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边扶着的雪竹;身后跟着的青萍、谨言;此时静默不语,灵儿却觉得脊背仍旧发凉,这身后的雪竹、青萍、谨言,不出意外,有一人将她的香囊蘀换掉了。
时间应当不是今晨,也不是初进慈元殿,而是贵妃小产的那一刻。
只是,指使她的,到底是谁?
若是云贵妃的话,为何一开始死咬皇后?后来她竟放过自己,难道自己的一句燕钗唬住了她?燕钗的小产和贵妃的小产有何关联?
灵儿百思不得其解。
雪竹扶着灵儿,看灵儿面色肃穆,夜风习习,她额上竟布着细细的汗珠,雪竹瞧着灵儿嘴角的血痕和脸颊的五指印,一阵心疼:“娘娘。”
灵儿不觉,仍旧往前机械地走着,雪竹又轻呼了一声,灵儿醒觉,猛地脚下一踉跄,身后的谨言和青萍忙上前扶住她,灵儿看着谨言和青萍的脸,猛的打了一个激灵,脸色一变。
青萍看灵儿如此模样,吓得忙安抚:“娘娘莫怕。”
灵儿点点头,心中却变幻了数个念头,方才进去服侍的先是雪竹,后来进来的是谨言,青萍一直在外间等候,那定不是她,雪竹跟随自己数月,秉性她自是了解,至于这谨言……
灵儿极力控制自己的面色,笑了笑,不再说话。
此刻灵儿惊魂未定,而云贵妃宫里却一反常态的安静。
云贵妃宫里人的宫人们都被打发到了各处做活,云贵妃躺在内殿的榻上,发丝凌乱,徐太医将走,殿内便只余了银冠子一人侍候。
“娘娘,徐太医可靠么?”银冠子一边将云贵妃的手放进被里,一边问道。
云贵妃冷笑一声:“他曾收我600两金银,他的夫人又在我娘家府邸里做活,如何不听我的?”她斜眼看向银冠子,见她一脸关切,又冷笑着,“你觉得本宫此刻什么心情?”
银冠子叹息一声:“娘娘定是因这一次扳不倒皇后心中懊悔。”
云贵妃笑意愈发深刻,眼睛中的凌厉之气却一闪而过:“懊悔?我何止是懊悔。”她眉头一挑,“你倒说说,皇后这次为何没入我的套?”
银冠子细细思量,谨慎道:“她入了,只是临入之前逃脱了。”
云贵妃恨恨道:“香囊原放在贝锦身上,为何又到了那谢灵儿那里?呵呵,皇后好生手段”她又似想起了什么似地,身子一直,“燕钗怎么处置。”
银冠子低了头,附在云贵妃耳边道:“将她藏了起来,任谁也找不到。”云贵妃厉声道:“还留着她做什么?”
银冠子一愣,低低道:“是。”
云贵妃又低声道:“皇后那里定是谁走了风声,燕钗一事不知谢灵儿如何得知,这两个走漏风声之人一定要查出来。”她去看银冠子,嘲讽地笑,“妹妹一定不会忘白狄失踪前被传唤去了仁明殿吧。”
银冠子点点头:“妹妹心中爱护娘娘,并不单单为了白狄。”
云贵妃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她,过了一时,才将手覆上银冠子手背,叹息道:“如今我也只有你一人能倚靠了。”
银冠子抬眼看云贵妃,眼中似有盈盈泪光:“娘娘安心,我定将走漏风声之人和暗害娘娘之人查将出来。”
云贵妃点点头,轻声说着:“舀谢灵儿如何是好呢?”
