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愿当猎户的婆娘。”
逸君苦笑道:“傻蕊儿,二哥若是只当猎户,就是爹娘把你许给我,我也不敢娶你,我不能委屈了你。”
槿蕊着急的面红耳赤,跺脚表明心迹,“谁说会委屈,谁说我和谁急,我就是愿意,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千金难买我愿意。”
从小到大,只要有人说话呛逸君,或是嘲讥逸君,她就是这副气愤着急的表情,逸君深情凝视,“蕊儿,你是在可怜二哥吗?二哥喜欢你,但二哥是男人,男人自有男人的活法:头顶天,脚踩地,身后这根脊梁骨要硬挺挺的,不能让人闲语碎语议论,不能再让人背后说我配不上你,二哥不能窝囊的过这辈子。等我们成亲那日,当我挑开你的盖头,我要他们都夸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夸我们是男才女貌,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烟,我是横了心要去,任谁说情都无用,你也一样。只是……”顿了顿,满声歉意道:“二哥唯一做错的就是做得迟了,二哥欠你的,将来加倍补偿你。”
“二哥,难道男人的尊严就这么重要吗?蕊儿从来没有嫌弃你,一丁一点也没有,你在就当蕊儿求求你,求你别去,赶车的李二瘸子是从西凉当兵回来的,他的腿就是被答达砍断的,刮风到下雨就发酸发痛,听说胸膛还留有碗口大的疤,好不容易才拣了条命回来。更有好些连尸首都收不回,骨埋黄沙,你要是有了三长两短,娘和我都会哭死的,我的罪孽可就永远洗不清了,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就算为了我也不行吗,我就是不让你去,不让,不让,就是不让,呜呜……”槿蕊泣不成声,泪水染湿了他的衣襟,死死搂住逸君的腰,此刻无关风月,无关男女之情。
“蕊儿别哭,二哥知道你从没有嫌弃我,除了亲娘外,你是世上待对我最好的人。只是男人的颜面比性命更重要。”逸君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粗糙的老茧子刮得槿蕊的脸皮生疼,抬起她的额头,含泪印下重重一吻,“二哥答应你,二哥会平安的回来,回来娶你,让你做世上最幸福快活的女人。”
槿蕊反手握起他的手贴在脸颊,低泣央求道:“二哥不要去,我们就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那你能忘得掉吗,那个风流倜傥的玉面郎?”
槿蕊迟迟不能答言,‘能’这个字眼竟定在喉中就是吐不出来。
逸君低叹道:“何苦难为自已,单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办不到,他是你心尖发烫的人,而你是让我心尖发烫的人,二哥就不会忘记你。”
槿蕊抹了抹眼泪,定声回答:“我说不出,是因为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你要我如何回答。但是我会努力忘记,没有努力怎能知道结果,如果你走了,从此我只拿你当二哥看待,将来即便你真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我也不要嫁你,你爱功名胜过我,我不稀罕你。谁待我好,谁把我排在第一位,我就和谁好。”
槿蕊是喜欢迟修泽,但远远未到重过逸君的份量,逸君是她的亲人啊。面临二选一,她的心还是自动自发的靠向逸君,为了逸君的平安,她可以舍弃,若他执意不改,她将由自己的心意而为,“二哥,我说到做到!”
“不要说气话。”逸君却不受激,喻梅勤的承诺是他的定心丸,“若二哥成了英雄,成了将军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是实打实靠真本领换来的,是真正的男子汉,非那些会拽酸词的富贵公子哥能比。”
槿蕊企求的眼神盯了逸君好久,泪水迷离的眼眶,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慢慢地,她松开手,退出他的怀抱,既然不能阻止他,就祝福他吧,“二哥,蕊儿送你一首诗: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祝二哥早日得偿所愿,荣归故里。”说完,冲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逸君对她的背影缓缓的伸出手,又无力地垂下,握成拳,“蕊儿,若二哥得命,此生绝不负你。”
