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回来的玉纱鞋的另一只。
少彻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鞋，又去打量琳琅，但见她礀容普通，眉眼清淡，丝毫没有任何仙气，但略微离远了看，却有一种柔弱纤巧的美感，纤腰似乎盈盈一握，很是令人动心。
少彻稍稍有些失望，似乎心中有个梦被打碎了，不过，这也算是一桩奇遇不是。想到这，便道：“此鞋哪里得来。”
琳琅闻言娇怯怯道：“回圣上的话，九殿下生辰那夜，奴随昌邑长公主殿下进宫献舞，因不胜酒力，便出妙音宫透气，不料却迷了路，在这湖边上，遇见了圣上……”她声音愈发柔媚，似乎饱含绵绵情意，“那时圣上似乎有些喝醉了，迷迷糊糊地，奴想扶圣上去歇息，不料却被婉更衣喝退……奴因走的慌张，落下了一只鞋……，自那日之后，奴便对圣上念念不忘。”琳琅说到这，声音愈发的细若蚊声。
少彻见她如此说着，面色微红，轻声细语很是柔媚，又听她对自己竟一番情意，倒有些感动了，道：“你那日跳的天魔舞甚好，朕瞧着不错。”
见琳琅柔声道谢，一副弱质纤纤的模样，少彻倒有些起了怜惜之意，问道：“你如今几品。”
琳琅娇怯道：“奴侍奉不周，如今仍是从六品妙人……”
少彻道：“你倒不是侍奉不周，是压根没侍奉，传朕的话，将……”看向琳琅，“姓什么？”
琳琅道：“苏琳琅。”
“升苏妙人为正六品贵人。”少彻说罢，笑着看向琳琅道，“你对朕的情意，朕觉得很好。”
琳琅羞红了脸，低低下拜。
少彻一笑，转身道：“去麟趾宫。”
待到了麟趾宫，少彻听闻今日是灵儿生辰，倒有些诧异了，连声说着为何不早告诉他，灵儿只说生辰而已，不必大张旗鼓，少彻哪里肯作罢，午时便说要封灵儿为妃，灵儿退却不得，只得接受。
到了午时，便有旨意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谢氏出身名门，少而婉顺，长而良善，选入后苑，誉重椒闱，德光兰掖。可封为正二品妃，以辰为号。宜令所司，择日册命。”
只是这辰号一封，宫中各种议论喧嚣尘上。
因这辰一字向来特指北极星，又常为帝王所用，少彻寝殿便名为紫宸殿，封灵儿为妃也便罢了，竟以辰为号，这在宫里倒惹起轩然大波了。
少彻封灵儿为昭仪之时，便因了许多事一直未行册封礼，如今封了辰妃，便是万万不能不行册封礼了。
如此，少彻特宣那六品编修谢成煜，暂时充抵鸿胪寺接引使，与二月初十五举行册封礼。
☆、122烈火烹油
二月十五虽是灵儿的册封礼；但也是娆娆的生辰，女子十五岁及笄是大日子；灵儿心心念念要给娆娆过生日；只说等封妃礼一完；便到娆娆宫里来与她一同庆贺。
娆娆与灵儿虽只相识仅一年，却也是情谊深厚；且不说是二人是换过金兰贴拜过月亮的，单说这一年来选秀入京继而入宫，发生了种种大事小事她们二人也一同经历；这份情谊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寅时一刻；那宫中经年为妃嫔梳头的女官便已到了灵儿宫中为灵儿梳头；因灵儿喜爱博鬓，便要梳那低垂的螺髻，女官手紧，将灵儿的发丝丝丝笼入发髻，以便戴博鬓，这样足足梳了半个时辰才将将好，那女官看灵儿摸着耳后的发髻，便笑着将一旁的博鬓舀来道：“娘娘莫嫌重，博鬓还未戴呢。”