银冠子想了一下说:“昨日娘娘真是不该轻易地就放过她,扳不倒皇后,将她除了去也是好的。”
云贵妃摇摇头:“如今她正得宠,若是平白冤了她,圣上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保不齐将我的事儿漏了出去。”她看了银冠子一眼,“你也不要轻举妄动。”
银冠子低低的应了。
其时夜色越来越深沉了。
不敢随意揣测,灵儿自顾自进了殿,洗浴之后不许任何人来,在殿中思索了半晌,到了三更,披了衣衫便自小门悄悄地往娆娆宫里去了。
此时夜色深沉云遮明月,没有多少光亮,灵儿小心翼翼沿着宫墙走,此刻人影全无,偶尔敲更的声音咚咚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响亮。
她如今有些杯弓蛇影,生怕有人跟着自己,便不住的回头去看,只是越看心中越害怕,心中如打鼓一般咚咚直响,好容易瞧见西羽宫的宫门,灵儿怕守门的内侍惊嚷,便绕了一圈到了后宫门,轻轻推开,却见一个小丫头正倚着门打盹,正是娆娆宫里的小蜻蜓。
听见声响,小蜻蜓一下子惊醒,看见灵儿,脸上带了喜色,给灵儿行了行礼,便将宫门关上,口中道:“娘娘,您竟来了。”
灵儿好奇小蜻蜓如何能知她今夜会来,便随着小蜻蜓到了内殿。
行了一刻,刚踏进殿门,便瞧见娆娆倚在榻上,并未睡着。
见灵儿来了,娆娆一阵喜,口中道:“灵儿你来了。”灵儿上去握住娆娆之手,坐在她身旁呢,心中一阵委屈,眼泪便刷刷地掉落下来。
娆娆忙用手去擦灵儿脸上的泪,一脸心疼道:“我晚间便听说了,可将我吓死了。”她说着便去摸灵儿的脸,鼻子一酸,竟也落下泪来,“我想着你夜里可能来寻我,便叫小蜻蜓守着。”
灵儿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娆娆见状心中为她心疼,只安慰着:“好歹现在无事了,我也放心了。”
灵儿靠在娆娆肩头,口中道:“娆娆,我现下觉得宫里太过可怕。”
娆娆叹了一口气,轻轻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要改改你这性子,太过活泼跳脱,凡事不去多想多看,终究会出事的。”
灵儿点点头,肃穆道:“我先头总觉得人皆善类,看谁都觉和蔼可亲,哪怕是原先对我们极坏的银冠子,我过不了几日便忘记了,只不过经了今晚的事儿便有些觉得,人人都不可靠。”她说着,将今天晚上的事儿向娆娆说了一遍。
娆娆听了,沉吟良久,道:“当时场面大乱,你可发觉有人趁乱凑近你身边?”灵儿仔细回想,茫然地摇摇头。
娆娆眉头紧皱:“那云贵妃一醒来便死咬皇后,皇后作何反应。”
灵儿想了想道:“刚入席时,我便见皇后娘娘身子总是与云贵妃若即若离,当时还有些奇怪,后来云贵妃一醒来,便像发了疯一般地去指认皇后,张口便要去搜贝锦的身,我后来回想起来,觉得贵妃当时样子很是笃定。”
娆娆点点头:“你方才说贵妃吃蟹黄和甲鱼汤,而那个燕钗偏巧不巧又在此时被害小产……”她一抬头,疑惑道,“按理说,害燕钗之人定不会这么容易走漏风声,你又如何知晓的呢?”
“是谨言告诉我的。”灵儿回想着道。
娆娆闻言便道:“你回去定要问清楚此事。”她盯着灵儿的眼睛,低声说,“如若这么说的话,我倒觉得贵妃或许是假孕。”
见灵儿点头,娆娆又继续道:“如果贵妃假孕的话,那么事情就清楚了一半。”她伸出食指,“第一,贵妃假孕,嫁祸皇后;第二,皇后事先知晓,临时决定转嫁与你;第三,你和贵妃身边都有细作。”
灵儿听了娆娆的分析,只觉的心跳如雷,毛骨悚然:“皇后娘娘转嫁与我?”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皇后会嫁祸与她。
娆娆握着灵儿之手,正色道:“灵儿,你还要这么天真么?”
