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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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碧玉-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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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立即死白了脸,牙关紧咬,下唇咬出血红的印子,尴尬难堪,欲起身离开,却被槿蕊死死按住,席间不少掩嘴轻笑,眼底尽是轻视嘲讽之意,等着瞧戏,有的是事不关已,低头喝酒权当未闻。

虽然不明白其中原委,槿蕊却看不惯迟玉纯处处压人一头的作派,听她管王氏叫大娘,不过也是庶出,为什么如此对待自家姐妹,一而再、再而三的步步紧逼,玉清就像无辜的小白兔只有挨欺待宰的份,桌下紧紧握住迟玉清冰凉的手,脸朝着迟玉清,凌厉的眼睛却是对上迟玉纯,温声轻语道:“人的品学高低主要依靠后天的勤奋努力,即便天资平平,只要请来良师,因才施教,悉心培育,将来未必不能成为栋梁之材,为国家效命,为百姓谋福祉;容貌却大大的不同,是爹娘给的,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任你如何涂脂抹粉也改变不了原本的模样,美就是美,丑就是丑,亏得你没有好文采,你要是再精于弄文舞墨,像我等平庸之辈还活不活了,想来老天爷还是公道的,有的以美动人,有的以才动人,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就当个无才有德的美人即可,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心里震撼不已,直觉人如何能生得如此精妙,笔墨都难以形容的仙美,真可谓:回眸一笑,百媚丛生,此女本应天上有,不知为谁落凡尘。”

“你?”这下换到迟玉纯黑了脸,从来只有她说别人的份,没人与她争气,忽然碰到伶牙俐齿的槿蕊,一时半会却不知道如何回嘴,想来席间也不少与迟玉纯不对头的轻笑出声,三三两两听到有人嘀嘀咕咕起来:

“玉清姐姐对得上这两句,我还没见过比她长得美的。”

“说得不错,又不是男儿家,不会文章有什么要紧的。”

“玉纯也有吃鳖的时候,活该。”

“哼,就会趁玉清哥哥不在家时找碴子,修泽哥在时连个屁都不敢放。”

……

“槿蕊……”除了哥哥,第一次有人公然为自己辩驳,玉清感动地无以复加,晶莹的泪水扑簌滚落面盘,“多谢你了。”

槿蕊笑道:“大家又不是瞎子,你的容貌性情,心里都有数,只是含蓄于胸不发,我就是把他们的心里话说出而已。”

这时,抹翠站了出来,对在场的福了福身,恭敬道:“玉清小姐不胜酒力,身子骨又弱,就先回房了,夫人前头有交待,抹翠就失礼了。”又对怀红使使了眼神,扶起迟玉清往苑外走,槿蕊自然也跟着退了席,一路上,两只手就没松开过。

☆、第 23 章 槿蕊心生间隙嫌

回到院中,抹翠对槿蕊是千恩万谢,槿蕊更明白了几分迟家的关系,玉清的娘早年病故,有个同母的亲哥哥,迟玉纯在姐妹中排行老二,平日占着母亲得宠,持宠而娇,又嫉妒玉清比她生得好,见面就找晦气,王氏育有一女一儿,业已成家,她平常只管家里的钱财人物等大事,与已无关的,便放任自流,玉清受了委屈也不敢声张,怕她哥忧心,有事只闷闷受着。

提起亡母,玉清伤情的不能自已,倚在床头不语,只是一个劲落泪,槿蕊只得好声劝慰她:“她要你哭,你更要大声笑,要不就让她们遂了心,得了意,你娘亲在天上看了,也会伤心的,你高兴,她也会高兴的。”

抹翠忙声道:“喻小姐说得是,小姐要放宽心,保重身子,以后日子还长远着。”