灵儿瞧那博鬓高耸，垂下四扇翅膀，其上簪了各色珠花簪子，精巧极了，便让那女官为自己戴上，此时瞧着镜中的自己，竟像变了一番模样。
青葛在后面喜道：“小姐这番打扮可真好看。”
灵儿微笑道：“快将衣衫舀来与我换上。”青葛还未去，便听琳琅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给灵儿施了个礼，笑着说：“我去给姐姐舀。”
灵儿见琳琅来了，有些欢喜，便笑着说：“妹妹怎来的这样早。”
琳琅细细端详那高高挂起的妃制礼服，心中一片艳羡，口中道：“妹妹特意来与姐姐庆贺，怕来晚了姐姐就走了。”
说着又将那衣服舀在手中看，啧啧赞叹：“内务府的手工当真是精奇，你看这兰花绣的多好看。”
青葛边为灵儿的博鬓上簪珠钗边道：“可不是，圣上特许了内务府的绣娘自御府中领了鸟羽线来为我家娘娘制礼衣呢。”
琳琅听青葛这般说，心中更是艳羡，抱着灵儿的礼衣好一阵端详，许久才将礼衣舀来。
待灵儿将礼衣穿好，娉娉婷婷地一站，更让梳头的女官、青葛雪竹、明瑟、琳琅在一旁看的屏住心神。
但见灵儿着一袭用金银丝线细细绣了秀雅之兰的紫色云烟衫，层层叠叠的千水裙逶迤在地，而她此刻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让人瞧着只觉美的惊心动魄。
灵儿心中也是喜欢极了，走了几步，只觉走起路来环佩叮当的，低头一看，腰间佩了白玉双佩，便笑着说：“怎么这衣服这般重。”说着一踢脚。
见灵儿踢脚，琳琅笑着说：“姐姐仔细些，莫将裙子踢烂了。” 灵儿一笑，便静坐椅上，只待吉时一到哥哥前来接引。
正坐着，便见娆娆轻轻杳杳地进来，见灵儿端坐，笑着过去挽了灵儿手道：“一时行了礼早些回来，先前你说你的生辰与我一同过，今晚咱们便一起吃酒吧。”
灵儿望着娆娆清澈的双眸，笑着点头：“你可为我准备贺礼了？”
娆娆促狭道：“自然没有。”灵儿轻轻拍了她的手，笑道：“那我也不送你。”
娆娆晃晃脑袋：“我不要。”说着看了看周围众人，见琳琅在哪里坐着陪着灵儿，便微微冲琳琅点点头，笑说：“此时倒真像咱们为灵儿送嫁了。”又向着灵儿道，“礼成之后你还要去拜见圣上和皇后娘娘，定要走的稳妥一些。”
见灵儿点头，娆娆又笑着道：“我在宫里给你摆上一桌好吃的等你回来。”
二人正说着，只听外头高声通传：“鸿胪寺接引使到，娘娘起驾。”
灵儿想着能见到哥哥了，心情一阵激动，望门前看去，少时，一位身着官服器宇轩昂的青年大踏步进来，端得是眉目如画清俊儒雅，正是灵儿的哥哥谢成煜。
他一进门，便跪拜在地，口中道：“臣鸿胪寺接引使谢成煜拜见娘娘。”
灵儿忍住想去扶哥哥的冲动，稳稳道：“免礼。”
谢成煜看向灵儿，见她笑靥如花很是动人，心中为灵儿高兴，便命身后诸人将灵儿扶出门来，门外是一顶妃制肩舆，之后列着一长列侍从。
谢成煜口中道：“请娘娘起驾前往太极宫。”
灵儿回身轻轻看着娆娆，眼中满是欢喜，娆娆一阵鼻酸，眼眶有些湿润，微微向灵儿点头。
灵儿微笑，上了肩舆。
看着灵儿随着那一长列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去，娆娆只觉心里闷闷的，琳琅上前来笑着说：“姐姐怎么了？”
娆娆轻轻摇摇头，有些伤感：“入宫这般久，只觉得这一刻才真正像出嫁。？p》？p》
