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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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谋-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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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被子一掀,腿软着就往外跑,一步三踉跄的,一边叫一边跑。

只是这偌大的宫殿中,竟无人出声,也无人点灯。

她狂叫着,哭喊着,还未及踏入前殿,一旁殿里一双如枯柴一般的手倏地伸出来,抓住她的头发,生生地止住了她的脚步。

她被这巨大的气力拽倒在地,眼前的这个人,不应该说是死尸一般的人,等着一双血红无神的眼睛看着她,她哭着摇头在地上坐着后退。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不……你不要过来……”

“还我命来……”

“不……”

顾青萍此时骇的不知所措,双腿发软,鼻涕和眼泪被风吹干凝结,扒在脸上很是难过,她嗓音已经嘶哑不成声,只哭着往后退。

夜越发的黑寂,那枯柴一般的手向她抓来,她大喊一声:“不”跳起身来,便往回跑,她要跑到哪里去,她不知道,她只想离这个如死尸一般骇人的东西远一点儿!

跑着跑着似乎到了花园子,那些树木巨大的影子笼罩着她,她越发的脚步凌乱,不知所在,正恐慌着,那回廊转角的巨大水缸里一阵水波翻腾,一个长发遮面状如死尸的女子正从里面**地爬出来。

她浑身都是血,在微弱的夜色里显得阴沉无比,她的头发缠缠绕绕湿答答地往下滴着水,慢慢从缸里爬出来。

顾青萍只觉得平生从未见过这等怖人之景,一阵天晕地转,脚却不听使唤,像是定在了地上一样,她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张开了,根根竖着像是等什么阴灵入内。凉风吹的她后背脊梁骨凉飕飕的疼,她觉得自己此刻快要死了。

“顾青萍……你好毒……”

“不……”顾青萍扑通跪在地上,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凄厉地喊着,“你若不死,我就是细作!你非死不可!”

“你好毒……你害了那么多条命……死后要下铜柱地狱……”

“我没有!我没有!!”

那缸中女尸缓缓爬向顾青萍,越近的一步,青萍便抖一分,慢慢近了,她倏地一歪身子,不可控制地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那女尸停止在地上的爬动缓缓站起身,盯着地上的青萍看了一会儿,高声道:“拖下去,关起来”

话音未落,便有脚步声响起,只见方才那些死尸们从阴暗处快步围拢过来,有几个便抬起倒在地上的青萍往后面去了。

那缸中女尸将头发一撩,露出一张白生生的面庞,却也能看出她的模样了,竟是苏琳琅。

而她对面两名女子也将头发撩起,白生生血红红的,分别是青葛和明瑟。

这样子吓了青萍,虽得了一些真话,她们却也高兴不起来。

“她明日醒来若不承认那便如何?”青葛忧虑地问道

苏琳琅思虑了一时道:“只能先羁押着,等灵儿姐姐回来再做打算。”

明瑟点点头,口中称是:“妙人好主意,竟也逼出了她的实话,只不过如何能让她乖乖承认倒真是难了。”

苏琳琅叹了一口气,口中说着:“先回去歇着,明瑟姐姐还烦劳人命人好生看管她。”

明瑟应了声,三人便慢步走着,往殿中去了。

此时已近四更,紫宸殿中摆设的狻猊香兽里的香饼子已然悄悄燃尽,香灰与残香渐次转冷,一丝幽霭的香气在案前徘徊。

小叶紫檀的雕龙案桌之前,少彻俊眉微微蹙起,一手执笔正批注的入神,一袭蓝色衣衫熨帖齐整,发冠未戴,只用一根龙纹玉的衡簪将发髻稳着。

灵儿坐与少彻手臂之旁,一手托腮,一手执一只芝兰香墨慢慢地在长方形歙砚里研墨,只是到底一宿未眠,神色困顿,一个呵欠打过,噗通一声头便栽在那研好的墨汁里,墨汁四溅,惊得少彻一手提她的领子将她提了起来,灵儿一脸黑乎乎的墨汁,连睫毛之上都滴着墨汁,灵儿睡眼惺忪地瞧着少彻,被少彻一提,才反应过来,手便往额头上揉了揉,少彻扶住她,皱着眉头道:“疼不疼?”

