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彻皱着眉头,看了□周,哦了一声,又道:“皇后也在。”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妥,这里是皇后寝宫,她不在谁在?轻咳一声向着皇后道:“皇后最近倒清瘦了些”
说着便坐下了,贤妃和淑妃在一旁侧身坐了,皇后面色稍霁,命宫人奉上金栗酥等茶点,少彻拾了一块边吃边道:“为谢昭仪起新殿的事,皇后听说了?”
宣皇后温婉轻笑:“昭仪妹妹住的南徵宫远离内苑,出入不便,如今又出了这么许多烦心之事,起新殿原是应当。”她又看向灵儿,笑着说,“如今看顾南徵宫的护卫队是四品护卫卿杨行之,他向来很是妥帖,定能护昭仪举宫安定。”
灵儿在一旁听皇后这么说,虽奇怪她忽然提到这位护卫卿,但面上不露声色道:“如今倒也安宁了,多谢娘娘。”
少彻听她二人说话也不以为意,指着手中的金栗酥道:“朕不爱吃甜食,不过昭仪宫里的杏仁酪很是好吃,这金栗酥有点太甜腻了。”
宣皇后面不改色,仍旧笑的温婉:“那一会儿倒要向昭仪妹妹请教请教了。”听见皇后这么说,贤妃和淑妃也在一旁笑着附和说要向灵儿宫中讨教
灵儿忙应着点点头,她宫里的许多甜点都是她遣雪竹去跟娆娆学的,娆娆爱吃甜食,一向喜欢自己研制,做好了便遣人送到灵儿宫里来,后来灵儿干脆让雪竹去学了来,无事就做着吃。
少彻拍了拍手,道:“昭仪随朕走一趟吧。”
听闻此言,灵儿规规矩矩地站起身,向皇后、贤妃、淑妃辞行,宣皇后神色和缓,温婉点头,又携同贤妃淑妃行礼恭送皇帝。
少彻牵了灵儿之手,便往外走。
灵儿手被少彻执着,心中却有些不得劲,她如今虽受宠,却是做不出那种倨傲的样子来,圣上待她不同旁人,她心中感念,但现下她遭受的还不多吗,这些足以让她烦心烦神了。
想到这,脸就有点儿挂起来。
少彻回身看她,皱眉说:“朕见你一回你怎么板着脸,怎么了?”
灵儿抬眼看少彻,哭丧着脸道:“没什么。”
少彻一捏她脸,略微弯了弯腰,看她:“哭丧着脸做什么?是不是皇后欺负你了?”说着,将灵儿手一拉,就要往回走,慌得身后一众宫监都跟着回身。
灵儿一跺脚,拉住少彻,急忙说:“怎么会!皇后娘娘温柔端方怎么会欺负灵儿呢。”
少彻闻言一笑,回转身牵着她继续慢慢走,口中说着:“朕急着找你是有事,你且过去了,就高兴了。”
灵儿好奇心被勾起,仰脸去追问:“什么好事儿?是给我寻了只鹩哥吗?”
少彻哭笑不得:“你现下还想着那只鹩哥呢?”
说起这鹩哥,上回灵儿宫里名叫生生的鹦鹉有一回不见了,灵儿着急找了许久找不到,少彻便答允了她送她一只更加聪敏的鹩哥,虽然后来生生又回来了,但灵儿倒把鹩哥的事儿记得牢牢地。
灵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少彻捏了捏她鼻尖,宠溺着笑:“除了鹩哥呢,你觉得什么事儿能让你高兴?”
灵儿边走边仰着头想,嘴里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回身跟少彻说:“如今呢,我也没什么能高兴的事了,除非……”她抱住少彻的胳膊,仰脸看他,“除非能见到我娘亲……”
少彻见她的小脸仰着,一脸恳切,想着她小小年纪远离父母到了京城,倒有些心疼她,想到紫宸殿里候着的那人,便笑了笑,道:“别人呢,有没有可想的?”
