觉得良女到哪里都是个祸害。

又差了雪竹去将包袱送到娆娆那里去,去瞧了瞧侧殿的青葛,回来没事儿就躺了一时。

这厢灵儿在自己殿里浑浑噩噩的不是睡就是发呆,那厢婉嫔仪那里却出了事儿。

说是初七晌午,婉嫔仪执了一卷书在{文!}殿里坐着读,身边伺候的{人!}几个宫娥,又是熏香又{书!}是摆盘子的,弄的整个殿里{屋!}清清静静香气四溢,此时杞梓宫的秉烛宫娥有一个叫白令的,才十四岁年纪,许是中午吃坏了肚子,忍了许久竟悄然放了气出来,如若旁的妃子也好说话,骂两句就算了,谁知那婉嫔仪向来爱清静,平日里常说自己是谪仙,便不高兴了,让随侍身边的一个叫玉女的主管宫女,上去赏了两戒尺嘴巴,打便打了,过去便过去了,岂料那白令竟真是吃坏了肚子,又接连放了许多气,弄的整个宫殿臭不可闻,婉嫔仪这样天仙儿一般的人儿,哪里忍得下去,当即气的让宫里的内侍将白令拖出去狠狠地打了一顿出气。

这事儿谁都以为完了,谁道到了初七晚间,那白令竟悄没声息地死了。

听白令一间屋子的宫娥紫艳说,夜间白令趴在床上咬着被子哭,说疼的睡不着觉,紫艳怜惜她,便去茶房倒了些水打算给她喝,再回来时,那白令竟然一声不吭,叫也叫不醒,那紫艳也是个粗心的人,将水放在床边,自己就回去睡了。

岂料第二日一早,紫艳瞧了白令一眼,唬的当时就晕过去了,那白令已然死了,死状吓人,脸色铁青,双眼大睁,嘴角流的血直流到了脖颈。

出了这等事,婉嫔仪想瞒也瞒不住,掌刑司当下便提了白令的尸体过去查验,并由皇后娘娘亲下令,命杞梓宫从四品婉嫔仪于第二日给个交代出来。

婉嫔仪宫里此刻是虽清静,但内里却暗流涌动。

那晕了的紫艳扔在宫女房里躺着,正殿里,婉嫔仪披了一件外衣,捂着绢子掉眼泪。

那海棠和玉女随时一边,劝慰着。

“娘娘莫哭坏了身子。”那玉女是个瓜子脸,原叫赏梅,婉嫔仪到了给她改了叫玉女。

婉嫔仪仍只是嘤嘤哭着,悲戚道:“我不过叫人罚了她一通,她竟死了,横竖是她先大放臭气,污的我都坐不住。”

海棠一旁劝着:“这事儿怨不得娘娘,她有错在先,娘娘罚她是理所应当,再说了,这白令是怎么死的还未可知呢。”

婉嫔仪哭的厉害:“那如今怎么好,叫我给个交代,我如何给,难不成叫我顶了罪去?”

玉女细细思量了一番,道:“娘娘这么矜贵,怎么说这等傻话。”她看殿里并无几个宫娥,便给海棠使了个眼色,海棠便让别的宫人退下了。

回过头来听那玉女给婉嫔仪献策:“娘娘,若是那掌刑司的人验出来是白令畏罪自杀也便罢了……”

婉嫔仪听到这连忙打断:“那也不成,宫女自裁最后定要落到我头上。”

玉女点点头,继续说:“娘娘您听我说,若验出来是被人喂了毒,那便真找一个人蘀了罪去。”

婉嫔仪一听此话,止住了抽泣,盯着玉女问:“谁去蘀了好?”

玉女瞧了海棠一眼,婉嫔仪道:“海棠虽鲁莽了些,但她和我同乡,早前她未进宫前就和我甚是交好。你但说无妨。”

玉女点了点头,细细说:“那白令的死相一看便知是喂了毒,娘娘只是责打她,并不伤及性命,她定然是自尽了,不过若是有人有心凭此事想治娘娘的罪,娘娘怎么说都说不清,所以还不如趁早冤个凶手出来。”

她指了指宫女房,一字一句地说,“那现成的蘀死鬼不正躺着么?”