“不疼,就是有点儿晕……”灵儿刚想用手去抹脸上的墨,少彻一把抓住,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头还挺硬。”又唤宫娥侍候灵儿更衣净面。

灵儿困困顿顿地被宫娥簇拥着便去沐浴,只是过了半个多时辰了,竟还未好,少彻将折子一合,竟也无心批注,披了外衣便往殿后的沐浴池而去。

那池以蓝田玉镶嵌,注入豆蔻之水,水光潋滟,花香浓郁。

灵儿困顿之极,竟只着小衣裹在一袭绢丝纱衣里睡觉,一旁宫娥小声唤着:“娘娘……”

“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灵儿闭着眼睛嘟嘟囔囔,微微甩着手。

见少彻进来,宫娥俯身下拜,少彻挥了挥手,宫娥恭敬地退下。

手掌覆上她的脸庞,轻轻摩挲,灵儿仍旧嘟嘟囔囔地:“圣上来了叫我一声……”

少彻微微一笑,手指去触她的睫毛,她微微动弹,睫毛也微微动弹,在他的手指形成奇妙的触感,他发现她的眉间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这是几时弄的?他皱着眉头用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眉毛、微微颤动的睫毛、微翘的鼻尖和粉嫩的嘴唇……

香丝丝蔓蔓地在他的身边轻绕,他感受着她的鼻息,揣测着她梦中的呓语,她在想什么,在呢喃什么?他想知道她所有的一切……,前世的今生的,只要不同他在一起的时光,他都想知道,好在她还未及长大便来到了他的身边,只是这之间种种,若是有一分的错乱,他便不能与她相遇。

覆上她的唇,她在迷迷糊糊中回应着他,少彻将她打横抱起,她的手下意识地环着他的脖颈,在他身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便歪着头靠在那里,少彻微微一笑,将她抱回寝宫。

☆、99尽余欢(上)

从皇帝寝宫出来已是第二天的辰时一刻;刚乘了车出了殿外花园,便瞧见有福有禄雪竹青葛在外面候着;见灵儿乘坐的车子一至;便跪下行礼又道有要事相告。

灵儿对上青葛和雪竹两人的眼睛;心知恐有事情发生,便下了车往花园里的回廊里走了;站定之后,青葛才把昨夜之事原原本本道来。

原来昨夜顾青萍昏迷之后被抬入后花园的小屋子安置,到了半夜便发了高烧;浑身打摆子;青葛和雪竹怕出什么祸事便一夜守候;到了早晨顾青萍才稍微好些沉沉入睡。

灵儿初听此事心里有些慌张,过了一时却镇定下来,青葛和雪竹她们行了事之后不知如何收场,自己再不能慌张才是。

如何能让青萍心甘情愿认罪伏法,这倒让她有些费解了。

坐下暗暗思量多时,才有了主意,回转身去紫宸殿。卯时之时少彻便去上朝,此刻已然回还,在殿中议事,灵儿着人进去通传,过了一时才有阮章过来请灵儿进去。

殿中此刻只余少彻一人伏案,见灵儿进来,少彻稍有些疑惑:“出什么事了?”

“陛下,前日灵儿宫里起火又出了人命……”灵儿说了半段便有些说不下去了,少彻,站起身上前来,执着她的手坐在一侧,又示意宫娥奉上一盏玫瑰清露。

“你怕?朕不是说给你另起新殿么?”少彻微微一笑,又看着灵儿眼睛道,“至于故去的宫娥,朕也会命人着力去查,况且又增派了你殿的守卫,还怕什么?”