“嗯,我想我爹爹、我哥哥、我弟弟……”灵儿数着手指念着,“还有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叔叔婶婶姑姑姨娘舅舅……”
少彻听她说了一长串人名,委实哭笑不得,松开她手假作无奈道:“得,你去紫宸殿里瞧瞧吧。”
灵儿眼睛瞪大,好奇地看了一眼少彻,少彻手一扬,示意她去。
灵儿像明白了什么似地,竟不顾仪态飞也似地往紫宸殿跑,身后青葛见灵儿跑走,她也不怕圣上怪罪,忙跟着去了。
那紫宸殿外殿便是仪事的地方,穿过重重帘幕,灵儿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来的到底是谁?
在殿外刹住脚步,灵儿心砰砰乱跳,宫娥纷纷跪地请安,灵儿示意她们起身,又转过去,往殿中看去。
但见那通天入地的江山如画画卷下,一位紫衣青年背手而立,头上的玉冠下插了一支琉璃衡簪。
这支琉璃簪灵儿认得,哥哥束发之日,她竟鲁莽地将簪子摔断,哥哥笑着说断掉再镶好便是,便时时佩戴。
灵儿看到他的背影,已然泪水盈眶,哽咽地唤了一句:“哥哥”
那青年倏地转身,看到灵儿泪水夺眶而出,俊眉微微蹙起,英气勃发的脸上现出一丝心疼来,他使劲抿着嘴,似乎在控制着眼泪的掉落。
“哥哥”灵儿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双足轻点,便扑进了哥哥的怀中。
☆、102谢卿(下)
灵儿家中一兄一弟;长兄谢成煜,如今虽只有十九岁年纪;但在金陵已是大大有名;十二岁便已娶得省院试的头名;十五岁又夺乡试头名,去年的会试更是一举夺筹;只待明年的殿试。他长相俊美,在金陵也是极为有名的。
他此刻见到了阔别近一年的妹妹,又怎能不欣喜;一手轻拍灵儿脊背;哄着说:“好灵儿;是不是见到哥哥不高兴啊,一直哭。”
灵儿一抹眼泪,赖在哥哥肩头不起身,嘴里抽泣着说:“不高兴不高兴,你们也不来看我……”
谢成煜轻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微笑道:“听话,如今你是正三品的宫妃,哥哥已是逾礼了。”
灵儿听哥哥这么说,一手去敲哥哥的背,气急败坏地说:“你再这么说,我不理你了。”
谢成煜一笑,双手扶住灵儿肩头,蘀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打量着:“叫哥哥看看,长胖了没有。”看了几下,却又眉头皱起,“瘦了。”
灵儿此时心中有万般委屈想向哥哥说道说道,听哥哥说她瘦了,嘴一瘪,又要掉眼泪。
谢成煜拍了拍灵儿的头,心中满是感慨,刚想出言安慰,却听有宫监高声念着:“圣上驾临。”
一路宫娥静默跪地,少彻大踏步进来,身后跟了阮章,见谢灵儿拭着泪在一旁站着,谢成煜跪拜在地,笑着说:“谢卿快请起。”他走至御案前坐下,“你我如今同是一家,又何必多礼。”
谢成煜听皇帝这么说,话里很是亲切,便起身侧立一旁,少彻又示意他坐下,让灵儿到自己身边来,笑着问:“灵儿觉得朕的礼如何。”
灵儿此时心中畅快,便抹了抹眼泪伸出大拇指赞扬道:“圣上好手笔,灵儿感激不尽。”
谢成煜见妹妹与皇帝说话竟如此随性,又见皇帝听了灵儿之言笑的甚是开心,方知自家妹子在宫中很是受宠,心下便有些欣慰。
此时阮章早命宫娥奉上茶点,少彻抿了一口茶水,问道:“谢卿一路从金陵上京,路途可顺畅?”