灵儿使劲摇头,道:“我会改。”
娆娆肃穆道:“你若不改,明日死的就是你。”灵儿脑中轰然一声,只觉可怕至极。
娆娆望着灵儿脸颊上仍未消散的掌印,轻声道“灵儿,如今你不冷静,迟早会被细作出卖,当一回皇宫里的冤魂。”
灵儿心中只觉恐怖之极,听了娆娆之言,她定了定心神,道:“我现在只想捉出那个细作,不然我寝食难安。”
娆娆点点头,沉吟良久,道:“你不若如此。”说着,附在灵儿耳边,细细说了一通。
灵儿记在心里,连连点头。
眼见着东方有些发明,娆娆却又加了一句:“灵儿,劳烦你得空去瞧一眼九殿下。”灵儿好奇道:“九殿下如何?”
娆娆道:“小蜻蜓说,九殿下时常在我宫外一站站几个时辰,再这样下去,被有心之人捉住把柄,我难逃死罪。”
灵儿一惊,口中道:“这个宗武没想到还是个情痴。”向着娆娆道,“你放心,我得空会去说的。”
此时,外头有一声猫叫,灵儿便辞了娆娆,悄声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用心看我的文,我这几天有些事情耽搁了,今天争取三更!希望得到大家谅解~
☆、88手帕交(上)
回到殿中已是寅时三刻东方渐明;稍稍在榻上眯了会儿,雪竹便已轻手轻脚地进殿来侍候了。
看了雪竹一眼;灵儿并未说话;雪竹看着灵儿平静的脸色;忽然跪在榻前,口中轻声道:“娘娘;昨夜我从您身边退下,便一直在外间和有福有禄说燕钗的事儿,再未进去。”
灵儿看她的样子不似作伪;心中有些触动;轻叹一声;伸手搭了雪竹一下,示意让她起来,轻轻道:“我自是信你。”又抬头去看她的脸,“到底昨日是什么情状,你细细说与我听。”
雪竹点点头,将昨日之事缓缓道来。
原来,昨夜灵儿进去吃酒,有福和有禄、青萍、谨言在外间等候,却有一位浣衣房的一位宫娥神情慌张悄悄过来通信与有福,只说燕钗有难请娘娘相救。
之后有福便进去通告了雪竹,而灵儿知晓后却无法出去相救,雪竹只有出去告诉了那位宫娥,让她先回去,之后谨言说雪竹在外间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她便进去侍候灵儿。
灵儿听到此,心中一惊,疑惑道:“那浣衣房的宫娥有无说燕钗出了什么事儿。”
雪竹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那位宫娥只说燕钗有难请娘娘相救,其余什么都未说。”
灵儿猛然想起,她身上的红花香囊被搜出来的那一刹那,谨言在其后轻轻告知燕钗小产。
如今想来,她又如何得知燕钗小产一事?既然她能得知燕钗小产一事,定是也知这其中的关窍,原本她近身侍候嫌疑便是最大,如今又晓得她比旁人多知道一分燕钗的内幕,那调换香囊一事定和她脱不了干系,但,她为何又要将此事告于灵儿,让灵儿多了一分和云贵妃周旋的资本?
百思不得其解,灵儿越想越觉得一头雾水,只得又问雪竹道:“那昨夜贵妃出事之时,你们都在何地?”