“槿蕊,我娘,我娘她……”玉清欲言为又止,好生为难样。

槿蕊用手掩住她的嘴,笑道:“不用说了,玉清的母亲肯定是花容月貌,要不也生不出你和你哥的仙姿,你二姐不对,你娘已然仙去,无论生前如何,死者为大,不应该拿她说事,这样只会显得自己不尊重,为人刻薄,况且人有缺点是常事,不会读书不算大毛病。”

“迟小姐,快别哭,好好的一张脸,都哭皱了。”玉清哭得梨花带雨,蝉露秋枝,海棠也不免鼻子发酸,呜咽道:“您好歹还有疼你的哥哥,我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可也活得好好的,小姐说,天底下没人事事如意,总有这样那是的缺憾,没衣穿没饭吃的可怜人多得是,我比起有些人,已经算是有福了,遇到不顺心的处境,多想想往日高兴的事情就过去了,钻牛角尖吃亏的是自己,自己的亲人知道了也会伤心的。”

槿蕊欣慰地点点头,这几句话说得还不错,用眼神鼓励她继续。

海棠得令,抹了抹眼眶,清清嗓门继续道来:“我们小姐常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比如我贪嘴,脑子笨,常常说错话;拿我家小姐说,她爱贪懒,老爷夫人要她看的书翻都不翻,时常关紧房门,偷睡懒觉,或是偷看才子佳人小说,一边看,一边嗑瓜子,一边骂写得没劲,写得太老套,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可一旦打定主意较起真来又像变了个人似的,能伏在琴案前连坐三四个时辰不挪屁股,而且心眼极好,从来没有拿海棠当丫环待,有好吃东西都会分给我,就像上次你给的红玫酥,家里每人都尝过味了,她自己才吃了两口,她嘴巧,道理是能用箩筐装,连我家老爷都说她不过,老天爷派她来帮你,以后你多学学她的巧舌,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槿蕊无奈讪笑,为了安慰玉清,海棠把该说了不该说的,一骨脑全倒了出来,好在玉清听入了心,泪湿两方丝帕后,渐渐的,嘤嘤的哭声慢慢小了下去,拭干泪痕,“近朱者赤,近黑者黑,海棠也被□的能说惯道,经过方才我才知道,槿蕊竟有满腹的锦绣诗章。”

槿蕊心虚的摸摸鼻头,朝她狡黠吐舌嘿嘿笑道:“其实那些诗句都是我盗用的,但不是为了沽名吊誉,所以用得心安理得,你要是需要,改天给你写个十首八首,背熟了备用。”

“不……不用了。”玉清连连摇头,推辞道:“再说我也不敢的,要是碰到恰巧有看过的,当场被指出来,岂不丢脸。”

槿蕊自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玉清虽不是文采斐然,书也是读过两三本,不至于应景联句也对不上,刚才是故意不对,她哥时常教诲要收敛,形势比人强,该让玉纯时便要相让,给她些面子,一来少生事端,二来女儿家太争强要胜不是好事,惹人厌,只是玉清没能明白透,而且本就性子软弱,遇事皆让,渐渐变成今天这般局面。

“准保不会,庆元朝独我晓得,你若是不信,先写几首予你,你哥必定是饱览群书之辈,给他瞧瞧便知。”槿蕊叫抹翠研磨,想了想,挑了王维、苏轼、刘长卿、欧阳修、杜甫、李商隐还有李白等千古名著,一边伏案疾书,一边说:“难保往后聚会筵席再遭她的刁难,背上两三首挫挫她的威风,恶人都是欺软的,怕硬的,一次两次她讨不到便宜,想必再也不会再寻你的麻烦。”

海棠将写好的诗一张张摊在桌面,用嘴吹干,说道:“迟小姐,既是我家小姐这么说,绝对错不离。”

槿蕊附声道:“玉清,放心用就是,要是被抓包,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主仆两人忙得不亦乐乎,玉清走近,信手拿起一首品读,立即被‘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所折服,喃喃默念几遍,瀑布的鬼斧神工,雄壮传神跃然纸上,又连续看了几首,要么气势磅礴、工整浑成,要么深幽隽永、韵致婉约,绝非俗品,心下不禁暗暗思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是盗用他人的,如何就只她知道,只是槿蕊说的信誓旦旦,不似逞强夸张之意,海棠虽口没遮拦,却是率性直言,便将信将迟的点头收下。