谢成煜回道:“回圣上、娘娘,金陵入京很是方便,自扬州乘坐官船,顺风顺水不出一月便可到达,如今舍下均在镇国公府中住宿。”
少彻点点头,略略沉吟了一会道:“谢尚如今已在刑部上任,也该另起一座宅子了。”他又看着灵儿道,“原该叫你父亲来瞧你,不过他新官上任诸事都需打点,朕也就没传他,你哥哥如今在翰林院里兼着六品编修,倒时时能与你见上一刻。”
灵儿见到哥哥心里早就是欣喜无比,听少彻这么一说,更是开心,刑部尚书乃是正二品京官,掌管天下刑罚,正可谓是皇恩浩荡。
欣喜之余,灵儿眉头又轻皱起来,她近来本就受宠,宫里如今又出了这么许多事儿,宫妃们瞧着她都不顺眼,若不是皇帝刚硬,保不齐后宫还要出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灵儿蹙眉道:“圣上,我父亲……”迟疑了半会儿,不知该如何说。
像是看穿了灵儿的隐忧,少彻道:“谢尚书早年间便已胜任从二品刑部侍郎,治理法案甚是得体,如今朕召他还京升个半级任职刑部主官,再自然不过。”
听少彻这么说,灵儿只得生生地将自己的话咽下肚中。
此时阮章上前跪拜禀告道:“启禀圣上,工部营建署的刘运求见。”
想是来商议新起宫殿一事,少彻道了声宣,又向灵儿与谢成煜道:“你兄妹二人经久不见的,便去灵儿宫里小坐一刻。”
谢成煜忙谢过圣上,跟随灵儿之后便去了南徵宫。
乘车徐徐行到南徵宫,众宫人知是谢昭仪的娘家哥哥,都下跪行礼。
怕着说话不便,便引着哥哥到了清音殿后的内殿,只余了青葛在旁随侍,请哥哥坐下谈说。
“我瞧着这里离圣上寝宫颇远……”谢成煜沉吟道,“妹妹在宫里过的可好?”
灵儿一阵委屈浮上心头,却又不能说太多,只说还好。
青葛在一旁却忍不住开了腔:“大公子,我进来没几日,可就发生了许多事,小姐在宫里生受了不少委屈……”
灵儿忙喝住了她:“青葛,不许胡说。”又抬眼看哥哥,温言道,“宫里人事复杂,灵儿虽受了一些委屈,但圣上厚待与我,如今那些都算不得什么。”
谢成煜瞧着妹妹有些疲惫的双眸和稍许沉稳的神色,想起从前在家中那个肆意欢笑的小丫头,一阵心疼泛起,静静道:“我知妹妹在宫中步履维艰,父亲母亲甚是担忧,你若有什么不能言的事不妨都说与哥哥听。”
灵儿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与哥哥,但此刻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问些父母亲与弟弟现下的情状,过了一时,谢成煜却忽似想起了什么,低声道:“灵儿,有一事可巧,我们进京途中路过京郊……”他环视了四周,将声音放的更低,“在京郊的一处荒林里,救下了一名面容尽毁的姑娘。”
灵儿素知哥哥为人谨慎,听他如此言来,心中一阵提心吊胆,只听哥哥缓缓说着:“那位姑娘面上布满了刀痕血迹,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身子极虚,父亲赶路甚急,只得将她送至附近一所庵庙里救治,那位姑娘身着宫里的宫女服饰,倒不知……”
灵儿听哥哥说到这里,心里倒有了些分晓,只是不知这位宫女是何来历。沉吟许久,又向哥哥道:“哥哥务必派人将那位宫女看好,宫里颇多纠葛,灵儿倒也不便与哥哥细说。”
谢成煜点点头,见妹妹神色沉稳已然与年初那副小丫头样子有了很大的转变,感慨道:“我的好妹子如今也长成了,爹爹妈妈见了定会高兴的。”
灵儿嘻嘻一笑:“灵儿在哥哥眼中永远是小丫头。”她又促狭道,“我还记得那句话呢。 金陵之美者,莫若谢家之子。谢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说到这,谢成煜已然微笑制止她:“不许念了啊。”青葛在一旁笑起来:“小姐还记得这个呢。”