雪竹想了想说:“我和青萍在外头坐着和其他宫里的正说着闲话,听里头惊叫一片,当时很多宫人都跑了进去,我和青萍担心娘娘,就跟着许多人进去了。”
灵儿苦笑一声,当时人多杂乱,到底谁做了手脚,一时半会还真是让人理不出头绪。
想着娆娆将才附于她耳边说的话,灵儿便让雪竹侍候着梳洗,之后便让一宫子的人到清音殿里候着。
过了半刻,明瑟便来请灵儿过去,只说宫里人都候着了,灵儿点点头,行到了殿中,轻咳一声,便静静坐在正殿主位之上,底下人齐齐拜倒在地,口中说着:“娘娘万安。”
她一一瞧过去,只见宫里无论新的老的,面熟的面生的都在其列,看着混在原本很熟悉的宫人之间那一张张面生的脸,灵儿忽然从心底打了个寒蝉。
她竟如此没心,皇后送了那么多宫婢内侍过来,她竟从不关心,只以为这宫人便是宫人,做好自己的活计不就好了,现在想来,只觉毛骨悚然,这些面生或面熟的宫人里,说不准哪个便是别的宫里派来的细作。
这样想着,便耽搁了一些时间,地下宫人跪了一时,见这位昭仪娘娘只是沉默,都大气不敢出一声。
见伙房的平嫲嫲竟也跪在其下,灵儿便微笑了道:“平嫲嫲回去罢。”那平嫲嫲磕了头便如释重负地躬身退下。
复而去看这一宫子人,灵儿平静了心神,温和道:“你们中间,有我熟悉的也有我不熟悉的,这几日我也未曾好好地和列位说说话,今日有了空,便和列位叙叙。都起身吧。”
话音落下,跪地的宫人便都齐齐起了,垂着手立在下方不敢发一言。
灵儿想着娆娆的叮嘱,便仔细措辞:“新来的,便都自己说说名字从哪里来,说完有赏。”于是那底下人除了老人以外,都一一说了,这些人之中,大部分不是从宫妃那里过来,而是从绣房、内务府这些地方过来,倒也没什么可疑,到了那谨言说话,灵儿便注意去听。
这谨言神情淡然,面容不露一点儿声色,只规矩回话:“奴婢原是婉嫔仪宫里的一名掌灯宫女,因受人冤枉发配到了绣房,托了昭仪娘娘的洪福,奴婢才得以晋升为贴身宫婢。”
灵儿看她模样清秀,神情静默,若不是心中存了几分对她的疑惑,单单看她,倒很是面善。
灵儿向着雪竹点点头,雪竹便托着一个玉盘,上面列了许多散碎银两,口中道:“娘娘赏赐,还不谢恩。”
众人便齐齐跪拜谢恩,灵儿也不吭声,任由他们去雪竹那里领银钱,自己随着明瑟往内殿走去,只是口中似乎很随意地说了句:“贵妃娘娘那里还要过去探望一番才是。”
不晓得身后这些人有无听到,灵儿心中忐忑,回到了内殿,只坐得一会儿工夫,便见有福悄没声息地进来,先是行了行礼,口中轻声道:“娘娘,奴四处打听过了,浣衣房只说没有燕钗这个人,我问的紧了,她们又说不晓得。”
灵儿眉头一紧,问道:“你说你打听了做什么的?”
有福谨慎道:“奴只说是燕钗的娘家哥哥要奴帮打听的。”
灵儿点点头,只觉得燕钗此次凶多吉少,又似乎想起来什么似地,问:“那我先头告诉你浣衣房后的井你寻了么?”
有福点点头:“不仅那口井,连同那林子外的小屋奴都细细寻了一遍,只是都找不见燕钗的下落。”
灵儿皱紧了眉头,这燕钗到底去哪了,若真如谨言所言,那她定是在贵妃所能掌控之处,只是贵妃又如何得知燕钗有孕一事?
种种谜团萦绕心头,灵儿烦乱不堪,想着昨夜自己舀燕钗一事和贵妃周旋,虽让贵妃有所忌惮当时不向自己发难,但这之后恐怕还是会有些不利于自己的举动,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燕钗,才能知晓几分事情的真相。
打发了有福再去查探,灵儿自在殿里坐着,到了夜间三更时分还未入睡,便坐了起来,叫宫娥掌灯,过了一时有行走宫娥轻轻走来,隔着屏风低声禀告道:“外头谨言求见娘娘。”
灵儿因了对她的疑惑,便借故只需雪竹一人侍候,打发她们都不再进来,只是这时候,她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