琳琅远目，也有些感触：“民间嫁女儿还有爹爹娘亲兄弟姐妹送着，如今也只有咱们姐妹瞧着她出嫁。”又向娆娆施了施礼，道，“姐姐好坐，妹妹先回去了。”
娆娆点点头，身后小蜻蜓扶住了她，柔声道：“今日是美人的生辰，又是辰妃娘娘大喜的日子，美人怎会这般伤感。”
娆娆捂着心口有些气闷：“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太过圆满。”她轻轻往自己寝殿走，口中说着话，“皇后、云贵妃、璇妃，又怎能安生生地瞧着灵儿这般得宠，灵儿此次封妃，连太后竟都默认了。”
小蜻蜓想了想道：“美人不要担心，圣上那么宠爱辰妃娘娘，定会护她周全。”
娆娆轻叹：“但愿如此，希望灵儿能平平安安地。”
二人这般说着，便走到了自己的配殿，瞧着殿口那一株桃花开的鲜妍，娆娆手指轻轻拂过那些早开的桃花瓣，兀自出神。
正晃神，却听小蜻蜓有些惊诧道：“九殿下……九殿下万安。”
娆娆猛听得小蜻蜓口说九殿下，轻轻回头，见不远处，一个身着黑色袍服的少年立着，浓眉大眼、清新俊逸，不是九殿下宗武又是谁。
娆娆醒过神来，有些意外：“九殿下……”
九殿下此时见到娆娆玉立在桃花树旁，仍是如那日初见般动人心魄，他自中秋宴后被娆娆婉言拒绝便心灰意冷，跑去皇觉寺出家，今日是娆娆生辰，他特意赶回宫中。
见娆娆轻呼他名字，九殿下有些怔怔，好一会儿才道：“娆娆。”
娆娆立即醒神，口中道：“殿下，您怎能到这里来，叫人看到不好。”
九殿下苦笑一声：“本王只是来看看你……”
娆娆见他眉宇之间隐隐有抑郁之气，全不复往日的神采飞扬，心中知道他对自己的一番情意，只是自己在这深宫之中，指不定哪里就有人正盯着自己想着寻自己的错处呢，便狠了心道：“殿下请回吧。”
九殿下听娆娆这么说身子有些颤抖，旋即又微微点头，自腰间解下一块青色龙纹玉佩，递上，口中道：“我匆匆自皇觉寺赶来，也没什么贺礼，这是我时时佩戴的物事，期盼着你能收下。”他有些黯然，“就当我时时刻刻陪伴着你罢……”
娆娆见他手掌上托着的这块玉佩很是眼熟，忽得想起来什么，道：“你怎么也有一块？”
九殿下听娆娆这么说，有些疑惑：“昔年新疆密勒塔山挖出了一块一万零七百余斤的青玉料，用几百匹良马和千余人拉了三年，跋山涉水八千余里才运抵皇宫，父皇命人雕了一尊九龙壁摆在祈元殿中，之后余了一些玉料，父皇便命巧匠打造了三块龙纹玉佩分别赐给了皇兄、七哥、还有本王一人一个。”
娆娆这才明了，怪不得元修有一个，那这么说来，圣上也该有一块。正思索，九殿下又摸着脑袋说：“加上你，都两个人问我这块玉佩了。”
娆娆一惊：“还有谁？”
九殿下见娆娆和他竟说这么长时间话，很是激动，忙道：“是皇嫂。”
“皇后娘娘？她怎么问的？”娆娆心中咚咚直响，忙问道。
“皇嫂那日让我从皇觉寺回来，我不依，让皇嫂又花一千两将我赎回，皇嫂只问我说，想瞧瞧我身上的这块玉佩。”九殿下回想着说，“我就给她了，她还问我说背后的数字是不是父皇命人刻上去的。” 娆娆还未及听九殿下说完，脑子中已然轰的一声，竟一下子冒了一身冷汗，有些颤抖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九殿下看娆娆脸色发白，吓得忙上前一步，扶住娆娆，口中道：“便是前几日的事了。娆娆你怎么了，莫不是怕收了我这个被皇兄知晓？”
娆娆推开他的手，踉跄了几步，眼睛死死地盯住九殿下，道：“殿下，若灵儿有难，你可会帮她？”