原来,谢成煜在金陵素有美男子之称,在金陵书院读书之际,曾有好事者在他桌上贴了一纸改过的登徒子好色赋中的一段话,让同窗们好生传诵了一段时日。灵儿知道后,也成日里在家中当着哥哥的面背这段话,让谢成煜很是头疼。
谢成煜兄妹二人正说着笑,那雪竹从外头进来通传说,苏妙人来了。
灵儿想着苏琳琅与她倒也亲厚,便带着谢成煜到清音殿中会见。
苏琳琅今日着了一身水红衫子,衬得整个人娇娇弱弱很是柔美,见灵儿与一名陌生男子在,苏琳琅有些惊讶。
灵儿笑着说:“琳琅妹妹不必讶异,这位是本宫的哥哥。”
苏琳琅听灵儿这么说,眉头突突跳了几下,忙莞尔一笑行礼道:“谢公子。”
谢成煜微微一笑:“妙人不必多礼。”
灵儿让她坐下,笑道:“是我的哥哥,你便是叫一声哥哥也没什么。”
苏琳琅听了此话却有些不甚热络,低眉敛色道:“我怎能高攀谢家。”
灵儿见她不似往常活泼的模样,心中有些奇怪,但也不便说破,便让青葛去送哥哥离去。自己坐下来与琳琅说话。
“琳琅有什么心事么?”拉了琳琅的手,灵儿细细问着。
苏琳琅见谢成煜走远,复而一笑:“有些起床气罢了。”她牵起灵儿之手,口中笑着说,“灵儿姐姐,如今宫里的事儿都解决了,咱么一起去瞧瞧娆娆姐姐成吗?”
其实不待琳琅说,灵儿便打算暮降时分到娆娆那里,听她这么一说,便应允了,换了件衣裳,让青葛和雪竹跟着,也不乘车,二人一路闲聊便到了
只是刚行到西羽宫门前,也未有宫人出来迎接,灵儿心下起疑,一路行过去,瞧见那花圃里花色破败,院落中落叶满地,竟似无人打扫过一般。
她只不过小半月没来探望娆娆,这里竟破败如斯。
灵儿心中按捺着愤怒,一路往雅言殿过去,还未行到殿前,便听得里面有好几个宫人高声说着话:“美人话说的容易,咱们阖宫上下在宫里受尽了白眼,到底是拜谁所赐?”
“美人这副情状,叫咱们如何在宫里如何自足?”
灵儿听这二人说话奴婢不似奴婢的,一阵怒火上浮,刚想出声,只听一声冷冷的声音响起,正是娆娆:“俸禄月月不少你的,你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如今在这里冲着我这般说话,你还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规矩?美人进宫近一年时间,连圣上一面都见不到,咱们这里竟似冷宫一般,冷宫能有什么规矩?”
“你们太放肆了”这话听着是娆娆身边的小蜻蜓。
“区区下等宫女更加放肆。”一人反击小蜻蜓
娆娆冷冷道:“若不愿在我这冷宫待着,诸位大可以一走了之,我瞧着也清净。”
“咱们倒想走呢,只是在美人宫里待久了,怕沾了些霉运走不掉。”
灵儿听到这里,已然按捺不住,往殿口一立,冷冷笑着:“是哪个不通性的婢子说这等疯话!”
那殿中寥寥落落地站了几个宫娥,灵儿瞧着平日里不常见,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是这西羽宫里的五六等女官,打头的似乎叫金燕,是正七品的掌灯女侍。
娆娆本是强撑着一口气坐着,见灵儿来了放下心来,一阵剧烈咳嗽,小蜻蜓和身旁的鸢萝忙扶住了她,那几人看见谢昭仪来了,一时愣在那里,不敢动弹,苏琳琅高声道:“见正三品昭仪娘娘驾,竟不拜倒,大胆!”
那几名女官忙不迭地拜倒在地,头深深地埋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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