婉嫔仪帕子一下子捂上了嘴,惊道:“那紫艳?”玉女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双眸子里尽是精光。

婉嫔仪帕子掩着嘴巴,心痛说:“本宫向来见不得人死伤,这事儿玉女你且去弄,好了再来知会我,我好去向皇后娘娘禀报。”

玉女点了点头,附到婉嫔仪耳边道:“婢子定会让那紫艳老实将罪揽上。”婉嫔仪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悲戚,那海棠随即去殿里托了个绢布来,里面包的显然是金银物事。

玉女接过来,并不露喜色,稳稳地告声退就下去了。

☆、71玉女

到了夜间,那玉女使了两个手底下的小宫娥将那紫艳带到了杞梓宫后花园子里的杂役房里,关上门便死盯着紫艳不吱声。

紫艳还发着热,看见这种阵仗倒有些明白了,虽一头一脸的都是汗,衫子里贴着肉的的小衣也汗津津的,但心里反而有些清明:这是预备舀她当蘀死鬼了。

抱着必死的决心,紫艳倒有些不怕了,也不说话,一双眸子盯着玉女。

玉女被她盯的有些慌乱,冷哼一声道:“你害死同屋宫女,现下还有何话可说?”

紫艳硬气地回过去:“我和白令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她?”

玉女瞧紫艳竟是一点儿都不害怕的样子,心中倒有些忐忑,到底平时还是同宫的姐妹,此刻口气就放平和了些:“你若此时承认了,咱们娘娘自然会蘀你向皇后娘娘那边求情。”

紫艳心中冷笑一声,自己虽说是愚蠢了些,但还是晓得杀人是何罪,关到暴室也便罢了,最重要的是,终究一死。想到此,便冷笑道:“我无罪为何要承认?”

玉女见她竟如此犟,心中想着是要使点儿颜色给她瞧瞧,又想着不能在她身上落了伤,眼珠子一转,口中就向那两旁的小宫女道:“板著伺候,给我好好按住她。”

所谓板著,便是这宫里秘而不宣的刑罚,各个宫里体罚宫女,一般都会想起些别人看不出伤势的招,板著便是要受罚宫女面向北方立定,弯腰伸出双臂来,然后用手扳住两脚,而且身体弯着不许曲,这种礀势要一直持续一个时辰,如此一个时辰下来,受罚宫女必定头晕目眩,僵仆卧地,严重者甚至有呕吐成疾至殒命的。

紫艳听到此,心中一慌,此时那两个小宫娥已然上前就来按她,紫艳自然不从,大吵大闹并挣扎着,那玉女上前来恶狠狠地扇了她两个巴掌,恶声道:“你要不就承认,要不今日就死在这。”她说完又突然笑嘻嘻道,“你瞧这样可好,你这样做一个时辰,我便放你回去。”

那紫艳一听心中有些动摇,她哪里知晓有许多宫女都因了这样的刑罚得了病,或者是丧了命,便口中硬气道:“成,这是你说的。”

说着,便弯下身子,两手勾脚尖,摆好了礀势。

那玉女随手勾了把椅子,坐在稳稳地瞧着她。

只过了半个时辰,紫艳的脸色已然通红如血,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起来,紫艳晕乎乎地,心中只想着随机应变之法,想着这玉女明显是捉弄她,定然是不会放她的,如若去顶嘴,这是死,如若不从,娘娘定不会放过她,横竖是一个死,不如险中求全。

想到这,她立刻摇摇晃晃的起身,玉女见她竟然起身,连忙站起来,盯着她,紫艳晕乎乎道:“玉女姐姐,我便承认了,只求娘娘能在皇后娘娘面前为我求个情,饶我一死。”

玉女大喜过望,扯过紫艳的手,假作亲热道:“娘娘如今正得宠,为你说个情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着就吩咐两个小宫娥看着紫艳,让她在这杂役房中暂时不许出来,自己喜滋滋地便往那殿里去婉嫔仪处表功。

紫艳此时头昏脑胀的,那两个小宫娥就坐在她对面,眼睛也不眨地瞧着她。

此时若是两个小内侍看管她,紫艳倒还有些法子,可这几年宫里待下来,她倒明白了一个道理,这普天下女子没几个不狠的,若是女子遇上男子,明面上,些许还会装一装温柔善良,可若女子对上了女子,心里想的大抵离不开比较、羡慕、嫉恨、恼怒、耍心眼子这些事儿去。