隔日天还未明,云娘便起身沐浴更衣,去福华寺烧香,诚心诚意为逸君祈福并求平安符,如同当年为槿蕊求愿一般,三步一拜、五步一磕,都说清晨的第一柱香是最灵验,不仅是她,她还同带上槿蕊;而喻梅勤特意告了半日假,陪同逸君去征招。
此后,云娘停下家中所有的事,给逸君筹备衣履、吃食,此去西凉三千六百里地,至少需要二三月的脚程,路上人烟罕至,军中伙食粗鄙,云娘便叫方婶买了十五斤的牛肉,烤成肉干,一块块切成巴掌大,晒干,让他带在路上隔几天吃上一两块,又让林管家打了面护心铜镜,让他到了西凉就戴上,嘱咐洗澡睡觉都不要脱下,她和胖奶娘则日夜赶工为他做鞋子、纳鞋垫,连槿蕊和海掌都拉来帮忙剪鞋样、捻针线,整整忙活到逸君临走前,云娘和胖奶娘的双手掌磨出了血泡子,总算赶出二十双鞋子,三十双鞋垫,够他穿上两三年。
五日后,在云娘和槿蕊、胖奶娘婆娑的泪水中,在喻梅勤、槿淳的殷殷期盼中,在燕尾巷老街坊的依依不舍中,逸君带着对未来尊荣的无限期望,背起两个厚厚的襟包,踏上了漫漫的征程,除去云娘的平安符,就只有槿蕊五彩丝带陪着他上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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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温声软语诉衷情
两日后,抹翠上门来找,明日午间迟府摆了家席,宴请亲朋好友过府赏菊吃酒,正经下了帖子请槿蕊,云娘正要推辞,槿蕊闻讯赶到,接过帖子,回说准时赴约,并请抹翠带信说家里事情已经忙妥,以后还会常常上门看望玉清,抹翠笑回玉清思念她思念的紧,没她在,笑声也听不见了,还带来迟修泽的问候,如果喻家办婚事有需要效力的,尽管开口。
送走抹翠,槿蕊回到堂屋,云娘危襟正坐等着她,轻责道:“蕊儿,你答应娘的事这么快就忘记了,你可是说过不再见他的。”
槿蕊道:“不错,我是答应过,但前提是我与二哥订了亲,若我们订成了亲事,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去的,还会上迟府告知我订亲的喜讯。可是二哥为了追求名利舍我而去,难道我就要锁在院里枯等他,耗尽青春年华。不是为了谁,就是为了自己。娘,我心里难受,要去散心,我要趁年轻多走走,多玩玩,不想白活这一生,娘让我去吧,我需要同龄的姐妹相伴,排遣苦困。”
“那你去玩玩,别再多想你二哥的事。”拒婚之事让云娘心下一软,知道槿蕊心里窝着闷气,下巴尖的让人心疼,压得太紧不好,柔声嘱咐道:“你放心,你的婚事娘自有主张,娘不会委屈你的。”只是又怕她再生别心,肃了肃声,“只是不论是谁家的儿子做喻家的女婿,那人肯定不会姓迟!!!”
自从逸君走后,云娘心里总是不踏实,对招逸君为女婿微有动摇,若他无所成能平安无事归来她并不嫌弃,事也好办,若是他真成了将军反而为难,他要长年戍守边关,府宅若设在金京,那槿蕊不是要守活寡,若设在西凉,夫妻倒是团圆,只是槿蕊就要在那凄苦的边疆吃苦受罪,只怕娘俩在世也难见上几面,况且古语常说将军难免阵前亡,只要他身处军旅一日,她和槿蕊就要担惊受怕一日,她怎么样都行,就是槿蕊不能受这种的苦,但即使和逸君不成,依然不许槿蕊与迟修泽好。
槿蕊心下反感,便用神力之论搪塞道:“娘,都说千里姻缘一线牵,谁是女儿的良配其实是月老说了算,倘若我与他有缘分,不论你如何都阻止不了;若与他没有缘分,纵然见再多次面亦是枉然。船头桥头自然直,您先把哥婚事办妥当最要紧,到时再操心女儿的事还来得及。而且,事事没有绝对,爹娘筹划得再好也赶不上变化,二哥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或许豪门公子中真有一两个真心重意之人,不能一竿子打死,只要夫妻同心同德,没有迈不过的坎,幸福都是要经历风雨才得来,我仅仅是就事论事,并不代表我就想嫁入高门大户,亦不代表我认为迟修泽就是这样的人,不过请娘放心吧,我不会只做一味付出的傻子,我就是去玩玩,和迟修泽没有丁点关系,他是大忙人,能不能碰上面还不知道呢。”
云娘一时语塞,不过半月的光景,槿蕊变化明显,具体是哪些说不出来,感觉少了点往日的天真浪漫,多了些忧思深虑。
笠日辰时末,槿蕊换好衣裳,端坐于铜镜前发愣,算算日子逸君应该走到山屏古道,不知道带得肉干够不够路途吃。
海棠给她盘发,收拾妥当,尽量不让声音显出迫切,轻声提醒槿蕊该出门了,迟家的小轿已在门口等候,最近家里的事情变化太快,快得她都有点看不明白,开始以为再也没机会到迟府玩,万万没料想峰回路转,逸君竟然拒婚远走。
槿蕊望着镜中的竹蜻蜓,越看越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在逸君走后的那日,巷里已经开始议论纷纷,对她指指点点,一把摘下竹晴蜒扔在墙角,“难道我就只这支钗,给我换别的,戴那支仙桃寿子银钗。”