陪玉清吃过甜汤,闲话聊了会,见她开眉舒眼,槿蕊便回家去,轿子刚抬到巷子口,就听见海棠喊逸君少爷,掀开轿帘,看见逸君驾车来接她,辞谢轿夫跳上马车,三人并坐于车前,海棠一肚子的闷气无处撒,待迟家轿夫一走远,便讲起嚣张跋扈的迟玉纯,还手叉腰、捏着鼻尖声说话,如鹦鹉学舌,惹得逸君想笑不敢笑,不时陪着点头,待她说完,槿蕊才□嘴,问道:“二哥,你为什么特意来接我?”

逸君看了她一眼,温言道:“你怎么忘了,年年的今日都要到金水河放许愿灯。”

槿蕊挠挠额际,笑道:“最近事忙,倒还真忘了。”发现不见槿淳,转着朝车厢里探了探,空的,忙问:“哥呢?”→文·冇·人·冇·书·冇·屋←

逸君答道:“来时路过河旁,见满河的荷花灯舍不得走,就留下赏景,说好在拱桥前碰头。”与槿蕊才说上两句话,海棠又叨咕起迟府之事,逸君甚觉无趣,也不好打断,趁她歇气的间隙,询问:“你们肚子饿不饿,车厢里备有点心。”

“我要吃。”经他一提,海棠方觉肚子还真有些饿,爬进车厢里用点心去了,逸君掏掏耳朵,对槿蕊唇语道:“总算清静了。”

槿蕊会意,无声回笑。

很快,找到了槿淳,逸君寻了块人较少的岸地,把马车拴好,取出花灯和笔墨,四人便开始各自的灯身题下愿望,逸君心怀广大,年年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槿淳连写两个心想事成,槿蕊求平安团圆、幸福美满,以往海棠写得都是与吃穿有关,这次大笔一挥,歪歪扭扭写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八个超大的字眼。

他们的花灯与别家不同,普通的花灯只能顺水飘流,而他们的却能飞升上天,自然是槿蕊做的孔明灯,初次看灯时就想到了,她动口传授原理,由槿淳和逸君找材料、动手做,只是当众放太过招摇,恐惹不必要的事端,便做了小小的改进,把孔灯明置于荷叶之上,放入河里,随波荡漾,灯型在外观上与其它的并无太大不同,当热度慢慢增加,便从众多的花灯群里冉冉飘升,根本不知是谁家谁人所做,被当成祥瑞异景,传为佳话,年年引得不少百姓前来观看。

八只孔明灯相继升空,四周的百姓躁动起来,对着天空指指点点,一个接一个读出祈福语,最受欢迎当属海棠的,酣畅痛快被贴进老百姓,许多还追随着孔明灯飞远的方向跑了去,不少善男信女虔诚叩拜。

槿蕊心受触动,也对着皎皎明月下跪,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许下自己的心愿:请老天保佑全家平安,无病无灾,父母身体健康,愿两个哥哥都能得偿心愿,槿莲婚后生活幸福,最后祈求自己不要太早结婚,多玩几年……心中默念许多,再睁眼时,槿淳和海棠已不见了踪影,“咦,他们两人呢?”

“哥要吃混沌,海棠还能不跟着。”逸君弯身搀她起来,掸了掸裙裾,“饿了吗,我们也吃去吧。”

“不饿,不想吃,这里的风吹得好凉快。”槿蕊歪歪地靠上河沿的阑杆,极目远眺孔明灯消失的方向,好半晌没有吭声。

见她惹有所思,眉尖颦蹙,逸君轻声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还为刚才的事不痛快?”