灵儿摇摇头:“灵儿宫中有一位宫女,她先前也是同我一起进京选秀的秀女,如今受了惊吓一病不起。”她手抓住少彻的袖子,恳求道,“她的亲生哥哥如今考了殿试头名,可否让他们兄妹见上一面。”

少彻有些惊讶:“顾铭?朕倒不曾听说他有位妹妹在宫里。”他微点了定头,传了阮章来,又道:“传六品编修顾铭即刻进宫见朕。”

灵儿见少彻允了,便有些欣喜,瞧着少彻下巴上系着的肱带有些松了,忙伸手给他系好,少彻抓住灵儿的手,轻笑道:“快回去歇着,昨夜累着了吧……”

灵儿面上一红,少彻哈哈一笑,几步走到案前,口中道:“皇后这几日身体不适,恐怕你的册封礼要迟些,不过朕觉得这样也好,过几日升了你一起办岂不省事?”

灵儿走到案前,假装生气道:“啊……原来六郎就想着省事,不仅省事还省银子呢,最好等到儿女都有了,都娶媳妇嫁人那时候再办,更加省时省力。”

少彻听她说的好笑,揪了揪她鼻尖:“这主意倒好……”

灵儿心中一片欣喜,想着日后要跟少彻生儿育女,儿女长大了也要娶妻嫁人,想到这些突然心中有些暖意,兀自甜蜜了一时,想起自己宫里的事儿,倒不能耽搁了不是,便辞了少彻,往自己宫里而去。

到了南徴宫换了常服在清音殿里坐定,明瑟和雪竹青葛有福有禄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将昨夜的事儿一说。

“这位苏妙人倒很有主意,昨夜的事儿都是她想起来的!”雪竹想起昨夜苏琳琅当时思索谋划的样子便觉得佩服。

灵儿点点头:“琳琅是很有主意”说着心中却有一些不忍来。她到现在都不敢将青萍与她和杜秋商议的那些事情里的凶手画上等号。

只是听青葛这么一说,顾青萍昨夜已然承认她杀了谨言,她想到这里,竟有些不寒而栗。

她不过十五岁年纪,如何能有那么狠毒的手段?她到底是什么出身什么经历?

“此事不宜宣扬,除了你们几个,万万要叮嘱别的宫娥内侍不可传扬此事。”灵儿思索一时,缓缓道,“再去知会太医院的杜秋,让她若无事便来宫里小坐。”

见众人都应了,灵儿便略略放下心来。

歇了一时,到了午间,杜秋便来了宫里,灵儿留她一起吃饭,吃到一半,苏琳琅便也来了,身边只带了一名宫娥,见杜秋和灵儿都在,苏琳琅便笑道:“琳琅来蹭饭,灵儿姐姐不介意吧。”

灵儿笑着打趣她:“来都来了,我还能赶你出去不成?”

忙跟她介绍杜秋,便一起笑着吃了饭。

到了未时三刻,便有宫人通传,阮章阮常侍带了新科状元顾铭在外候见。

寻常官员不得出入内宫,有了皇帝旨意或手谕方可,顾铭叩见了少彻之后,少彻见阮章左右无事,便命他带着往南徴宫来了。

灵儿由侍女簇拥着进了清音殿?p》憧醇幻碜判哪凶恿⒃谌钫轮裕肴钫碌墓泶柼啾龋缘煤苁峭Π危槎此还昴昙停婺砍廖取⒁环仓羲氐难印?p》

若不是灵儿见过了少彻与元修那般清俊的相貌,此时定会暗自赞叹这顾铭的风礀了。

见灵儿在主位坐定,阮章带着顾铭行礼叩拜,口中道:“起禀昭仪,这位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顾铭顾编修。”

顾铭口中道:“微臣拜见昭仪娘娘,昭仪娘娘万福。”

灵儿微笑点头道:“大人爀要多礼。”又对阮章道,“阮公公,本宫与大人有些要事相商,还请公公回避一下。”

见阮章有些迟疑,灵儿便道:“公公可在外间歇息一时。”

外间与这殿相隔不远,听灵儿这般说,阮章便应了在宫娥的引领下到了外间喝茶。

“大人入京许久,可曾探听过令妹的近况?”遣散了身边宫娥,灵儿看着顾铭问。

顾铭面色依旧不起波澜,淡淡道:“她在宫中侍奉,微臣又怎能随意打探。”他抬头,过了一时又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娘娘不妨直言”

灵儿原不是打哑谜之人,看他样子并不似很关切青萍,沉吟了一时,道:“你可识得徐毓秀?”