“小姐,就算惹你不高兴我也要说,这事是逸君少爷不对,他不厚道。”海棠当槿蕊既是主子,更又是亲人,心里对有逸君怨气,有些对槿蕊不好听的风言风语都传进她的耳里,却不能说,她又是藏不住话的急性子,闷得心里难受,激动的哇哇叫道:“当年要不是你,逸君少爷能有今天吗?!你哪点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你,他不知报恩,还敢负你而去,我替你生气,替你不值,你拿它撒气有何用,不如嫁个家深底厚的好儿郎气死他,我觉得迟公子挺好。”
“海棠,你当真得觉得二哥配不上我吗?你说心里话,我不怪你的。”槿蕊听了甚觉刺耳,对着铜镜中的海棠轻声问道。
海棠点头道:“当然。你每次出门,巷里的青壮男子常常猫在咱前家门附近,只为偷偷瞅你一眼,就连迟公子那样的家世人品都对你是倍加温柔体贴,生怕怠慢了你,回回咱们离开迟家,他都要送到门口,他心里喜欢你,我瞧得真真的,他看你的时候如同逸君少爷瞧你一般,夫人说看人看眼睛,眼睛不会骗人,迟公子看小姐的眸子像深潭春水,那逸君少爷还不得把你当成宝贝,怎么能让你伤心。”
“二哥一直拿我当宝贝。”此时,槿蕊多少能理解逸君的感觉,起身拾起竹蜻蜓,用帕子小心擦拭干净,亲手插入发髻间,“我还是戴它,这是对兄长的思念。”
迟家的赏菊宴人数众多,便分设在万松堂和翠华庭两处,年高的长辈在万松堂用膳,而年轻的姑娘公子则聚在翠华庭,翠华庭堂里摆满了五十张单人方案,女眷们先陆续入坐,大多还是上次女儿节的熟面孔,与前次略有不同,竟有两三位向槿蕊微笑额首打招呼,槿蕊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点头回礼。
席宴未开,姑娘们传玩着九连环,传着传着就传到槿蕊的手中,玉纯的声音又响起,这回是异样的热情,唱起了高调子,“听玉清常夸槿蕊是百年难遇的才女,熟读诗、词、歌、赋,且精琴技,通算术,想来这九连环对你而言也就是小菜一碟,就解解给我们助助兴。”
九连环自古有之,形式多样,有剑形、如意形、蝴蝶形和梅花形等多种多样,大多是在上层社会文雅的玩物,玉纯吃了亏哪里怕罢休,逮着机会找回面子,她刚刚得了九梅蝴蝶款,当下最时兴最难的,琢磨了五六日方才解出,正好寻机难难槿蕊。
“无聊。”槿蕊心内咕哝,强忍下翻白眼,还不肯放过她,真是吃不亏的大小姐脾气,不会解又不丢人,想整人也来个高明的手法,心里正有闷气,实在看不惯她的嚣张作风,偏不让她如意,槿蕊先看了看,便动手解环,指法娴熟,不消半刻钟的时辰就完成。
云娘可是解九连环的高手,小时候常常把槿蕊抱在怀里,手把手教她玩过,这下子,更有人对槿蕊心生佩服,玉纯气得再没说话,槿蕊也没把她放在心上,对着好奇的其它姑娘们笑道:“九连环看似复杂,其实原理都是一样的,没什么难的,万变不离其宗,我娘教了我一套口诀,按着口诀就能解,熟能生巧,只要多练几次你们都能比我更快的,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写下来送给你们。 ”
“给我一份!”
“我要!”
“我也要!”许多纷纷回应。
丫环们立即摆上纸笔,槿蕊大笔一挥,很快写好交出,更有两位相邀槿蕊有空去她们家玩,槿蕊一时成了众目的焦点,玉纯的脸更绿了,席间正火热的传抄时,一众男儿鱼贯而入,迟修泽和礼从觉并肩走近,问玉清:“酒宴怎么变书宴了?”
玉清笑答:“是槿蕊妙解九连环,正传授口诀呢。”
迟修泽端祥槿蕊良久,眉心微耸,“瘦了些,是不是家里的事累到了。”
“没有,可能是秋老虎整的,天太热,没睡好。”槿蕊浅声回道后就把头摆向玉清,她对迟修泽的态度起了微妙的变化,一是云娘的话重重的点醒了她,二是逸君,信赖深深的逸君都负了她,《|Zei8。Com电子书》连带着对其它男人都有疑心,当然包括迟修泽,是不是天下男人都是以功名士途为重,到了名利和女人只能二选一的时候,是不是都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前者。
槿蕊摆出不想说话的样子,迟修泽见她隐有心事、郁郁不乐也就不再多问,只为槿蕊简单引见了好友礼从觉,便选了她右手边的位置坐定,而礼从觉则坐在玉清的身旁,礼从觉见了玉清就掉了魂,竟没有认出槿蕊是那个马车上唱歌的姑娘。
当肥螃蟹伴着蟹八件摆上食案,槿蕊顿时傻了眼,荷叶形状的祥云三足盘中齐整摆放着锤、镦、钳、铲、匙、叉、刮、针八样工具,均用白银打制,工艺考究,精巧玲珑,这玩意只听说过没见过,更不会使,玉清怎么不事先告诉是吃螃蟹,那她也能趁早做准备,大户人家文雅而潇洒的吃法都不知道该先拿哪件器具,先吃螃蟹的那个部分。
正在踌躇间,睚眦必报的玉纯逮到机会,惺惺作态的笑道:“槿蕊,怎么老是盯着螃蟹看,别客气,动手吃吧,光用眼睛可吃不了。”
席间又发出轻笑,玉纯可没连着吃闷亏,迟修泽在,她自然不敢拿玉清怎么样,不能惹玉清,就拿槿蕊开涮取乐