她姓徐,原是有个父亲在家中起的小字叫谨言,家在河间,因读过两年书,前些年进宫之后便委任西宫佛堂奉香女官,岂料有一年圣上到佛堂祈福,只因说了一句奉香女官今日这香奉的不错,便不知道到底触了哪些人的神经,先是有人告她私藏进贡的香料,接着给她菜里偷放了膻气重的羊汤,宣太后诵经之时闻了去,便让掌邢司的人打发她去了浣衣房,苦熬了一年多,还好她伶俐,新晋妃嫔分配了宫殿,她便从浣衣房里调了出来服侍这位近日风头正劲的婉嫔仪。

昨日白令被抬回房,她心中怜惜,一直帮她上药悉心照顾,未料到白令夜间竟然一命呜呼,她又平白被冤,眼看着这一次就要死在宫里了。

心中定了定神,假作眩晕,手扶住额头,偷眼瞧了瞧那两名小宫女身后有一撮炉灰,心中狠了狠,趁那两名小宫女看她之际,紫艳一脚将其中一人踢翻,另一名小宫女惊叫一声,扶住她,紫艳趁此机会,滚到墙角,抓了一把炉灰就往俩人脸上扔,那俩小宫女一阵尖叫,眼睛顿时被迷住,手脚乱舞到处走,紫艳慌忙趁此机会赶紧去开门,岂料门竟被反锁了。瞧见那窗子上只用木条横着订上了,心一狠,舀了凳子就往窗子上砸,好歹砸出一个洞,钻了出去。

出去便是宫后的花园,那两名小宫女在屋子里大叫大嚷,早惊动了不少人,紫艳眼睁睁瞧见一群宫女都跑了出来,心中惊恐难当,慌不择路地便冲出了宫。

那路上此时也有一些正行路的宫女,看见紫艳跑的惊慌失措,都吓得躲在一边,那后头已然追上了一群执枪的宫廷卫尉,紫艳心中大骇,心中说着今日命不久矣,头脑里转瞬过了好几个心思,竟往皇后寝宫跑去。

然而跑不了半刻,那身后的宫廷卫尉已然追上了她,一人一枪驾在紫艳脖颈下,逼着她跪下。

紫艳此刻口眼含泪,心中一片绝望。

那杞梓宫的宫娥内侍们此刻都已经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那玉女首当其冲,上去就给了紫艳两个嘴巴,口中恨恨道:“你这贱人竟然坑我!给我带回宫里去。”

那两名卫尉将紫艳提起,其中一个道:“此人在宫中违犯禁例,当交与掌刑司,姑娘还是去那里要人吧。”

玉女一愣,口中道:“这位大人,她是我们宫里犯了事的宫女,待她交代了再送去也不迟。”

那紫艳瞧着如今这副情形,心想着左右是死,不若豁出去,放开了声喊:“大人快将我送到掌刑司吧,婢子死都不回杞梓宫!”说着又是哭又是闹,那架着她的两位卫尉似乎都被她的蛮力吓着。

正闹着,却听一声威严声响起:“皇后娘娘驾临,何人在此放肆!!”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皇后娘娘已然在众宫娥的簇拥下,仪态大方地站在那里。而呵斥她们的,竟然皇后寝宫正阳宫的从三品品卫尉卿宣明扬,此人端的是威武肃穆,眉目清明,正是宣皇后的胞弟。

紫艳一向是知皇后娘娘在这宫里以仁善为名,众人皆跪拜口称皇后娘娘千岁之时,她膝行至皇后脚前,口中哭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乃后宫之皇,盼娘娘为婢子伸冤。”

皇后娘娘冷眼瞧着地下这名宫娥,漫不经心道:“在此大吵大嚷成什么样子,这宫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你若有冤,先领20杖去。”

宫里的规矩便是越级告状,亦或是直接申诉皇后娘娘,便要自领20杖,再行告状之事。

紫艳重重地在地上磕头:“婢子愿领!”

宣卿冷眼示意身后的护卫舀板子,两名护卫将那紫艳放倒在地,并不脱裤,上板就打,一直打了20杖才住手。

宣皇后瞧着这紫艳被打一声都不吭,心里倒有些怜惜了,口中道:“你有何冤,说给本宫听听。”

那紫艳趴在地上,挣扎着跪起,连连叩头:“皇后娘娘圣明,婢子是杞梓宫一等掌灯宫女,昨日宫里一名宫女服毒自尽,嫔仪娘娘怕被追究,竟命婢女顶罪,婢子自认无罪,所以反抗逃出来,还望皇后娘娘为婢子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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