玉清不禁令槿蕊联想到今后自己的婚姻道路,或早或晚,总归是要嫁人的,如果不幸选错人,非但日子过得坎坎绊绊,估计儿女也会迟玉清抑郁难欢,古代一夫一妻虽不是稀松平常事,却也非凤毛麟角,鹣鲽情深、红袖添香传为美谈的也不在少数,忽然想起云娘那日要她思虑的终生大事,心下一转,不如正好试他一试,且探探他的口风如何,悠悠地转过脸,“不是,我在想爹,忽然发现爹有难得的长处。”

“哦?”逸君颇为讶然,这些年来自觉已把她的脾气都摸透了,没想也有想差的时候,不由挑高眉毛,“是什么?”

槿蕊定定的望向逸君,嗓音轻柔似雾如烟,“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男,高床软枕、步摇绢锦都抵不上忠贞不二的好男子,爹对娘一心一意,是好男人,二哥觉得呢。”话本无意,因人生意,槿蕊心中有羞,不禁飞红了香腮。

槿蕊抛出这话,看逸君如何答话,他是聪明人,听得懂她话的玄机,如果有心意,肯定会借机表达不会纳妾之类,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只见他双目闪过异彩,眉宇饱蘸喜色,双唇蠕动就要吐语。

可是不知怎的,眸子渐渐暗淡下去,眉间高高鼓起三道纹,好半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深深地望着她,槿蕊不免心中失落,顿时觉得丢了面子,又揣度是不是太过大胆主动,有失姑娘家的含蓄体统,他到底是封建思想的古人,当下犹如站在烧红的碳板上,赏月观灯的兴致消失怠尽,半刻半时也呆不下去,便借口饿了,找槿淳吃夜点。

回家路上坐闷在车厢里,半声不吭,逸君明白她心里不自在,眉头的皱纹从刚刚就没松开过,低垂眼皮沉默不语,只顾驾车,槿淳问了两声是不是闹别扭了,他们却都不言语,不解其由也就再没开口,等到家了再单独问逸君,气氛安静地连粗心大意的海棠都嗅出味道不对,闭紧聒噪的嘴,一会扭头看看槿蕊,一会透过竹帘子的缝望着逸君的脑瓜子,不停的绞着发辫,来时是热闹欢欣,回时冷冷清清。

☆、第 24 章 槿淳良言解误会

晚间屋里闷热,槿蕊搬出凉竹平榻到屋檐下,倚躺在上面闭眼养神,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扇纳凉,从外面遛达回来的白球,亲热地摇着尾巴朝她跑了过去,白球就是逸君抓回的小野狗,长得很快,如今已是肉厚皮亮,明明是通身的黑毛,槿蕊偏偏给它取带白字的名字。

两日来,它是倍受冷落,槿蕊生逸君的气,故也不待见它,洗澡喂食全部丢给海棠去做,白球整日围在槿蕊海棠脚跟打转,哪受过这种待遇,实在不甘心,它这会儿吃饱喝足,洗得干干净净,又欢快地挪近槿蕊,先用鼻子蹭蹭垂下的腕臂,再用舌头舔了舔求抚摸,却被槿蕊一挥掌把它推到半尺远,背过身子,“别来烦我,找海棠去。”白球委屈地低呜几声,可怜巴巴的趴到梁柱角下。

这时,槿淳来看槿蕊,见状不由失笑,语带双关道:“怎么,白球也得罪你了?”声音还飘在半空,白球已然扑上前,伸着长长的大舌头,又是摇头又是晃尾,黏乎乎的口水沾得他手背手心全是。

槿蕊眼皮都没睁,只懒懒地说了句:“它闹我。”天热心烦,连海棠都被她打发出去了。

槿淳陪白球耍玩会,便拍拍它的脑门叫它找逸君去,白球颇通灵性,听得懂人话,汪汪叫了两声便往外跑去。

槿淳默默地洗净双手便在榻子的上角边坐定,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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