顾铭听到这个名字,忽的一阵沉寂,面上有些许的黯然:“不瞒娘娘,微臣与徐毓秀自幼定亲,原定了今年十一月完婚。”

灵儿心中一震,这才联想到杜秋说的徐姐姐手帕一事。

迟疑了许久才问:“大人若有隐情不妨说与本宫,本宫起誓,定会保密。”她盯住顾铭的眼睛,用极低的声音道,“你若爱她,难道不想知道她的死因么?”

顾铭猛的一抬头,死死盯住灵儿:“昭仪知道内情?”

灵儿点点头:“灵儿已有证据,却苦于不知其中关系。”说着,高声喊道,“请杜秋。”门外宫娥低低应了一声。

顾铭拳头紧握,坐立不安。

过了一时,杜秋轻步进殿见礼,行到顾铭面前,缓缓将手中的帕子打开,一柄断簪呈上。

顾铭霍然起身,不抓簪子却去抓那张帕子,握在手中,眼中滚下泪珠,一时忘情,略微醒了醒神见灵儿与杜秋静目以待,忙背转身将眼泪擦拭,又回转去看那柄簪子,看了一时才苦笑一声,颓然坐于椅上。

“果然是她。”顾铭嘴里喃喃自语。

灵儿与杜秋对视一眼,轻声道:“大人……”

“娘娘恕罪。微臣犯了欺君之罪。”顾铭颓然地站起,跪在灵儿面前。

“顾青萍原是舍妹身边的婢女,今年采选,家父不舍舍妹入京,寻了她顶蘀,给了她母亲良田金银,她原姓曾,原是江西人氏,与父亲流落苏州,卖身我家。”

“她曾贴身服侍于我,微臣混账,曾与她做下些苟且之事,原说过几年纳她为妾,只不过家父不晓此事,竟将她送了来宫。”

“微臣与徐家小姐定亲,她想必也是知晓的,微臣竟不知女子的妒忌心如此骇人……”

灵儿与杜秋现下终于知晓了其中的关窍。

两女争夫么?只是,谁是顾铭心中至爱?想来,青萍也是个可怜人。不过,她以非处子之身入宫选秀,若果真选上了,岂不是更大的罪过?

想到这里,灵儿竟平白出了一身冷汗。

看他跪在地上一幅颓然的样子,灵儿思量许久才淡淡道:“大人一家可谓是欺上瞒下,又平白害了徐小姐的性命。不知大人现下有何打算。”

顾铭愣了一时,猛地在地上磕头:“罪臣愿在圣上面前说清此事,领罪受罚。”

灵儿缓缓一笑,轻声道:“如此欺君大罪,大人当得起么?况且如此并不是本宫愿意看到的,大人如若愿意劝服青萍投案,本宫愿为大人作保,绝不泄露此事。”

顾铭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位昭仪娘娘,他一家犯下如此重罪,她竟愿意为他保守秘密?

忙不迭地磕头:“罪臣愿往。”

灵儿轻咳一声,站起身:“大人请跟我来。”

说着,往殿外行去,顾铭和杜秋追随其后。

缓缓行至关押青萍的屋子,灵儿与杜秋立在窗外,示意顾铭入内。

顾铭沉重地点了点头,

轻轻推开屋门,眼前床榻上缩在一角的顾青萍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般弱小的身躯缩在那里,双臂环绕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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