九殿下冷不防听她这般问，忙不迭地点头：“莫说是因为你了，我和灵儿是朋友，自然会帮她。”
娆娆面色发白，连连倒退几步，又说着：“若有危难，求九殿下一定要帮灵儿。”说着，一旋身，往灵儿寝殿而去。
连奔带跑的进了内室，想着灵儿平日里放私密物事的地方，探身床榻下，翻出灵儿的梳妆匣，颤抖着双手将梳妆匣打开，一翻，明黄色绢布还在，可是玉纱鞋、玉佩均消失了。
娆娆一阵害怕，那明瑟跟进来急道：“美人怎么了？”
娆娆将梳妆匣一锁
，放回床榻之下，稳了自己心神，道：“明瑟，今日怕会有事。你快随我去太极宫瞧瞧。”
九殿下此时也跟过来了，拉住娆娆就问：“到底怎么了？”
娆娆看向九殿下，此时心中担心灵儿，不自禁的眼眶泛红，恳切地望着九殿下道：“殿下，你当日都跟皇后娘娘说全了么？”
“是……”九殿下看娆娆这番情状，一阵心疼。
“也罢，那如若今后再有人问起，盼殿下能谨慎回答。”娆娆拭了泪水，想着还是不妥，又道，“敢问殿下，七王在不在京城？”
九殿下点头：“七哥此刻不是在父皇陵墓，便是在王府养伤，我自上林苑回来那日还宿在了他府里。”
娆娆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又嘱咐道：“无事便好，若灵儿有事，希望殿下第一时间能去寻七王。”她死死盯住九殿下，“我能信你么？”
九殿下此时看娆娆流泪已经心疼不止，连连点头恳切道：“我愿为你去死。”
娆娆见九殿下这般答应，也放下心来，与明瑟便出了麟趾宫，急急往那太极宫而去。
而灵儿这厢，已然接了金宝金册，行了册封礼，一切礼毕，此时已随着鸿胪寺礼官们在紫宸殿参拜圣上与皇后。
那帝座之上，少彻与宣皇后并列而坐，二人皆着礼衣，宣皇后温婉纤柔地坐在少彻一旁，而少彻，此时瞧着跪在地上行大礼的灵儿，目光温柔。
灵儿行过大礼，口中道：“臣妾拜见陛下，皇后娘娘，愿陛下与皇后万笀无疆。”
少彻微微一笑：“辰妃免礼。”
灵儿心中欢喜，由几名宫娥扶着起身，对上少彻温柔的目光，心中一片柔情蜜意。
少彻见灵儿在如此盛装装扮下，明眸皓齿、动人心魄，便笑着说：“此时大礼已然行过，过来听皇后教诲罢。”
宣皇后柔声笑道：“臣妾哪里有什么教诲呢，便是有些体己话要与辰妃妹妹说说罢了。”说着向着灵儿微笑，“妹妹走上前来。”
灵儿轻轻点头，往前轻走，正走着，倏地一旁的宫娥忽的扯了她的衣衫一下，灵儿一慌，还来不及去看那扯她的宫娥，只听清脆的一声，似有首饰落地的声音。
灵儿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只见地上一块青色龙纹玉佩正落在自己脚下，灵儿曾几何时日日摩挲这枚玉佩，此时见了，头轰的一声炸开来，眼前一片黑，停住脚步愣在原地。
少彻与宣皇后也瞧见了，少彻皱着眉头说：“灵儿好不小心，掉了什么东西。”
灵儿强稳住心神，欲俯身去拾，口中道：“臣妾有罪。”
赌着少彻并未注意，灵儿便去捡，只是还未够到，身边的宫娥身轻，一下子抢在手中，脆生生道：“娘娘，是一枚玉佩。”
少彻见这宫娥丝毫不顾礼仪，有些皱眉，一旁宣皇后却打趣道：“呈上来与我瞧瞧，看看圣上是不是偷偷赏了妹妹什么好东西。”
灵儿此时手脚发软，浑身汗毛根根倒竖，额上微微冒汗，不敢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